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照片把我帶入到過去的知青歲月。我是1971年末下鄉到海城驗軍二臺子大隊的。與我合影的兩位均小我一屆,左邊那位叫劉振永,下鄉時也被分配到我在的生產6隊,照片中間那位叫周偉奇,他被分配到5隊。那時知青點叫“解放軍第二營房”所以我們知青可謂是“一個戰壕里的戰友”,同吃一鍋飯,同睡一個炕頭,同時揮鎬“戰地球”,我們的友誼就是在那種特殊環境、“激情燃燒的歲月”里結成的。
可有一次我和偉奇差一點兒鬧掰。那時我除了在生產隊任職外,還兼任點長,一天我從生產隊回到青年點,大老遠就看見伙房門口的泔水缸里漂浮著兩個黃澄澄的玉米面大餅子,那時我們青年點經過全體青年的努力好不容易擺脫了饑餓,剛剛吃上了飽飯,這是誰干的?
我越想越生氣,于是請大隊廣播員喊來了駐點老貧農宋興亞和鞍山市糧食局來的帶隊干部周文閣。我們商量之后,決定把全體青年集中在一起,針對“餅子事件”開個憶苦思甜會。
青年點沒有會議室,一間較大的男寢室便成了臨時會場。幾十名男、女青年聽到通知后陸續來到“會場”。屋子的炕上、地上、甚至連桌子上都坐滿了人,大家不約而同地都把眼睛盯在地中間鐵撮子里的兩個被水泡得“胖腫”的大餅子上,看那眼神,好像在猜度:今天的會和泔水缸內撈出的大餅子有關?
見青年差不多到齊了,我用眼神向老周老宋示意,他們點了點頭表示可以開會了。我清清嗓正要講話,突然又闖進一個人,我一看這姍姍遲來者竟是我的好友偉奇,心里頓時有幾分不悅,偏偏偉奇又哪壺不開提哪壺,他見炕上、地上已經坐滿了人,眼睛一瞥,見地中間放著一只凳子,凳子上擺著一個盛大餅子的撮子,便大咧咧地走過去把撮子放在地上,一側身屁股重重地坐在凳子上。這一連串動作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完成的,可把我氣壞了。我上前一把將他拽起來,令他把撮子從哪拿的再撂哪去,這個紅臉漢子這回可在乎“睽睽眾目”了,但忍了忍,終于一句話也沒說,默默地走到一旁。席地而坐……什么叫諍友?這就是諍友,我們之間是能直言規勸的朋友。我和兩個好兄弟,我們互相攙扶著走過了那段艱苦的歲月。
后來,我和偉奇先后回城進了鞍鋼,振永則被分配到市商業部門。本來我們相約我們兄弟“永不分離”,然而世事難料,月有陰晴圓缺,2012年2月26日,我的好兄弟振永因患了絕癥不治永遠離我們而去!送走振永的那天晚上,我浮想聯翩,我仿佛又看到了振永拿著鋤頭鏟地的痩弱身影;我仿若又聽到了青年點里振永的爽朗笑聲……我難寢,遂從被窩里爬起來寫了這首《悼友人》:
我的好兄弟劉振勇
你緣何腳步如此匆匆
莫非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可你知道嗎
這趟出門你去的路太遠
就相當于從地球去了月球
你怎么狠心別離妻兒及你至愛的燕妹
你怎么狠心永遠拒見親人、同學、朋友
但你還是走了
雖然對這個喧鬧的世界依戀不舍
這當然不是你自己的意愿
只怪纏繞在身上的病魔
昨晚我做了一個夢
恍惚中仿佛看到了你瘦削的身影
出現在那個貧瘠土地的村莊
我們相識在廣闊天地
你和我的故事就是在這兒開始
你這個城里來的知青
憑著本分、實誠被老農相中
交給你的任務夠偉大且神圣
生產隊一排豬圈里的豬交給你統領
從此那排豬舍就留下了你一串串身影
無論嚴冬還是酷暑
無論下雪下雨還是刮風
你都按時按頓給豬娃們送去美食
豬娃們總是唱著歌兒對你表示歡迎
大概是出于善良的本性
你對搶不到食的豬娃總給予特殊關愛
就像一位母親對自己的愛嬰
這場景著實令我感動
對不會言語表達的豬都如此善待
足見你的為人博愛、真率
于是我們就成了好兄弟
我大你一屆還長你一歲
所以我是兄你為弟
結交一成無竭期
若非天老地荒豈敢與弟絕
今天你執意要走
你的脾氣還是當年這么執拗
認準一條道就不會回頭
親人們知道無法強留
只好灑淚為你壯行
你在天堂里能否有感應
最好給愚兄托個夢
一如從前——
愚兄在凝神傾聽賢弟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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