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堡壘的覆滅
與我們單位相臨著有一個叫南薛村的村子,和南街村只有一字之差,念起來音也很混。村子不大總共三千來人,幾乎沒有旁姓,系同一先祖后嗣。十年前,我們沒來時,村里的人很窮,滿村里找不到幾間像樣的房子。單位是占了村子很大面積的良田才建起來的,所以常年有二三百的村民在單位里當農民工,主要從事主業以外的勞務。我的工作恰巧與他們的聯系又很密切,因此去過很多的農民家里,平時拉個家常什么的彼此都早已熟悉。
現在正是他們村委會改選的日子,選舉歷時近一月。南薛村里真是好不熱鬧啊,人人喜氣洋洋、興高采烈,那歡喜勁兒怎么形容都不過分,都說比過大年還強。三年一屆的民主選舉村委會,村民們都參加進來,活動開展的紅紅火火,真是件莫大的喜事。參加競爭村委的人忙得是不亦樂乎,見人矮三分,低眉哈腰獻殷勤,舔得老少爺們心里美滋滋的,還有好酒、好菜、好煙,天天吃流水大餐,被請的人直豎大拇指:瞧瞧人家多大方,人人四十塊錢一盒的蘇煙真是過癮啊。
首先選出來的是村支書,就倆人競爭,不是一窩子(方言,指血緣近)里的人,一個名叫薛鳳強(化名,下同)的人當選,應該說是衛冕成功。村民們說這是意料之中的事,總共四十三個村黨員,一票勝出來的。大家都說薛鳳強準備工作做得好、做得細。其一,因為是在任上就先給村里辦了幾件好事,如把村里街道上的垃圾清理干凈,誰家破了的院墻給整理砌補好,幫幾位村民進我們單位干活;其二,拜訪了村里有名望的高人,那可是些在外闖蕩慣了的見多識廣的心眼很多的人,請他們了支招;其三,他給村黨員每人發了五千元生活補助費,為此黨員們都樂開花了。因為村里大都是黨員性質家庭,黨員們的孩子是黨員,有的還是祖孫三代同是黨員的呢。村民們說這沒啥好奇怪的,現在發展黨員,都互相投自個孩子們的票,黨不培養自己黨內的人,那才是傻哩。社會上出現了富二代、官二代、窮二代、紅二代,黨二代跟著也冒出來了,說不定以后還會出現勞什子皇二代呢!有細心的村民捋了一下勝選書記的花費后乍舌道:乖乖,不下七十萬哩!輸了的就輸了,不過就是個面子,錢不夠爭得啊?
現任村長薛啟水(化名,下同)也忙得不可開交,選前不停地到各家各戶拉票,揚言準備了四十萬競選費,誓言一定要將功補過好好報答父老鄉親們的恩情。大家心里清楚得很,他老摳門了,這三年以來他就沒給村民們辦過一件好事情,盡想著自己發財致富了。可不,薛村長這個人,原來是被村里人瞧不上眼的一瞎混混,腦袋也不怎么靈光,很自私,窮光蛋一個。可人家就是年輕氣盛膽子壯,若不是前任壞透了,又仗著自己一窩子人多點,啥時候也輪不到他啊!薛啟水怎么一當上村長如今就變得財大氣粗了呢?其實很簡單,是他在我們單位的租地上建起了一座小型水泥廠,投資兩千多萬呢,據說是和外地人合辦的,還從銀行貸了款。外地的幾個能人把所有置辦廠子的設備、手續等都弄好了,他把人家打跑了,據為己有,你可知道這地頭蛇的厲害了吧,誰說他傻?鬼精鬼精的呢!
我們單位建在人家的地里,總覺得理虧,起初鬧過幾次大動靜,會同公安抓了十幾個南薛村來搞破壞的分子,可是過起日子來遠親不如近鄰,還是息事寧人吧。事情有了開頭就不會有結束,現在的南薛村是比較富裕的一個村,守著我們這樣的單位就如同守著一座金山銀礦,沒有不富的理由。可是你別忘記了,富得還是那么幾個人,就是村干部。我們龐大的物資生產流動著,單位領導和村干部結成了兄弟對子,互相照應,分一杯羹,其收入就是我們這些普通員工也是望塵莫及的。薛村長雖已身價過兩千萬,但還遙不及薛支書的一半。村民們的富就另當別論了,大多數是“偷”富起來的,對此我們單位自始至終都是大為頭疼的事,只要是值錢的物件,一不留神就無影無蹤。護衛隊也是來自于農民,大門處雖然裝有攝像頭和金屬探測儀,但還不是聾子的耳朵——擺設。
農民工工資不高,生活比先前大有改善,住的是磚瓦二層樓,家具、家電、手機、網絡應有盡有,對此我為他們高興。更為高興的是他們的政治文明已先于我們進步了,村干部是民主選舉,我們的老總是領導的領導委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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