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昌明：“文革”究竟是誰發動和領導的?

　　——澄清一個“似是而非”的謬誤

　　歷史與現實是相通的，兩者難以一刀兩斷。盡管有人總想要割斷它、歪曲它。

　　“文革”至今已有半個多世紀。但人們茶余飯后笑談，只要一涉及現實弊端，仍會離不開這一主題。我曾經向朋友提過一個簡單的問題：

　　“你知道‘文革’是由誰發動和領導的嗎?”

　　“‘文化大革命’是毛澤東同志發動和領導的”。這個答案應該是最為“權威”、也是最為“流行”的“公認”說法。

　　是的，“文革”的發動與領導，確實是與毛澤東的名字不可分的。毛澤東主席在“文革”史上，有著其獨特的、不可替代的作用。正是因為有了毛澤東思想無產階級專政下的繼續革命理論，這才有了這場“文革”;正是因為有了毛澤東主席，這才有了這場“文革”。

　　然而，是否由此就可以斷言：“文革”“是毛澤東同志發動和領導的”?

　　“權威”與“流行”的說法，雖然容易得到“公認”，但它未必就一定正確。事實上，這一“公認”說法，恰恰就是一個“似是而非”的謬誤。

　　誰也不能否認，“文革”的正式發動是中共中央發布的《五一六通知》(這有白紙黑字的歷史文獻為證)。《五一六通知》雖然是由毛澤東主席主持修訂的，但卻是在1966年5月1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討論、通過，并以中共中央通知的方式發布全黨的。參與并主持這次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的，正是當時中共中央的一線領導人劉少奇、鄧小平等人。毛澤東主席作為二線領導人，并未出席這次會議。因此，確切的說法應該是：

　　“文革”是中共中央發動的——是包括劉少奇、鄧小平、周恩來等所有主要中央領導人都一致同意的。它決不是某一個人的意志。

　　中國共產黨是當代的馬克思主義政黨，不是封建社會的幫會組織。它不是任由某一個“黑老大”一手遮天所能控制的。中國共產黨“是按照民主集中制原則組織起來的”，所有黨員都必須遵守“少數服從多數，個人服從組織，下級服從上級，全黨服從中央”的組織紀律。

　　八大《黨章》第二章第十九條第五款明確規定：

　　“黨的各級組織實行集體領導和個人負責相結合的原則，任何重大問題都由集體決定，同時使個人充分發揮應有的作用”。

　　毛澤東是黨中央的主席，他對中共中央的決策當然起著極為重要的作用。但任何重大問題，決不是他個人所能決定的——都得經由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和政治局的集體決策。

　　事實上，發動“文革”，是1966年5月4日到26日，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決定的。其時毛澤東主席在外地，會議由劉少奇主持。正是在這次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討論、通過，并最后以發布《五一六通知》的方式進行的。也正是在這次會議上，批準、成立新的文化大革命領導小組(簡稱“中央文革”，于5月28日正式建立)，取代原先以彭真為首的文化大革命五人小組，隸屬于政治局常委之下，專門負責領導“文革”。

　　《五一六通知》發布后，毛澤東主席仍在南方巡視。“文革”的日常領導工作與中央決策，完全是由劉鄧一線領導人負責的。

　　“文革”發動后，正是因為劉鄧一線領導違背《五一六通知》精神，陽奉陰違，完全違背了中央關于“這次運動的重點是整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轉移斗爭大方向，推行了一條“矛頭向下”的資產階級反動路線，而把矛頭指向一般干部和群眾。劉鄧一線中央通過派遣工作組，拋出一批基層領導，打成“黑幫”;更在各單位大抓“右派”與“反革命”，把革命群眾打成“反革命”。直到1966年7月中毛主席返回北京，了解情況，這才有了八屆十一中全會糾錯，才改變了運動方向。誠如他在《炮打司令部》大字報中寫道：

　　“┄┄五十多天里，從中央到地方的某些領導同志，卻反其道而行之。站在反動的資產階級立場上，實行資產階級專政，將轟轟烈烈的文化大革命打下去，顛倒是非，混淆黑白，圍剿革命派，壓制不同意見，實行白色恐怖，自以為得意，長資產階級威風，滅無產階級志氣，又何其毒也!”

　　正是通過中共中央八屆十一中全會，批判了劉鄧的“資反”路線，制訂了《關于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決定》(即《十六條》)，作為“文革”的“綱領”與統一思想、行動的“指針”;同時，又調整了中共中央的領導班子：

　　選舉毛澤東任主席，林彪任副主席，選舉毛澤東、林彪、周恩來、陶鑄、陳伯達、鄧小平、康生、劉少奇、朱德、李富春、陳云為政治局常委;結束了“劉鄧”一線領導的體制。

　　劉鄧一線領導體制結束后，“文革”得以繼續進行，但黨內兩股勢力(擁護“文革”與反對“文革”)、兩條路線(馬克思主義路線與修正主義路線)的斗爭并未終結，而是貫穿著整個“文革”始終。1976年毛澤東主席逝世，黨內反“文革”勢力“粉碎四人幫”，1977年8月，中共十一大召開，正式宣布結束“文革”。

　　可見，“文革”既不是毛澤東主席一個人發動和領導的;更不是由他宣布結束的(他已于1976年9月9日逝世)。因此，說十年“文革”，“是毛澤東同志發動和領導的”，是與客觀事實不符的，只能是一種“似是而非”的謬誤。

　　明明是由中共中央發動和領導的“文革”，為什么卻成了“毛澤東同志”一個人“發動和領導的”了呢?

　　道理也簡單。死不改悔的走資派為了要從根本上否定“文革”，翻“文革”的案。只有把發動“文革”說成是“錯誤”的，且都是毛澤東一個人的“錯誤”;這樣才能把自己“切割”開來，才能顯示自己的翻案是“正確”的。

　　另外，把“文革”說成“是毛澤東同志發動和領導的”，也是為了徹底地“否毛”、“污毛”，目的是要把他打成是一名“獨裁”者、“暴君”!為以下評語提供“依據”：

　　“毛澤東┄┄逐漸驕傲起來，逐漸脫離實際和脫離群眾，主觀主義和個人專斷作風日益嚴重，日益凌駕于黨中央之上，使黨和國家政治生活中的集體領導原則和民主集中制不斷受到削弱以至破壞”。(這就至少把所有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和有關領導同志全部“打”成了沒有頭腦與人格的奴才!這符合事實嗎?)

　　如果毛澤東主席真是那樣“專制”、“獨裁”——甚至像辛子陵污蔑的那樣，是一個要搞“家天下”的人，那么，為什么他沒有像袁世凱那樣干脆稱帝、建立毛氏王朝?難道他的權威比不上袁世凱?!

　　那么，究竟是誰在指鹿為馬?

　　討論歷史，研究歷史，就得尊重客觀事實。只有在尊重客觀事實基礎上的討論與研究，才是有價值的。否則，任何討論與研究，就什么都不是。

　　(寫于2017年“5.16”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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