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成立初期，血吸蟲病在我國南方地區大面積流行，危害極大，成為新中國成立之后必須馬上處理的重大公共衛生事件。對此，以毛澤東為首的中共中央高度重視。在毛澤東的指示下，中共中央防治血吸蟲病九人小組成立并制定了血吸蟲病防治工作的方針。值此建黨90周年之際，本文試圖展示黨中央在血防工作上的英明決策的過程。
一、新中國成立初期的血吸蟲病疫情
血吸蟲病，俗稱大肚子病或臌脹病，是一種名叫血吸蟲的寄生蟲寄居在人或動物的血管里而引起的一種很嚴重的病癥。新中國成立之后，經過對血吸蟲病疫情的調查，發現血吸蟲病的流行區域分布在長江流域及其以南的12個省市。這12個省、市分別是江蘇、浙江、安徽、江西、湖南、湖北、廣東、廣西、福建、四川、云南和上海，估計釘螺面積約143億平方米，患此病者1000多萬人，其中尤以浙江、江蘇、安徽、湖北、湖南、江西6省最為嚴重。血吸蟲病的猖獗流行造成極大的危害性。
首先，嚴重危害人民身體健康，人口大量死亡。得了血吸蟲病的人，身體逐漸消瘦羸弱，直到骨瘦如柴，腹脹如鼓。婦女得病將影響其生育；兒童得病則可嚴重影響生長發育，形成侏儒癥。在流行區，群眾受盡病痛的折磨，成千上萬的患者被奪去了生命，造成人死戶絕、地荒村毀的悲慘情景。江蘇省昆山縣祁家浜，30年前是一個72戶200多人的村莊，但在病害的長期摧殘下，死亡的死亡，逃荒的逃荒，剛解放時，全村只剩下一個60多歲的王老太。在浙江省，據嘉興、嘉善、衢縣、開化、常山等5個縣不完全統計，解放前十年間，死于血吸蟲病的有92173人，有11063戶全家死絕，被毀村莊431個。據江西省調查，在解放前的40年間，全省34個血吸蟲病流行縣（市）中，因血吸蟲病流行而毀滅的大、小村莊就達12362個，死絕2.6萬多戶，死亡31萬多人。安徽省寧國縣和歙縣因血吸蟲病流行而荒蕪的土地有2000多畝，房屋倒塌近2000間。
其次，勞動力減少．直接影響到農業生產及國家經濟建設。有癥狀的病人一般要喪失勞動力40％；晚期腹水病人則全部喪失勞動力。在患病人數中尤以青壯年為多，因勞動力的減少，直接影響到農業生產。1955年調查昆山縣城北鄉100名男女青壯年的收入，其中健康人43名每人全年平均收入是1746工分，患者57人每人全年平均收入只有1 183工分，患者的收入僅占健康人收入的1／3。血吸蟲病流行地區普遍產生“田多勞少”的矛盾，個別嚴重流行地區農業生產呈現一派“舊社會，無人村；田地荒，無人耕”的凄涼景象。由于生產被破壞，疫區人民生活無著，只能“春天吃魚蒿，夏天吃野草，秋天吃米糠，冬天把飯討”；也有歌謠描述這種情景：“爹死無人抬，兒死無人埋，狐兔滿村走，遍地長蒿萊。”
再次，兵源沒有保證，影響國防建設。1951年6月至8月，青浦縣報名參軍的壯年農民進行體格檢查時，經糞便檢查，查出有血吸蟲卵者竟達97％以上，其中70％患病后已經嚴重地損害了健康，顯著地表現出營養不良，身體衰弱。1955年征兵中，昆山全縣應征青年3427人，體檢發現血吸蟲陽性2929人，陽性率高達85.5％。由于血吸蟲病肆虐，青浦、昆山兩縣已不能擔負后備兵員任務，因此，青浦、昆山農村連續數年免除征兵任務。青年不能參軍服役，直接影響國防建設。
為保障人民身體健康，保護生產建設和國防建設，消滅血吸蟲病成為一件刻不容緩的大事。
二、毛澤東對血防工作的重視與指示
1953年夏天，沈鈞儒在太湖療養期間，了解到當地血吸蟲病流行嚴重的情況，回到北京之后，于9月16日致信毛澤東主席反映了這個問題，并隨信附送了一份詳細材料。毛澤東看到沈鈞儒的來信，非常重視。9月27日，毛澤東回信表示：“九月十六日給我的信及附件，已收到閱悉。血吸蟲病危害甚大，必須著重防治。大函及附件已交習仲勛同志負責處理。”之后，毛澤東又指出：就血吸蟲病毀滅我們的生命而言，遠強于過去打過我們的一個或幾個帝國主義，八國聯軍、抗日戰爭，就毀人一點來說，都不及血吸蟲，除病死的以外，現在尚有一千萬人患疫（病），一萬萬人受到威脅，是可忍孰不可忍！
自1953年接到沈鈞儒關于太湖地區的血吸蟲病疫情報告后，毛澤東對長江流域的血吸蟲病流行情況十分重視，他多次派身邊工作人員深入調查疫情，掌握大量第一手資料。
1955年夏天，毛澤東到杭州開會。他對幾個工作人員說，開會期間不搞其他活動，你們專門去了解一下杭州郊區血吸蟲病情況。在余杭地區，工作人員親眼看到了一個腹部鼓脹、脖頸粗腫的晚期血吸蟲病人，坐在樹蔭下望著田地搖頭流淚。這個情況當天就被報告給了毛澤東。毛澤東當即便堅決地說，一定要消滅血吸蟲病！除派身邊工作人員調查血吸蟲病疫情外，更大的調查隊伍被派往南方各個省市。
1955年11月，毛澤東在杭州開會，他特地叫時任衛生部副部長的徐運北匯報血吸蟲病防治情況。11月17日，徐運北早晨到杭州后，中午就受到毛澤東的接見。毛澤東在午飯時間，一面聽徐運北的匯報，一面和柯慶施等省委書記商談。毛澤東指出：血吸蟲病是危害人民健康的疾病，它關系到民族的生存繁衍，關系到生產的發展和新農村的建設，關系到青年能不能參軍保國，我們應該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共產黨人有責任幫助群眾解除疾苦，把血吸蟲病消滅掉。
徐運北匯報現在病人多，治病還沒有理想的藥物，毛澤東說，要充分發揮科學家的作用，要研究更有效的防治藥物和辦法。當匯報到管理糞便、管理水源、消滅釘螺等任務艱巨時，毛澤東說，要發動群眾，不依靠群眾是不行的，要使科學技術和群眾運動相結合。有的省委書記說，根據發展農業生產的需要和廣大群眾的迫切要求，是否可以提前消滅血吸蟲病。毛澤東說，要考慮廣大人民的要求。經議論，后來改為七年基本消滅血吸蟲病。大家在討論中談到防治血吸蟲病不只是衛生部門的事，也關系到農業、水利、宣傳、教育等部門和共青團、婦聯等群眾團體，要有統一領導。毛澤東說，光靠衛生部門是不行的，要在黨委統一領導下，成立血吸蟲病防治領導小組，由柯慶施負責。晚飯時，仍然是一面吃飯，一面議論防治血吸蟲病的問題，最后毛澤東說：我看就這樣定下來，由黨委統一領導，全面規劃，黨內成立防治血吸蟲病領導小組，柯慶施（時任上海市委書記）為組長，魏文伯（時任上海市委副書記）、徐運北（時任衛生部副部長）為副組長，農業部和重點疫區的省委書記或省長參加，就叫九人小組。有血吸蟲病的省、地、縣也成立七人小組或五人小組來領導這項工作。九人小組第一次會議要迅速在上海召開，各省立即行動。衛生部要把消滅血吸蟲病作為當前的政治任務，依靠黨的領導。各有關黨委要親自抓，了解情況，總結經驗，并盡快編出通俗小冊子，把消滅血吸蟲病的知識和方法向群眾進行宣傳。
毛澤東根據調查到的資料，進一步了解到血吸蟲病對人民危害的嚴重性。在杭州召開的這次會議上，毛澤東指出，對血吸蟲病要全面看，全面估計，它是危害人民健康最大的疾病，1000多萬人受害，1億人民受威脅，應該估計到它的嚴重性，共產黨人的任務就是要消滅危害人民健康最大的疾病，防治血吸蟲病要當作政治任務，各級黨委要掛帥，要組織有關部門協作，動員人人動手，大搞群眾運動。
杭州會議結束后毛澤東來到上海，見到魏文伯時囑咐說：防治血吸蟲病是為人民造福的大事，你要具體地負責抓！
1956年1月25日，毛澤東召開最高國務會議，討論中共中央提出的《1956－1967年全國農業發展綱要（草案）》。毛澤東在會上作了重要講話，指出血吸蟲病是個大問題，嚴重妨害生產，威脅健康，是有關整個民族的問題。1月26日，中共中央向全國公布了《全國農業發展綱要（草案）》，提出“從1956年開始，分別在7年或者12年內，在一切可能的地方，基本上消滅危害人民最嚴重的疾病，例如血吸蟲病，血絲蟲病，鉤蟲病，黑熱病，腦炎，鼠疫，瘧疾，天花和性病”。2月17日，毛澤東在最高國務會議上又發出“全黨動員，全民動員，消滅血吸蟲病”的戰斗號召。
1956年3月3日，毛澤東接到中國科學院水生動物專家秉志2月28日寫給他的信。秉志建議在消滅血吸蟲病工作中，對捕獲的釘螺應采用火焚的辦法，才能永絕后患，土埋滅螺容易復出。毛主席看了非常高興，當即指示徐運北照辦，并請這位專家參加本年3月準備在上海召開的第二次防治血吸蟲病的會議，還查詢了這次會議的準備情況。毛澤東還囑咐徐運北要邀請福建、廣東、廣西、四川等有血吸蟲的省區派出代表到上海參加第二次防治血吸蟲病的會議。
1956年4月18日，徐運北給中共中央遞交了一份關于消滅血吸蟲病問題的報告，報告說，今年3月在上海召開了第二次全國防治血吸蟲病會議，有12個省、市的黨政代表參加。會議一致認為，血吸蟲病在我國流傳面廣，危害極深，不僅損害了廣大人民的生命財產，而且嚴重地影響著國家建設的發展和整個民族的前途。要在全國范圍內消滅血吸蟲病，必須做到：1.加強黨的領導，這是問題的關鍵；2.充分發動群眾；3.加強對科學研究的組織和領導；4.追加防治血吸蟲病的經費。4月20日，毛澤東將此報告轉給鄧小平，并指示鄧小平將“此件請印發五百份或更多些，分發黨內外高級干部及廿五日到京的各省委書記”。
1956、1957年毛澤東還分別在廣東、上海接見從事血防科研工作的陳心陶、吳光、蘇德隆等專家教授，傾聽他們的意見，指示研究的方向，給科學工作者很大的鼓舞。
三、中共中央血防工作方針的確立
1955年11月，中共中央根據毛澤東的提議，成立了中共中央防治血吸蟲病九人小組，柯慶施為組長，魏文伯、徐運北為副組長。11月23日至25日，中共中央防治血吸蟲病領導小組在上海召開了第一次全國防治血吸蟲病工作會議。在這次會議上，提出了必須把消滅血吸蟲病當作一項政治任務，實行充分發動群眾和科學技術相結合的原則。會議確定了“加強領導，全面規劃，依靠互助合作，組織中西醫力量，積極防治，七年消滅”的血吸蟲病防治工作方針。為了完成七年之內完全消滅血吸蟲病的任務，會議提出了“一年準備，四年戰斗，兩年掃尾”的大體規劃。這就是說，在1956年內，各地都必須調查病區，摸清情況，做好思想準備、組織準備、物質準備，選擇重點，取得防治經驗。在已經作好上述準備工作的地區，應該先行一步，迅速展開。在1957年底以前應該全面管理好糞便，基本上消滅釘螺和管理水源，制止血吸蟲病害的發展，并治療好35％的病人。到1959年止要徹底消滅釘螺和全面管理好水源，治療好病人80％左右。對治愈病人也要作定期檢查，凡有治愈復發者立即進行治療。1961年和1962年要把全部病人治完、治好，完全消滅病害。
這次會議也解決了關于血吸蟲病防治的組織和領導問題。根據黨中央的指示，在中央成立九人小組，省委、地委、縣委成立五人或七人小組，區委、鄉支部成立三人小組。中央的九人小組和省委的五人或七人小組每4個月召開一次會議，地委的五人或七人小組每2個月召開一次會議，縣委五人或七人小組每1個月開一次會議。必要時召集臨時會議。各省、地、縣委應擬定總的防治規劃提請黨代會議或黨代表大會討論，并在人民代表大會加以討論通過。建立定期的匯報制度，各省、市每半月向中央九人小組寫一次簡報，具體反映工作進度和問題。1956年1月，中共中央批轉中央防治血吸蟲病九人小組《關于第一次全國防治血吸蟲病工作會議的報告》，中央認為《報告》中提的意見是正確的，望結合當地情況，進行研究、貫徹執行。
1955年12月，中共中央防治血吸蟲病研究委員會也宣告成立，并于該月的26－29日在上海舉行了第一次會議。會議總結了過去幾年來各地防治血吸蟲病的防預、臨床、業務研究和中醫藥方面的科學研究成果，并決定把這些研究成果編寫成書，以供各地防治血吸蟲病工作者作為科學的根據。會議認為，科學工作者和防治血吸蟲病的干部必須密切配合，對防治血吸蟲病的方法進行實驗，繼續研究，以達到七年內在全國消滅血吸蟲病的要求。與會專家們還研究了準備防治的各種措施，指出綜合性措施是今后防治血吸蟲病工作的方向。
中共中央提出全國農業發展綱要后不久，在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二次全體大會上。衛生部部長李德全做了發言，一再強調防治血吸蟲病的重要性。她說：“血吸蟲病流行在我國的長江中下游和長江以南地區。在江、浙、兩湖、皖、贛等省有1000多萬農民受其害，同時有1億人口受著血吸蟲病的威脅。這個病不消滅，那就與我們社會主義的國家很不相稱了。”
1956年3月24日到28日，第二次全國血吸蟲病防治工作會議在上海召開。這次會議肯定了去年11月以來消滅血吸蟲病工作上取得的成績，在總結經驗的基礎上，強調防治血吸蟲病的方針是積極防治，采取綜合性的措施，防治并重。在做法上，要采取突擊和經常相結合的方法，防治工作要與興修農田、水利等生產活動結合起來，必須加強科學研究工作，使科學技術與群眾實踐相結合。
1956年12月24－27日，中共中央防治血吸蟲病九人小組在上海召開了第三次全國血吸蟲病防治工作會議。通過反復的討論，大會統一了認識，最終通過了《關于第三次全國防治血吸蟲病會議的報告》。報告認為，防治血吸蟲病“仍舊采取積極防治的方針和綜合性措施，是正確的。至于什么地方什么時候，著重抓緊那一項工作，應當因時因地制宜”。報告還肯定了防治工作與生產、興修水利“兩者只要結合得好，不但不影響生產，而且提高了生產”，“應當吸收農業、衛生、水利部門的黨員同志參加各級防治領導小組，在省（市）區成立的黨委防治領導小組，組長應由黨委書記一人擔任，以便各有關部門協同作戰而又統一于黨委領導”。
1957年2月6日，中共中央批轉中共中央防治血吸蟲病九人小組《關于第三次全國防治血吸蟲病會議的報告》。中央的批示指出：“事實證明，中央提出的實行積極防治的方針，采取綜合性措施，充分發動群眾和科學技術相結合，防治工作和農業生產、興修水利相結合，堅決進行反復的斗爭，是完全正確的。今后各地在防治工作中，應當切實貫徹執行。”同時，中共中央強調“加強黨對防治血吸蟲病工作的領導，是完成防治任務的基本保證。凡是尚未建立黨內防治領導小組的，均應當迅速建立起來，確定專人負責，縣級以上黨委的防治領導小組應當設立辦公機構，在黨委編制內配備專職干部，在黨委防治領導小組直接領導下進行工作”。
1957年4月20日，國務院發布了由周恩來總理簽署的《關于消滅血吸蟲病的指示》，指出“事實充分地說明了血吸蟲病已經成為我國現有流行病中危害最大的一種病害，它嚴重地影響著病害流行地區的農業生產，如果任其繼續蔓延下去，勢將危及我民族的健康和繁榮。因此，消滅血吸蟲病已成為我們當前的一項嚴重的政治任務，必須充分地發動血吸蟲病流行地區的廣大群眾，堅決地為消滅這一病害而斗爭”。4月23日，中共中央隨即發出《中共中央關于保證執行國務院關于消滅血吸蟲病指示的通知》。《通知》規定，血吸蟲病流行地區的各省市委和國務院各有關部門黨組，應該保證執行國務院指示。今后，各有關省市委應當每半年將防治工作向中央作一次專題報告。
從此以后，血吸蟲病防治工作成為流行地區各級黨組織必須高度重視堅決貫徹的一項政治任務，為防治工作的有力開展奠定了堅強的組織保證。
（《環球視野globalview.cn》第407期，摘自2011年4月下《黨史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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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利永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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