水務危機背后是戰略性意識形態的空缺

我們估計，將來唯一可能沒法漲價的是“空氣”，可就提空氣，還有什么碳排量的說法。不知是通貨膨脹的具體表現，還是借著通貨膨脹可能性實行的操作，目前各地水價確實已經“漲”聲四起。

1月1日，廣州自來水全面漲價。

4月1日，南京上調水價，無錫、揚州、常州等水價上調方案也排上日程。

4月27日，上海市發改委舉行居民用戶水價調整聽證會。

5月6日，沈陽物價局召開調整自來水價格和污水處理費征收標準聽證會。

5月10日，北京水務局透露，將采取調整綜合水價、出臺節水獎勵辦法等措施緩解用水危機。與此同時，一些中西部城市也開始醞釀提高水價。

5月20日，昆明市發改委發布公告，自6月1日起，居民生活用水單價提高8毛錢。

6月初，河南周口、駐馬店在全省率先舉行漲價聽證會。

6月30日，銀川召開污水處理費調整聽證會。

7月11日，河南洛陽公告將于31日召開城市供水價格改革調整聽證會。

總的來說，水價上調在全國大部分城市基本上都已經是大勢所趨。水價上調的背景中，還摻雜著另外一種傳說，如外資水務趁火也打劫、圖窮匕首見。筆者從007最新一部電影說起，是時候拋棄自由市場競爭的意識形態，而要更為中庸的“社會市場經濟”的說法。

007電影《量子危機》的故事

邦德的故事，充滿著背叛和女人，007被女人背叛，那是正常不過的故事，可悲的是，一個男人被一個女人背叛，最后還執著于愛情的迷思，這是題外話了——假若為自來水漲價的人們，還沉陷于“原教旨市場經濟”的迷思，那就不是小插曲。片中邦德被女子Vesper背叛，但得到一個勒索Vesper的犯罪組織的情報，這個組織非常復雜，危害程度超過任何人的想象。

這個組織正在實施一個驚天動地的陰謀：聯手產油國一位已被政府驅逐的將軍，全面控制該國一片富藏資源的土地。在西方人道人士的虛幻想象中，英雄又打敗了西方壞蛋和獨裁國家的專制統治者，最后取得了勝利。

那片被控制的資源，就是最為缺水的南美某國的水域。

理解了這個，才能明白“市場”的真諦，相信柳傳志看到這里，明年聯想就有可能轉虧為盈了。市場經濟，絕不是產品的質優價廉。

玻利維亞的現實版

一般人會把007的故事描述為虛構，不幸的是，《量子危機》這部電影，現實生活中，確確實實地真實發生過。《量子危機》現實版發生在玻利維亞，在這里，古柯不是自由市場的重點，但是，控制了用水供應，就能夠操縱經濟、掌控政府。

與厄瓜多爾及委內瑞拉不同的是，這里發生“恐怖分子”騷亂的直接原因，并非石油，而是水域。始作俑者，是來自研究所謂自由市場“比較優勢”的林毅夫擔任副行長的世界銀行，以及國際貨幣基金組織。1999年，兩家組織要求玻利維亞政府以出售水利事業單位（也即私有化）為條件，啟動所謂的效率優先的結構調整計劃。可去除花花綠綠的什么“效率”、“改革”、“進步”的扯淡，就是將該國第三大城市科恰巴的供水系統，出售給“貝克特爾公司”子公司而已。然后，要挾玻利維亞進一步同意將與水供應相關的成本，轉嫁給所有消者，不論他們是否有能力支付。

關于“人權”與“生存權”的意識形態之爭，可以告一段落了，如果連生存都保障不了的話，還談什么那些屁樣的“人權”呢。玻利維亞居民有個傳統理念，無論貧窮與否，所有人與生俱來享有用水的權利。

那么，就算是資本主義大本營的美國，又是如何應對“生存權”呢，該國農村電氣化管理局的收費方式是：為每個人提供水、電及排水等服務，更讓信奉“自由市場”的“人權斗士”感到恐懼的是——即使此類服務意味著政府補貼收入，也要在所不惜。

世界銀行這樣的機構，并沒有采取如此現實證明成功的案例，答案很簡單，兩個系統的利益沖突么。怎么樣才能讓玻利維亞的消費者相信，人人付款更為高效，更能促進社會的生產效率呢？這時，專家開始粉墨登場，那些經濟學家、數學家以及金融專家，想從“理論角度”忽悠消費者，簡直小菜一碟，因為他們搞出的“計量經濟學模型”，一般老百姓根本就看不懂。

如果我們把這種案例參考對比到中國，那些坐在“改革論壇”上的專家同樣脆弱不堪，想象一下咱們國家的教育市場化、醫療市場化就可以徹底明白。

真實的邏輯在這里——

人人付款可以把政府補貼變為“賺錢的生意”，然后為私有化做好鋪墊。人們要睜大眼睛，看看“私有化”之后的生意，它的主人到底是誰。

這些真實的故事來源于“經濟殺手”中的良心未泯者，他寫了《一個經濟殺手的自白》，在描述玻利維亞水務危機的篇章中，介紹了一個在第三世界漁利曾經在越南戰場呆過的查爾斯.諾布爾，為了更好地理解玻利維亞的水務危機，以及下一篇章筆者即將介紹的“西安水變”事件，可以參考這位將軍得意洋洋的私人談話，中國部分專家學者聽了，他們會臉紅的，否則說明他們根本不是專家，或者臉皮極厚。

查爾斯先生如是說：

“越南戰事的失敗，是因為我們沒有理解共產主義者的思維方式。但在拉丁美洲這里，我們將做得非常漂亮。”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會珍惜。而且，這也教會了他們資本主義的生活方式。看那個。”他指著遠處的公園水池，“將來，水既是黃金，又是石油。我們擁有的水資源越多越好。水利資源將賦予我們優勢，給我們力量。”

可是，他們怎樣才能拿到合同呢？

當地一個官員這樣說，“每個人都會發財，”他扮了一個鬼臉，“我，市長，總統，還有舊金山的小伙子們。”

西安水變到全面演變

有數據顯示，在未來幾年內，我國的水務市場規模將突破一萬億，其中蘊含著巨大的商機。而目前國內自來水企業60%都面臨虧損的現實正成為這些企業引入外資最大的動力。

為什么自來水企業會有虧損，國家不愿意補貼？可是就算是實行資本主義市場經濟的國家，美國農村電氣化管理局采納的方案，即使意味著政府補貼收入，也要在所不惜。或者我們干脆去問深圳市長許宗衡先生？深圳房價和通貨膨脹到底存在著什么樣的關系，是否理解了房價，也就理解了自來水企業發生虧損的原因了？假若政府制定水價，吸納通脹的籌碼——比如房地產，在吸納作用愈發無效的情況下，成本普遍提升，政府制定的水價，當然抵不過自來水企業所有成本的上升，比如原材料、工資等等費用的上漲。

我國的地方政府，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公司，不想要的成本全扔掉，能盈利的項目搶過來，他們在“原教旨市場主義”意識形態的影響下，根本沒有“補貼”的想法了。

“兩年前，法國的水務巨頭威立雅集團對西安自來水公司的收購在進入最后程序之前，因為遭遇“外資水務將掌控中國水價”的輿論壓力而不得不中止。記者獲悉，西安自來水公司如今正試圖通過“先改制，后引資”的方式再次引入威立雅集團，擺脫自身的發展困境。”（摘自中國經營報）

讀者朋友們，請允許我拷貝一遍玻利維亞水務危機那段的文字——

人人付款可以把政府補貼變為“賺錢的生意”，然后為私有化做好鋪墊。人們要睜大眼睛，看看“私有化”之后的生意，它的主人到底是誰。

中國政府的部分領導，更有創意，直接“改制”私有化，然后再把它變為“賺錢的生意”了。這些領導，一定非常執迷于某些“專家學者”關于人人付款的“計量經濟學模型”，否則怎么會打出“城市公用行業市場化改革中具有歷史意義的第一步”之類的口號呢。

把西安水變的案例放大到教育事業，放大到醫療事業，讀者朋友們可以自行得出一個判斷，要么是咱們瘋了，要么是他們瘋了。可是，主流專家還有解決問題的錦囊妙計呢：“建議提高水價的同時出臺對貧困人口的配套政策，提高給予低保戶的補助，這才是一個很公正的促進資源節約、合理消費的策。”

人類生存權的表現形式，對水的享用權，已經成為一個“生意”，而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以及后續更多的所有權相關的法律，這些生意，必須有資本所有人，生意的利潤，會流向“項目所有者”。那么，價格提升的成本，自然要為全體人民來承擔，為了防止最終出現項目失敗的可能，又要拿出小部分利潤安撫可能的反抗者，也即那些根本不能承擔價格提升的貧困人口，但事實的真正邏輯是，全體人民從整體上為極個別既得利益者交了稅。

改革啊，改革……據說中國水務行業，外資持股比例已經超過10%。

如果中國每個行業，都發生類似的現象，也就是全面演變的時候，一下子回到解放前，成為抽象殖民地，只不過，這次并非是租借一個具體物理的土地界面，而是通過更為復雜的體系，通過資源稀缺的國家內部，經由代理人的巧妙博弈（說白了就是回扣），以此實現的虛擬殖民剝削方式，這是一種抽象傾軋機制。

如果把這種案例，放大到全國呢？想想正在發生的金融海嘯，未來的中國，還要損失多少所謂改革開放30年積累的財富。

溢價背后的博弈

2007年1月29日，威立雅水務集團與蘭州供水集團簽約，以17.1億人民幣高價獲得蘭州供水45%股權。蘭州方面因引進世界500強企業興奮不已，將其評價為“城市公用行業市場化改革中具有歷史意義的第一步”。“這一步”在行業內卻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因為同時參加競標的中法水務與首創水務報價分別為4.5億和2.8億，這三家企業被認為是目前中國城市水業中最富經驗的投資機構，對同一項目的報價何以卻如此懸殊？（摘自中國企業家雜志）

那么，這么高的溢價收購，難道威立雅瘋了？

法國威立雅水務全球首席執行官安東尼·弗萊羅認為，在特許經營行業中，企業無權制定價格，是政府根據需要進行調價。在合同當中，作為維持企業正常運行的條件，威立雅會預計今后價格變化的趨勢和方式，這包括當地成本的上漲，也包括整個國家的水價調整方式的演變。

事實上，威立雅曾經期望蘭州政府作出承諾，即每2年上調一次水價，每次上調0.2元，在30年特許經營期限結束時，蘭州的水價最終能達到4元左右。

“它(威立雅)玩得太狠了，依照最簡單的邏輯，投資就是為了賺錢，但我們怎么計算也無法理解如此高的溢價能通過正常渠道獲得回報。”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民營水務集團負責人告訴《中國企業家》，“我是國內這個領域最早進入者之一，現在居然發現看不透市場了，海外投資者瘋狂，地方政府也瘋狂，但我瘋狂不起來，因為沒有那么多資金。”

在這里插個招標的故事，一般來說同時競標的企業，很多都是陪標的，因此所謂的代理人，埋藏很深，同志們自己分析判斷吧。這位遵從“遵從市場競爭”的民營企業家，或許沒明白，項目的利潤甚至都不一定是從“水的銷售”而來。

筆者不想在此暗自揣摩蘭州政府相關人員，以及一些陪標的企業，有否淪落為“代理人”資格的可能，在查無實據的情況下，寧愿相信地方政府領導人，為發展經濟而作出的無奈之舉。

我國存在著不可調和的區域不均衡現象，上海人民牛哄哄地說為全國人民貢獻多少稅收的同時，相信蘭州地方政府，正在為如何爭取資本流入而頭疼不已，實在是，稍微有點腦袋的商人，都不會朝那尿不拉屎的地方投資。考慮到這個背景，蘭州方面因引進世界500強企業興奮不已就可以理解了。

問題是，威立雅也是一家企業，它是要利潤的，那么利潤到底從哪里來呢？答案是，只能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終的成本還是要由所有蘭州人民承擔。溢價所得實質上是政府用其他資產、收益或者承諾換來的。隱患要在數十年后才會發作，買單者則為政府和公眾。

十年后，領導早就換人了……

蘭州目前日供水量大概不到50萬噸，而水價即使以1.5元計算，每日可收75萬元，一年的收入應該在2.7億元左右，扣除銀行利息等財務成本和運營成本，17.1億元一段時間內很難收回，每年能持平就不錯了。因此，有人懷疑交易中還預留了轉移成本的其他通路，“沒有人相信威立雅會把錢白白扔到水里。”

預留通路的觀點得到了多數業內人士的認同。城市水業戰略論壇會議間隙，傅濤持筆的《水業資產溢價背后的“十式騰挪”》被廣泛傳閱，后來多數代表紙袋中都放了一份。在這篇文章中，傅濤分析了供水系統服務可能存在的成本轉移途徑，其中包括資金分段到位，通過關聯企業轉移工程費用、派出大量高成本管理團隊、附送項目等。（來自中國企業家雜志）

于是乎，讀者可能明白了，溢價越高，有人就會越高興，這“預留的通路”給了誰呢？

社會市場經濟的提出

如果明晰有些資源從根本上就不能完全放到市場中，或者承認地區、行業等等發展的不均衡而必須要進行社會資源調節，那么，這些外資企業還有利用中國體制內部漏洞進行博弈的可能嗎？

市場經濟從某種程度上是促進效率的手段，但并非全部，其中存在很多負面的因素，為了彌補這種陰暗的漩渦，必須社會資源的再度調和，這就需要告別“原教旨市場主義”的思維方式，筆者認為可以考慮“社會市場經濟”的提法。

坦誠講，“主義”二字去掉，實在考慮到這是敏感的詞匯，一提“主義”，也許就是靜態的“真理”。但不管怎么說，社會資源的調和是門功夫活，不是簡單的社會主義和市場經濟的疊加，也并非是要給市場經濟賦予“社會主義”的價值目標。人們可以用市場的手段來實現“社會主義”，但也可以用社會資源調和的手段來維持“市場經濟”的持續。以此，效率和公平緊密融合為一體，不斷推進所謂的人類進步。

如果從這個角度看，那么各地持續不斷的水務危機，便不是地方的事情了，而是全國人民的事情。最起碼，蘭州官員搞水務市場化，和上海利用區域優勢吸納全國資源，是有一定關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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