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或曰少年。這個“青年”就是梁啟超《少年中國說》中所說的“少年”。而這少年,實則是指一個思想著的少年(青年)。
死亡,并非是醫學上的死亡;而是指精神上的。一個思想著的青年,如果沒有了思想,則無異于真正的暗殺。在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幻象中間,我們的“少年”大多死亡,或者在鐵屋子中酣睡、麻木不仁。如果不喚醒他們,如果不能拯救他們日益衰弱的靈魂,那么我們這個社會則就有可能真正會成為“老大帝國”。然而,讓人氣短的是,這些“青年”并非是在麻醉和懵懂中“被消亡”的,而是在一種清醒地自覺中走入死亡墳場的——這才真正是古中國的悲劇。
因此,有必要探討一下,我們的青年是如何死亡的?
一曰編織盛世幻象
“我們極容易變成奴隸,而且變了之后,還萬分喜歡。”嘿,魯迅先生這話寫得真好。活了一把年紀,卻不知道自已生活在“盛世”中。進入2009年以來,我一直被所謂的“盛世”宣傳所麻醉著。這“盛世”之說,先從“CCTV”開始編排起,一直到省市縣鄉的各類大小媒體,“成就展”、“輝煌六十年”、“翻天覆地六十年”一類,數據成了最好的托。在這樣一種生活常態中游走,你不鞠躬,你不脫帽致敬都不行啊!它最大地現實功用便是讓你沉醉在這種擬態的日常場景中,覺得“從總的來看”還算是“安穩”的,還算是“和諧”的,從而放棄真正自我的思想,放棄對種種不合理現實的深度拷問。任何思想都必須為這種“宏大敘事”讓路,都必須為這“盛世”燃放煙火,都必須為這“盛世”鼓掌歡呼——因為是“盛世”呵!如果生活在這“盛世”中的“青年”還不知足,還要鬧出什么于“和諧”有礙的事情來,恐怕錦衣衛就該上場了。然這“盛世”,為何要運用舉國體制動員近千萬的軍警憲特構建所謂“護城河”工程,將平津一帶圍得如鐵桶一般?然這“盛世”,為何只為一場建國六十周年的閱兵,卻要鬧得天安門連一只蒼蠅也無法飛過地步?更無法解釋即使在這樣千年萬世難逢的“盛世”里為何有如燎原之勢的“群體性事件”。但是,這種以美人開會、帥哥派對、丑星捧場和光電交響為主要特征的各類活動、慶典,一一通過現場直播,營造出如北朝鮮“阿里郎”和“十萬團體操”般規模和氣勢的“視覺盛宴”,讓擺脫了“想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的民眾沉醉在“暫時做穩了奴隸的時代”里狂歡,直至沒有青年,沒有少年,甚至沒有童年。
二曰鼓吹法律至上
“我們應當相信法治的力量。”這話是對的。“誰是誰非,法判是非”,這也是對的。對于一個有著一般性的人之常識的青年來講,相信法治無疑是沒有問題的。但是,這些常識卻極易為青年放棄對正義公平的追求提供一種看似合理、甚至符合邏輯的解釋;更為青年們化解內心疑惑、平衡自我提供了更加錯誤的方向。一個缺乏起碼社會關懷,缺乏起碼道德支撐的法律體系,不管你設計再精妙,不管你有多么華麗的語言(什么“我們認為下面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賦予他們若干不可剝奪的權利,其中包括生命權、自由權和追求幸福的權利。”之類),都是一堆瑣碎的技術。因此,要看看現在所謂保護我們的“法律”到底怎么樣:有一個殺人犯可以逃避制裁的法律(重慶某黑老大塞給專管“打黑”的重慶市公安局常務副局長文強二十萬即可擺平一條人命),有罪惡滔天的黑老大可以不上刑場的法律(沈陽黑老大劉涌二審改判“死緩”——誰叫辦案民警“刑訊逼供”呢?),有只憑一紙判決就可讓成千萬上億元的國有資產流進富人口袋的法律(這就不舉例了吧)。就是這樣一些的東西,居然在“法律”上都能找到它們的合理“支撐”。連傻瓜也能看明白的是非,經這法律一套,卻越發讓人看不懂了。這樣的法律與其說是法律,不如說是富人的圣經,在愈來愈讓人眼花繚亂的法律面前,得利的只有訴棍,只有富人,只有官府;而一般民眾,在這座陰森的法律大殿面前,在所謂“程序至上”的法條操作面前,根本無法實現權利的真正保障。但它對青年是有說服力的,因為至少在一些青年看來,它是可以為自已的權益提供保證的;從而使他們的思想停留在了以個體自我的權利實現這一原始階段,而對社會的公平和弱勢群體的生存狀況漠然視之。其思路軌跡是:有法護我,則我生之;他人苦難,與我無關。而沒有想到,當自已真正需要法律來“維權”時,其實它是蒼白的,遠不如權力、金票和色相管用。就是那個慘死在收容站內的孫志剛先生,又何曾想到,讓自已的命喪黃泉的竟然也是一部“法” ——《城市流浪乞討人員收容遣送辦法》。(好象當局也認識到了這一點,2009年11月3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政法委書記周永康率眾多政法高官高調“重上井岡山”,瞻仰革命舊址并重溫入黨誓詞。強調要大力弘揚井岡山精神,永葆理想信念,堅定正確方向,時刻牢記黨的執政地位、人民政權來之不易,堅定不移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信仰者、實踐者,堅定不移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者、捍衛者;要密切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把人民放在心中最高位置,艱苦奮斗,同甘共苦,認真解決執法辦案中群眾不滿意的問題,不斷提高群眾工作本領和執法公信力,依靠人民群眾筑牢維護社會和諧穩定的銅墻鐵壁。)
三曰強行政治洗腦
從能夠接受教育開始,政治權力便運用手中掌握的各類媒體和教育機構開足馬力向我們宣講著各種政治理論。剛學之時,覺得實在如黃鐘大呂、高山仰止;十幾年后成了“青年”,大家便明白了,這些理論于講者,是“吃飯的家伙”,謀生手段而已;于聽者,是“考試的分數”,修業必須而已;至于這些配套的相應“理論”是不是占領了思想領域這個“陣地”,那就難說了。這種政治洗腦雖然誰都知道是無效的,就是宣講者自已心中都不一定信服,但就是這些無用且無法說服人的東西在一年又一年地向青年們傳授。這其實是一出“皇帝新衣”般荒唐的鬧劇。它最大的悖論是:講的和做的是兩回事;最大的現實困境是:講不透,講不清,講不準,說不服人;最大的可怕之處是:讓青年們不能有自已的思想,強行讓他們放棄自已的堅持和理想。當然,在當前這種趨勢媚俗的時風之下,雖然很多時候“看政治表現”實際上已被“看送禮多少”來代替,雖然現在的所謂“考試”,只是考記憶力和說假話的水平,但過場不走還是不得行的。這種現實洗腦,不在于它給青年們講些什么,而在于它通過這種近乎強迫命令式的方式在實質上向青年們表白著“領導宏論不可疑”、“異端邪說不可有”、“亂說亂動不可能”之類意思的話語霸權;更在精神上采取和流水線一樣的生產方式生產著平庸,生產著投機取巧的“油子”、“混子”和“騙子”。
四曰提供入仕之途
在學術和高校的“大躍進”運動中,如流水線般生產出的青年被猛然推入人生的拐點。在“就業找出路”的大旗面前,一切理想信念都要為之讓路;而這,當局是能夠給你的。所謂入仕,就是給你一碗飯吃。面對著越來越嚴重的“大學生畢業生就業”壓力,只要你能夠放棄自由思想、獨立精神;自覺將自己融入那一套虛假的話語體系中,在那個權力場中沉浮,那么謀一個小差使,活著,是沒有問題的。在這個“潛規則”盛行,毫無道義和規矩可言的圈子里混,規則只能是:看誰膽子大,看誰最會說假話,看誰更無恥。如果你堅持真理和理想,你在某些人的眼里則“看著就不舒服”,那么,晉升就更根本無望了。然則,魯迅先生講“秀才中了舉,便打官腔了”。先前革命的青年,一但在這個如海市蜃樓般飄渺的所謂“治國平天下”的謊言中無法自拔之時,便是一個青年死亡之肇始;留著的,是一個鄉愿和犬儒。
五曰營造媚俗世風
一方面,在“輿論一律”的強勢鋪排下,用官方媒體“占領”一切意識領域;并采用“國際先進技術”,加強對各類媒體監管,以實現對言論的控制。毛澤東曾說的話:“除了沙漠,凡有人群的地方,都有左中右,一萬年以后還會是這樣.”(《毛澤東選集》第五卷1977年北京版第428頁),未曾料,現正成為對言論控制的一種怪異手法。封誰“右派”好象“不昨的”,但要封誰是“左派”,那你可就得小心點了。“右派”打壓“左派”,是“言論自由”;“左派”反駁“右派”,規矩是必須“費厄潑賴”,否則便是“極權思維”——這是“硬”的一手。另一方面,通過一些勝似“民意呼聲”的作秀來轉移公眾關注的焦點,用所謂“民生”話題(多與“財富”有關)來掩蓋物欲生存狀態下的精神荒蕪;用所謂“精英”話題來激發社會的斗狠欲望、發財夢想并以此來弱化對社公公平的關注;用虛擬的所謂“奮斗”話題來掩蓋機會的真正不平等;同時,宣揚著叢林法則(所謂“快男超女”一類)和感官享樂(所謂“舞林大會”一類)的秀場成為了媒體節目的主流;同時,借著對 “黃金時代”、“革命時代的愛情”之類的“自由主義”話本以所謂“左傾錯誤”的批判,來消解“革命”、“真理”、“解放”一類的高尚主題,從“逃避崇高”開始,以所謂“小民”的“自我茍安”作為降低社會責任感的借口,更把欲害交織的“身體寫作”之類的閱讀作為明目張膽走向無恥的高聲尖叫;并有意在社會上營造出一種茍安現狀、享樂安閑的市井之風。情色狂歡和物欲享受的誘惑使青年們無法擺脫——這是“軟”的一手。因此,一切不好看的東西都被有意無意甚至是惡意地遮蓋起來了,青年們所看到的是一派歌舞升平,是一派祥和之氣;即使看到了社會的丑陋與黑暗這類“不該看的東西”,但在現實的屋檐下,為了活著,為了家小,為了房子,為了欲念;也讓自已在腦海中惡意的忘卻,直至麻木。在這一切聲色和利益面前,他們精神上的虛幻卻日甚一日,沒有了理想,沒有了崇高。有了房子,有了妻室,有了家小,再有獨立的思想,也就很難了;要造反,更無法想象。
……
上述種種,既不能窺測青年死亡的全貌,亦無法作為青年精神荒蕪的遁詞。只能說明在生活的重壓下和人際的轉輾中讓一個年輕人保持精神自由的可貴;更讓我對國人的生存狀態充滿痛切和悲憫。梁啟超曰:“造成今日之老大中國者,則中國老朽之冤業也;制出將來之少年中國者,則中國少年之責任也。……使舉國之少年而果為少年也,則吾中國為未來之國,其進步未可量也;使舉國之少年而亦為老大也,則吾中國為過去之國,其澌亡可翹足而待也。故今日之責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少年獨立則國獨立,少年自由則國自由,少年進步則國進步,少年勝于歐洲,則國勝于歐洲,少年雄于地球,則國雄于地球。……”。
這段話中最重要的一句是:“造成今日之老大中國者,則中國老朽之冤業也;制出將來之少年中國者,則中國少年之責任也”。現實之“中國老朽”不用去管它,“中國少年”,任重而道遠。
要不死,就是要有“讓思想沖破牢籠”的階級覺悟;就是要有“見仙殺仙,見佛殺佛”的精氣神,就是要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悲憫;就是要有“天不能死地、不能埋”的豪邁。如果真有上述這些個青年的罡氣充盈著我煌煌中華,那么,雄于歐洲、雄于地球,甚至雄于宇宙則均謂不是不可能!
青年們,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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