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吃大蔥被毒死事件沸沸揚揚一陣后歸于沉寂,然而食物領域的危險卻并不會因為公眾視線的轉移而消退。被毒死的羊食用的是在進超市之前被剝去的大蔥外衣,農戶把這剝掉的外衣拿來喂羊,留下的蔥白高價進了超市。羊被毒死了,那買了這些大蔥的人呢?日前人民食物主權就此事件推送了《如何終結毒大蔥——替罪羊的悲劇》,作者就此提出了通過轉型可持續農業進行多樣化種植來拒絕農藥的使用。如果說這是從生產端的角度來思考毒大蔥事件的應對策略,那么今日這篇文章,又從流通與消費的領域給出了新的視角。要想根治化學農業的弊病,顯然要從生產、流通、消費各個環節同時入手方可實現。發展可持續農業,建立公平的食物交換體系,增強生產者、消費者的生態理念與認識,任何一方都不可偏廢。
正文
沈陽大蔥毒死山東壽光羊的事件告一段落,80只羊固然枉死,筆者卻想替因種植毒大蔥而被抓的孟某喊喊冤。據報道,孟某2016年就因種植大蔥賠了不少錢,今年本想通過賣大蔥到價格較高的山東挽回去年的一些損失,沒想到自己的大蔥毒死了別人的羊,還要賠償養殖戶的損失,這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孟某被抓了個現形,但按筆者今年夏天在一些村子見到的違禁農藥的使用情況,隱形的孟某還有不少。難道我們把這些使用違禁農藥的種植者一個個抓起來,食品安全問題就能解決了?
每當有類似的食品安全丑聞發生,我們就激烈地譴責種植者或加工商的道德敗壞,唯利是圖,不顧消費者死活,我們也慣于把焦點和憤怒聚集到個人或者某個群體身上,卻忽視了驅動他們這樣“不擇手段”的工業化農業模式和主流食物體系,對他們在這個體系中所面臨的困境與無奈選擇視而不見。主流農業和食物流通體系的核心在于效率,這種工業化的效率思維體現在種植源頭就是大規模單一化種植,200畝的單一大蔥種植,缺乏不同生物間的制約協作,讓不愛生蟲的大蔥都需要劇毒農藥甲拌磷來殺蟲;依賴化肥農藥,大蔥產量上去了,成本降低,可種植者卻沒有賺到合理的利潤,因為市場上充滿競爭,想要生存,就要在價格上占優勢,種植者在定價的過程中沒有任何話語權,一位蔬果批發的從業者告訴我,從昆明運到廣州,一個裝30噸蔬菜的卡車,最后菜錢的凈利潤也不過500-1000元每車,核算下來每斤不過幾分錢的利潤。我們應該認識到,種植者也是工業化農業的受害者,面對這樣的微薄利潤,他們沒有太多選擇。
提高效率,降低價格,低過競爭者,這樣的市場邏輯成為農業從業者的生存準則,如此情況下,要求每個從業者用個人道德感去制約自己的行為,為食品安全負責很不現實。當然,這不能成為一些種植者或食品加工商違法亂紀、使用違禁農藥的理由,可發展到今天的嚴重依賴化肥農藥的農業模式,責任不僅在于生產者,而是在這個體系中的每個利益相關體。消費者在外觀,品相,價格上的挑剔和對便利性的要求讓農產品從種植到流通都要迎合消費者的需求,政府的監管不力也是違禁農藥充斥市場的一個因素??墒称钒踩录话l生,責任卻往往只由生產者來承擔。這就好比處理毒品問題只抓吸毒人員,而不懲罰毒販,不去打擊制毒販毒的網絡和溯源導致毒品泛濫的社會環境??晌覀兌济靼祝救藛T也是毒品交易鏈條上的受害者。
食品安全問題的兩端,一方是消費者苦于無處獲取值得信任的健康食物,一方是生產者苦于農產品利潤微薄,生產了安全有機的食物也很難獲取消費者的信任; 生產者追逐利潤,消費者追求價廉物美,生產者不把食品安全性作為種植的主要因素,消費者不會去考慮生產者的生計與困境 ;這是當下主流食物體系中生產者和消費者不和諧的,甚至對立關系的一種體現,消費者和生產者只是“買賣”的關系,這種“買賣”關系在社會信任缺失的情況下,又造成了“對立”。由此可見,食品安全問題是我們的主流食物體系從種植,流通,到消費這一系列環節中產生的問題,解決這個問題,不能只是從生產端提倡生產者改變種植方式和開展不同形式的生態農業,還要重構一個更公平的流通體制和改善消費理念。比如,我們要思考怎樣賦予生產者更多的話語權,讓消費者和生產者都能參與到議價中, 讓流通環節更透明,而不是由壟斷市場來把握定價權;我們還要改變金錢購買一切的消費觀,讓消費者盡可能多地參與到生產過程,理解農業生產的不可控和生產者的無奈,尊重生產者的勞動價值。
通過生態農業的發展,以及流通體制、消費者意識的配套發展和轉向,才可能建立一個公平和可持續的食物體系,解決食品安全問題中存在的矛盾,只有這樣才能治本,否則抓一個“孟某”還會有下一個“孟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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