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覺得很幸運能到這兒來交流。但是真是要講,不知道該從哪兒講。準確的說,我就是一個農村婦女,從來沒有離開過農村,今年差一歲就50歲了,感覺在村里做合作社做到現在,應該是歪打正著。1998年到現在18年時間可能就是一個很多歪打正著,反倒說是鍛煉了自己。今天有大家面對面的機會,干脆就實話實說,說一下做過的一些事。
因為跳舞
簡單地說,1998年我愛人去黃河灘賣化肥,我去幫忙。那時候我是小學老師,我就發現,很多老百姓在買化肥的時候很盲目。有一種就是我們賣化肥賺了老百姓的錢,但我們老百姓需要更多的是技術。我們提供技術服務賺錢是不是就踏實的?所以就有了一個搞技術培訓的想法。剛開始我也認為是多此一舉,但我覺得想試一試。所以在1998年利用兩年多的時間,去到個村組織,誰愿意聽技術講座。在我們周圍十個村跑了兩個月。12月是非常冷的天氣,我們聯系了有80多個人,來的有400多個。400多個農民來了,屋子里裝不下,就在路上,那時候對我的鼓舞挺大的。就覺得在學校當老師郁悶很多。1999年就開始,13年的老師就停了,就干這個。因為很多老百姓覺得這個技術培訓很好,又覺得以后還要再培訓。大概我是1999年開始,全力以赴搞技術培訓,然后在做農資店的農資銷售。只要付出,從經濟收入上,1999年的以外收獲還是很大。只是1999年到2001年的時候,每一年的技術推力都是婦聯農業局的協調請來的老師。
在2001年發生了一個市場波動,發現黃河灘有十多萬的蘆筍。上一年的價錢還是十幾塊錢一公斤,到第二年一下子降為五毛錢。這一下子發現,很多老百姓到政府門口鬧,這個根本沒有作用。那時候我記得是家里面的矛盾很大,就認為這是技術、科技惹的禍。那年我到我妹妹那兒,在武漢看婦女的廣場跳舞。2001年7月份就看到很多婦女閑著,說咱們能不能跳舞?他說干嘛跳舞?我說你看城市人跳舞很瀟灑。但是很多人就不敢提,咱們和城里人相比?正像剛才老師講的,那時候農村有很大的自卑。我說為什么不能和城里人比?城里人不是兩個眼睛嗎?咱們是三個眼睛還是一個眼睛?很多是這種觀念。
當時我們婦聯會請的老師,全國婦聯要求全國婦女跳健身養生,但是第一次跳舞我是從我們村走出來六個比較活潑的。第一天下午跳舞根本沒人理,看的比跳的多,然后大家都很笑。晚上那六個下組長說不跳了,為什么?就覺得是跳舞,那么多人笑話。我們為什么跳舞健身造成了那么多人笑話。所以我就很難理解,打麻將沒有人笑,那么多人微觀賭博沒有人笑,為什么跳一個健身秧歌就造成那么多人笑?我們就堅持試一試,堅持了一個月,全村80的婦女參加跳舞,只是不再笑話了。這個轉變又讓外村的婦女說,這個村的婦女沒有白活,跳個舞就是沒有白活。我們就從一個村到周邊的十個村,到我們43個村,但是到外村被人說成FL功什么的,好在我們有婦聯,婦聯主席是非常好的主席,給我們協調老師,給我們組織婦女活動。2001年到2004年的婦女活動做的非常熱鬧。只是這事被我們北京中國婦女報道,謝麗華老師,當時是婦女報的副主編。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這事,她就到我們村來看??赐曛?,農村婦女文化生活這么豐富,當時就說了一句話,你們村的垃圾怎么這么多?我第一反映就是,農村就這樣。因為在我的記憶里,十多年垃圾想倒哪兒就倒哪兒。我們已經習慣臟了,但我們不覺得。大家討論怎么辦?北京來的老師都笑話我們,這一討論,大家就覺得說,我們能不能把它清理掉,我們就趕緊弄。當然我們動員大家清理的時候,又會招來說,這是村委會做的事。那我們會覺得是,垃圾不是村委會放的,為什么村委會來解決?
我們當時動員會議之后,去給全村發倡議書。其實我們在民政局的各位老師說,老百姓不按照你的意愿去做。其實不然,我們當時發了一個倡議書,只有三天時間,我們全村245戶,198戶的全部參加義務勞動。參加義務勞動的有婦女參加跳舞的。跳舞幾年了,凝聚力在里面,這是跳舞的意外收獲。垃圾清理之后,大家又一鼓作氣說,大家能不能去修路?修路要花錢,怎么辦?大家就討論,結果發現,其實大家只要有共同心愿做,只要有人站出來帶頭。我們村里八條巷道,有一個老人家給了一個紙條說,能不能成立一個村建理事會,我們覺得這個辦法不錯,我們8條巷道選了24個理事.24個理事再選出3個理事長。結果我們原計劃十天要修的度,大概五六天就修完了。這個修路,政府就聽說了,有一個村還有村民義務修路的,這個事就被政府了解到了。市委書記、市長都覺得不可思議,都過來看是真是假。2004年就被政府關注到,政府管理到之后。我們市委書記很可愛,過來就說給錢。這個農民不得了,比我們政府領導都好,然后市委書記就很直白的說,給多少錢。我們村民在一起討論的時候,看到領導來了,覺得很高興,領導還說要給錢。這時候我們就看到另外一個現象就是,有人就說征兵,你干脆出去要錢,我們干活。那一刻看到大家的另外一種期待,我說你去要錢,我干活。其實我們那時候定了一條規矩:白給的錢不要,當然我們的市長、市委書記一波一波來。后來我們說,沒路可走的時候,大家不知道干嘛的時候,光知道要錢是沒道理的。
合作社的焦點不能是發展經濟
只是這個事,錢不要也帶來很大的副作用,我們在當地會被當作精神病,給錢不要。我們市長說的很直白,我看你哪個部門,今年的政績就是看你有沒有支持這里的協會。那時候我們叫婦女協會,后來改成農民協會。2005年碰到鄉建,謝麗華老師介紹我們認為了楊團老師和溫鐵軍老師。我們非常規劃的接收到合作社培訓,我們覺得這個非常不錯,我們回去組織合作社。當然2006年到2007年,幾乎成立了七個合作組織,幾乎都是以失敗結束。為什么失敗?因為我們回去之后,我們完全按照,幾個婦女一人湊一百塊錢,成立一個手工藝合作社,12個人湊一個蒸饃合作社,75戶成立了一個涂料合作組織,都是自己出人出錢的。失敗的原因發現,成立合作組織之后,大家把焦點都放在一個發展經濟,而我們之前在沒有做合作社之前,所有的活動都非常熱鬧、非常開心的。后來發現這個目標是錯的,如果合作社把經濟目標放在第一位,就違背了農村的社會方式。我們在2007年失敗之后,慘痛了一年及反思,反思之后就發現,合作社不能以經濟為目標應該以生活為目標,再一個做合作社不能急,一急就是急功近利。
這兩個目標不一樣,完全不一樣。不一樣在哪兒?太多的城市搞經濟的,所謂搞經濟的,到農村來全盤用城市的方式做農村,這種做,好像是美其名曰是帶農村發展,好像是支持農村,其實不然。這是兩個概念,一是合作社已經有一個目標,以生活為目標,一個是城市人把城市的發展方式帶到農村,城市的發展農村和經濟的發展方式不是一種概念。發展城市的這種,所有都按非常細的流水線的標準化到農村做,農村本來生活和生產是融為一體的,而農村的生活方式,我們一直強調,農村的生活方式,比如帶動農民發展經濟沒錯,但是問題只要農村有一塊地,生活就可以節約很多,生活成本就非常低。我是不是要提升我的生活品質?但是提升生活品質不是完全靠錢。我們生活里面,從2009年到現在,一直堅持給我們社員發菜種。只要每年有十多塊錢的菜種,根本不需要花多少錢去買菜。這不是義務鄉村建設嗎?有新農村建設,2006年的新農村建設,其實剛才我們有在鄉鎮干的。2006年的新農村建設,其實我愛人恰恰是2006年當了村長。他當了村長才知道,政府是非常強的心愿、非常好的心愿。我們面對面的接觸了太多的鄉鎮干部和市一級干部,不是他給錢不好,我們市委書記說,征兵,要錢比掙錢快,你不能說我們z府對你不關心。后來我們就定,我們只要z府關心就好了,只要政策就好了,2007年給的合作社法出來了,那我們就看到合作社法是干嘛的,我們就把農民組織起來對接市場。
2008年為什么是28個專業合作?是因為2007年的合作社法出來以后,是讓農民聯合起來,種桃樹的不可以種蘋果的結合,但到2012年就不一樣了。2012年完全可以建立聯合社,覺得國家給的政策還是可以的。我們到2008年成立了28個專業合作社。每一個農戶是多元生態。那我們每一個合作社是20戶起步,三年發展了150戶。因為我們之前跳舞,跳到幾十個村,幾乎上前婦女到市里面跳,年年跳,那已經完成了我們參與的各項活動。到2010年的時候,我們的市長升為市委書記,又很可愛的。這個領導來了,來了之后,就說聽說這兒有很多合作社,長話短說,怎么支持?我們就會說,市長不要支持,只要關心就好了。不是有一句話叫做找市場不找市長嗎。那我們的市長非常明確的說,我知道你這么多年不要錢,但問題是,你們發展的太慢。我們和市長說,我們覺得政府領導里面有非常好的領導,我們一輩子住在這兒,我們一輩子住在這兒,我們急什么?你當市長是五年,我們不是,我們是一輩子。所以這樣,其實獲取到面對面看到一些領導急于要發展。
合作社的聯合
我們更加覺得國家給的合作社是讓我們聯合。我們聯合起來干嘛?所以就在2008年開始成立的合作社,到2010年土地流轉,會發現有太多到農村的人,一下子拿很多錢做了土地。有香港的一個大老板,說到你這兒來考察了兩年,悄悄的。我們不知道,第三次來的時候說,我已經兩年來過兩次了,我要三萬畝地,你這兒有沒有?我說當然有,我們黃河灘有的是地,但是你要三萬畝干嘛?他說我要種有機農業。我說我們剛剛做了三年的失敗,就是把870畝地合在一起,管理成本太高了。希望你能弄的小一點,你們要把三萬畝地拿走,農民干嘛?給你們打工嗎?那時候老板不相信,說你們有沒有這么多地?我說帶你去黃河灘看一圈,看完整個黃河灘,是有。我說你們用五千畝就差不多。后來他們回去之后董事會討論,再回來,五千畝就五千畝,我說五百畝就行了。再考察再回去再討論,后來我們就說五百畝,最后我們只找到二百畝給他。說你做個實驗可以,你不就是想要產品嗎?結果那個老板現在非常感激,說幸虧沒有弄三萬畝而我們,我們覺得是土地流轉,怎么讓農民學會種地。我們村里的百萬富翁,幾乎全是認認真真種地種到現在,沒有離開過土地。很多人說種地不賺錢,種地很可憐,種地是苦,不管冬天夏天。但是種地自由,農民自己給自己當土地的主人。然后我們會種地的,從來不出去打工,不會種地的,一邊種地一邊出去打工。還有出去適合做生意的,就出去了。我們看到這種情景,怎么讓這些會種地的帶那些不會種地的,最好讓那些不會做生意還要出去打工的人,其實很可憐。我們干脆把土地流轉流到這些會種地的農戶手里。
大概從2010年到現在,2010年28個合作社的社員手里有三萬畝土地。到現在可以說是,我們三千多戶的社員不變,但是我們現在手里有五萬多畝地,都是在我們三千多戶的社員手里。這個地也沒在合作社手里。我們合作社做了兩年失敗的例子,就覺得我們沒有必要去把農民獨立耕作的權利拿來。而農戶一家一戶在生產的各個環節的需要、服務恰恰是我們要提供的。我們只做合作社的生活生產的服務。做到現在,要和大家說還需要跟z府要錢嗎?我們三千多戶的社員手里,五萬畝地,當我們和農戶連接的信任關系,沒有信任關系根本不成合作社。我們和農戶連接的信任關系更本不是靠你給他拿多少錢建立的信任。拿多少錢建立的信任根本不成、不持久,根本就是一個利益的,有錢買,沒錢就放。我們和社員建立的信任就是說,走進每一戶,你加入我們合作社的社員,必須有18條的要求。第一條你起碼要是當地的居民,或者你住了三年。第二得有土地。第三你對老人是尊重的,你對你父母是孝順的。第四你對你的孩子是愛的,你不能拋下孩子出去,只有掙錢。哪兒有錢多到哪兒賺錢,不能打罵孩子。你不能賭博,賭博的也不能加入我們合作社。一畝地算是一股,你得作為我們合作社的股東、股民。一畝地有五百塊錢的股金,這一畝地還必須從少用農藥化肥到不用。我們羅列了18條很詳細的要求。走進每一戶農戶家里去和農戶談。當然不是說,你設置18條就按18條來,我們就會農戶一次一次的從家庭開始入手。走進家庭,我們婦女跳舞是我們的優勢。我們建立了婦女信任關系,我們就和婦女來談家庭衛生。有錢沒錢怎么能把家庭衛生搞好,這個不需要錢吧?我們廚房的衛生、廁所的衛生。剛才老師說的,農村什么都好,就是廁所。廁所一改造,我們覺得城市有的,農村都有,城市沒有的,農村照樣有。所以怎么把農村的廁所改造,我們一直強調,你的廁所不能有窗子,廁所的衛生是我們一直的要求,但是改變他的習慣不是你說一次。
是老人在守望著家園
都說老人是包袱甚至說老人是累贅,其實我們發現正是老人守著我們農村,恰恰是這些老人守著這個小家園、大家園,而老人一輩子是寶。我們在這個社區年年對70歲以上老人的活動,不僅僅是活動。我們倡導一種尊老的風氣出來,我們不可以讓這些老人在一個完全孤獨的情況下,太可憐了。我們倡導的是家有寶,老人是寶。我們在合作就把75歲以上的老人,有1400個。這些老人是我們合作社的寶。我們到2013年的時候,有很多老人說,你們農忙,我們吃飯都得等孩子回來做。我們在2013年,就在我們村試點,找了一個空院子,老人家早上來,晚上回去,我們請跳舞跳的歡樂的婦女,來做義工、做護工、做飯。我們發現還出現了一個問題,這些老人家來的時候,他其實已經好長時間的孤獨,都不說話。我們怎么讓老人開口說話?我們把小孩在星期六、星期天帶來,孩子和老人互動。當老人和孩子互動的時候,老人聽孩子念詩,說你們的詩不好聽,怎么辦?你們有什么好聽的?老人開始開口說話,我們發現老人幾乎把他的生活全部用他的生活式表達出來。那些童謠、諺語、唱戲真的是老人的一種表達方式。我們怎么讓老人說話變成了年輕人拜訪老人講故事。老人經常講的是,我沒話,我沒上過學,我們后來說,既然沒上過學,我們天天識個字行不行?所以我們的互助養老就改成不倒翁學堂。老人家天天到這里還要寫個字,老人就覺得,我天天到這兒來不是養老的,我是到這兒來是上學來了?,F在我們在村上都說,你去上班,我也得去上班。我們村從2013年到現在讓我們感動的是,90幾歲的這幾個老人,從2013年到現在一年比一年的精神狀態好。當然我們在2014年打算做十個村的時候,我們市委書記覺得,這是z府要做的。我們有時候做一些公共空間的事,z府會覺得,z府要做的,我們當然愿意配合。我們村干部就會覺得,做這些事是花錢,等著上面給錢,等到一年半,沒錢的時候,這個事就不做了。但是有老人的需要,到去年,我們有一些村干部就會說還是由你們協會來做吧。我們就村鎮去做,到今年用16個村,都是用這個辦法來做。我們這些老人,這種方式,我們覺得不離開農村,有些人在城里,試圖把老人接到城里,甚至接到城里的老年公寓,其實老人更孤獨,他一輩子的情感在這個村。
到現在,我們合作社服務的這里面43村里面,有3000多戶的社員。這3000多戶的社員,你入戶服務的時候,根本不能界定,我做服務老人的就服務老人,服務孩子的就服務孩子,服務生產的就服務生產,根本不能分清楚。我們只要和這一戶人員、男女老少溝通到位,那我們全服務,所以就不能按條塊來,這樣我們到現在有生產方面的,就放在合作社的團隊來服務。合作社分了兩個團隊,我們老人孩子、手工藝就放在協會。在民政局注冊一個協會來服務,技術培訓的就放在教育局登記的有關農業技術來服務。我們每年盈利的、不盈利的或者是還有一部分自負盈虧的統籌起來,一起去完成。做到現在,從2009年沒有年輕人,年輕人都不愿意回農村來,我們怎么辦?就把跳舞跳歡的這些人,就是農村有希望先把自己的子女留下來。我們能叫回來兒子、女兒的,都往回叫。在我們這里,越來越多的家長給我們把孩子送來的,就覺得他們孩子的期待就在這里。他正因為看到這里有這么多的年輕人,看到有越來越多的事。我們原來前十年,有這個事做了那個事就冒出來,那個事做了那個事就冒出來,解決不完的事。但是現在就覺得,越多的事需要越多人來參與,反倒是給我們更多的機會。
社區資金互助的做法
我們資金互動,也不是按照外面的。我們資金互助是國家在2012年,有一些政策對我們來說真的很有用,你說2012年允許合作社去做信用互助。我們做起來可不是按照什么擔保、什么抵押。合作社的社員就是信譽關系。我們當時有33個年輕人,為了鍛煉33個年輕人。一個年輕人包一個村。33個年輕人包33個村的時候,我們和村干部達成一致,環境衛生需要改善,但不是靠項目來改善,我們一戶,人人都有責任,一個月一戶收兩塊錢,我們去一家一戶收。當然村干部說,這事太麻煩了,收兩塊錢太小氣了,這么麻煩。那我們和村干部協商說,我們不嫌麻煩,我們就去參與去收。當然有一些年輕人嫌收兩塊錢太丟人,溝通半天、磨嘴皮子收不來的,就拿自己的錢去墊。我們說不是墊錢的時候,我們的溝通方法還是需要提升。只要我們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下來,我們和每個村百分之百達成一種溝通關系,這是我們鍛煉出來這33個年輕的最厲害的、溝通能力。他也清楚,原來一個村和一個村有一樣的有不一樣的。這一個村哪些人和哪些人是親戚關系,哪些和哪些家族關系,哪些和哪些是派性關系。這些明白之后,我們有些熟的。老百姓其實很樸實,大多數老百姓是真的非常樸實,當然我們不否認每個村總有個別搗亂的。但是樸實的老百姓看你怎么引領他,怎么帶他。他也看你在做什么,所以我們這些年輕人后面會說一交交一年的錢,我們也是不同意,規定是收一個月,就有了多一次溝通的機會。
這時候家家戶戶的信息幾乎是全清清楚楚的,當你的家庭信息又清楚,又清楚這個人在村里的口碑,農村是個熟人空間。我們在城里,誰都不清楚誰,你做在商業里面,你也是利益分配,我們村里誰不知道誰?所以農民根本沒有秘密,這是我們做信譽互助的一個相互監督的一個天然空間。這樣資金互助就完成了一個。合作社首先是社員,其次我們和社員之間的所有義務在進行當中,所以就拿到資金。到2013年的時候,差不多聯合社的總流量有8000萬到9000萬,光信用互助就有3000萬。這個你不能說他沒錢。需要的物資越來越多,但是一年比一年成本降低,所以我們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更愿意回來。到現在你看看,我們是在村上小打小鬧,只是慢一點,國家給的政策是非常好的。
問答與討論
提問:鄭老師最開始做技術培訓,培訓什么技術?
鄭冰:就是農業技術。
提問:農業技術很多類,當地農民最需要的還是?
鄭冰:蘋果樹的培訓,技術的,西瓜的培訓,種植。
提問:果樹和種植業的技術培訓,這是當地最需要的,然后發展到跳舞,跳舞是一個重要的社會動員,也是一個信任機制的建立,就是把以后的事奠定基礎。還有一個是,你們從來沒有拿過政府的錢?拿過嗎?
鄭冰:拿過一個,省農業廳過來的時候,有一個新型農民培訓,我們是不是農民觀念不變,什么都不行?那一個是一個新型農業培訓,我們覺得好,那個18萬。
提問:等于是拿過政府項目專項支持的錢。其實您這說的特別重要一件事,一個是做好。最主要的是自組織,不是他組織。自組織都是自己人,他組織,這個前項里面一定不是錢的事,他就會審查你的進度,他會找你要結果。但是自組織就可以按照自己的節奏,這是特別重要的。還有一個,您的合作是起來28個合作社,都是種植業是嗎?
鄭冰:政府一直推的是單一產業規?;俏覀冊?009年發現不是單一產業,我們在2008年的失敗就發現了,其實更多的應該多元化,因為每一戶的多元化,我們推的是每一戶多元化才能避開市場風險,再一個是人工。
提問:您那28個社全都是多角度經營的,不是專門一個社是誰管的。
鄭冰:到2012年就連成一個社,政策也在變化,可以讓合作社進入一個聯合社,跨鄉的合作社可以成立組成聯合社。
提問:聯合社主要是種植什么東西?
鄭冰:聯合社就不界定了,只要是種植的就可以都在一起。
提問:您實際上做的是什么?
鄭冰:實際上做的,土壤轉化,把農機服務放進去,把技術服務放進去,日用品統購放進去,農資統購放進來,農產品統銷、信用互助、老人服務、兒童服務、手工藝的服務,總共九項。
提問:主要是種什么東西是農戶自己的事。
鄭冰:一定是農戶來決定。
提問:我們這個合作社只是提供服務,提供信息,提供技術,并不直接在統計上種植,那是農戶自己的事。
鄭冰:2007年之前,2005年到2007年做了一個失敗的,就是把我們村175戶農戶的土地合在一起,結果發現不對,就趕緊撒手,放開了。
提問:這個服務是有償的,還是無償的?
鄭冰:有些是無償的,有一些比如說技術培訓,我們有種莊稼能手就是無償,你是種重莊稼能手,每一個種莊稼能手有十戶要去提供服務。
提問:他們也是跳舞跳出來的嗎?
鄭冰:也不是跳舞,可能我們更多的是組織農民自發的自主學習,組織農民的學習可能花了幾年時間。我們是十戶一組。
提問:這個全是無償的,種田能手本身的收入怎么辦?
鄭冰:種田能手每一六做一次的培訓。
提問:也沒有補貼是吧?
鄭冰:沒有補貼。
提問:那他自己的生活怎么辦?他自己種他那塊地?
鄭冰:他不是專職的,因為這一條巷道的是社員的,就近結合起來的一小組。
提問:因為統購統銷的問題,你要對接市場,怎么保證你的產品,比如說每家都自己種,統一性,比如說質量,可能也許質量不達標,怎么確保一定能夠銷售出去?
鄭冰:農戶這一塊的種植,有一個自然收入和相互監督,這是一個空間。但是這個生產的標準是按照你入一股一畝地,這一畝地的土壤轉化標準是按照統一執行的。我們收購農產品的時候會發現,農產品造假怎么辦?那肯定按照規矩辦,比如說我們收棉花的,有造假的,有很多方法,他會很有意見,為什么不收?我們就可以有標準了,你這一戶已經明顯的摻假了。
提問:那這個收購棉花,應該是收購站的人才能發現他造假,還是我們合作社的?
鄭冰:我們合作社的有合作社的輔導員來負責收購。我們合作社有兩個部門,一個部門是負責生產的,一個部門負責對接市場的。
提問:由合作社的人變成質監員。假如說收棉花這種事,其實都是有供銷社下來收?
鄭冰:沒有了,已經全部變成二道販子了。全部變成這些了,我們原來依靠的是經濟力量完成,但我們后來發現經濟的環節太糟糕了,他不僅是以賺錢為目的,更可怕的是他自己在造假,他當著老百姓的面會,比如說在蘆筍里面加水,在棉花里面摻面粉,他自己在造假,這是難以接受的。
提問:這個統購統銷應該是收費的?
鄭冰:統購統銷就按照合作社的統一運營,按照市場價錢走,但盈利的空間規定是60%的凈利潤要返還給社員,40%留在合作社,有封閉基金、有風險基金。
提問:買來之后賣給誰?
鄭冰:那就是對接市場,不是買來之后賣給誰。從2010年到現在,有客商來的,有直接去找市場的。再一個,我們總說市場在國際上,其實不然,我們3000戶的社員相互消費就有巨大市場。所以很多慣用的一些邏輯帶到農村,我們自認為是正確的,其實不然。
提問:就是合作社內部,三千戶人的內部流通就是很大的。
鄭冰:比如你家有核桃,我家有蘋果,我們互換,這就是很大的量。
聯合社內部的交換
提問:2000年的時候,阿根廷拍過一個紀錄片那時候經濟危機一來,好多資本家跑了,工廠就扔在那兒,工人沒法干。你知道這個片子是吧?后來工人自己組織起來,就到工廠里面去了,還打了一個大官司。最后法官說,既然資本家把工廠放棄了,就讓工人先試試。好像在那個地方有兩百多家工廠,他們自己內部流通就很大一塊,那個片子看著挺棒的,鼓舞人心,就是不知道現在怎么樣。相互的內部流通其實是很大的。因為我以前看過委內瑞拉,包括去過華西,都有類似像您剛才說的,幾千戶的大市場,他其實是內部消費,他自己成立了封閉的一個體系,華西村有華西券。你用華西券可以在我這兒買衣服、買面粉,他有自己的地區貨幣?,F在您這一塊,有沒有說更深入一步的,讓他家的核桃和他家的蘋果進行互換?合作社在這里面怎么周轉,還有就是怎么連接農戶,您覺得這里面還有多大的空間?
鄭冰:我們其實三千多戶聽起來很大。其實每一戶的社員檔案都是非常清楚的。再一個我們有一個輔導員團隊,每一個輔導員對應的是固定的那些社員信息,他是非常清楚的。誰家有什么,誰家缺什么,這是對每一戶清晰的后續服務、檔案后續服務都是有的。所以每年互換量很大,除了這些,上升的空間還在繼續。當然我們一開始是從一瓶醋相互之間進行統購,后來發現家電是重要的一部分。比如去年,過年鞭炮是有規定的,不允許個人經營,但我們的社員過年家家都需要點鞭炮,所以去年就統計了一次鞭炮,當送來的時候有五大裝箱,很大的一個量。讓我們感覺,這一片,要一根火柴就完蛋了,我們就要以最快的速度送早各家各戶。這五大集裝箱的鞭炮,老天爺的容量太大了,我們要營銷社員減低這個消費,所以就把第二年社員放鞭炮的量減少。當然這些給社員的消費要有引導性,該消費什么,不該消費什么。
提問:他剛才問的問題是,三千戶有三千戶的需求,他們的信息是怎么流通的,怎么實現合作社內部的交換。
鄭冰:其實我們現在一個團隊對應的是直接負責的合作社社員,是直接入戶的,我們幾乎80%的時間在用戶的空間里,所以家庭的信息、溝通的過程,我們還有行政管理部門,我們有財務的核算部門,行政后勤的部門就單個負責,從輔導員的信息需求、需要什么,后續會把這個作為調整,然后配送到戶,會有配送部。
提問:需求信息是透過人際關系傳遞的是嗎?
鄭冰:核心的功能是因為每家每戶都有每家的檔案,所以有什么、缺什么都是拼出來的。
提問:這個信息是集中到你這個。
鄭冰:每個月會統計到合作社輔導員這兒,每個月有統計。
提問:每個月,輔導員會到農戶家里問他們有什么需求嗎?每個月就是說,你這兒有什么需求報給我,然后一個月匯總以后,這邊再統購,如果是自己有,就是內部流通,如果沒有就去外面購買,是這個意思嗎?
鄭冰:對。
提問:有沒有拿到貨之后覺得不滿意要退的嗎?
鄭冰:肯定有,不滿意,我們是哪一塊的問題,就查哪一塊的,那肯定是要的。
提問:等于是合作社兼顧了很多麻煩事?
鄭冰:不是麻煩事,這本來就是你服務的空間里面。比如說前年,出現最驚險的事,我們日用品統購是年貨的統購,因為量比較大。中途還有再新添的,比如我們當時彼此之間的柿子,柿子的量就新添了。后面再統計柿子就不夠了,有一些社員就發現這個就比較糟糕,如果過年,所有信息的破壞性就很大。我們就緊急做了一些協調,你又不能去了解說哪家柿子的質量好,哪家柿子質量不好。你不知道放到哪家去的,因為混在一起。我們當時就緊急協調,主要的核心理事成員就趕緊統計,緊急從公斤提到兩萬,買了一個過年使用的杯子,給每一戶送兩個杯子。因為差三天就過年了,我們用了兩天時間,就把2000多戶統計有柿子的全部入戶送杯子,送的過程中說,你看你的質量有沒有不好,不好的。過年進行該換的該挑的,他有不好的就告訴你了,沒有不好的,就是挺好的。我們用了這個這么回訪的方式。當然我們團隊的人也很厲害,這個團隊的互助能力非常強,過完年之后針對這些問題再處理,其實農戶還是,因為不是一次兩次的見,他還是能理解的。
提問:咱們當地有沒有集市?像農村可能十天就有一個集。
鄭冰:我們三天一個。
提問:如果鄉村有這樣的集市,你們也會有自己內部循環經濟和統籌統銷,他們是什么關系?因為集市是比較能夠反映這個市場和市場價格的。
鄭冰:對,我們兩邊都含有,一個是兩個鄉鎮的社員,自然會涉及到兩個鄉鎮。比如說日用品統購,鄉鎮的超市里面首先感覺到是一種壓力,他會主動過來協商,我們要不要合作,這是一個。至于說集市上更多的品種多了去了,我們日用品統購的品種,截止到去年才五十多個,肯定不全。
提問:之前您說有個香港人過來流轉土地,后來是200畝失敗了。他現在跟你們社區有沒有聯系?他那邊是怎么經營的?
鄭冰:他本身是做企業的,而且是做服裝企業的,他原本是想要棉花,因為棉花紡線。結果從三萬畝經過兩輪變成二百畝之后,他就做了一個二百畝的實驗地,我們合作社的棉花都給他,當時就簽了協議,只要我們生產棉花給他錢。
提問:價格呢?
鄭冰:價格是考慮到市場的價格,是30%的比例,就是30%的上浮。過去四年之后,他一年比一年明白,幸虧沒做三萬畝,否則他把他所有的家族企業賣光都不足以撐那幾萬畝地。200畝現在只做了一個生態的實驗。
提問:就是產出并沒有他之前預期的高。
鄭冰:這200也演化成一個多元的實驗地,有各種水果。
提問:那個是他自己管還是你們?
鄭冰:他自己管,他有一個專職的人在這兒。
提問:他是請外面的人還是請你們本地的人?
鄭冰:他派了一個年輕人在那兒,和當地種莊稼能手銜接。
提問:所以不是一個人管200畝地。
鄭冰:他一個人肯定不夠。
不一樣的資金互助
提問:做資金互助這一塊,政策是2012年之后,合作社可以做資金互助,然后也有一些規定,在這個政策出之前你們這邊有沒有先開展這個業務了?然后那邊農業對資金的需求是怎么樣的?
鄭冰:其實準確,我們應該在2002年就有過,農資店的經營當時采取的是大家預交農資款,但是2003年被信用社說成非法集資,那就停了。
提問:做了多久?
鄭冰:因為2002年我們在我們村找了20戶,一戶一交兩千塊錢,所以有四萬預交。預交款之后,賺到錢就給農民做一些分紅,農民會覺得這是利息,我們覺得這不是利息,就是沒有這個錢根本進不來花費。這個辦法嘗試之后不錯,然后2003年開了六七百人的大會,覺得推這個辦法,這事一推,做了11萬,結果有信用社就告到政府,說這是非法集資。幸虧我們政府的一個管政法的副書記,也是個女的。她就了解了這個信息之后,她說你們的票上是什么?我說我們的票上是紅利。她說你看是利息,你們是紅利,打官司你們打不過,回去之后改成分紅。我說這個到底有沒有錯?她說沒錯,方向絕對正確。我說既然方向絕對正確,為什么信用社會告我們?她說信用社都這樣,所以我們就覺得政府真的是明明白白,那是在2003年。當然我們還是架不住周邊有輿論的各種說法。
提問:那時候是把資金提前先收過來,給大家購買化肥,如果有一些多余的余利再返給大家。
鄭冰:對。
提問:2012年政策給了之后,你們怎么做的?
鄭冰:這里面有一段,我們可能不太喜歡談單一。2006年到2007年北京富平在那兒做過一個項目,就是小額貸款的項目,幾十萬開始,幾十萬看不出來,到2009年的時候有一個小額貸款公司,國家允許成立小額貸款公司,富平這邊一下拿過去了三千萬,成立了運城第一家小額貸款公司。但是這個小額貸款公司成立,這三千萬就不得了了,每年就看到,第一年放的額度是兩萬以下的,但是第一年放了2800萬,就會感覺到,做到半年的時候就有600萬的利息,那時候聽很多老師說這是抽血機,但是之前小,感覺不到,這幾千萬就不得了了。所以到2010年就感受到這真的是一種抽血機,同時看到按公司的運營在農村不行,因為當時的人員,是我們協會進去了12人,進去之后發現,公司總是用不斷加工資的方式激勵大家,而我們協會在之前做的是靠大家。我們是當地的主人,我們靠主人沒有覺得工資多么低。到2012年,我們那12人的合同到期,有11人不愿意做了,有1個人繼續做,正好2012年5月份退出來,9月份國家就允許合作社、聯合社做信用互助,就開始做。
提問:咱們現在的信用互助社的存貸額是多少?存款每年的系數是多少?貸出去多少?
鄭冰:我們其實到去年差不多在3500萬的貸款量。
提問:累計嗎?
鄭冰:余額。
提問:就是存款,就是農戶的資金?
鄭冰:我們不叫存款,我們的資金有三部分,一部分是農民來入股,一畝地500塊錢的股金,這是一部分。第二部分是農產品銷售,比如說這戶農產品銷售賣了三萬塊,他覺得他不會馬上用這個錢,我們會協商轉成信用互助的資金。第三部分,每個用戶的不夠,我們還有一個施永青基金,在2012年出現的比較及時,如果不需要,我們會按照1:10的比例,比如說我們這個月需要200萬的計劃,但是我們內部可能只有100萬,我們就向基金會來申請,所以設置成基金,從2012年到現在。
提問:一直幫您做調節。
鄭冰:對。
提問:是什么基金?
鄭冰:施永青基金。
提問:現在的利息大概是多少?
鄭冰:我們都是按照三萬的額度,月息一分五,但是到2013年發現有問題,做了一年,發現80%都是三萬的比例,而且都是偏做生意,我們覺得合作社是以種地和小規模養殖為主,我們就把三萬,在2014年上半年硬性調了只貸20%的比例,80%必須是在三萬以下,必須是種地的。到下半年調,最終用了一年的時間,調出來一個只放一萬的,不放一萬以上的,我們把所有做生意的排除在外,就是我們種地的或者是小規模養殖的。我們的額度在2000塊錢以下的,我們提了20萬做公益金,不要利息,是在2000塊錢以下。2000塊錢以下不要利息,服務的對象就是我們村里最弱的那一部分,他可能在村里面借一百塊錢都借不到,或者是最急用的那部分人。在2000到5000的借款就是5厘利息,5000到一萬是8厘利息,一萬到兩萬的是一分三,兩萬到三萬的是一分五。所有商業是,額度越高,利率越低,我們在合作社不是,我們是額度越高,我們的利率越高,額度越小,要照顧我們真正農民生活需要的,生產這一塊是主要的服務對象。
與村兩委的關系
提問:去年我在昌平老師那里,您也去過,跟他也特別熟,你們兩個人的做法完全不太一樣,昌平老師核心的是做金融合作社,他的出發點是,把村委會和合作社的人變成一個機會,這是和您不一樣的。第二,我們所有拿的錢都是政府的錢,就相當于政府購買了這個服務,然后由鄉鎮的這些工作人員跟村里的書記、主人大家一塊來成立一個合作社,來做類似的統購統銷或者是鄉村建設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工作,他們還有一些工作是把村地的房子變成股份,折到合作社里面來。這其實對我來說沖突挺大的,我的問題,你家是山西的,比如你到河北做一個村子、鄉鎮里面,比如說政府有這么一個事,愿意找人來做,如果你來做,你是什么做法把這個事做出來?
鄭冰: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一個地方必須適合自己的特有情況。
提問:我補充一下,可能跟你說的一樣也可能不一樣,昌平老師那邊我也去過,我覺得他非常強調的是村兩委。他對村兩委的倚重是很大的。我現在關注的問題是,我們蒲韓在做的時候,這種人和事或者是類似于綜合農協的做法。和當地村兩委的關系,互相之間的職責和彼此之間的協調是怎么做的?因為在郝堂)基本上就是說,都是協作者,協助村兩委。但是我們這邊,我感覺,我原來2011年的時候去過一次,但是去的時間比較短。我想知道,我們現在做到這么大的時候,有沒有覺得合作組織和基層的村黨委是兩條線,他們兩個怎么能協調好,或者并攏或者是不并攏。
鄭冰:首先我們不認為我們做的大,因為不是一個人在做,他是大家一起來做的。和村兩委,其實目標不沖突,我相信村兩委也是希望村里融合。只是在分工上,分干部可能更多的是上傳下達,更多的是一個發的、給的多一點,我們可能更多的做的是人的觀念轉變多一點,這些結合起來。真正出現有政府出面做的事,我們一定要調整,我們就配合。比如說我們不倒翁,我們的兒童,我們的環境衛生都是一樣的。我們其實在做的,比如說趕到選舉這一年,我們在各個村開展活動,村干部選舉就很迷感,你想干嘛?我們是規定,我們不介入任何個村的政治選舉,我們只做服務的,有一個觀念的轉變。
提問:我們整個村的村干部,他本身也是農戶,他有沒有參與到我們合作社?
鄭冰:有,我們經常村干部都在做交流。有一些技術培訓,村干部就來。因為時間長了,這種磨合也有,我們一些村干部的座談都是有的。
能夠學習的經驗
提問:比如說我要回我自己家的鎮上,我覺得你這邊做的很好,哪些事情從你的角度,因為你覺得這個事情需要自己來做,不能外面的人來做,如果我回去,我可能愿意在那邊生活十年或者是就愿意在那里住著了,你覺得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您先說說看。
鄭冰:也不用學,我們一直強調的是小事慢慢做,你回到你的家,只要你看到什么小事,慢慢做,三年都能啟動,五年都能運營。比如說你回到你的村要做,看村里的學校這一塊,有沒有幼兒園?沒有幼兒園可以做村兒童的幼師。如果說我們村里的老人多,那就從老人的互助養。比如說這個村的環境衛生,都可以做。就看一個地方的切入口,只是我們強調的是,進入到任何地方不能直接做經濟,而且不能急于求成,根本不是說你很快,一年兩年就見效的,根本不可能。
提問:您看我原來想的,大概核心做的事,第一,可能不光是在一個村。你要從全鎮的方面做,但是要做的話肯定先從一個地方做起,我們還是要做資金互助,在鎮上面可能找一些信息培訓,先把這個事做起來,因為這個聽上去是有利潤的。
鄭冰:你要是做資金互助沒有合作社的概念,你就千萬不能做,因為沒有合作社沒有基礎,直接做資金互助非法不合法。
提問:第二個事情是養老的事情,因為我原來在基金會工作過,找個二十萬、三十萬沒有問題,人也能做,這個服務是可以做的對不對?
鄭冰:但是服務你不能說,你能找到二三十萬,你一下子砸進去二三十萬也是有問題。你砸二三十萬,后續還得四五十萬砸,你就等著后續繼續找錢。我們這里面的書記,就是因為我們市里面的一個書記是那個村的,就在那個村投了幾十萬辦了個老年公寓,然后這個書記就很累,年年找錢。
提問:村里的這些環境,除了整垃圾、修路別的還有什么?
鄭冰:我們前年發現大樹越來越少,我們就開始引導大家栽當地的生態樹,當我們不能栽了,就動員合作社用公益金買樹苗發給每一戶社員,每一戶社員給你發兩棵樹,你要栽在你的后院或者是你的田間地頭。當地皂角樹、洋槐花樹、梨樹,我們就發。同時有一些櫻桃、石榴,當地沒有太多的,我們就每一戶發兩棵櫻桃或者是兩棵石榴,這有整個社區的多元生態就可以了。就花了點買樹苗錢,就完成了生態問題。
提問:村里整完垃圾以后怎么處理的?這是個很大的問題,村里有沒有建立一個垃圾填埋場或者是垃圾分撿這些事,村里要做這件事,還要有污水處理等等,做這些事需要有公共財產的,沒有錢,這部分東西怎么弄?比如說村里的垃圾,有的村里有了小工業以后,就會有很多跟小工業相關的垃圾,比如說做包、做布料,還有一些是生活垃圾,這些在村里怎么處理的?
鄭冰:實際上我們當時做的是,從我們這個村做到33個村的垃圾收集的時候,是做了一些合作社的規劃,第一步是先不亂倒垃圾,一家一戶去收,當我們協調33個村找村干部,要找到一個集中堆放垃圾的填埋場,有些村就能找到,因為在村里不像城里,到處有溝溝坎坎。
提問:但那個處理不好有污染的。
鄭冰:是,我們其實是按第二步再開始分類,要分類的話,90%根本不是垃圾,它是還原地,是堆肥的。所以當時的第二步,一方面是分類,引導社員堆肥,一方面引導社員少用塑料袋,我們那兒沒有工廠。
提問:這件事做了嗎?
鄭冰:我們做到2014年的時候,政府開始用項目來做,一下就有了很多垃圾箱出來,我們就把我們的暫時停下來了。
提問:垃圾箱拉到哪兒去?
鄭冰:就是填埋,就是用城市的這種處理垃圾的方式。
提問:浙江德清讓我們去看,他們是一把笤帚掃到底,都在縣里處理了,但是北方這種能力的。
提問:對,他們現在基本上村級集中、鎮回收,縣處理,基本上是財政資金在垃圾處理這一塊投入,這幾年投入的比較大。
提問:您這兒也是村集中,鎮回收?
鄭冰:集中都是各到各的村的填埋場。
提問:我聽了您的故事之后,兩個問題,第一是這個模式的可復制性,第二是我聽到里面的一些運作,咱們感覺稍微有點計劃經濟的烙印?不是說不好,就是運作模式,就是收集的成本是不是很高?把信息收集起來。假如說你不在這個合作社里面,這個組織還能不能維持?我其實是想問這個問題,是個人的問題是很重要的還是說合作社已經真正運行了。是不是靠你的威望?這些人都服你,都信你,所以你來協調這個問題沒有問題,讓合作社能夠正常運行。
提問:你說的模型,我們不喜歡這個詞,因為模式一說復制,其實有一些方法可以借鑒,有一些理念可以借鑒,但是我不認為可以完全照搬?,F在的年輕人都是我們本地的,不存在說有沒有你這個人,我們都是在給自己村、給自己家在做,我們那個村很普通,我們有個老鄉在這兒。其實和全中國的農村沒有什么兩樣,也不像剛才說的華西村,我們沒有去過,但是我們去過南京,那是工業的一個樣板,我們當地社區有幾萬畝的土地,是我們的生活空間,所以根本不存在說有我沒我,都是大家一起來守護自己的家園。
提問:如果沒有跳舞這個事呢?
鄭冰:關鍵看大家有沒有跳舞的需求。
提問:他不光是跳舞,他開始有一個動員和建立的機制,光動員部成,動員要有一個后果,大家的信任,才能做事。好處是在一個村里面,大家長期生活在一塊,應該有這個程度。
提問:他們怎么接受外面的一種開放,剛才提到一種互助能力,怎么建立這樣的能力?
鄭冰:本身農村其實原有的就是熟人系統,本身有一些人。
提問:那我們就換掉這些人呢?人本身是互助的,就像我們同事之間,本身有互助的本能和能力,或者說溝通的能力,我覺得我那個村失敗的原因就是,我在中間觀察了好幾次,回到那個村里面跟他們聊,單獨跟他們聊的時候,發現他們的想法都是一樣的,但是坐在一起的時候他們沒講兩句就吵起來了。
提問:農村出來和你在政府不一樣,因為在農村你會覺得很和諧,大家也會有小矛盾,但是政府角度矛盾多。你的問題是,你沒有深入的去了解每家每戶的喜怒哀樂,他的一些利益訴求或者是一些別的事情不會跟你溝通的,我跟你溝通有什么用?
鄭冰:除了利益訴求,其實真正的目的是一個極大的誤導,農民真正的是需要生活的自信心,不是利益訴求。我們鎮其實很多,我們書記、鎮長太多的面對面談話,政府覺得,我一下子把農民帶富,這個愿望非常好,但是總是年年在提。
讓農民少花錢就是增收
提問:您做的這兒多年,農民收入增加多少?
鄭冰:近八年,我們連續和社員談的第一句話就是節約多少?我們的市長當時和我們說,怎么能發家致富的時候說,我們三千戶聯合起來,三萬畝地,一畝地怎么節約一百塊錢,只有聯合就能節約一百塊錢,我們只要聯合對接市場就能多賣200塊錢。我們這三萬畝地,一年就是九百萬,如果沒有節約根本談不來,節約一百塊錢,比多賺一千塊錢更重要,這是在農村的一個。我們現在真正的一畝地,同樣的蘋果,今年有收入八千的,有收入兩千的,我們把所有種蘋果的,把所有種桃的每年做比較,真正一年比一年好。有老師問我們的理想是什么?我說一年比一年好就是理想,沒有理想。
提問:他倆問的問題是,參加您那個合作社的農戶,現在每年每戶的人均收入是多少,這個是總得要問一下的,除了這個賬目不會落腳在這上面,但是最后總得說農村的日常生活,要說理念這些都沒有問題,但是這是一個層次,你們那兒的農民現在戶均收入多少?
鄭冰:我們合作社的社員有20%的比例一年收入在三十萬以上,當然這是20%。
提問:一家幾口人?
鄭冰:那是結合他每一戶,因為我們現在把農戶的50畝地上的要下調,必須在20畝到30畝。60%的每年的收入總在五萬到十萬,每家最少的有五畝地,最多的就多了,一百多畝的都有,我們只是把這三年做的最大的引導就是把40畝以上的戶調到多少畝地以下。因為他多,這就是這幾年政府有一個農機具的補貼,一下讓很多人弄家庭農場,家庭農場弄一百畝、二百畝,再買幾個拖拉機根本沒用,而且投入很大,人工投入就很大,兩三年下來,就覺得虧了。我們合作社剛開始買了兩個拖拉機,后來發現這么多拖拉機閑著干嗎要買?所以就把它整合一下。所以就是土地多不如你少一點,按照家人的勞動力來精耕細作,這是我們引導土地平均的一個。
提問:現在有機農業、生態農業比較火,咱們這一塊呢?
鄭冰:嚴格的有機標準問題不是很大,但是我們一個是少用農藥化肥,引導你種植堆肥和養殖相結合,這是必須的。其實今天很高興能和大家談這么多。
為什么好多合作社沒成功
提問:我想問的是,為什么蒲韓的人在您這個區域里面做的會比較好?因為全國與鄉鎮相鄰的,我從去年開始梳理,大概有300多個合作社。后來我發現,我們真的覺得真的成功的就只有蒲韓。后來我們開會的時候就問,問題不在于蒲韓成功了,而在于那幾個為什么失敗了?他們為什么沒有做起來?從您的角度來講,做鄉建、做農村合作的很多,他們差在哪兒?因為您剛才提到,三年,基本理順五年就能大概做出來,為什么其他沒有做出來?
鄭冰:我覺得你說的好多合作社都是好朋友,幾年下來,我們每次見面談的是,是否覺得是多做生活方面的服務,少做經濟的急于發展,這實際上是我們這幾年下來溝通的,原因就是這一個原因。
提問:所以你們不去組織生產,是服務生產。絕大多數合作社是生產經濟。
提問:包括有老師判斷說95%從事生產型合作社都是以失敗結束的,所以他們從來不介入生產,經常服務金融是他推的,可是我也看到了很多不做生產的合作社也沒有成功?,F在能夠拿得出來說的,就這么一個蒲韓。因為您跟這些合作社關系比較緊,從您的角度來看,其他的合作社的癥結在哪兒?大部分可能在某幾點上。
鄭冰:如果從我們幾個要好的合作社關系上來說,他們覺得我們失敗在先,我們到2007年就慘敗了七個合作社,我們慘敗之后太明白。這些好朋友都是明白之后才回去開始把生活和生產結合在一起做,這是做起來的。后來也會發現一些問題,像王繼偉,河南的。他做大棚的時候,我就跟他說,你別做大棚,你憑什么做大棚?你把做大棚放到我們的社員里,你做家家戶戶大棚的服務?誰家不做的全攬到他自己名下。張建斌(音)當時就是,我就說你什么都做,你做書記那么的影響,你就是不做合作社的生產和信用推動的結合。楊云標那一塊,我們清楚。他剛開始不該做生產合作社,我說你先從老人入手。干嗎要蓋樓房,蓋樓房花六萬、七萬,有七萬,你把火錢變死錢了。其實很多都是在摸索自己的路,我相信各有各的經驗在里面,當然我們是可能做的早一點,可能多貴人,老師關注我們多一些,這個很幸運,這是我們多方面的原因走的相對穩當一定,少走了很多彎路。
2016年10月18日 清華大學熊知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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