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33歲那年,陳前浦外出打工掙錢。25年后,58歲的他回到了重慶。他希望離家近點,能夠接到活——他省吃儉用,不舍得買水喝;他不敢吹空調,害怕生病耽誤時間;他受了小傷不敢說,害怕老板讓他休息;為了86歲的老父親和43歲患小兒麻痹癥的弟弟,他忍受著重慶的高溫,每天辛勤工作,半小時內擦汗30余次......
不敢吹空調,怕生病耽誤時間
一個玉米餅和一袋豆漿,這就是58歲農民工陳前浦的早餐,僅兩元錢。他說,“早餐沒必要吃太好”,午飯吃好點就可以了。
陳前浦
身軀佝僂、黝黑的陳前浦,穿著一件墨綠色沾滿水泥漿的衣服,他身高不到一米六,在工友群里很不顯眼。
8月17日上午7點,在重慶市巴南區萬達廣場建筑工地,陳前浦已經開始忙碌起來。
當日最高氣溫38℃,工地內塵土飛揚,建筑物框架已經完工,內部到處插滿鋼筋和模板槽。工程已經接近尾期,陳前浦的主要工作就是“打模板”和拆除之前的模板。他說,高溫下能在室內干活,是一種“幸運”。
工作比較單調,就是制作和安裝模板:先將薄木板切割成模板尺寸大小,然后安裝在模板槽里。陳搬來兩塊大石頭,擺好,把薄木板拿出來放在上面,拿出揣在褲兜里的卷尺,量了起來。他說,木工靠眼睛吃飯,要看準,不然出錯就麻煩了。
量完尺寸,陳前浦操起電鋸,一時間,噪音在整層樓傳遞。一會兒,一塊模板切割成功。陳前浦扛著模板,小心翼翼地搬運到模板槽的位置,再安裝上去。
一直忙到中午12點,陳前浦總算熬到了休息時間。他滿頭大汗回到宿舍,第一時間脫掉滿身污泥的上衣。他說,上午工作沒有下午辛苦,主要是下午熱,不過老板準備了防暑用品,一般不會中暑。
陳前浦住的宿舍,是兩層高的活動板房。因為大家洗衣服后都晾在過道中間,不時有水滴下來,過道里全是積水。宿舍內很簡單,四張陳舊的雙人床,一張桌子,宿舍住四個人,上鋪都用來堆放雜物和行李。
陳前浦居住的工棚里沒有裝空調,異常悶熱
陳前浦說,房間里沒有裝空調,“空調吹多了容易生病”。
“現在年紀大了,身體不如從前,生一場病估計要十幾天才能好,太耽誤干活兒了。”陳前浦說。
宿舍門口的小販開始供應午餐,陳前浦買了一份8元的盒飯。雖然有十幾種菜可以選,陳前浦只選了三樣素菜,他說自己不太愛吃肉,平時瘦肉都很少吃。
工作不敢偷懶,一家人都靠他的收入
陳前浦是重慶忠縣人,10多歲時,就開始跟著別人做木工學徒。1991年,33歲的陳前浦外出打工掙錢。他第一次打工的地方是福建一家瓷磚廠,月收入300元,一干就是五年。隨后到貴州從事木工工作,又干了五年。
2000年,陳前浦回家休息了幾年。2004年,再次外出打工,這一次目的地是黑龍江。雖然距離家遠,但工資相對比較高,陳前浦干了8個月木工,能掙到3萬多元。不過,包工頭只給了他1萬多元,剩下的錢,陳前浦至今沒有拿到。
后來,陳前浦回到重慶,一直在主城區找活兒干。前些天,他經朋友介紹到巴南區萬達廣場建筑工地,每日工錢250元。
陳前浦有一對兒女,兒子今年34歲,也在重慶做木工;女兒23歲,大學剛畢業,目前在重慶一家醫院工作。在忠縣老家,陳前浦還有86歲的老父親和43歲患小兒麻痹癥的弟弟。陳前浦打工的收入不僅要養活父親、弟弟和自己,還要接濟兒女,全家人都要靠他打工。
8月17日下午1點40分,又到了上工時間,陳前浦戴上安全帽,提上一個裝有鐵錘、鋸子等工具的破水桶,跟工友一起來到工地。工地上,隨處可見裸露的電線和散亂的鋼筋。陳前浦準備拆除前幾天做好的模板。
38℃的氣溫異常悶熱,記者站了不到10分鐘,上衣已完全濕透。不過,陳前浦干起活來依然利索,汗水不停流出,每隔幾分鐘,他就會用手擦上一把。短短30分鐘,陳脫帽擦汗的次數不下30次。
陳前浦指著工地上放著的一瓶水告訴記者,這是他提前燒好冷卻的開水。為了節約錢,他很少去便利店買水。半小時后,模板全部拆除。帶來的開水喝了一半,陳覺得不夠解渴,他離開工地,走向工地附近一家便利店,買了三瓶500毫升的冰糖雪梨飲料。結賬時,陳抱怨工地小商店里的飲料比外面賣得貴,女服務員不耐煩:“你可以去外面買。”
三瓶飲料,有兩瓶是幫工友買的。陳前浦留下一瓶,一口氣喝了一半。他說,不能一口氣喝完,要省著喝。出汗太多,陳前浦的上衣已經濕透,他敞開了衣服。幾分鐘后,他繼續剛才沒完成的活兒。
下午4點,陳前浦已經安裝好第二塊模板,從下午到工地,陳前浦手上的活兒一直沒停下,連廁所也沒去過。他說,老板都是懂行的人,過來檢查的時候,“你做沒做事,出沒出力,他一眼就看得出來,所以不能偷懶”。
工作時,樓道時不時會掉一些砂礫下來,沒過多久,陳前浦的上衣就沾滿了塵土,臉上也是,但他沒有擦。
手指被砸傷不敢說,活兒越來越不好找
下午6點半,陳前浦下工從工地回到宿舍,脫掉了上衣,這樣涼快一點。晚餐是稀飯加兩個包子,一共3元。工地食堂的稀飯可以隨便吃,管吃飽。包子是肉包子,個大,但餡少。
陳前浦的晚餐是稀飯加兩個包子,一共3元。工地食堂的稀飯可以隨便吃,包子是肉包子,個大,但餡少。
吃飯時,記者注意到,陳前浦雙手有血跡,特別是左手大拇指指甲蓋出血。陳說,這是下午做活時,被樓上的落石砸傷的。“沒事,沒事,兩三天就會好。”
陳前浦說,這并非他第一次被砸傷,比起受傷,還是活兒更重要,萬一老板不讓他做了,那損失就大了。
陳前浦的手指在工作中被落石砸,他不敢說。
吃完飯,陳前浦帶著洗漱用品去了工地的公共浴室,只有那里才有熱水。
15分鐘后,陳前浦回到宿舍,疲倦地躺在了床上。陳前浦告訴記者,女兒才工作,上個月找他要了1萬元,說是錢不夠用,兒子也找他要了1.5萬元,說是要考貨車駕照。打工的工資不夠,最終他只能動了“老本”。
陳前浦抱怨,從去年開始,建筑行業越來越不景氣,往年做木工,月收入最高上萬元,一年可以帶7萬元回家。近兩年木工工資直線下降,如今每月能收入六七千元已經算不錯了,去年他只帶回家4萬元,而今年1月到現在只掙了不到2萬元。
“能找到活兒就已算不錯了。”陳前浦嘆息說,老伴兒身體一直不好,醫院都住了三次,前后花了十幾萬元。
擔心第二天工作干不動活,為積蓄體力,當晚不到8點,陳前浦與工友熄燈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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