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介紹】王宏斌,河南省漯河市南街村黨委書記、南街村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中共十九大代表。曾獲得全國勞動模范、全國優秀黨務工作者、全國優秀鄉鎮企業家、中國功勛村官等稱號。
67歲的村書記王宏斌愛笑,對于南街村被神化以及妖魔化的問題,都笑著回答。他是河南省漯河市南街村的黨委書記,也是南街村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從黨的十四大到十九大,他六次被選舉為代表。
長久以來,南街村籠罩在“紅色億元村”“最后一個共產主義村莊”的神秘光環下,也曾因欠銀行16億元面臨神話破滅。
南街村中立著9米高的毛主席雕像,每年國慶節舉辦集體婚禮,新人給毛主席鞠躬。村民享受免費住房、醫療、教育、通訊費、水電、購物卡等14項福利。村干部說,這里是一個“大同社會”。干部和企業負責人月薪都是250元,企業盈利全部上交集體。印刷廠工人薪酬最高,每月3000多元。村子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走集體共同富裕道路,實行“30%工資+70%供給”的分配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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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中矗立著毛主席像
“南街村的做法離中央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議事廳:從中共十四大開始,今年是你第6次當選代表,能否談談你連續6次當選的感受,以及對十九大召開的期待?
王宏斌:從十四大到十九大,已經連續6屆了,這6屆是30年的時間。我感覺到這30年來中國的變化太大了,可以說是天翻地覆。首先是從經濟上,這30年來,是高速地增長,一直發展到現在,居全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其次是發展 ,這個發展的概念是各行各業的問題,可以說不管是城市、農村 ,文化、教育、衛生,各行各業,都發生了很大變化。人民群眾生活水平得到了改善和提高,可以說農村城市化變化也很大,黨建從十八大以后,逐步在強化,這是30年來的變化,好的方面。
我認為還有不足的方面,對國民的教育弱化了,現代人的文明程度和各方面的素質都在下滑,尤其是在信仰問題上出現了多樣化。我們共產黨人本來是應該信仰共產主義的,現在有一些共產黨員不信馬列不信共產主義,去信佛、信教,我認為這也是不正常的。總的說,十四大以來,我們國家發生了很大變化,人民群眾的生活水平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有不足的方面需要今后逐步解決。
這一次參加十九大有什么希望,希望十九大會議能夠開成一個團結的大會,成功的大會。
議事廳:本次參加十九大,你希望能談一些什么問題?
王宏斌:十九大如果要發言的話,我想談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過去經常講基礎不牢,地動山搖。從現在看,農村這個基層黨組織建設還是我們黨組織建設的短板。農村基層黨組織有一部分還處于“軟、懶、散”的班子,在這種情況下,他是不會帶領廣大人民群眾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我想就當前的扶貧工作也好,三農工作也好,只有把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好,才能從根本上得到解決,否則的話,扶貧工作還是“水過地皮干”。
議事廳:十八大以來,南街村有怎樣的變化?
王宏斌:十八大以來,南街村的變化也很大。我個人認為,首先是環境,南街的外部環境,比十八大之前好了太多了,十八大之前社會上對南街村不理解的、不支持的,或者是指責的人比較多。十八大之后,對南街村做法理解的人越來越多了,支持南街村的人越來越多了。這個具體就體現在南街村產品的銷量上,南街村的產品,我們沒有做過什么廣告。而十八大以來,隨著習總書記的系列講話,南街村產品的銷量逐步在增加。從2016年的經濟銷售收入看,達到21個億,這是歷史上發展的最好的一個年份。
我們感覺南街村的做法離中央的聲音越來越近了,這是外部環境因素。其次是南街村自身,我們感覺外部環境好了,對南街村的自身的壓力也就減少了,我們可以說是輕裝上陣,精神上沒有多大壓力了;經濟上,現在南街村也是輕裝上陣,沒有經濟包袱,所以說十八大以來是南街村發展史上最好的一個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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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廳:南街村離中央的聲音越來越近了,這具體指什么?
王宏斌:十八大以后,一個是反腐倡廉的力度加大,強調了政治思想教育,包括“兩學一做”,群眾路線教育,黨風民風都純了。另外十八大報告提出,必須堅持走共同富裕的道路,這不是很符合南街村人走的道路嘛,所以給我們創造了一個大的好的環境。
議事廳:為什么南街村的集體化道路在現代社會是極少數的呢?
王宏斌:集體經濟現在中國不只是南街村,還有華西村等很多,據我了解的中國十大名村都是集體經濟。據有關部門統計,發展集體經濟的村有兩千多個,都在堅持走集體化道路。這個是自覺自愿走集體化道路,有些地方不愿意走,有些地方愿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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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廳:為什么鄰村沒有學南街村走集體化道路?
王宏斌:改革開放以后,1978年分田到戶,大部分農村分田到戶以后就沒有再合。我們是分田3年以后,群眾自覺自愿,愿意走集體化道路。所以我們又把土地交回來了,我們辦的集體企業。
議事廳:在這些類似的集體經濟富裕名村中,南街村在整個大的環境下是一個什么樣的角色?
王宏斌:我認為南街村自90年代以來,各級領導對南街村的態度是保護性的支持,所謂保護性的支持就是對南街村的做法,媒體尤其是主流媒體不宣傳不報道不推廣不指責不干預,任其發展,這就是保護性的支持。
南街村朝陽門
“南街村經濟高速發展時期就是靠銀行貸款”
議事廳:有人說,南街村的高速經濟增長是靠銀行貸款,而不是靠自身積累,你怎么看這個觀點?
王宏斌:這是非常對的,南街村經濟高速發展的時期就是靠銀行貸款,也就是從1991年到1996年,每年翻番地速度向前發展,這種速度不靠貸款,任何企業自身都沒有擴大再生產的能力,必須靠銀行貸款。
議事廳:現在南街村經濟發展模式如何,是否實現了轉型?
王宏斌:南街村從2004年以來,這十幾年沒有貸過一分錢的貸款,我們就是依靠企業自身的力量,以滾雪球的方式來發展。
議事廳:之前有媒體報道南街村的巨額負債問題,當時對南街村的形象有負面的影響,你怎么看?
王宏斌:事物都有兩面性,當時看起來媒體的負面報道對南街是個壞事,就像一顆炸彈落在了南街村,全國上下的媒體、網絡都在炒作南街村,確實給南街村造成了很大的輿論壓力。但是也因此引起了高層的關注,要求河南省委省政府幫助南街村解決經濟問題。然后由省發改委選擇一些適合南街村發展的項目放到南街村。通過這次協調幫助,南街村16億的經濟大包袱算是給解掉了,所以說南街村這些年是輕裝上陣,也是因為媒體的報道給我們帶來了這種好的結果。
議事廳:解決巨額欠債并不容易。
王宏斌:當時有人說,我們建國以來在省政府大樓上專題召開座談會協調解決一個村的問題是第一次。其次是說,我們對南街村的問題,不要單單從經濟角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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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街村鮮濕面廠車間
盡管工資少,但是用不上
議事廳:你剛才提到2016年產值達到21個億,純利潤有多少?這筆錢怎么分配?
王宏斌:純利潤是一億三千萬左右。所有利潤歸集體所有,我們有上交的稅收,上交六千萬稅收,其它我們用于再生產和村民的福利。村民的福利大概5000萬左右花銷。
議事廳:村里拿250元工資的都是哪些人?
王宏斌:村領導干部和各企業的領導干部、普通黨員,有300人左右。
議事廳:除了領導干部,普通黨員也拿250元工資?
王宏斌:個人自愿嘛,他不是強迫的,是自覺自愿拿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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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廳:每個月250元工資,想買個手機、電腦,負擔得起嗎?
王宏斌:這都是公家配的,包括我的手機、話費都是免費的。如果你需要電腦,你就寫個申請,單位領導給你批,或者公家給你買,都行。其他東西也一樣,寫申請,領導批了就可以了。我們還有公車可以用,小車班幾十部小車,你隨時都可以打電話用,免費。
議事廳:不是250元工資隊伍的普通村民,買手機買電腦怎么辦?
王宏斌:就他們自己解決。他要是真有困難,也可以寫申請,給他買。只要是實事求是的情況。
議事廳:南街村給每個村民的生活物資配給是多少?
王宏斌:村民的月生活消費標準是700元,就是村里會供給每口人700元的生活消費物資,包括水、電、氣、面粉、節假日食品,還有一張80元的購物卡。我們這一塊每年純粹的福利已經達到8000多元,平均到一個月就是700元左右。
議事廳::700元的消費標準在2017年來看,在人均消費水平以下。
王宏斌:是的,消費是無止境的,南街村在分配上我們認為不能造成浪費,消費過大是一種浪費,多余的資產不如留在集體擴大再生產。
南街村面粉福利供應票
議事廳:我們了解到村民的月收入在1000元到3000元左右,但是我們看到南街村有很多私家車,這是村里配給的還是他們靠工資買的?
王宏斌:這個可以說一大部分都是靠工資自己買的。盡管說工資很少,他用不上,基本生活都是村里供給的,不掏錢買。就是一個月2000塊錢的工資,他積攢一年就是2萬,積攢兩年,現在的車價又很便宜,四五萬就買一輛,都是這樣的車價,積攢兩年都可以買輛車了。
議事廳:你曾經說過“讓南街村富得個人一分錢的存款都沒有”,有人認為南街村的適齡男青年可能面臨沒有足夠多的工資存款來娶媳婦的情況。
王宏斌:個人一分錢的存款都沒有,但是“富得”個人一分錢存款都沒有。不見得個人沒有一分錢存款就很貧窮,所以說結婚需要的東西一切都是集體安排了。如果說現在的年輕人窮得娶不起媳婦,那是不存在的。
結婚需要房子,村里安排,結婚需要家具,村里安排,這兩大項自己不需要考慮,自己需要考慮的就是穿什么婚服,就是買一些婚禮上穿的衣服,其他不需要考慮。
南街村現有40棟居民樓,村民3000余人
出去闖蕩的人不多,大部分都留在了南街村
議事廳:現在年輕人是怎樣的想法,他們會繼承南街村走的這條道路嗎?
王宏斌:南街村的做法可以說是群眾自愿選擇的,走集體化道路。大家既然自愿走這條道路,我相信就會永遠走下去,至于以后年輕人會不會改變,我想只有今后讓事實說話。
議事廳:現在很多90后95后的年輕人,共產主義對他們來說比較陌生、遙遠,你是否擔心南街村年輕一代長大后村子的發展路線會變化?
王宏斌:變是絕對的。問題是使南街變好還是變壞,我相信通過南街村的發展,南街村會一天一天變得更好。
議事廳:年輕人愿意留在南街村嗎?
王宏斌:我相信也會有很多年輕人愿意留在南街村,他不愿意留在南街村早出去了,因為南街村是不強制年輕人都留在南街村的,你可以自由選擇。但是出去闖蕩的人不多,大部分都留在了南街村。
議事廳:年輕人基本不往外走了,會不會缺少闖勁和干勁?
王宏斌:南街這些年在發展過程當中,兩手哪一手都不能松,一手是抓經濟,一手是抓精神。精神文明建設這一塊我們始終沒有掉,也就是對黨員干部的理想信念的教育,對年輕人確立世界觀的教育。對廣大村民職工熱愛集體的模范教育,所以說這些年南街村在對人的教育問題上沒有放松。
議事廳:有沒有讓年輕人出去開闊眼界,去外邊學到更好的東西,回來建設自己的企業的計劃?
王宏斌:南街對年輕人這一塊的工作,各個企業都很重視,經常組織他們,一是學習理論,政治方面的、思想方面的東西。二是學習技術方面的東西,現在網絡上啥都有,需要哪方面的知識都可以從網上查到,也可以走向社會去搞社會實踐,采取哪種形式,只要是年輕人能夠把他的積極性調動起來,我們就可以采取那種形式。我們辦第一家中外合資彩印企業的時候,曾經派人去日本考察。
南街村小學操場
我兒子和朋友聚會唱《社會主義好》
議事廳:你的孩子現在在南街村生活嗎?
王宏斌:沒有。大姑娘在鄭州工作,二姑娘在漯河工作,男孩兒也在漯河工作。
議事廳:為什么你的孩子都不在南街村呢?
王宏斌:這是每個人的志向問題。我們不強求,我們南街村的大學生,我們南街村的下一代,也可以走出南街村,也可以留在南街村,什么時間想回來,我們熱烈歡迎。
議事廳:你兒子有接班的意思嗎?
王宏斌:他不在南街村的,怎么接南街村的班呢,他是公務員。
議事廳:他是否支持南街村模式?
王宏斌:他支持南街村,理解我,支持我的工作。
議事廳:你的孩子們對集體經濟和共產主義是怎么看的?
王宏斌:我兒子對南街村的做法是接受的,我在我夫人微信上看到我兒子發的視頻,每星期跟他年輕朋友聚會的時候喝一點酒興奮起來了,就唱《大海航行靠舵手》《社會主義好》這種紅色歌曲,這說明了年輕一代的心態。
議事廳:如果你的兒子孫子將來都不在南街村生活,怎么讓人信服南街村的發展模式很好呢?
王宏斌:孫子還小,才一兩歲的,而且這個社會在變化,誰也說不準未來的結果。這種假設的問題,我們就不要說了。
而且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所以這個就由自己去決定了。那他也可以考公務員,有些人考不上。
每天早晨7:20分,南街村賓館全體員工集隊唱紅歌
權力大了容易腐敗,“分人”
議事廳:你有沒有想過退休?
王宏斌:我今年已經67歲了,跟我一樣大的領導都退下去了,我說我這年齡也該退了,市里領導說你不能退,省委不批準。我在南街村說過,南街人尤其是共產黨人不存在退休,為啥呢?因為我們共產黨人舉手宣誓的時候都說“為共產主義事業奮斗終生”,哪能存在退休呢?啥時候不能干,就歇著,休息;啥時候群眾不需要咱們,黨組織不需要咱們就休息。
議事廳:休息以后誰來繼承你的道路?
王宏斌:我相信自有后來人,這個不指定,讓群眾選,群眾相信誰就讓誰當這個接班人。
議事廳:黨的十八大以來,形成了反腐敗斗爭壓倒性態勢。南街村如何保障干部隊伍的廉潔?
王宏斌:南街村干部隊伍的廉潔,一是靠黨的紀律,二是靠群眾的監督,來保證南街村干部的廉潔自律。
議事廳:有沒有內部腐敗的問題?
王宏斌:有,問題肯定是有的。像財務上有幾個侵占公款的,還有幾個走法律程序的。有一個,因為他的家庭情況比較特殊,這個征求他的意見,你是愿意走法律程序還是愿意走民主監督勞動改造的途徑來解決你的問題,他自己選擇靠民主監督勞動改造,就這一個人是通過這種方式來解決的。
議事廳:什么是民主監督勞動改造的形式?
王宏斌:民主監督就是大家同時去管理,南街村是集體的事業,大家都有權力去管理,共同去管理。勞動改造就是,比如說你有錯誤了,我們要把你放到企業里工作,然后在工作期間,不給你發工資,然后讓你去體驗,去反省自己錯誤,這就是勞動改造。
南街村社區光榮榜
議事廳:既然你覺得南街村模式比其他模式好,為什么也會出現腐敗問題呢?
王宏斌:什么樣的模式都會存在一些問題,所以我們也是在探索,有問題不怕它有問題,有問題解決就可以。社會上現在大環境不是也存在著腐敗現象,所以我們南街人要跟社會打交道,走出南街村,個別思想不好的人會受一些不良風氣的影響。
議事廳:腐敗問題是共同存在的,用什么來說明南街村的模式比其它模式好呢?
王宏斌:那就問群眾,群眾只要擁護,大多數群眾只要擁護,就說明這條道路就好。另外就是社會上好多人都向往南街村,不然怎么會到南街村來參觀、學習。
議事廳:你怎么看待“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敗”這樣的觀點?
王宏斌:我認為世上沒有絕對的東西,都是相對的。權力大了容易腐敗,我認為這是分人的,不見得所有人權力一大就會腐敗。我認為從根本上講還是世界觀問題,如果一個人一生樹立了共產主義世界觀,他就不會犯罪甚至不會犯錯誤,或者說很少犯錯誤。
如果你樹立了其他世界觀,資本主義世界觀,那就很容易犯錯誤了,甚至犯罪了,還是世界觀問題。
議事廳:腐敗是人的問題,如果接班人出現這樣的問題,怎么處理?
王宏斌:這個村的掌權人跟上層的掌權人,他的處境不一樣。上層的掌權人不是天天都面對群眾,他面對的都是領導,基層領導。基層領導對上層領導都是畢恭畢敬,有令則行,有禁則止。作為村這一級的掌權人,他天天面對的都是老百姓,老百姓是不給我們留情面的,你今天哪一條做對了,他就支持你,擁護你,明天哪一條做錯了,他就反對你,他就給你提意見。所以說我們這一級面對群眾這種零距離,他們對我們的監督效果是最好的。
議事廳:你有聽到村民給你們反饋意見嗎?
王宏斌:經常聽到反饋意見,不需要舉行什么形式,立什么規矩,隨時隨地他都可以給你反饋不同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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