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跟著共產黨走
——陳芳芳口述史
口述:陳芳芳
采訪:錢茂偉 趙敏
轉錄:王聰春
編纂:錢茂偉 趙敏
時間:2013年30日、2014年1月13日、1月17日
地點:陳芳芳寓所
圖一:2013年11月在家中
一、長豐紗廠、甬江紗廠的工作(1948-1956)
我是1935年12月出生的。我的父親是做會計的,媽媽是在家做家務。我們有六個兄弟姐妹,當時家庭生活比較困難。我的哥哥也是一名工人,我的阿姐原來是長豐紗廠的工人。我阿姐唱越劇很厲害,一心想要做越劇演員,跟著名越劇演員毛佩卿(1919—1986)學做越劇演員。我爸人很正派、傳統,認為做人要清清白白,要去做工人,不讓阿姐去唱越劇。這樣,阿姐就到長豐紗廠做養成工(童工)。我阿姐人比較聰明,年底到了,我阿姐就被推薦為工人代表,就福利問題,出面和資本家進行斗爭。因為這樣,黃色工會就派人來將阿姐開除,把鋪蓋行李扔了出來,她當時住在開明街青年宿舍。
1946年9月至1947年9月,我在陳家祠堂的貿山小學讀了一年書。我想家庭困難,家里沒錢,下面還有三個弟弟妹妹。我和我媽講,我去做工算了。我媽說,工作很辛苦,你去的話是不是吃得消?那時候做工要12小時,到禮拜六那天則要做15個小時,從晚上六點到第一天早上九點。我說,我會吃苦的,放心好了。
我阿姐叫陳慧娟,我叫陳慧瑛,如果我仍舊用原來名字去長豐紗廠工作,是不會被接受的。我媽幫我和阿姐改了名字,阿姐就叫陳莉莉,主要有技術在,名字改了就可以去別的工廠做工。我的名字也改了,叫陳芳芳。如此,兩姐妹名字就不連在一起了。
我是1948年1月份參加工作的,當時13歲。進長豐紗廠做工時,我吸收了我阿姐的教訓,不多說話,一門心思學技術。我技術學的非常好,經過三個月技術學習后,老板親信領班那摩溫要來考試,看你技術怎么樣。30多名養成工考試,我考了第一名,所以我的工資最高。這樣,難關也就一步步度過了。
1949年5月份,寧波解放了。我們廠原來在和義路,工人約三百人左右。老板朱淮官奸商一看解放軍來了,知道不妙,就逃走了。逃走以后,廠就由軍管代表接手,變成地方國營企業,改名甬江紗廠。6月,我們這些原來的工人,也通過考試重新錄用了,成了地方國營甬江紗廠的職工。
軍管會代表李彬和我們同吃同住,人人平等。這讓我們打消了顧慮,知道原來國民黨政府宣傳的共產黨如何壞,原來是騙人的鬼話。隨著社會主義改造的完成,我從一個資本家廠里的童工,變成了一個國有工廠的工人,變成了“主人翁”。從此,我們是在為“我們”而非資本家工作,積極性自然高漲。領導對我們工人很好,伙食好了,周末能休息了。關鍵是,共產黨的干部不打罵工人,反而很尊重關心我們。大家地位平等,領導和我們一起吃住;我們也可以批評領導,他們會虛心接受。大家都是為社會主義工作,沒有自己的私人利益,大家很平等、很民主。國家推進工業化進程,我們產業工人的地位自然上升。我明顯感覺到社會上羨慕工人的地位。工人是國家的主人,如果在法庭上同時出現,我們工人可以坐著,而資本家只能站著。“工人階級的地位可高了。”
黨組織利用業余時間為工人辦夜校,我們聽課,有了覺悟,有了理想,參加新中國建設的積極性一下子調動起來了。當時,我的工作熱情十分高。我有一個樸素的想法:黨拯救了我們,我們要為新中國多紡紗,多作貢獻。于是,我刻苦鉆研紡紗技術,成為浙江省和寧波紡紗系統的技術能手。1952年,我代表寧波赴青島參加全國紡織工人先進工作法展示交流會,會議總結出了“郝建秀工作法”。回到廠里,我積極推廣“郝建秀工作法”。這套工作法,講究規律性、計劃性、靈活性。這樣,工作效率就天天提高了。當時,寧波各家紗廠里用得最多的是21支紗的紗錠,一個工人平均能管600支紗錠。用上這個工作法,每個人最多能看1000支紗錠,大大提高了勞動生產率,從12小時工作縮短到8小時工作,二班制改為三班制,使產品的數量和質量都有很大提高。
要紡出質量好的棉紗,光一個人怎么行呢。我不僅自己鉆研技術,還幫助同小組的女工,提升她們的檔車技術。通過簽訂姐妹合同、技術互助等形式,幫助技術低的同志,學習粗細紗包捲接頭法。由是,大家同步前進,所在的細紗車間被評為模范車間,我則評為四級專業技術。每年每月,全面均衡地完成了國家計劃。
1952年6月,在周根娣的介紹下,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
當時工作熱情十分高漲,沒有家庭觀念,不回家里去。禮拜天到了,我是班組長,挨家挨戶慰地問去。不讓你做工作還難受,不是像現在這樣,什么都和錢有關系。1953年,我就開始被評為寧波市勞模了。1954年8月,18歲的我當選浙江省人大代表。與我同時為省人大代表的人,多為各市時及各單位領導,由此我得以結識許多單位領導。當時規定,寧波市人大開會時,省人大代表要列席會議。由此,我得經常坐主席臺。一個生得比較眉清目秀的18歲小姑娘坐在主席臺,格外引人注目。
1955年12月,因周性娩、錢玲英的介紹,成為中國共產黨預備黨員。1956年3月轉正。
圖一:1953年初為勞模
圖二:1954年參加省人大代表時與年紀最長的代表合影。
二、和豐紗廠的工作(1956—1961)
到1956年1月,公私合營,地方國營甬江紗廠并給了和豐紗廠,成為和豐紗廠第一分廠,我們就變成了和豐紗廠的員工。10月,甬江紗廠設備并入和豐紗廠,撤消分廠建制。
圖二:1956在車間工作,這是記者拍的操作能手比較照片
那年4月,我第一次被評為全國先進生產者,生平第一次來到了北京。當時,我們就在懷仁堂后花園草坪上列長隊站著,熱切等待黨和國家領導人的到來。不一會,全園沸騰,掌聲和歡呼聲四起。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等領導人來到隊列前,向我們揮手致意,然后與我們合影留念。開完表彰會回到賓館,門外已經停了一排車,說是要接勞模們逛逛北京城。可是多數人都不肯上車,有人想抓緊時間留在賓館里學習文件,有人因為惦著單位的活想早點回去。周總理早就料到這一點,特意派人過來勸大家。“總理說了,你們不但要會干活,還要會休息、會玩!”一句話,聽得我心里暖暖的:“要是放在舊社會,就算做死,也不會得到這樣的尊重!”
1958年4月,我被評為浙江省第一個五年計劃勞動模范。5月14日的《寧波報》上,同為市人大代表的徐季子先生寫了五首短歌,其中給我的一首詩稱:“紡紗女工陳芳芳,心又靈來手又巧。一人看了千枚錠,先進指標步步升。年紀輕輕有志氣,光榮稱號永保牢。”
1959年,再度當選為全國先進生產者。那年11月5日,我收到了周總理的請帖,內容是:“定于一九五九年十一月五日(星期四)晚五時半在人民大會堂宴會廳舉行宴會,敬請光臨,周恩來。”當時我做夢也沒有想到,像我這樣普通的紡織女工,也能享受這樣的崇高榮譽,真使我激動萬分。晚上7點,勞模們在人民大會堂活動。我在樓上,聽到大家有歡呼聲。原來,是周總理來了,還邀請勞模代表一起跳舞。
圖三:周總理的請柬
我連年評為勞模,母親父親最為自豪,不僅孝順,照顧家中,而且工作中相當出色,經常要求其他姐妹向我學習。甚至我的外甥女們直接叫我“模范阿姨”。我手頭的報紙剪裁,正是父親做的。
1953年至1961年,每年每季度,從市里到省里到全國,都是一直保持領先地位的。因為我們的技術也要到全省去比,去比了以后,我都拿了第一名。原來做先進時,壓力也很大,你假使不得第一名,馬上給你扣上“驕傲自大”的帽子,就像我們現在的運動員比賽一樣;同時,會有人對你的技術做測定,你的產品質量怎么樣。原來評先進勞模,自己不要評,是群眾一定要評你,這硬碰硬評,講指標,講實際東西。
圖四:1959年全國勞模照
這張照片是寧波天勝照相館攝影師特意拍的照片,曾在天勝長期展覽。
和一般紡織工人不同的是,我非常重視學習。1959年6月至1962年7月,我在和豐紗廠的紅專學校讀書,一直讀到初中畢業。夜里上班就下午讀書,下午上班就夜里讀書。1962年4月,參加市委黨校學習二個月。1965年,又在市委黨校學習二個月。人全都是靠逼出來的,靠實踐鍛煉的,寫寫講講,我的本事好一點。我的知識文化就靠這樣學來的。我現在這個年紀,腦子思路清晰,沒有糊里糊涂,正是不斷學習的結果。
到1958年,單位在工人新村給我分了一間沒有廚房28平方房子。我那個時候沒有結婚,初不要。組織還是給我,我直1961年結婚才用上。
我是1961年結婚的,那時28歲(26周歲)。在那個時候算很晚了,像我們這樣年齡的人早就結婚了。我一門心思工作,根本沒有時間考慮找對象。盡管評勞動模范報紙一登,我經常在門衛收到一大堆來信,全是想和你找對象的,有官員,有解放軍。我那個時候找對象,一定要找有文化有技術的工人。這樣的想法,受共產黨教育影響。當時,我們產業工人很吃香,排在第一位。我先生人是蠻聰明的,當時在汽車修理廠做技工,后做技術革新組組長。1956年,毛主席要求向工農兵開門讀大學。他很要讀書,賺了錢,單獨租一間房,自學成才,考進清華大學,寧波只有他一個人。結果,考進以后,單位領導不同意。等他知道,省里錄取已經結束了,這對他刺激也很大。他書要讀,人也聰明,所以我們兩個孩子也很乖,也有遺傳性。
三、走上管理崗位(1961-1978)
1961年1月,脫產當技術員。那個時候當工人吃香,工資有57元,讓我脫產當技術員,我開始還不要。
1964年5月,當生技科副科長。我在生技科,就是全廠的操作方面由我來負責,等于說負責先進工作等等。
1970年4月,我當細紗車間的主任。在紡織廠中,細紗車間是一個重要的車間。文化大革命時,有些懶漢一直要請病假,醫生不給他們請假,他們一直來吵。我那個時候做車間主任,他們到我辦公室里,在地上躺著,裝抽筋。我一點不害怕,馬上打電話給醫務室,讓醫生來。醫生脈搏一搭,是裝的還是真的,對我一眨眼,我馬上就心中有數了,才不會去怕他們。
1971年3月,成為細紗車間支部書記。
1973年5月,0.618優秀法在寧波和豐紗廠(當時改名東風紗廠)推廣時,華羅庚老來了。我被安排陪同接待。接到這個任務,我心里那個緊張啊,只有初中文化的我怎么跟大數學家交流?初次見面在華僑飯店,華老由他女兒華順陪同。當身邊的人介紹我是全國勞模時,華老眼睛一亮,主動伸出了手:“不簡單,不簡單。”華老親自來細紗車間,觀看操作如何運用0.618優秀法等。更令我想不到的是,華老還和他女兒單獨請我吃飯。華老平易近人,他像一個普通長輩一樣和我拉起了家常,漸漸的我不緊張了。我說了一些廠里的做法,他給我提了些建議,飯后還主動提議照張相。下午,服務員送來了剛上市的桃子,那桃子還比較硬,華老親自先遞給我一個桃子:“小陳,你吃吧!”對于我們勞動模范別提有多尊重了。
圖五:與華羅庚父女一起。
1973年6月,正當華羅庚來寧波,上面宣布我為和豐紗廠黨委副書記、副廠長。
其實,文革時期,我也沒有這么一帆風順,事情多得很。1973年,還是批林批孔的時候,軍管代表在。和豐紗廠造反派頭頭要讓我去參加,我知道他的底細,堅決不肯參加。他說,你來參加我們的話,市里革委會副主任也給你做。我說不要,誰會相信他們。后來,我陪華羅庚的時候,領導找我談話,市里局里找我談話,叫我做黨委副書記,我不要做。我說讓他們造反派去做,我不要做。那他們說一定要我做,說我群眾基礎好等等。后來,我去陪華羅庚,他們就宣布了。我起先不同意。既然宣布了,我也只得服從組織分配。造反派將大字報貼出來,講我驕傲,有海外關系。因為我姑丈原來在上海國民黨軍官學校當過軍官,會說英語。我小時候只在阿姑結婚時見過,根本沒搭界。抓你辮子,說我驕傲,因為評勞模他們沒話好說才編的。硬碰硬,我也不去參加他們,不想和他們一丘之貉。軍管代表一定要我做領導,不讓他們當,其實他們也看得出來,群眾心里有數。我人也很硬,兩肩夾一頭,怎么弄就怎么弄,不怕他們。后來在文化大革命時,回家路上絆了一跤,跛了,心情不舒暢。絆倒以后,這些人大做文章。我看病時,家住南大路,三輪車來接,要我一定要住在廠里醫務室樓上,別住在家里了。我說,看病一定去看的,去就去,我不怕他們。人這個東西,只要你有原則,就不怕他們,你自己也干凈,你如果不硬就不對了。知道我腳摔傷,說除非我參加造反派,不然就做夜工去。我情愿做日夜班,拐著腳也能做日夜班,怕你們什么,所以他們也沒辦法。
文化大革命中,我沒有大的遭殃,主要是群眾基礎好;群眾基礎如果不好,早給他們打了。和豐紗廠造反派與甬江印刷廠老保派兩派斗爭,結果老保派失敗, 領頭人韓偉信的尸體放在我們和豐紗廠大會堂,那些人從車間來把他拖出去,讓他跪著,打他,多厲害。那時候,甬江印刷廠,兩派斗爭,打傷以后,大卡車拖來我們醫務室上面住著。哎呀,這個看過以后,膽子不大,嚇也嚇死了。我們都是過來人,所以像我們這樣的人,是經得起考驗的。跟黨走,堅定不移,不是晃來晃去,東頭吃東草,西頭吃西草,性格生好了,就是衷心相信共產黨。所以,有些人說共產黨怎么怎么樣,心里也很難過,但確實,現在有些人也確實不像樣。現在中央這個政策,我們是非常擁護的,我們也是這么教育孩子,要兩袖清風,要清清白白做人,走過來哪有那么順利。
我過去做領導,文化水平不高,但記憶力很好。原來在和豐紗廠做黨委副書記的時候,大會要去講什么,我只要做一個提綱就可以了,一個提綱我可以講很久。
四、浙東針織廠期間(1978—1981)
1978年3月,我任浙東針織廠黨委書記。這對我來說,壓力不小。浙東針織廠是一個職工1400多人,再加上分廠及銷售人員,接近二千人,規模不小。我在和豐紗廠副廠長時,只要管一只角。現在擔任第一把手,則要管一張桌面。這也是上面領導在培養我的能力。
6月,我當選浙江省委第六屆省委委員。組織也非常關心我,馬上派市房管局張凱華處長和另一名辦事員小朱到我浙東針織廠來,兩人講,要去看看我的房子,我奇怪看我房子干嘛。看了以后,他們覺得不安全。當時,寧波首次造科技大樓,那時候條件好極了。張凱華和小朱講了,讓我先去選科技樓房子哪一層哪一間。那我覺得就低一點,二樓好了。他們說,你選好了,我們房子再分配。我也很感激,組織上這么關心我,所以我覺得我要更加努力。就這樣選了二樓,從工人新村搬了過去。
1980年,當時組織部找我談話,叫我到總工會去當副主席。我那時候不想去,我說我這個人個性直來直去,適合工廠,機關就不去了。機關里的人,肚子里面做文章,我不大習慣,也不想去。經委也支持我不去,他說我如果轉出去,浙東針織廠工作也會受到影響。最后我沒去,只答應做兼職任副主席。于是11月至1月,參加由國家經委、全國總工會主辦的企業管理研究班第八期,學習了兩個月。
我在浙東針織廠做黨委書記的時候,群眾與我的關系很好。我每天堅持“六進六出”,即早上六點上班,晚上六點下班,這樣的好處是三班制工人都可以看到。我和她們很接近,能隨時了解第一手情況,解決了她們的實際困難,所以工人對我印象很好。曾經我們浙東針織廠有一個外包工,十月國慶快到了,在外面做宣傳畫廊,慶祝國慶。突然,三腳架翻到了,壓在他頭上。結果送到二院時,眼睛瞳孔都放大了。當時是禮拜天,我在我媽媽住的地方,在南大路,解放路341號。他們來叫我:陳書記,陳書記,糟糕了,工人出事了。我馬上就去。二院的院長周洪全,我們都是人民代表,大家都比較熟悉。我去了之后,馬上找周院長,讓周院長快點找外科張三希醫生,讓他開第一刀,他是工會主席,當時在休息。我說我們這個工人不好了,可以搶救的話盡量搶救。結果,周院長、張三希全部都來了。來了以后,一部分人將他頭發全部剃掉。那天雨下得很大,五點鐘開始一直動手術到晚上十一點鐘。動好手術,晚上十二點鐘我回到家里,雨下得非常大,總算將他性命救出來了。這次以后,浙東針織廠的工人激動了,說書記怎么這么好,意思是說,關心職工等。我自己想,我作為一個領導,應該是為群眾服務的,一定要關心他們。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解決的就盡量將他們解決,如果解決不了,那也沒有辦法。我因為也是解放初的積極分子,跟人比較熟悉,人家也對我蠻好。等于說,我這小姑娘,人也不錯,這也是靠牌子,牌子也靠人做出來。這樣就出來以后,然后,再回到我們廠里做外包工,然后再給他補貼,成為我們廠里的正式工,印象非常好。我1978年調到浙東針織廠的,1979年他們一定要評我為“市級先進生產者”。在當時,廠級領導是不評的,這是我應該做的,但他們全廠員工,一定要評我。我到市里開會,市里領導問起我,怎么你做領導又是先進工作者。我說我也不要評,她們一定要評我怎么辦,就這樣影響蠻大的。
還有一個事例,我們生技科的技術科長,這個人蠻聰明的,技術也有,但是他身體不太好,要請假休息。廠里沒有批準,他回到家里吞了一大堆安眠藥片。正好恰逢禮拜天,他們來喊了,快點,快點,我們朱科長人不對勁了,就送去了第一醫院。第一醫院知道他是自己吞安眠藥自殺,就不給他住病房,睡在走廊里。他們來叫我,我恰好住在南大路媽媽家,很近,就在隔壁。姜實宇做院長,我又熟悉的,因為參加社會活動。我馬上把姜院長叫來,我跟他說這個人是我們技術科科長,是我們廠里的重要技術骨干,不是他自殺的,是他自己身體不好,多吃了兩片安眠藥片,快點幫我們住院吧。原來住院是很難住進去的,我這么和他說了以后,他總算是幫我們科長住進了病房。就這樣,這條性命也就搶救回來了。他老婆也是技術員,自己處理事情沒這么有能力,我一去,他們全都開心死了,說書記來了,可以幫我們把事情解決了。當時他還有兩個兒子,當時正在讀大學,也比較乖,生活也比較困難。我就和他們學校聯系,意思是說他們大人這樣的身體,學校里在經濟上也能幫助一下這兩個孩子。反正我考慮問題,幫助別人,總是從頭考慮到腳,這樣群眾對我印象也很好。后來過了一年,又要評先進,我不想評,他們就說,市里不報上去了,廠里評一下。
我在廠里做黨委書記也感覺到壓力非常大。夜里聽到救護車,或者救火車嘩嘩去了,心里總在想是不是廠里出了什么問題,就是責任性非常強。另一方面,我與廠里的干部職工關系也很好。我感到獨木不成林,我對他們關心,他們挺聽我的號召。我在浙東針織廠做黨委書記,和工人也很融洽,所以后來要我去工會我也不想去。我覺得我在這里做也很不錯,組織也十分關心我。
那個時候國內要內銷轉外銷,原來沒有外銷產品,全部是內銷。從我到浙東針織廠以后,和廠長他們一起商量,是否可做外銷產品,產品創新,銷售到世界各國。這時候,針織織花品種多樣。省里領導出國,衣服全是我們這邊做。那個時候,內銷轉外銷,什么澳大利亞、美國,做出口產品,年產利潤,從300萬上升到1000萬。那個時候,浙東針織廠評上先進,經委要獎勵我們錢,我們個人不要,把錢用到廠里需要的地方。
工人也很關心我,那個時候,我們廠里兩個煤氣灶,一個發給科室,一直發給車間。結果,科室全體一定要將這個煤氣灶給我,說我早上來這么早,晚上回去太晚,沒時間做飯,一定要給我。我怎么也不要,他們一定要給我,你看看,工人對我這么關心?實在不好意思。是我先生好,我一直外面工作,他比我空一點,家里事情他都在負責。我們到一個地方就有創新,到一個地方有業績,這是黨培養、群體幫助的結果。所以,市里看好我,一級一級上去做領導。
我在浙東針織廠時另一個重要工作是選定了新廠長人選。前任廠長退下后,有二個副廠長,與我關系都很好,均想意做廠長。兩人各有特點。我想了半天,決定將比較實的副廠長調到紡織局為科長,另一個比較活絡的副廠長為廠長。當時紡織局書記不同意,認為此人太活。我說不怕,有紡織局領導支持,新廠長不會過分強勢的,我能控制局面的。事實證明,這個選擇是對的。做廠長以后,此人的積極性得到了調動。以后我想做外貿產品時,他也十分支持。
雖然我出身和豐紗廠,后來的感覺,則是與浙東針織廠的感情更深。
五、寧波市總工會期間(1982—1987)
1982年10月,省委下文件,叫我去當總工會主席,做總書記,我也只好去了。到1987年,副主席做了五年,正主席也做了五年。
我去總工會時,也遇到了問題。有些總工會干部年數做得久了,也有點老資格的樣子,有妒忌心理,背后在講我是從基層來做工會主席。我在支部大會上直接講:現在,有的同志認為自己能力挺強的,做中層這一級,感到胃口不夠大,有的人好像有議論。有意見的提出來,如果你們感覺有能力,擔子還能挑,就去市里自己去說,要做什么。我現在做市總書記,我不會同意你們。如果在工廠里當領導,你們有膽量提出來,我當即討論,就讓你們挑擔子去,基層最需要這樣的人。不要小看基層,我們基層飯吃了這么多年,深有體會。基層最實際,面對現實,任何事情都要用面對現實去解決,不是用空話可以解決的。必須自己要吃苦帶頭,要解決問題,是群眾真正信任你,才能發揮你的能力。人的威嚴哪里來,不是兇兇人的威嚴,是要靠做出來。你自己不好好做,威信永遠沒有。當面哄哄領導,背后人家早就在說閑話了。我這么狠狠說過以后,這些人就不敢再講了。我不睬他們,我怕他們什么,我又不是自己想來做工會主席,是省里文件下來,我服從組織分配,我只有來了。我又沒有走后門,沒有向領導拍馬屁,我怕什么。還有,我這個人性格這樣,無論做哪個職務,我不會向領導求助去。要領導來幫我解決困難,我不會這么做。我心里想,能做這個工作,就能解決這個問題。事事都讓領導來解決,要你什么用。你一直做傳話筒嗎?你要做“化工廠”,自己去化掉,怎樣做好工作,調動積極性,這是你真本事。你一直向上匯報,流流眼淚,這種事情我不做。人家女同志比較會流眼淚,我從來不出。出什么眼淚,講句實話,要么真受委屈,我一般不流淚,我就是靠這樣去解決問題的。以前,參加兩萬五千里長征,參加革命工作,性命要犧牲。我們又不會沒命,頂多吃點苦頭,我這樣想。人家革命,給我們過幸福生活,你還煩什么!所以,他們群眾干部很多也是知道我的性格,直來直去,刀子嘴豆腐心。
總工會老同志很多,不像我們這樣孩子少(兩個子女),房子也不夠。我專門向市里要來一筆錢,造房子,幫他們解決子女房子問題。這樣,我也幫他們蠻多,他們也很感激我。我自己不要,原來有規定,像我這個級別的干部,有85多平方可以享受,我就問我的兒子,怎么樣,如果要房子的話,我那個80多平方的房子不要了,弄間小房子,這個就給你住。我兒子很生氣,他說媽,你就按規定辦,我們年輕人自己奮斗去。那我就這樣,江東科技大樓二層的房子分給工會里的人,而我就住在蔡家邊80多平方的房子里,將科技樓住房上交,不拿兩套房子。我們那個時候思想好,不要兩套房子,孩子也不要,兩個孩子也沒想要占我的便宜,不會要我的房子。女兒當時很小,和我住在一起。兒子要結婚了,也不要我這個房子。等于說,后面8平方兒子做婚房,前面13平方讓給我們。他說我自己去外面創業,不會依靠父母。
工會里主要依靠群眾,為工人階級謀福利。工人有什么困難,我們幫助他們解決。原來當工會主席,待遇沒有落實,工會主席就不安心。第八屆,我打了個報告,工會主席要享受廠副級待遇。比如說,和豐紗廠的工會主席要享受副級待遇,我去市里爭取,爭取來了。現在他們退休了,一年有4000塊補貼。那些人說,多虧我給他們解決了這個問題。我說,這是應該的,調動他們積極性。工會主席有副級待遇,他們就會安心工作,這是我調動他們積極性的方法。第二個,我們講實話,虛的不講,房子問題。凡是工會老干部子女,房子我都幫他們解決了,總造了700平方,全部分配給他們。我的孩子沒拿他們一套房子,對不啦?小孩子也爭氣,不要,我又不去開后門。我到僑辦了,他們有幾戶人家沒房子,我也幫他們解決了。我和上面協調,去爭取。工會那個時候,像海員俱樂部,事業單位要造房子,全部去爭取。原來西河街工會這房子,全部是我們省總爭取來的,錢叫他們拿出一點,給他們改善辦公條件。等他們可以辦公了,我已經調出總工會到僑辦了。那時,條件多差啦,我就這樣去協調,因為上面對我印象挺好的,主要是看我工作肯做、盡力。所以,我去講,他們蠻聽的,比如工人俱樂部,也幫他們爭取來。市里療養院,為他們謀了很多福利,還有業余大學等。我來的時候總算是對他們盡心盡力,總歸是解決他們切身利益的事情,他們有什么困難,我總幫他們解決。全市職工、各縣區職工平時有困難,總也盡力為他們解決。總之,對他們的事情,十分關心,小事情讓他們自己去解決。有的職工困難,補助什么。本來工會就是做政治思想教育工作,關心職工疾苦,能調動職工積極性,開展勞動競爭,對先進勞動模范要關心。比如說,他們技術革新,全部要對他們關心,獎勵什么的,這種工作多了。
后來總工會一屆做完,已經五十多歲,我覺得五十多歲也差不多了,人身體也不行了,以前都是實打實的干,沒有像現在休息日那么多。我們那個時候一禮拜休息一天,又沒有車子,只靠兩只腳走。我說算了算了。現在都是利益關系,升一級多少錢。我們那個時候,烏紗帽當草帽,無所謂的。只知道共產黨對我們的培養關心,我有這么一天,為黨做點貢獻,為群眾辦事情,感到很有樂趣。所以說,我要退下來。那個時候,組織上不給我退,他說,對我退下來沒有意見,但這個工會主席誰來當,問我的意見,我就推薦了誰誰誰。組織上也蠻聽我的建議,叫他來做,就把我調到了僑辦去了。
六、寧波市僑辦期間(1987—1991)
我在1987年5月調到了僑辦,做僑辦主任、黨組書記,一直做到1991年8月退休。
我沒有做過外事工作,要重新學起來。那時候市長耿典華找我談話,你做這個工作去好嗎?我說我是沒有做過這個工作的,我去做做看,做得好的話做下去,做得不好的話,會和你說,你派別人來。那他就說好的。這樣就在僑辦做僑辦主任、黨組書記。
僑辦的主要任務是全世界各國的華僑華人服務。為那些在國外,特別是香港寧波幫僑胞們服務。就是要聯絡聯誼,經常要關心他們,有什么事情,到我們寧波來。比如來投資,來辦學啦。寧波大學,就是包玉剛資助的。1990年我們搞一個大活動時,我將他們都請來。寧波大學剛開辦時候,我在上面坐著,包玉剛還有其他人都在,李惠利醫院。那個時候全部是我發動他們弄起來,來捐資,還有些是老年樂園,他們都很相信我。為僑胞服務,使他們了解我們政策。另一個方面,過去他們賺錢不易,怎么會投入教育事業,人有知識就不同了。這樣的事情多了,只要對你的領導相信,他們就會來投資。
到1991年57歲(周歲55),我和當時的組織部副部長說,我的年齡到了,怎么不來談話。他說你年齡到了,看不出來。年紀到了你們也不知道,談話不來談。個別市里領導也說,再發揮一下余熱,去那里做做。我說不用的,我做就是做,不做了就不做。我四十三年做的夠多了,我的兩個孩子是這樣說的:“媽,你已經從13歲做到現在57歲,夠了,不用做了。現在子女已經接上來了,你就好好休息,享共產黨的福,鈔票不夠用我們也會給你用。”我說錢夠用了,共產黨給我們這樣的二保,退休金足夠用了,還加醫保,還想什么
七、管理工作心得
我如果有一些成就,這主要還是靠黨對我們從小的培養。反過來說,我們自己也努力。自己不努力,哪有這么一天。我做書記的時候,三塊六角的獎金也要扣掉(做脫產干部,獎金就沒有),但我們也沒有意見。運氣好,現在正好在機關退休,拿著機關單位的退休工資。隨便什么東西,有得有失。你自己努力了就會有結果,不努力就沒有結果。
我做官做的不錯的,主要因為我業務熟悉,拿得起。你自己有本事,你去領導大家,大家服服帖帖的。現在也是這樣的,有領導水平去領導其他人,人家服服帖帖。我就是這樣提上來做。1973年,浙江省召開推廣應用優選法經驗交流大會,我也去參加會議。本來沒準備要我發言,到了那邊突然說要我發發言,害得我夜里一直睡不著。我發言發了十分鐘,沒有稿子的。華羅庚問0.618優秀法時,我將0.618結合我廠先進操作,使產品質量大為提高。這樣,當時參加會議的人,聽了以后,感覺印象蠻好的。
工人也好,領導也好,對我蠻信任的。為什么呢,我人喜歡講,不對的地方就要講出來,工作責任心很強。他們知道我的個性,他們講我講話像是鐵嘴巴一樣很硬。我自己也會做,怕什么。所以,工人對我影響也蠻好的,在操作、工作方面蠻怕我的。因為我熟悉這個,擔心做的不對的地方給我看出來。那我也經常幫助他們,應該怎樣操作等等。我原來做工人的時候是模范小組、模范車間。講句難聽點的,自己做領頭羊,不這樣的話,哪里來每年給你評上先進,這么好評啊!不單是模范,全國青年積極分子等,哪一樣不在內,先進帽子很多。當時評先進與錢沒關系,只有一張紙,一朵鮮花,一根紅皮帶。不像現在這樣,什么都和錢有關。
我們原來那個時候,組織上表示關心,自己也沒有去要求過,也不會去想這個。1989年我從北京參加僑務工作會議回來,寧波市委葉承垣書記親自到我們僑辦來聽取匯報。當時,我們僑辦的辦公室條件十分簡陋,在北大院的樓梯下,一個正主任、二個副主任,共用一間幾平方的辦公室。書記一點沒有架子,這讓我十分感動。對共產黨很信仰,黨這樣培養我們,我們應該為群眾好好服務。怎樣關心群眾、體貼群眾,幫助他們提高技術,有什么困難幫助他們解決,群眾也會信任你,別的想法沒有。樸素的階級感情,對黨無限忠誠,沒有個人利益考慮。原來組織上有調動,到什么地方去,無條件服從。我當時在和豐紗廠工作時,一個電話來了,你要調到浙東針織廠做黨委書記。我沒有什么話的,馬上就去了,沒有回家里休息。現在,社會風氣是原來好,現在這個風氣,我們也不太習慣,其實做人還是像原來舒服,寧愿錢少一點,人沒有這么勾心斗角。所以說現在十八屆三中全會這么的在抓,也非常得人心,我們也很擁護。中央領導壓力也很大,再不抓來不及了。
我做干部時,膽子也大的。到一個地方去就要創新,去深入下面。上頭有做的不對的地方,我直話直說;下面有不對的地方,我也會講。不說,我會難過死的。因為沒有考慮后顧之憂,所以容易展開。原來在浙東針織廠做黨委書記的時候,我就說,你們以后要開后門塞人的時候,我硬碰硬,不會讓你們塞的。做工會主席的時候,我也這么說,他們咪咪笑笑。我去做了,他們確實沒有塞人進來。原先我就講清楚了,自己也不會開后門、塞人。
八、退休之后的生活(1991年—至今)
退休了以后,市里各領導也十分關心,他們問我要到什么地方去發揮余熱,我說我不去。以前我在浙東針織廠時,有個工人,人挺聰明的,思想不太好,總是和我說,他母親來找我,書記來教育教育我們兒子,工作給他調一調。那我也蠻關心的。現在改革開放了,這些小伙子很聰明,做香港老板的代工,有些經商。知道我退休了,老是來叫我,說陳書記你來我們辦公室坐坐,聽聽電話好了。實際上,想要我拉拉關系,我說我不會去。我心里想,我吃吃用用夠了,小孩子也不需要,再說兩個孩子也很乖,我已經退休,為了賺點錢,再去賣面孔什么的,這種顛三倒四的事情我不要做。為什么呢?社會上的事,我看得多了,有的人事情不做,去拿點錢,輿論也不好聽。我認為,工作上因水平問題而有缺點,被人家議論沒辦法。為了一點錢,被人家議論不值得。我自尊心也很強,我不要去做這樣的事。
我的性格比較男派,既有母親的熱心,也有父親的關心國家大事、注重保養。退休以后,我在社區做做工作,做做業主會副主任。做了一屆,我也不做了。現在也就義務為他們做點事,樓道里做和諧促進員。他們一定要給我點事做,我也就做做。再一個,我兒子出國了,那時候出國靠的不是大人,是他們自己的本事,他們就推薦我就做海曙區出國留學生家屬聯誼會會長,我也做了幾年,也做得很好。我個人先進評了很多,本本很多,有20多本。退休以后,各種各樣的先進評上蠻多的,小零小碎的獎品也蠻多的,但都是義務的,不用一分錢。而我現在,年齡也大了,可以推掉的職務也基本推掉了,聯誼會會長也給別人當了。我的孩子也很開心,他說我這樣做好。
我對孩子的教育就是,我們自己要起表率作用。我對他們提出三點要求,第一條,小孩子一定要事業有成,自己一定要刻苦鉆研,要好好學習,有知識,有文化,有技能,不會沒有工作。第二條,家庭一定要和睦,很要緊。第三條,后代要培養好,父母起表率作用。人最要緊的就是,第一要道德好,第二就是自己要勤奮,刻苦學習,等將來有機遇的時候,就有出頭日子。如果懶懶散散,拍馬奉承,沒有用的,這是短淺的行為,不是長遠行為。像我這樣,家庭普通,沒有背景,靠自己奮斗,才有這么一天。難道奮斗時候,會想自己將來做什么官。現在看起來,我的孩子這三點基本上都做到了。我的二個子女,沒有一點官員子弟架子,女兒值讀高中,才替她買新衣裳。
我現在的晚年生活也很知足常樂。第一是有老保,有醫療卡,這還擔心什么;第二個,就是小孩子爭氣,兒子成為美國一個高級工程師,女兒是寧波雅思學院院長;第三個,下代都受到了教育,培養得很好。我的孫子,美國科技創新獎,全美第一名。我的外孫,現在在英國讀書,書讀得不錯。兩個孩子全部很好,這與家庭教育分不開。家庭教育是最重要的,所以我現在的生活也感到很知足常樂。我們現在退休,第一要健康,如果每天睡躺在床上還不如早點去死;第二,要和諧,什么叫和諧,小孩爭氣,家庭和睦,這就是和諧。這樣退休生活過得好,不然的話也沒意思。
我把晚年人生之道,歸結為八個字,快樂、輕松、開放、安定。快樂,就是有一顆助人為樂的熱心,以解決某件事,了結心愿,化解矛盾,能為群眾、為離退休干部、為朋友說話辦事而感到高興。老年人如果無所事事,把自己的心靈閑置起來,是完全錯誤的,是晚年的最大危險。輕松,就是量力而行,興趣所至,健康允許地作一些工作,可以選擇性地做一些壓力不大的義務工作。開放,就是心態好,想得開,不計較名利,不浮躁,不郁悶,對于好事壞事,都要持平常之心,力戒大喜大,就是最大、最沉痛的打擊也要挺得住,子女的教育,鼓勵不可不管,也不可管得太緊、太細。安定,就是生活要穩定平靜,有規律,不論是睡眠、起床、進食、活動,都有一個大體的安排,以達到安全、舒適、安逸的原則。
采訪手記
我與陳芳芳主任的結識是在倉促與疑慮中開始的。由于關注點的不同,此前我對寧波的全國勞模事跡一無所知。2013年11月20日,正式啟動寧波勞模口述史項目。當我拿到第一批五十位全國勞模采訪名單時,做事心急的我,立馬開始聯系當事人。名列第一的就是陳芳芳,單位標為原甬江紗廠退休。當天晚上八點左右,我立馬聯系了她,介紹了勞模口述采訪事宜。第二天,黨史辦胡處長告訴我,陳芳芳同志通過所在居委會主任與他電話聯系過,核實是否有此事。我這才意識到,我做事有欠當之處,沒有考慮到老人八點以后不宜打電話習慣。30日,當我首次與研究生上她家采訪時,她主動說及了此事。她說那天晚上聽了我的介紹后,有二點懷疑,一是一百個勞模數字有不準之處,二是機關人員哪有那么積極晚上仍在工作的。這讓我意識到,她確是一個有話藏不住、當面說清的直爽人。我長期在高校從事教學科研工作,沒有明確的上下班作息區分,這與機關人員的上班下班界限分明是完全不同的。通過采訪,我了解到,她雖出身紡織女工,但與其他女工不同的是,她后來積極上進,是一位走上局級領導崗位的人。看來出來,她十分會講,講幾個小時,不要打草稿。我知道遇上了一位O型性格的勞模。她的人生故事敘述,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她一邊倒立場,一生跟著共產黨走,不會歪來歪去隨風倒。講話中經常會說,上得領導支持,下得群眾支持,將自己置于黨群集體關系之中,完全是毛澤東時代培養出來的毛派風格。通過她的敘述,這讓我學到了不少做人做事做領導的經驗。每次上門采訪,她泡的茶是菊花枸杞茶,可見其重視養身。尤其當我聽說,其父高壽達99歲,臉上沒有一顆老年斑、無疾而終時,這讓我堅信,她一定又是一位長壽之星。采訪之前,她給我看了一些相關的報道。在我看來,那些均是短篇報道。我們的口述史采訪,將是她一生中最為詳盡的報道。我覺得她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而且是一個重視個人檔案保存的人。一生之中各種榮譽證書及相關的報道,均完整地保存著。如果能進一步寫成一本書,相信會給后人留下更為豐富的精神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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