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黑人的覺醒（1968年）

美國黑人的覺醒（一）

　　
　　【本刊訊】香港《大公報》自四月二十日以來，連續(xù)發(fā)表一篇長文，題目是《美國黑人的覺醒》，本刊將摘要連續(xù)轉(zhuǎn)載。
　　
　　三百多年的美國黑人血淚史，開始于大西洋東岸的非洲大陸，深沉在大西洋海底的千百萬具帶著鎖鏈的黑人尸骨，就是最有力的第一批人證和物證。
　　
　　這是因為，約占美國總?cè)丝诎俜种坏膬汕Ф嗳f美國黑人，他們的祖先原來并不住在美國，而是被歐美的殖民主義從非洲強行掠奪運往美洲的奴隸。
　　
　　十四世紀的歐洲，出現(xiàn)了資本主義的萌芽。資本主義的發(fā)展條件，必須是市場不斷擴大，原料來源便宜，工人工資低廉。歐洲人為了尋求新的市場，想開辟一條由海上通到東方的航線，開始沿著非洲的西岸向南航行，于是，西岸的幾內(nèi)亞海灣地區(qū)首當其沖，葡萄牙首先把勢力插入了這一帶。（見本版插圖）
　　
　　到了十五世紀末期，哥侖布航海到了美洲，又深受注意，從此，歐洲開始向美洲殖民。殖民者到了新大陸之后，發(fā)現(xiàn)最大的問題乃是地大人少，勞動力不足。在這樣的情況下，以“奴隸貿(mào)易”為中心的“三角貿(mào)易”，就在歐洲、非洲、美洲之間大規(guī)模地展開了。
　　
　　“三角貿(mào)易”的三角，事實上都在大西洋的沿岸。他們從歐洲運出廉價的工業(yè)品到非洲，在非洲掠奪了大批非洲黑人到美洲販賣，再換取那里的廉價原料，諸如棉花等等運回歐洲。如此三角循環(huán)，單線周轉(zhuǎn)，每一次航程都賺極大利潤。因此，“奴隸貿(mào)易”為歐洲資本主義的發(fā)展，積累了很多資金。
　　
　　“奴隸貿(mào)易”中的黑人從何處而來呢？他們大都來自“奴隸海岸”地區(qū)。這個名稱，在當年本來與“黃金海岸”（現(xiàn)在的加納）、“象牙海岸”（現(xiàn)在的象牙海岸國）、“谷物海岸”（又稱胡椒海岸）齊名，顧名思義，就知道每一個地區(qū)都有被掠奪的重點。然而，“奴隸海岸”的名稱畢竟過于彰明較著，太容易為西方的“文明”貼上丑惡的標簽，后來，隨著“奴隸貿(mào)易”的消滅，就很少使用。從地理來說，“奴隸海岸”是指西非洲的幾內(nèi)亞海灣以北，沃爾特河與尼日爾河之間的一帶海岸地方，即現(xiàn)在的多哥、達荷美和尼日利亞沿海一帶。加納的東部沿海的小部分也包括在內(nèi)。在幾內(nèi)亞的海灣內(nèi)，現(xiàn)在的尼日利亞的首都拉各斯，達荷美的威達，加納的邊角堡，就是當年最有名的“奴隸貿(mào)易”出口港。當時從貝寧、約魯巴、達荷美、阿散蒂各王國劫擄來的黑人，全都是先集中在這些出口港，然后轉(zhuǎn)往海外。
　　
　　黑人是怎樣劫擄集中的呢？除了歐洲的人口販子自己組織“獵捕隊”捕捉黑人外，主要是勾結(jié)當?shù)匾恍┣蹰L和利用奴隸販賣商來搜捕黑人；有時甚至故意挑起部落戰(zhàn)爭，擄去俘虜充當奴隸，以便于他們拿到“活貨”，裝船運走。幾內(nèi)亞海灣一帶，本來有著繁榮興盛的文明，可是一經(jīng)殖民主義踏足該地，“奴隸貿(mào)易”越做越大，當?shù)氐慕?jīng)濟文化遭到不可彌補的破壞，那里的文明也只能衰退和死亡。
　　
　　這種吃人的“奴隸貿(mào)易”一共持續(xù)了三百多年，先是葡萄牙人壟斷，后來轉(zhuǎn)到西班牙人、荷蘭人手里，十八世紀中葉又由英國人、法國人接收過去。“奴隸貿(mào)易”在十八世紀前后二十五年中達到最高峰，直到十九世紀初期才告衰落。現(xiàn)在，美洲的唯一黑人國家海地，說的是法語；美國的黑人有的“襲用”英國人姓氏、有的“襲用”法國人姓氏，那都是英法殖民主義者販運黑人的痕跡。
　　
　　三百多年中，究竟從非洲運出多少奴隸到人販市場上，這是無法計算的。據(jù)美國著名黑人學者杜波依斯研究，幾百年來，先后從非洲運到美洲的奴隸大約有一千五百萬人，現(xiàn)在居住在南北美洲的三千四百多萬黑人和一千八百萬黑白混血種人，都是非洲黑人奴隸的后裔。
　　
　　杜波依斯還說，每運一個奴隸到美洲，大約要有五個奴隸死在獵捕和販運的過程中。這樣，即使把運抵美洲的奴隸低估為一千萬人，也至少使非洲損失了六千萬的人口。因此就不難解釋，為什么非洲人口在世界總?cè)丝谥械谋嚷剩呤兰o時占到百分之二十，到了二十世紀已下降到百分之七點七。
　　
　　六千萬人，大都是身體健壯的六千萬人，屬于非洲生產(chǎn)力精華的六千萬人，強被運離了非洲的土地，可以想見，這個損失會給非洲帶來多么大的后果。歐洲資本主義的發(fā)展，販賣黑人是重要因素之一；而美國從殖民地變成資本主義國家，再成為資本主義最高階段的帝國主義，黑人們的血淚和汗水，也一樣是一個重要因素。有一些人自詡歐美為“先進國家”，而視非洲為黑暗地帶和落后國家，但是，如果翻出了幾百年前的歷史，這些“先進國家”和“先進人民”，對于非洲人民和美國黑人所欠的債務，真正是太大太多了。（香港《大公報》注：杜波依斯還估計，從非洲販賣到阿拉伯、波斯等地的奴隸有四千萬。因此，在整個“奴隸貿(mào)易”時期，非洲大約損失一億人口。不過，有人認為四千萬的估計過高。）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5.16

 
美國黑人的覺醒（二）

　　
　　從“奴隸海岸”裝船販運黑人去美洲，水程大約兩千海里。這是西非與美洲最近的距離，因此，很少有東非或北非的非洲人被販賣過去。
　　
　　在十八世紀末期販奴最高峰時，歐洲殖民主義者在那一帶有四十家武裝“商館”，他們的買賣就是用廉價的工業(yè)品收購黑人（健壯的值兩先令，不健壯的只值一包糖），或者干脆用無本生涯掠奪黑人。到了他們手中的黑人，都被關(guān)在他們所建造起來的城堡的地牢里。
　　
　　有些地牢里直到現(xiàn)在還存在著，作為慘無人道的奴隸買賣的物證。里面陰濕腥臭，蚊蚋撲面，滿地都是鐵樁和鎖鏈，待運的奴隸就鎖在樁上。牢里分成大小洞穴，大者囚女奴，小者囚男奴，以防暴動。上面的城堡則是殖民者居住的地方，修建得異常堅固，防備出事。但事實上，那里還是不斷發(fā)生奴隸們的暴動。
　　
　　等湊滿了一船的人數(shù)，就驅(qū)趕奴隸們上船。為了預防逃跑，從地牢到港口都有一條地道，大約二英尺見方，人要向前爬行才能出去。爬出以后，就直接到達奴隸船，由奴隸販子用烙鐵在他們身上烙印船長姓名的縮寫字母，然后趕進船艙。一船黑奴，婦女通常占三分之一光景。
　　
　　當時販奴的船只，大都是單桅帆船，最大不過百噸，小則僅能載重五十噸或四十噸。但是，船長總是把裝運的人數(shù)擴張到最大限度。據(jù)統(tǒng)計，英國各販奴公司共擁有一百九十二艘帆船，它們行走一水，就要運送五萬七千名奴隸到美洲，平均起來，每一條小船都要裝運近三百人。
　　
　　這些船，有的以“耶穌號”為名，有的以“愛神號”為名；但是，在幾個（六至二十）星期的大西洋航行中，每一條船都是一座地獄。船上雖有“船艙”，卻是名不副實，上下艙的距離，最多三英尺，最少的只有十四英寸。每個奴隸占有的“艙位”僅六英尺長，一英尺四英寸寬，再加上每一個人都帶著腳鐐手銬，一個緊挨一個，很難動彈一下。
　　
　　在加納首都阿克拉的博物館里，還保留著一張“黑奴裝船法”的平面圖（參看附圖）。這張圖就是一份很有力量的控訴書。圖中，除圓圈之外，其余的黑短線都代表黑奴。在長度寬度極其有限的底艙里，頭頂腳、腳頂頭，竟要每層裝滿一百八十人，這是何等的折磨與虐待！
　　
　　這樣擠塞的情況本已驚人，再加上遇見狂風暴雨，艙口密閉時，許多黑奴就活活悶死在里面。衛(wèi)生情況之壞自不待言，整船發(fā)散的氣味，在數(shù)英里外的下風頭就可聞到。
　　
　　黑奴之間的病疫傳染得極快。奴隸船上的死亡率通常到達百分之三十左右，有時還超過五成。每當船上的食物、和食水不足，船長就下令把大批奴隸拋入海中，以免占據(jù)船員的口糧。自然，有了傳染病出現(xiàn)的時候，更加要采用此法。一七八四年“戎號”販奴船曾把一百三十二個患病的奴隸投入海中。一八一九年，法國販奴船“諾都爾號”也把三十九個在途中患眼疾而失明的奴隸丟到海里去——船長的算盤是：這批瞎眼奴隸反正賣不出去，消滅以后，倒可以拿到一筆保險費。在一八〇七年號稱禁止奴隸買賣以后，販奴船還照常行駛，一遇到查緝轉(zhuǎn)緊，常常把整船的奴隸拋到海里，以消滅證據(jù)。饑餓的鯊魚早就熟悉了販奴船的路數(shù)，因此，它們會一路跟蹤，等待食物到口。
　　
　　近年來有人故意把非洲黑人描述成束手待運，毫無反抗，無聲地等待死亡的到臨。然而，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斗爭；對于這樣滅絕人性的虐待，黑人焉有不抗拒之理。雖然奴隸船上對稍加反抗的奴隸采取了極其殘忍的懲罰辦法（鞭打、砍頭、斷手或拋在海里喂鯊魚等等），雖然對奴隸的一切行動嚴加監(jiān)視和防范，可是奴隸們?nèi)匀蛔ゾo一切機會襲擊船員。
　　
　　販奴船出航前都在歐洲購買了“暴動保險”，這也足以說明黑人反抗的存在。十八世紀，在懸掛英旗的販奴船上，見諸文字記載的暴動就有十八次。另一統(tǒng)計，從一七〇〇年到一八四五年間，在英美販奴船上共發(fā)生過五十五次奴隸起義。當然，這些記載只是實際發(fā)生過的奴隸暴動的一小部分罷了。
　　
　　就是這樣，六千萬名非洲黑人在三百多年間被強行運過了大西洋。大部分人在大洋中被殺害或病死，幾千萬具尸骸在海底鋪成了一條死亡之路；小部分人則僥幸活命到達彼岸，無限的屈辱、非人的奴役、漫長的歲月、艱苦的生活，正在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5.17

 
美國黑人的覺醒（三）

　　
　　在新大陸的土地上，本來有著當?shù)氐挠〉匕踩耍t人）作它的主人，這是盡人皆知的事了；然而，歐洲的新教徒和非洲的黑人，到底是誰先到達后來是美國國土的地方呢？
　　
　　美國的白人種族主義者時常這樣“提醒”黑人：“不要忘記。在過去的三百多年里，是我們的祖先把你們的祖先‘帶’到我們的國家的。”他們以為，僅憑這一個“帶”字，就可以把販運黑奴的不光彩歷史，輕輕帶過，一筆抹殺了。
　　
　　美國黑人歷史學家杜波依斯卻提出了絕不相同的看法。他在一九〇三年出版的《黑人的靈魂》一書中作了有力的答覆：
　　
　　“你們的國家？怎么會是你們的國家？早在新教徒在此登陸之前，我們就在這兒了。我們把我們的三寶帶到這兒來，和你們的交流在一起：第一寶是故事和歌聲——把柔和而動人心弦的歌聲帶到一個既無和音又無旋律的土地上；第二寶是戰(zhàn)勝了荒涼、征服了瘠土的汗珠和臂力，早在你們無力的雙手進行開發(fā)之前的二百年，就為這遼闊的經(jīng)濟帝國奠定了基礎(chǔ)；第三寶則是氣質(zhì)。……我們的歌聲，我們的勞動，我們的歡笑……假若沒有黑人，美國還能成其為美國嗎？”
　　
　　杜波依斯這一段深刻有力的回答，是有歷史根據(jù)的。
　　
　　哥倫布一四九二年航海到了美洲，只是到達西印度洋群島。到了一五二六年，西班牙盧卡斯·伐斯桂順著哥倫布的老路，帶著一批非洲黑奴，來到西印度群島一帶，向北一拐，到達了現(xiàn)在美國的南卡羅來納州的皮弟河口，建立起一塊殖民地。這批黑人起義后，殖民地垮臺，白人們慌忙航海逃掉，把黑人留在那里。這樣，黑人們便成了到達美國的第一批永久移民，比英國新教徒乘“五月花”號船只渡美的時間要早了近百年。當然，那并不是非洲黑人們的大量移民。
　　
　　殖民者從歐洲絡繹涌到美國大陸以后，有的到達東岸北方的新英格蘭地區(qū)，有的到達東岸南方的南卡羅來納州，這以英國人居多；還有一些到達南方港口新奧爾良，這以法國人居多。
　　
　　殖民者在這塊地大人稀的新大陸上發(fā)展什么經(jīng)濟作物，是他們所面對的第一個課題；用什么勞動力來經(jīng)營這些作物，是他們所面對的第二課題。
　　
　　北方的氣候與英國近似，經(jīng)濟作物與英國的經(jīng)濟作物因此大致相同，運去沒有銷路，北方便只能發(fā)展工業(yè)；后來，走到南方的移民發(fā)現(xiàn)南方氣候比較溫和，可以種植大量的煙草、稻米和靛青，于是他們作了分工，在南方把精力集中于農(nóng)業(yè)上。
　　
　　勞動力卻是難解決的事。首先使用的是當?shù)氐挠〉诎踩恕Ｈ欢@些本來不熟耕作的紅種人卻不是“理想”奴隸，對于外來的強占了自己土地的侵略者，反抗得很倔強，極不容易“馴服奴化”。從那一個時候起，白人種族主義者就改變了做法，從當初的勞役使用紅種人改為其后數(shù)百年的限制發(fā)展和逐漸消滅。這就是印第安人從當年的一百萬人口削減到目前的三十八萬人口的真正原因。
　　
　　“紅人奴隸”的使用不能成功之后，殖民者又從他們的同種人動腦筋，回到英國在人滿為患的監(jiān)獄里想辦法。據(jù)估計，直到美國獨立戰(zhàn)爭時為止，一共有五萬名罪犯被運過大西洋去作苦工，絕大多數(shù)“白人奴隸”都有“奴隸契約”。“白奴船”的死亡率也時有超過百分之五十的情況。可是，事實證明“白人奴隸”也不化算，他們和印第安人勾結(jié)起來反抗，甚至于潛逃到另外的地方去墾荒，而且他們的奴隸契約并不是終身的。
　　
　　在大種植園不斷擴展，而“紅人奴隸”、“白人奴隸”的供應和使用都不能滿足需要的情勢下，殖民者才把精力集中在“黑人奴隸”的身上。黑人來自非洲，氣候相近，對于農(nóng)事素來嫻熟，不僅遠離鄉(xiāng)土，孤立無援，黑皮膚的特色又最容易識辨，難以混到殖民者的社會中。尤其重要的是黑人可以從非洲大量掠奪，那里的部族制度在政治上、經(jīng)濟上都太脆弱，無法保護他們免于綁架、強運和奴役。
　　
　　在這一因素之下，北部工業(yè)家所需要的大量勞動力就依靠大批“志愿”自歐洲前往的移民而滿足；南方種植園主的需要就靠強迫非洲移民來滿足。從此，一船又一船的黑人奴隸被運到美國南方，解到港口的市場拍賣，由種植園主挑精揀壯，當場付款，帶回農(nóng)場作牛馬使用。
　　
　　美國南方的黑人在幾百年來，一向比北方為多，其關(guān)鍵就在此處。
　　
　　從紅人奴隸到白人奴隸再到黑人奴隸的事實，說明了壓迫與剝削，并不能單單解釋為種族問題；就是在同一種族之內(nèi)，也一樣存在。黑人奴隸隔洋運到，在港口進行拍賣（原載香港《大公報》）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5.18

 
美國黑人的覺醒（四）

　　
　　黑奴登岸港口很多，最大的港口之一是當年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奧爾良。說起路易斯安那，它本來是法國的殖民地，拿破侖已經(jīng)決定將它作為伸向北美大陸的橋頭堡。后來，海地的黑人一聲起義，推翻了法國殖民者的統(tǒng)治，建立起直到現(xiàn)在為止仍是美洲唯一的黑人國家。拿破侖一看情勢不妙，深怕在路易斯安那的黑人也告起義，于是將該地賣出，這就是美國歷史上最有名的“路易斯安那購買”。
　　
　　新奧爾良位在密西西比河河口，內(nèi)河航運極為方便，成了著名的商品集散地。黑奴也是商品。因此，新奧爾良也有很多個黑奴拍賣場。
　　
　　近些年來，當?shù)貫榱苏谘谶@些不愉快的痕跡，已經(jīng)拆改了很多地方，只有一處黑奴牢房，因為改作倉庫，還保留著原樣。黑奴從海外運到之后，暫押牢中，等候解往拍賣場。黑牢共分兩層，每個牢房只有六英尺見方，外加厚鐵門，每個鐵門上面都有二處五英寸見方的洞，那是唯一的通氣孔，也是向里遞送食物的地方。
　　
　　被種植園主購去的黑奴，完全是供作牛馬驅(qū)使，終日胼手胝足，在農(nóng)田耕作；另外還有一些被驅(qū)往金礦中開礦淘金，就更加來得辛苦。根據(jù)一些文件的記載，密西西比的黑奴每天要工作十八小時，佐治亞州十九小時，平均壽命最多是七年。能夠在農(nóng)田中工作十年的老黑奴，僥幸不死，就算是極其幸運的“稀見之事”了。
　　
　　最初一個時期，黑奴的待遇還是“契約奴隸”，即若干年后，可以分得土地；另有一些新教徒為了加強宗教的作用，也曾經(jīng)答應在若干年后經(jīng)過受洗可以給予自由。但是，過了不久之后，種植園主還是不能忘記自己的利益，于是由各地政府出面，訂立法律，把黑人定為終身奴隸。從此，奴隸制度變?yōu)椤昂戏ā薄?BR>　　
　　在馬里蘭州的舊有法律里，到現(xiàn)在還可以看到這樣一條律文，它把黑人跟“一切從事勞作的畜牲、動物、以及農(nóng)具、家具、餐具、書籍等等”，列在同一類項目里面。他們把黑奴與畜牲劃了等號。
　　
　　既然是終身奴隸，就還得有鎮(zhèn)壓黑奴和控制黑奴的法規(guī)，因而規(guī)定了奴隸的生活條件、“權(quán)利”和義務。法規(guī)中剝奪了奴隸的一切公民權(quán)、司法權(quán)和婚姻權(quán)。主人可以鞭打奴隸，逃亡者必須送回原主，造反者處以死刑，奴隸受特別法庭審判，奴隸和自由人雜婚所生的子女仍是奴隸，奴隸與奴隸所生的子女當然更是奴隸。據(jù)杜波依斯說，“釘十字架、火焚和餓死，都是懲罰奴隸的合法方式”。
　　
　　關(guān)于這種法規(guī)，美國還有這樣的記載：“黑奴被禁止學習讀寫和作反對白人的見證，不許七個以上的黑人結(jié)隊旅行。凡擅離種植園者，只要自由白人見到，就有權(quán)將他痛打二十鞭；如果膽敢還擊，那么，殺死他是合法的。對于夜間漫游而未得允許擅自騎馬的人，其懲罰，是鞭打、剃光頭或在面頰上打烙印。……凡遇敢于逃亡者，任何自由白人見到都可以將他殺死。”
　　
　　黑人婦女特別遭受奴隸制度的痛苦。除了男女條件相同的艱苦之外，她們還要遭受主人和管家的各種侮辱。曾有一個時期，黑人的生殖率不高，其原因就在此處。為此，種植園主不得不在三百多年中不斷地購買從非洲輸入的新奴隸。
　　
　　黑奴的反抗是必然的事。幾百年來，卻有一些美國歷史學者硬說他們非常之“馴順”。其實，歷史的遺物是最確鑿的證據(jù)，非洲奴隸碉堡下的地牢，美洲拍賣場旁的囚籠，大西洋水底的骸骨，都可以說明他們是絕不屈服的。就是在種植園里，他們也一樣逃亡、自殺、怠工、裝病、拒絕生育、焚燒種植園、殺死監(jiān)工和園警等等。
　　
　　暴動也不斷出現(xiàn)，盡管當年封鎖消息，但流傳下來的事例仍有不少。有些起事的黑奴雖被燒死、絞死、或用車輪輾死，毫不畏懼的后繼者依然奮勇直前，不斷沖擊。美奐美侖的大交易所中，進行三樣拍賣。中間賣黑人奴隸，右邊賣地產(chǎn)，左邊賣名畫。（原載香港《大公報》）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5.19

 
美國黑人的覺醒（五）

　　
　　北美大陸上的殖民者的經(jīng)濟，一向被控制在英國的手中。到了前者急切要求發(fā)展，后者堅持限制扼殺的時刻，雙方的經(jīng)濟利益發(fā)生了嚴重的沖突，先有抗捐，后有燒茶，紐約和波斯頓發(fā)生血案，北美的獨立戰(zhàn)爭爆發(fā)了。
　　
　　這一場戰(zhàn)爭前后打了六年，最后是北美十三個殖民地贏了獨立。在這六年里，美國黑人和奴隸的立場如何呢？
　　
　　他們是火熱而積極地投入戰(zhàn)爭里的。這是因為，不管是少數(shù)已獲自由的黑人也好，多數(shù)尚被奴役的奴隸也好，都或多或少地認識到革命使他們有了新的機會。所以，在戰(zhàn)爭爆發(fā)前的公開斗爭中，第一個被殺害的是個黑人，就絕非偶然。
　　
　　事情發(fā)生在波斯頓，黑人海員阿塔克斯，率領(lǐng)一群工人到舊磚教堂向英國人抗議倫敦的高壓命令，為英兵開槍斃死。這一場波斯頓血案，就是獨立戰(zhàn)爭爆發(fā)的導火線。
　　
　　新的革命政府對于黑人的態(tài)度曾經(jīng)搖擺不定。最初有人主張吸收黑人入伍，解放奴隸，武裝奴隸，但卻有很多人反對，這里面就包括本身就是種植園主的華盛頓。一直到了戰(zhàn)爭后期，英軍壓力越來越大。華盛頓才收回成命，同意自由的黑人可以服兵役。在另一方面，英國也并沒有對逃過去的黑人奴隸給予解放的希望。黑人在這場戰(zhàn)爭中所占的比重，于是完全倒向華盛頓這方面來，而且占了部隊人數(shù)相當大的比重。
　　
　　黑人士兵在革命戰(zhàn)爭中作戰(zhàn)勇敢，打得十分出色。傳說中的一名女扮男裝、在大陸軍第四團作戰(zhàn)達十七個月的英雄人物，據(jù)說也是黑人。一般的黑人對于革命也是大力支援的。據(jù)黑人歌王羅伯遜在自傳中說，華盛頓在紐約被英軍打敗之后，駐軍富治谷，在那困難的時刻，羅伯遜的外曾祖——一個黑人面包師，運送了大量的面包慰問，而華盛頓曾向他深致謝意。
　　
　　在革命中表現(xiàn)了立場和表現(xiàn)出能力的黑人，引起了人們的注意。許多人認為并且覺得，奴隸制度已經(jīng)陳腐不堪，看樣子，獨立戰(zhàn)爭勝利之后，這種制度就會消滅了。這一意見，顯然還沒有認清獨立戰(zhàn)爭的本質(zhì)。
　　
　　不容否認，這場戰(zhàn)爭是一場資產(chǎn)階級革命，戰(zhàn)爭之后，既然是資產(chǎn)階級當權(quán)，就必定以他的本身利益為一切工作的基點。因此，黑人奴隸雖然看到革命是他們獲得新生的機會，卻沒有看到革命以后的新國家會帶來一個什么樣的新社會。
　　
　　事實果然如此，革命以后的費城制憲會議，完全是商人和種植園主所操縱，他們絕不會考慮農(nóng)人、工人、黑人、印地安人的任何政治利益。
　　
　　黑人和奴隸雖然在獨立戰(zhàn)爭中盡了力量，但是偏偏遭到過河抽板的對待。制憲會議不但沒有解放他們，卻把奴隸制度寫在新憲法里，因而使得在南部的黑人奴隸更加受到法律上的束縛。
　　
　　新的土地法的前提精神也一樣是默認奴隸制度的。在參加開國工作的代表們看來，黑奴不過是一種財產(chǎn)，因此，基本上應該受到管制財產(chǎn)的法律來分配，沒有什么民權(quán)問題存在。《聯(lián)邦黨人》的作者甚至夸耀說，“聯(lián)邦憲法在我們的奴隸問題上作了十分妥善的決定，它把他們看作兼具有人和財產(chǎn)的混合性質(zhì)。”
　　
　　正是這一種概念作祟，美國的黑人早從二百年前起，就被剝奪了正當?shù)臋?quán)益，而直到今天，仍沒有獲得平等的待遇。
　　
　　除此之外，制憲會議又作出了另一項直到今天還存在著不良影響的決定。它根據(jù)種植園主的要求，同意各州有權(quán)自行規(guī)定有關(guān)黑奴的法規(guī)。從此，種植園主和奴隸主就在州權(quán)的旗幟下，制訂了無數(shù)條極其荒謬、令人發(fā)指的踐踏黑人的條例。這些條例和其后派生出來的條例，直到現(xiàn)在還是種族歧視主義者阻攔和破壞美國黑人運動的擋箭牌。這些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條例，在后面的篇章里再加以介紹。
　　
　　總而言之，黑奴經(jīng)歷和參加了一場戰(zhàn)爭，付出了流血的代價，為美國的開國作出了他們的貢獻；所換來的卻是希望變成失望，舊枷鎖變成了新枷鎖。國家獨立了，而他們卻仍然不能直立起來，于是，新的反抗開始了。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5.22

 
美國黑人的覺醒（六）

　　
　　獨立戰(zhàn)爭獲勝之后，華盛頓就任了首任大總統(tǒng)，一場反對英國的斗爭開始轉(zhuǎn)變成為尖銳的國內(nèi)階級斗爭。
　　
　　在新興的美國資產(chǎn)階級體系里，具有決定性的資本家集團是北部的大商人和南方的奴隸主——種植園主。他們聯(lián)合組成了“聯(lián)邦黨”一同控制著政府。歧視黑人的浪潮，只在獨立戰(zhàn)爭時稍形下退。戰(zhàn)后便又重新掀起。
　　
　　在殖民地時期，只有喬治亞、南卡羅來納和弗吉尼亞剝奪自由黑人的選舉權(quán)，可是獨立之后，剝奪黑人選舉權(quán)的州份反而擴大了。在南卡羅來納，黑人不獨被剝奪選舉權(quán)，而且必須繳納人頭稅。
　　
　　憲法制訂之后，由于內(nèi)中規(guī)定在二十年內(nèi)（即到一八○八年為止）不干涉奴隸貿(mào)易、逃奴必須歸還原主，歧視黑人之風日甚。在十九世紀初，甚至在美國北部，黑人不獨沒有選舉權(quán)，也不能在民兵中服役，不能充當陪審員。種族歧視將黑人排斥于許多行業(yè)以外，木匠、鐵匠、輪匠、石匠、制鞋匠，都不肯接受黑人為學徒，店主不要黑人充當?shù)陠T，旅舍也不容納黑人住宿。后來，北卡羅來納又進了一步，重申不許任意釋放黑奴的規(guī)定，因參加戰(zhàn)爭有功而被釋放的黑奴到處被暴徒追蹤，受到無窮無盡的凌辱和迫害。一七九三年，美國聯(lián)邦正式制定逃奴追緝法，規(guī)定只要奴隸主在逮捕逃奴地點出示證明，證實該逃奴為其所有，當?shù)毓倮艟晚毑唤?jīng)陪審而將逃奴判歸原主，凡阻止逮捕或隱藏逃奴的，都要罰款五百元。許多北方的自由黑人也在“逮捕逃奴”的借口下，被綁架到南方。
　　
　　在這種情況之下，蓄奴和廢奴、釋奴就成為兩種對立的呼聲。贊成蓄奴的是南方種植園主，他們有聯(lián)邦作后臺，以憲法作武器；主張廢奴、釋奴的除了有黑人本身之外，還有廣大的白人勞動者和有正義感的白人民主派。
　　
　　這時候，廢奴社開始出現(xiàn)了，波士頓《解放報》開始出版。但是，廢奴社雖然以解放黑奴為號召，它的綱領(lǐng)卻非常低調(diào)，號召“用道德的政治的行動消除奴隸制度”。這種綱領(lǐng)，在現(xiàn)在看來，正是黑人內(nèi)部有人倡導的“非暴力主義”的老祖宗。
　　
　　獲得自由的黑人則來得比較積極。他們建立反奴隸制度的黑人團體，向各州議會和國會遞交請愿書，散發(fā)宣傳品，進行廣泛的反奴隸制度的起義。一八○○年和一八一一年的兩次大起義最為有名，美國南方官方出動了一萬軍隊。
　　
　　新教教會在外界的壓力之下，對于奴隸制度的態(tài)度后退了一步，宣布反對黑奴買賣。但是，浸信會也好、長老會也好，還是對黑人采取隔離政策，把他們安排在教堂的偏僻角落里的座位上。黑人對于這樣的歧視極為憎恨，于是開始建立自己的教會，從這時候起，黑人教會就與黑人運動發(fā)生了密切的關(guān)系。
　　
　　黑人歌王羅伯遜的父親是一名黑人牧師，因此，他自幼就跟著父親過著教會的日子。根據(jù)多年的體會，他有一段話，對于黑人教會、黑人牧師、黑人運動的關(guān)系，作了很好的解釋：
　　
　　“在普林斯頓（羅伯遜小時住的地方）的階級制度之下，黑人被限制到只能做卑賤的工作，收入微少，既無任何政治權(quán)利，又沒有交涉的力量，只能夠寄望于施舍，而不能寄望于公平。統(tǒng)治階級的冷酷心腸和嚴實口袋，只能在‘順從的窮人’有所哀求的時候，才偶爾打開一下；到那時，才能指望他們用施舍、小額貸款或布施舊衣的辦法，作一次慈善事業(yè)。作為社會生活中心的黑人教堂，就成了請求行善和接受布施的主要途徑。……牧師可以說是‘無’和’有’之間的橋梁，他用各種現(xiàn)實的方法為他的教友服務——為失業(yè)者尋找工作，為貧困者周轉(zhuǎn)金錢，等等。”
　　
　　一句話，黑人牧師基本上就是那個黑人教區(qū)的領(lǐng)導者。在獨立戰(zhàn)爭后初期，黑人沒有學校，也很少有知識，牧師就是思想的灌輸者；黑人沒有可供集體活動的公共場所，教堂就成了每周集會的所在。因此，黑人牧師一直在黑人社會中扮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
　　
　　這樣的角色，一直沿襲到最近被刺死的牧師馬丁·路德·金的身上。當然，金牧師也利用了這一地位，散播了過去一百幾十年來許多黑人牧師所不及的毒害。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5.24

 
美國黑人的覺醒（七）

　　
　　大家都知道，在現(xiàn)在的美國地理概念中，還有一條以梅森—狄克遜線為名的黑奴線。該線以南，是黑色地帶，又稱迪克作為美國南方的總稱。從美國北部南下旅行，過了這條梅森—狄克遜線，就可以更加清楚地認識到黑白有別的形形色色的種族歧視了。
　　
　　談起這條黑奴線，就得回溯一下美國獨立之后南北雙方的矛盾，以及由此而引起的以黑奴問題為中心的南北戰(zhàn)爭。
　　
　　美國開國以后的政府，本來是南方種植園主和北部資本家的聯(lián)合代理機構(gòu)。但是，隨著生產(chǎn)工具的發(fā)展，南北雙方的經(jīng)濟力量有了顯著的差別，磨擦就一天比一天激烈起來。
　　
　　在黑人最初被運到南方時，那里的主要作物是煙草，其次要算稻米和靛青，棉花的數(shù)量本來微不足道。
　　
　　后來，軋棉機發(fā)明出來了。它的出現(xiàn)給美國帶來很大的影響。利潤很高的棉花的產(chǎn)量，既然可以大量增長，棉田于是猛然擴大，南方幾乎變成了“棉花王國”。巨大的收益源源而來，種植園主于是翹起了下巴，抬高了鼻子，眼睛更加朝天了。
　　
　　南北雙方的經(jīng)濟沖突就完全浮到表面來了。南方的種植園主替自己的棉花在英國找到了好買主，長期供給曼徹斯特的紡織工業(yè)使用，從而換回來英國的工業(yè)品。無論是供與求，他們都和北部的資本家斷了關(guān)系。
　　
　　不僅如此，他們還貪得無厭，想把奴隸制度的種植園向北擴大，伸入北部的勢力范圍。
　　
　　對于這些行動，北部的資本家當然要進行抵抗。這場斗爭，于是就發(fā)展成雙方擴展地盤、爭取新州。南方各州是蓄奴的，北部各州則反對奴隸制。加入聯(lián)邦的新州蓄奴不蓄奴問題，就成了關(guān)鍵。
　　
　　在這時候，原已存在的梅森—狄克遜線（黑奴線）的存廢引起了爭執(zhí)。這條線是美國開國的次年，由兩名工程師梅森和狄克遜在賓夕法尼亞和馬里蘭中間劃了一道邊界線，被認為是美國東部商業(yè)與大種植園區(qū)中間的劃界線，位置在北緯三十九度四十三分的邊界上。一八○四年以后，它又變成為美國東部自由州與蓄奴州的邊界線，線以北為自由州，不允許奴隸制存在，線以南為蓄奴州，允許蓄奴。一八二○年，美國黑奴總?cè)丝诘囊话傥迨f八千人，只有一千九百人住在這條黑奴線以北。
　　
　　出現(xiàn)爭執(zhí)的導火線，是密蘇里州入盟問題。這地方那時已發(fā)展到六萬六千人口（其中黑奴一萬人），請求加入聯(lián)邦，它是以自由州還是以蓄奴州的身份加入成了難題。南方蓄奴州因為棉花出口已占到美國出口總額的百分之三十三，所以氣焰甚高，堅持要以密蘇里為蓄奴州，不然就將黑奴線全部推翻，脫離美國獨立。
　　
　　北方的資本家并沒有堅決要求限制奴隸制度，又不敢讓南方脫離，只得尋找折衷案。這時，湊巧最北部的緬因州也要求加入聯(lián)邦，便乘此機會下臺，成立了“密蘇里妥協(xié)案”。首先，將黑奴線北移三度十三分，定在北緯三十六度三十線上。緬因作為自由州加入聯(lián)邦，密蘇里作為蓄奴州加入聯(lián)邦。妥協(xié)案同時規(guī)定，以后凡有一個自由州加入聯(lián)邦，必須同時有一個蓄奴州加入。
　　
　　這一條新的黑奴線，在名義上是在一八五四年取消了，事實上卻長期流傳下來，在人們的腦筋中留下了深刻印象。不過，近年來由于黑人人口大量北移，并流入城市，在黑奴線以北對于黑人的種族歧視，并沒有什么兩樣。
　　
　　“密蘇里妥協(xié)案”在美國黑人歷史上是個重大的轉(zhuǎn)折點。它促進了北部的釋奴運動的興起，同時又助長了南部奴隸主的聲勢。它暫時延遲了南北部因奴隸問題所發(fā)生的分裂，但不能根本消除南北部分裂的因素，一場南北戰(zhàn)爭依然不能免除。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5.25

 
美國黑人的覺醒（八）

　　
　　在美國黑人運動史里，“地下鐵路”占著重要的篇章。
　　
　　美國南方的黑奴在種植園的暗無天日的日子里，不斷戰(zhàn)斗。萬分恐慌的種植園主經(jīng)常處在半戒嚴狀態(tài)下，大廈里藏有許多武器，護衛(wèi)日夜武裝巡邏。盡管如此，黑奴的集體起義和逃亡還是連連出現(xiàn)。
　　
　　最初的逃亡是逃到深山大川，在沼澤地重新聚結(jié)起來，扎好根據(jù)地，同印第安人友好合作。弗吉尼亞的“凄涼沼”成了有名的藏身之所。這里的聚居地有強大的奴隸團體，軍隊從來不敢進入，打發(fā)到里面去的狗腿子總是有去無回。
　　
　　“地下鐵路”的出現(xiàn)，就使得黑奴的逃亡更加有了保證。它不僅協(xié)助奴隸逃離種植園，而且?guī)椭麄兲与x南方，逃到北部，通常是逃到加拿大。現(xiàn)在的加拿大公民里還有許多黑人，就是這段著名歷史所造成的現(xiàn)象。“地下鐵路”有“車站”——同情黑奴的人的家宅，過路黑人可以歇腳；有“火車”——逃亡奴隸群；有“乘務員”——熟悉道路和情況的領(lǐng)路人。通過“地下鐵路”的逃亡，從十九世紀的初葉起，一直維持了數(shù)十年之久。據(jù)統(tǒng)計，單是在一八三○年到一八六○年至少有六萬名黑人搭上“地下鐵路”的“火車”，獲得自由。
　　
　　到了北部而不逃到加拿大的人，大多集聚在工業(yè)中心，也有人前往中西部和西部尋找生活。以最后開發(fā)的、最西邊的加利福尼亞州為例，早在一八五五年，就有黑人六千名左右了。
　　
　　自由黑人是“地下鐵路”的積極策劃者和執(zhí)行人。有些黑人已經(jīng)安全到達了加拿大，但是他們想起了在南方種植園里飽受折磨的黑人兄弟，便又重新南下，作為“地下鐵路”的“乘務員”，偷運黑奴北上。光是一八六○年，從加拿大南下的黑人就有五百人之多，充分表現(xiàn)了不顧安危患難相助的精神。
　　
　　在許許多多的“乘務員”里，被譽為“地下鐵路的摩西”的神話式人物，卻是一個女黑奴。她名叫哈麗埃·塔布曼，一八二○年出生于馬里蘭，二十九歲時逃到北部。后來，她負擔起極其危險的工作，多是充當南下“乘務員”。在直到一八六○年為止的十二年之中，她一共南下十九次，運出三百名奴隸。在許多有關(guān)“地下鐵路”史的書籍中，她被稱為“塔布曼將軍”，聲譽極為隆盛。奴隸主對她恨之入骨，懸賞四萬美元捉拿活口或當場殺死均可。但是，她的壽命卻幾乎比任何人都長，不僅親眼看到了南北戰(zhàn)爭，而且直到二十世紀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前夕的一九一三年才撒手塵寰，那時，她已九十三歲了。
　　
　　除了自由黑人之外，傾向于廢奴的教友會人士，也貢獻了力量。他們提供了農(nóng)莊或交通工具，前者協(xié)助藏匿黑人，后者幫助加速運輸。據(jù)說，已經(jīng)查明參加“地下鐵路”的白人，有三千多名，實際數(shù)字當然還要多得多。
　　
　　不論是“乘務員”也好，協(xié)助人也好，在南方工作時一旦被抓到，就要受到奴隸主的嚴厲刑罰，私刑更加是司空見慣的事。“克契亞號”船主貝里斯被判違反弗吉尼亞“逃亡奴隸法”，船只被拍賣，本人則被判處四十年徒刑。至于“乘務員”們，一經(jīng)被捕，很多就告從此失蹤。
　　
　　一八五○年，南方的蓄奴州和北部的自由州為將得克薩斯作為蓄奴州加入聯(lián)邦問題再度發(fā)生磨擦，再度以“妥協(xié)”而收場，其實仍然是南方蓄奴州獲勝。在這一個“妥協(xié)”案中，特別增添了新的“逃亡奴隸法”，訓令美國所有民警捉拿逃奴，授權(quán)奴隸主組織地方團隊來破壞黑奴北逃的路線，可以在自由州里任意逮捕黑人。這就是說，為了維護南方的奴隸制度，他們甚至要把勢力伸到北部去作威作福。
　　
　　這一事實在另一方面卻反映出，“地下鐵路”的大逃亡，對南方的種植園的奴隸主，造成了多么重大的打擊。
　　
　　最近一段時期，美國許多青年為了反對侵略越南，拒服兵役，逃往加拿大，其實就是一百年前“地下鐵路”的延續(xù)。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5.30

 
美國黑人的覺醒（九）

　　
　　黑人奴隸的仇恨凝聚起來，匯成了無比的力量。他們有的進行個別反抗，有的進行集體斗爭。幾百年來斗爭堅持不斷，一部黑人歷史，其實就是一部由血淚和深仇交織起來的斗爭史。
　　
　　起義消息不斷遍傳南方各地。一八二幾年的黑人堡戰(zhàn)爭、端納起義，都是例子。但是最早的有組織、有綱領(lǐng)的武裝起義，出現(xiàn)在一八五九年，這就是鼎鼎有名、永垂美國史冊的約翰·布朗起義。他們拿起槍枝，以革命的暴力，對抗反革命的暴力，撒下了革命的火種，成為黑人武裝斗爭的一面大旗。
　　
　　約翰·布朗所處的時代，正是美國歷史上堪薩斯州申請加入聯(lián)邦的時候。當時，這個州又面對著一個老問題，是以蓄奴州的地位加入呢？還是以自由州的地位加入呢？這一次，雙方的斗爭更加激烈了。擁護奴隸制度的密蘇里州種植園主公然打著“白種優(yōu)越”旗幟，帶隊而來，‘“帶著大炮、步槍、手槍、獵刀，揚言已將堪薩斯州變成蓄奴州。”反對奴隸制度的人們，聽見了這一消息，也從四面八方涌來。轉(zhuǎn)眼間，堪薩斯的內(nèi)戰(zhàn)爆發(fā)了。
　　
　　約翰那時候并不在堪薩斯州，而是在弗吉尼亞一帶主持“地下鐵路”的一個站。
　　
　　約翰·布朗認為，沒有綱領(lǐng)、沒有組織的反抗行動，是無法與種植園主的反革命武裝相周旋的。他曾經(jīng)一度前往加拿大，組織了一個委員會，由三十五個黑人和十一個白人參加，制訂了“美國人民的臨時憲法和條例”，他當選為總司令，其余的人則出任國務卿、作戰(zhàn)部長和財政部長等。這是美國黑人首次組成的暴力組織。在堪薩斯血戰(zhàn)期間，約翰·布朗派了五個兒子前往當?shù)貐⒓討?zhàn)斗。后來，他親自前往督戰(zhàn)，在達奇亨利渡口一舉殲敵一批。從此，約翰·布朗的名聲遍傳各地，大長黑人威風，大喪種植園主之膽。
　　
　　英勇的約翰·布朗為了狠狠打擊蓄奴勢力，決定進襲南部蓄奴區(qū)，釋放奴隸。他所挑選的地方是弗吉尼亞的哈潑渡口。這個市鎮(zhèn)有五千人口，距離華盛頓五十七英里。挑選它的原因，是因為該地有聯(lián)邦軍械庫，經(jīng)常存放十萬枝到二十萬枝步槍。這些槍枝如果轉(zhuǎn)移到黑人的手里，那將是一支多么壯大的力量！
　　
　　一八五九年十月十六日晚上，約翰·布朗帶著他的隊伍（二十二人），揭竿而起，先占據(jù)波多馬河橋梁，又占領(lǐng)了聯(lián)邦軍械庫，控制了這座市鎮(zhèn)，并俘擄了當?shù)伛v軍負責人。
　　
　　然而，約翰·布朗的工作頗有缺點。首先，哈潑渡口一帶地勢雖然險要，軍火雖然甚多，偏偏奴隸較少，而且大多數(shù)是家庭仆人。他在舉事前也沒有在群眾中間進行宣傳鼓動工作。
　　
　　因此，哈潑渡口雖然一鼓而下，卻沒有能夠迅速壯大自己的力量。附近的軍隊出動了，在第二天早晨團團圍住布朗的隊伍。布朗等人毫無懼色，堅持了兩天一夜，結(jié)果有九人陣亡，七人脫離戰(zhàn)場，連布朗在內(nèi)七人被俘，其中三人受傷。軍隊用私刑肢解了黑人陣亡者紐比的尸體，引起了極大轟動。
　　
　　一場“審訊”開始了，但是，負了重傷、由擔架抬上法庭的布朗針鋒相對，繼續(xù)斗爭。判決結(jié)果，并不使人感到意外，由種植園主參加的陪審團判定他有叛國罪、煽動奴隸叛變罪和蓄意殺人，判處死刑。
　　
　　約翰·布朗并沒有因為挫折而失掉勇氣。他在向報界發(fā)表的談話中，深信像堪薩斯血戰(zhàn)和哈潑渡口起義等等，必然在美國重新出現(xiàn)。而且，唯有這樣的道路，才能使得美國黑人獲得真正的解放。布朗昂首挺胸走上絞刑臺，就是他的敵人也無不表示敬畏。
　　
　　美國一些地方的教會，敲鐘六十三響，以示哀悼，鐘聲固然是為約翰·布朗而鳴，但何嘗不是萬惡的奴隸制度即將徹底滅亡的預兆。一首革命性歌曲《約翰·布朗的尸體》立刻出現(xiàn)了，不僅當時傳遍各地，而且流傳到現(xiàn)在。它的歌詞有兩句是：
　　
　　約翰·布朗的尸體埋在墳墓里，
　　
　　可是他的靈魂繼續(xù)前進！
　　
　　靈魂，指的就是他的革命精神，戰(zhàn)斗精神，效忠于黑人解放事業(yè)寧死不屈的精神。約翰·布朗吹響的沖鋒號角，召喚著美國黑人新的一代。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5.31

 
美國黑人的覺醒（十）

　　
　　林肯是在一八六○年當選為總統(tǒng)的。當時，北部的工業(yè)資本家與南方的種植園主已經(jīng)到了極不相容的地步。在林肯上臺以前，美國的十六個總統(tǒng)就有十一個是南方的種植園主捧上臺的（其余的也大多是奴隸主在北部的工具），遇有南北之間發(fā)生磨擦和矛盾，在解決時總是南方占上風。林肯的當選，在南方種植園主看來，將是北方資產(chǎn)階級進行反攻的開始，為了維持以奴隸為基礎(chǔ)的種植園，他們便急急采取對策。
　　
　　南方的種植園主們首先組織了分裂政府，推出了自己的總統(tǒng)和副總統(tǒng)，脫離聯(lián)邦，宣布成立南方同盟。他們公然聲言：“基礎(chǔ)已經(jīng)打下來了，它的基石是安放在黑人和白人并不是平等的這一偉大真理之上，服從優(yōu)越的種族是奴隸的自然和正常的趨勢。”
　　
　　一八六一年四月十二日，他們向薩門特炮臺開炮進攻，內(nèi)戰(zhàn)于是爆發(fā)。三天之后，林肯宣布征集七萬五千名志愿民兵，南下應戰(zhàn)。這一場南北戰(zhàn)爭一直打了四個年頭，到一八六五年四月九日才結(jié)束。
　　
　　歷史記載可資證明，在這場戰(zhàn)爭之中，林肯雖然發(fā)表了有名的《釋奴宣言》，但是林肯初期的政治思想，卻并不是為了釋奴而進行這場戰(zhàn)爭的。
　　
　　可以明確地說，解放黑奴，在林肯應付這場戰(zhàn)爭時，不過是一種手段；他是通過了這一手段，增加北部的力量，擴大統(tǒng)一戰(zhàn)線，才達到了北部資本家打垮南方種植園主的目的。
　　
　　在戰(zhàn)爭初起時，許多人已經(jīng)看出，這次交鋒雖然是出自南北雙方的經(jīng)濟磨擦和爭奪，卻無可避免地要觸及黑人解放問題。但是，林肯對此毫不重視，盡管戰(zhàn)爭一經(jīng)打響，便有大批黑奴暴動和北逃，他卻拒絕正視這一現(xiàn)象。到了問題實在無可避免時，林肯才訂出以下三條綱領(lǐng)。第一，黑奴要逐步解放；第二，奴隸主損失了作為財產(chǎn)的黑奴，應予賠償；第三，黑人，作為一個異族的人，應從美國遣送到非洲或別的地方。所謂別的地方，指的是西印度群島或南美。這些觀點，絕不是站在美國黑人同一立場上的。如果再把一八五八年林肯的發(fā)言翻出來看，事實就更加清楚：“我不贊成，也從來沒有贊成過以任何方法來實現(xiàn)黑白人種的社會政治平等。……我還要說，白色和黑色人種之間是有生理上分歧的，我認為這種分歧排斥這兩種人在社會和政治平等的條件下共同生活……而我同別人一樣，贊成把優(yōu)等的地位給予白色人種。”
　　
　　就是他在簽署并發(fā)表《釋奴宣言》之后，自己也承認：“我不能說是我控制了事件的發(fā)展，我要坦白承認，是事件的發(fā)展控制了我。”形勢比人還強，他是被迫走上這一步的，當然，能夠走上這一步，還是應予肯定的。《釋奴宣言》的生效是南北戰(zhàn)爭的轉(zhuǎn)折點，從此，北部軍隊力量日漸壯大，向南進迫，終于攻下了作為南方政治中心的里士滿城，迫使南方總司令羅勃特·李交降佩劍。
　　
　　一場戰(zhàn)爭結(jié)束了，權(quán)力從種植園主轉(zhuǎn)移到資本家手中。從打垮種植園主的統(tǒng)治來看，它獲得了成功，但如以解放黑奴的角度來看，實際上距離尚遠。
　　
　　林肯在他那篇膾炙人口的蓋茨堡演說中雖然強調(diào)“一切人生來平等”，然而，他在戰(zhàn)后并沒有給予黑人以選舉權(quán)，也沒有將種植園主的土地分給被釋黑奴。有人說，如果林肯不是在戰(zhàn)后不久就遇刺而死，那么，在黑人問題上還不知道要出現(xiàn)什么樣的倒退。
　　
　　有形的奴隸制度被打碎了，事實上，從那時到現(xiàn)在，無形的奴隸制度依然存在，精神的桎梏和枷鎖并未從美國黑人身上解除，種族歧視的范圍而且擴大至美國的每一個角落。林肯的釋奴宣言給予四百萬名黑奴以表面上的自由，發(fā)展到今天，卻是兩千一百萬黑人共同被踐踏在種族歧視者的腳底下。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6.01

美國黑人的覺醒（十一）

　　
　　美國種族主義者一向堅持，白人是“優(yōu)等民族”，黑人是“劣等民族”。因此，優(yōu)等民族有權(quán)把劣等民族踐踏在腳底下，驅(qū)作牛馬。
　　
　　不容否認，這種思想的傳播是相當廣泛的。就連簽署《釋奴宣言》的林肯，在他的腦筋中，也存有這一套不正確的看法。
　　
　　他曾經(jīng)說：“既然兩種人（指白人和黑人）不能在平等條件下共同生活，那么只要兩者仍然在一起，就必然會有優(yōu)等和劣等的地位之分。”
　　
　　就在發(fā)表《釋奴宣言》的前一個月，林肯在白宮向自由黑人代表團（這是第一個拜會美國總統(tǒng)的黑人代表團）說話時，向他們鼓吹要黑人離開美國的政策。他說：“你們的種族由于生活在我們中間，許多人吃了很多苦頭，而我們也因為你們在這里遭受痛苦。”請聽一聽，美國黑人竟然使得美國白人“遭受痛苦”，這是何等的偏見與謊謬。
　　
　　不僅如此，美國的種族優(yōu)越論者除了在宣傳上對黑人的智力和生活習慣大加詆毀之外，而且故意宣稱：“一個純種的美國黑人在外形上和人猿極為相似。”這種言論，可以在藍得里所著的《對于種族平等的憧憬》一書為代表。
　　
　　這是從理論上歧視黑人的拙劣手法。多年以來，他們大力宣傳美國白人和美國黑人并非來自一祖的謬論。他們說，白人來自歐洲，黑人來自非洲，所以，不僅祖先不同，就是祖先與祖先之間，也截然沒有血緣的關(guān)系。
　　
　　由此推論下去，就有了“優(yōu)等”與“劣等”的結(jié)論。他們宣傳，所有的種族雖然都是從類人猿進化而成的，卻是來自不同的“二祖”。進化成白色人種的類人猿，與進化成有色人種的類人猿，非但無關(guān)，而且智力相距甚遠。前者是“優(yōu)等”的，后者是“劣等”的。人類發(fā)展史決定了一切，現(xiàn)在，優(yōu)劣已定，無可爭辯。
　　
　　這種說法流行了一個時期之后，遭到了體無完膚的駁斥，于是后來又有人承認了來自一祖的理論，但又說白色人種的祖先發(fā)展較早，離開猿猴較遠，所以還是“優(yōu)等”的；黑人的祖先與猿猴接近，所以仍是劣等的。
　　
　　《對于種族平等的憧憬》一書就是這一謬論的代表作，不如此，它就不會說，“一個純種的美國黑人在外形上和人猿極為相似”；更不會認為種族平等乃是一種“憧憬”。
　　
　　這些說法，都是先有結(jié)論，后找原因，不值一駁。人類的起源不是多祖，而是一祖。在歷史發(fā)展過程中，各個種族早就進行混合，而且直到現(xiàn)在還在相互混合著。所謂“純種”，是絕對不存在的，每個種族的智力天賦也都是相同的。種族歧視者把非洲的現(xiàn)狀和世界其他地區(qū)相比，用以證明黑人的落后。其實，擁有幾千年歷史的非洲，原來有著璀燦的文化，只是在殖民主義者踏上這片土地之后，才因受到破壞和摧殘，而出現(xiàn)了停滯和倒退。有人指出，“歐洲和美洲的‘恥部’。”換句話說，歐洲的發(fā)達，美洲的興起，有哪一個不是在非洲人民苦難的基礎(chǔ)上發(fā)展起來的呢？
　　
　　美國女作家斯特朗在分析美國種族歧視問題時說得好：“美國白人統(tǒng)治者消滅了一個種族，建立了自己的國家，而又在剝削另一個種族的基礎(chǔ)上，建立了帝國主義。”這就是在美國土地上，紅人和黑人這兩個少數(shù)民族所遭受到的命運。
　　
　　二十世紀初期，美國的阿肯色州曾經(jīng)運用州權(quán)，制訂一項本州法律：“由本州及地方稅款支持的大學、公立學校的教授、教師，不得講授人類是由低等動物進化而來的學說和思想；以這些學說為內(nèi)容的教科書，也在禁止之列。”這項法律，到現(xiàn)在還在阿肯色州執(zhí)行。這仍然是以黑人為目標，認定黑人永遠屬于低等動物范疇之內(nèi)，無論如何不能進化的了。
　　
　　“優(yōu)等”、“劣等”之分，不過是種族歧視者進行階級壓迫的障眼法；他們的歧視黑人政策，才是真正的“劣等”手法。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6.04

 
美國黑人的覺醒（十二）

　　
　　在美國有關(guān)歧視黑人、劃分種族界限的法律，有極大部分還趕不上納粹德國當年所定的條例。兩相比較，號稱自由世界的美國比起臭名昭彰的希特勒納粹黨，其限制還要來得荒謬無理。
　　
　　納粹歧視和排斥猶太人，是舉世聞名的事。在他們看來，凡是有不夠四分之一猶太人血統(tǒng)的德國人，都可勉強算作亞利安人；換句話說，追溯既往，不超過兩代。而許多美國的州律卻規(guī)定，凡是有八分之一，十六分之一或“任何可以鑒定”的黑人血統(tǒng)的人，都列為黑人，應該服從管制黑人的一切限制。這就是說，起碼要追溯四代。
　　
　　美國人口調(diào)查局在最新頒發(fā)的《調(diào)查員參考手冊》中指示人口調(diào)查員，“凡屬黑人或父母為黑白混雜的人，均列為‘黑人’”。在這個規(guī)定之下，凡是能夠查得出黑人血緣的人，都要列為黑人。這一點，與一九三○年時大有不同。那時，只有一半或一半以上黑人血統(tǒng)的人才列為黑人，不及一半的則登記為“黑白混血”。
　　
　　人口調(diào)查局還指示：“凡有印地安人和黑人混血的人，除非確定其印地安人血統(tǒng)成分較高，否則均應列為黑人。”這一條規(guī)定，也是含著毒素的。因為多少年來，美國當政者執(zhí)行著有計劃消減印地安族的政策，不希望它增加人口。因此，即或是黑人和印地安人結(jié)婚，所生兒女，血統(tǒng)各占一半，也要列為黑人。
　　
　　指示里還有一條：“凡有白人和非白人種族混血的人，都應該按其非白人父母的種族登記。非白人種族的混血者，應按其父親的種族登記。”
　　
　　這就是說，如果父母一方為白人一方為黑人，就要被登記為黑人。但是，如果父親是中國人而母親是黑人，其子女就要列為中國人了。這就意味著，白人是“優(yōu)等民族”，絕不容許黑人“劣等民族”的血液摻雜進來；而黃種人等也都屬于“劣等民族”，摻入黑人血液，并無所謂。
　　
　　以上的這些強調(diào)種族、劃分界線的條例，完全可以說明，美國的法律整個是種族歧視的法律。劃分種族就為的是把黑人圈限在“劣等社會”，而劃分的過程與辦法，更加體現(xiàn)出對待種族的天淵之別。
　　
　　人口調(diào)查員在進行調(diào)查時，首先要當面“檢定”膚色和面貌。他有權(quán)根據(jù)“檢定”，不管被調(diào)查者同意與否，由他來決定在表格上寫明是不是黑人。為什么一定要判明黑人和白人之分呢？道理很簡單，在一個高度種族歧視的國度里，身為黑人和身為白人，就有顯著不同的待遇。
　　
　　這些待遇，大則包括政治上的權(quán)利、經(jīng)濟上的權(quán)利、法律上的權(quán)利；中則牽涉到居住、就業(yè)、旅行、婚姻、就學等問題；小則連喝一杯咖啡、看一場電影，坐一趟公共汽車，都有關(guān)系。
　　
　　有人作過這樣的比較。由于居住條件、衛(wèi)生條件、醫(yī)藥條件的不同，一個美國白人起碼要比美國黑人多活十年。
　　
　　美國白人的兒童，死亡率只有千分之四十三，而美國黑人的兒童，死亡率卻高達千分之七十二。反過來說，美國黑人患有肺病的比率，卻比美國白人多達四倍。
　　
　　應該指出，這些統(tǒng)計數(shù)字中，還包括了美國白種人的勞動階級在內(nèi)。他們雖然沒有受到種族歧視，在許許多多方面，苦難依然深重。因此，如果拿最上層的美國白人資產(chǎn)階級與最下層的美國黑人來比，這些比例數(shù)字更加是千百倍的天淵之別了！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6.06

 
美國黑人的覺醒（十三）

　　
　　美國黑人既然被視為“劣等民族”，“劣等民族”與“優(yōu)等民族”的白人通婚，就被種族歧視者看作大逆不道的事情。
　　
　　十年以前，美國兒童讀物作家、插畫家威廉斯出版了一本兒童故事書《小兔的婚禮》，向孩子們描寫一對在森林中生活的小兔（一只黑兔一只白兔）快快活活地結(jié)了婚。這本書竟然在美國南方引起了軒然大波；種族主義者不僅反對黑人和白人的婚姻，就是連黑兔和白兔結(jié)婚的故事也不容許存在。一陣浪潮過后，那里的所有圖書館都把這本書燒掉了。
　　
　　美國新聞處一九五七年出版的《美國黑人》文件中說得明白：“至于混合婚姻，乃是一個最為微妙的問題。在二十九個州（南方和西南各州）里，禁止這種婚姻。在北部各州里，雖有微不足道的比例存在，但人人為之皺眉。”
　　
　　在那二十九州里，黑人和白人登記結(jié)婚是完全禁止的。就算一對黑白夫婦能夠由牧師證了婚，成了合法夫婦，那場婚姻依然會變成非法，所生的子女會變成私生子，而由州當局接管撫養(yǎng)，不得有繼承權(quán)；弄不好，這對夫婦還可能被控淫蕩猥褻甚至于通奸罪，罰款坐監(jiān)——在某些州里要坐監(jiān)十年。甚至于那名為黑白婚姻證婚的牧師都要處刑。
　　
　　在更加橫蠻無理的幾個州內(nèi)，就算你在別的州舉行了當?shù)卣J為合法的黑白婚禮，回到本州依然無效，依然要處徒刑。
　　
　　密西西比州的法律甚至規(guī)定，“任何個人、工廠或公司，凡印刷、出版或發(fā)行出版物，而該出版物是主張?zhí)岢诎淄ɑ檎撸杀豢胤欠ǎo予五百美元以下，或坐監(jiān)六個月以下，或兩者同時執(zhí)行的處分。”這就是《小兔的婚禮》要予以焚毀的法律根據(jù)。
　　
　　問題的癥結(jié)，當然在于對黑人種族的歧視。
　　
　　按照美國的憲法，盡管各州有各州的州權(quán)，但是一個州必須尊重其他各州的法律程序。可是，這一條規(guī)定在黑白婚姻上并不能成立。一個聯(lián)邦法庭判定，凡屬黑白婚姻問題，本州有權(quán)按照本州法律辦事，而無須尊重別州。
　　
　　這樣一來，凡是在同意黑白通婚的各州結(jié)婚的黑白男女，要當心不能進入那二十九州長住，否則就要招來法律麻煩。
　　
　　有一些現(xiàn)實而荒謬的迫害案例，聽來令人發(fā)指。
　　
　　一九四○年，一個退役海軍白人青年，與另一名白人少女結(jié)婚，不久就在密西西比州被判五年徒刑。原因是有人作證，該青年的曾祖母是黑人。那青年說，曾祖母雖是黑人，但并不是純粹黑人；而且按照密西西比州所規(guī)定的“有八分之一黑人血統(tǒng)不算黑人”的條例，他應該不算黑人。但是，抗議無效，他還是進入監(jiān)獄。
　　
　　又一個案例：一個黑人青年與一個白人女郎在弗吉尼亞州結(jié)了婚，男方被抓進監(jiān)獄坐牢三年，婚姻無效。
　　
　　第三個案子則是發(fā)生在北部的紐約州。一個帶有愛爾蘭、印第安和黑人混血系統(tǒng)的男子和一名白人婦女結(jié)了婚，有一名五歲的孩子，經(jīng)過“告發(fā)”，紐約州的法律雖然不能拆開這對夫婦，而法庭竟判定孩子交由其外祖父母撫養(yǎng)。
　　
　　再有一件牽涉到一對白人夫婦的案例，發(fā)生在西部加里福尼亞州的奧克蘭。這對白人夫婦因故離婚，原判子女歸女方，但三年以后，女方改嫁黑人，男方于是立即申請將子女改歸男方，并且立即獲準。
　　
　　這一切具體的實例都可以說明，美國南方固然禁止黑白通婚，就是當年黑人經(jīng)過“地下鐵路”逃往美國的北部，以及后來競相開發(fā)的西部，也一樣對黑人進行無限的種族歧視。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6.07

 
美國黑人的覺醒（十四）

　　
　　美國作家哈林頓在他的著作《另一個美國》中寫得清楚：“美國的經(jīng)濟，美國的社會，美國的心理狀態(tài)，都帶有種族主義性質(zhì)。即使所有的法律都被制訂得可以提供平等的機會，大部分黑人也還是不能從這種改變中充分獲得好處。仍然會有一種廣泛的、無形的和自然而然的制度來對付有色人種。”
　　
　　在居住問題上，黑人所面對著的現(xiàn)實也正是如此。在城市里，他們大都是被限制在某些地方作為黑人區(qū)，絕對不能夠撞入白人社團內(nèi)。
　　
　　美國的黑人區(qū)以紐約的哈萊姆區(qū)最為有名，但是，它并不是美國各大城市里最糟糕的黑人居住區(qū)，只是因為它座落在美國的第一大都會，故此有名。盡管如此，美國“一九五九年公民權(quán)利委員會”在調(diào)查之后，作出了這樣一個論斷：“如果紐約市其余各街區(qū)的人口全像哈萊姆最糟糕的街區(qū)人口密度一樣，那么，用紐約市的三個鎮(zhèn)，也就可以把美國的全部人口容納下去了。”這樣的結(jié)論，真是驚人！
　　
　　黑人區(qū)有黑人區(qū)的特點。就以紐約的哈萊姆來論，它也跟其他任何黑人貧民窟一樣，是窮困的中心，是苦力的中心，是疾病的中心，是美國不發(fā)達地區(qū)所具有的各種典型缺點的中心。但是，這是黑人自己所造成的嗎？絕不，因為正如哈林頓所說的那樣，它是“有一種廣泛的、無形的和自然而然的制度來對付有色人種”的產(chǎn)物。
　　
　　美國國會在一八六六年曾經(jīng)通過一項法律：“美國所有的公民在任何一州和土地上，都有權(quán)繼承、購買、租賃、售賣房地產(chǎn)。”但是，到了一八九四年，這個法律就告取消。從此，各地就更加花樣百出了。
　　
　　弗吉尼亞州一九一二年條例就這樣寫著：“本地圖列明了種族居住界線，……一個種族的被雇用者不得住在雇用人居住的同一區(qū)內(nèi)。”其他各州接著也訂出了類似的法律。一九一五年，美國高等法院判定這項州律違憲，不能成立。但是，社會制度的習慣勢力，依然把它維持下來，一直到今天還存在。
　　
　　有一些州律為了阻撓黑人的居住權(quán)，卻還要裝扮“民主”，就顯得更加滑稽。加利福尼亞州規(guī)定，在白人居住的住宅區(qū)內(nèi)，黑人有權(quán)購置產(chǎn)業(yè)，卻不得租賃及遷入居住。事實上，怎么可能有黑人有錢自置產(chǎn)業(yè)，而專門租賃給白人居住的呢？
　　
　　就是美國政府本身推行的房屋計劃，也一樣是黑白有別。它不是專供白人居住，就是專供黑人居住。就是在一向不存黑白分別的地區(qū)里興建官方房屋計劃，也一樣如此。
　　
　　至于那些公開歧視黑人居住權(quán)的地方，就來得更加明目張膽。在美國南方的某些市鎮(zhèn)，公然在市區(qū)邊境上樹立這樣的巨型標語牌：“只限白人”。
　　
　　在田納西州波默城，有一家屋主在興建房屋時，找不到工人砌磚，最后只好請了四名黑人泥水匠幫手。結(jié)果，屋成之后，無人租賃。
　　
　　邁阿密有一個黑人住宅區(qū)興建計劃，剛剛建好，三Ｋ黨就把四周燒得干干凈凈。
　　
　　一個黑人女教師遷入弗吉尼亞州某處，剛剛?cè)牖铮徒拥搅烁接凶訌椀亩矅樞牛骸澳阏娌粔蚵斆鳌薄?BR>　　
　　一個黑人牧師在芝加哥白人區(qū)購買了一所房屋，遷入的第一天，來了兩千名暴徒，把里里外外砸得稀爛。黑人夫婦哈維遷入了伊利諾斯州某處白人公寓最初是警察阻攔，然后是暴徒襲擊，最后是房東控告，要他們賠償一百萬美元，以“補償其他白人住客遷走”的損失。
　　
　　美國新聞處的宣傳品《美國黑人》里邊說：“死后并無隔離，生時何必隔離？！”這兩句話，說來好聽，現(xiàn)實生活絕非如此。因為，有些墓地拒絕黑人下葬。不僅是美國黑人不能葬在許多白人墳場里，在華盛頓的一處家犬墳場里，連黑人豢養(yǎng)的狗都不能和白人豢養(yǎng)的狗葬在同一墓地里。
　　
　　在美國某些報紙上，就連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一同陣亡的美軍遺照都要分開處理，白人與黑人的黑框照片，絕不能登載在同一個版面上。黑人犧牲之后，還要受到踐踏。
　　
　　面對著這樣的歧視和迫害，懷有滿腔怒火的美國黑人，起而革命，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6.09

 
美國黑人的覺醒（十五）

　　
　　最近，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的黑人學生，占領(lǐng)了六處校舍，并且在校園內(nèi)布置封鎖線，對校方的行政提出了幾點措施。
　　
　　其主要的三點，都是從黑人學生的迫切要求出發(fā)的。第一，增加有關(guān)美國黑人的歷史；第二，增加黑人教授和講師；第三，增加黑人學生的獎學金額。由這三項要求可以看出，哥倫比亞大學雖然在名義上是黑白合校的，但那不過是表面文章。那里仍然實施白人種族歧視主義者的隔離制度——身體上雖然沒有隔離，但精神上、待遇上仍然是隔離的。
　　
　　美國社會制度在許許多多方面都對黑人進行無理限制，但是近十幾年來，卻以教育方面所受的沖擊最大。這是因為，美國的青少年們對于問題有了新的看法和新的行動，他們不滿意長輩們的逆來順受的做法，敢于挺身而出，堅持造反，因此，自從小石城事件引起軒然大波之后，沖破黑白隔離學校的樊籬的事例，就越來越加多起來。
　　
　　一般來說，美國的學校，從初等、中等到高等學校，每一級都存在著對黑人的歧視，花樣甚多。
　　
　　美國的公立大學主要是州立大學，這些大學是用本州納稅人的錢興辦的。黑人也是納稅人，但許多州立大學卻拒絕招收黑人學生。私立大學也不過是象征性地接納少數(shù)黑人學生，如像上述的哥倫比亞大學。
　　
　　種族歧視者打出來的幌子，美其名為“隔離但平等”。事實則正好相反，乃是“隔離而不平等”。美國黑人縱然能上大學，也只能進入一些專為黑人舉辦的大學，例如華盛頓的霍華德大學（這間大學最近也出現(xiàn)了龐大的學生運動，要求改換行政制度）。在比例上，百分之十五的美國黑人大學生是在黑人大學之內(nèi)，只有剩下的一成五，能進入白人大學。
　　
　　最不平等之處在于經(jīng)費，兩者有天淵之別。白人大學的經(jīng)費無一不比黑人大學的經(jīng)費為高。在華盛頓的霍華德大學幾乎是有代表性的黑人大學了，但在華盛頓這地區(qū)，白人大學的總經(jīng)費是黑人大學的三倍。在肯塔基州就更加厲害，是四十二比一。由于經(jīng)費短少，不用說，黑人大學的設備和師資都比白人大學差。黑人大學生在專門技術(shù)訓練方面也受著極大的限制。例如，美國共有七十七所醫(yī)學院，其中設立在南方的二十所不招收黑人學生。其余的五十七所，只有十九所接受黑人學生。在美國的一千二百八十所護士學校里，有一千二百一十四所不收黑人學生。根據(jù)《國防法》，美國聯(lián)邦政府在南方一百五十九所高等學校中負責推行一項技術(shù)人員訓練計劃，但是在這一百五十九所高等學校中，有一百四十二所學校只收白人學生。
　　
　　美國種族歧視者時常把黑人失業(yè)或只能獲得低薪職位的現(xiàn)象，誣蔑為黑人的智力低落，沒有技術(shù)等等，但是，學校的門口對于黑人來說，乃是一道很難擠進去的窄門，而且，進去以后，經(jīng)濟上也不易負擔，這些不平等的社會現(xiàn)象，才是造成黑人不平等地位的真正原因。
　　
　　公立學校（中學和小學）一向是種族隔離的。一九五七年，美國最高法院在黑人的強大壓力下，被迫作出了取消隔離的決定。然而，每個州有每個州的花樣，繼續(xù)歧視的辦法層出不窮。一九五六年，七個黑人學童前往阿肯色州首府小石城州立學校報考上學，遭到歧視，但是這七個學童堅持不屈，定要入校，當?shù)睾谌藗円踩浩鹇曉Ｄ菚r，歧視黑人的州長竟然調(diào)動了州警進行血腥鎮(zhèn)壓，這就是著名的小石城事件。事后，美國總統(tǒng)下令軍隊開入該州，裝模作樣，執(zhí)行“黑白合校”政策。
　　
　　這件事情，在表面上看來頗為“民主”；然而，十幾年后的今天，“黑白合校”仍然未能實現(xiàn)，隔離情況繼續(xù)存在。根據(jù)美國“公民權(quán)利委員會”一九六三年的報告，南卡羅來納州共有二十五萬名黑入學齡兒童，但與白人學生合校的只有十一人。亞拉巴馬州每一萬一千名黑人學齡兒童中，只有一名是與白人兒童合校。今年年初，有人為美國公立學校“黑白合校”的發(fā)展速度，作了一個統(tǒng)計。他們算出，以目前的速度來發(fā)展，則“黑白合校”要到三九六八年，即兩千年以后才能實現(xiàn)。
　　
　　不僅是南方，就是北部大都市里，學校的種族隔離也是顯著存在的。華盛頓一百八十所公立學校，其中有一百三十五所（占百分之七十五）實行嚴格的種族隔離。紐約市有一百六十五所專為黑人和波多黎各兒童設立的公立學校。據(jù)美國《民族》周刊調(diào)查，這些學校經(jīng)費短絀、師資缺乏，樓梯軋軋作響，老鼠大鬧課堂，條件極差。單單是這些極不合理的因素，已經(jīng)激起了美國黑人青年的造反情緒；再加上近年來的政治認識的提高，他們?yōu)闋幦∑降茸杂啥l(fā)動的運動，一浪高一浪。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6.11

 
美國黑人的覺醒（十六）

　　
　　在號稱“一切人，生來平等”的美國，就業(yè)的機會絕不平等。
　　
　　黑人們熟知一個格言：“最后一個就職，最先一個解聘”，這就是他們的失業(yè)大軍的行列永遠不會變短的原因。以失業(yè)率來說，他們要比白人高；以工作行業(yè)及場所來說，他們要比白人低下，所得到的總是“最沉重、最骯臟”的體力勞動；以收入來說，他們的薪金要比白人少得多。
　　
　　美國的宣傳工具卻以此為材料，大作反面文章，挑撥黑人和白人勞動者之間的關(guān)系，硬說黑人的失業(yè)大軍是對白人勞動者之間的威脅。其實，資本家的真正做法是制造種族糾紛來轉(zhuǎn)移階級壓迫，并且用以壓低白人勞動者的工資水平。
　　
　　一個姓威爾遜的美國黑人在美國刊物《通訊者》上寫道：“黑人是美國經(jīng)濟體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黑人作為剩余勞動力蓄水池而存在，這就使黑人被利用來從事低賤的屈辱的職業(yè)。他們被利用來迫使白人下層分子來就范。”
　　
　　不僅如此，美國政府或地方當局常常頒布一些反動法律來使鎮(zhèn)壓黑人的行動合法化。這些法律一經(jīng)成立之后，卻時常被用作同時打擊白人勞動者和打擊工會運動。
　　
　　“‘民族斗爭，說到底，是一個階級斗爭問題。”這個論斷，在黑人的就業(yè)問題上，就表現(xiàn)得更加清楚。美國國會曾經(jīng)通過了許多《民權(quán)法案》，保證就業(yè)機會的平等。美國國務院的宣傳小冊子《經(jīng)濟中沒有隔離》，這都是不符合事實的謊言。
　　
　　《民權(quán)法案》規(guī)定，白人資本家在招收員工時，如果實行種族歧視，黑人可以控訴。但是，其后的程序如何，它卻連提都不提了。
　　
　　至于《經(jīng)濟中沒有隔離》的謊言，更加是一戳就穿。截至現(xiàn)在，美國最大的城市紐約，“白領(lǐng)階級”的工作，只有百分之六點三是黑人擔任（紐約黑人人口是該市總?cè)丝诘陌俜种耍遥~約還有百分之二十七的公司連一個黑人也不雇用。
　　
　　南卡羅來納州的州律有一條竟這樣寫道：“凡與本州棉紡織廠有關(guān)的任何個人、工廠或公司，如有下列情況，均屬違法：允許或默許不同種族的職員、仆役或工人，在同一間房屋內(nèi)一起工作，或同時使用同一門口出入，或在發(fā)薪給職員和工人時同時使用或占據(jù)同一發(fā)薪窗口或門口，或同時使用同一樓梯和窗戶，或在任何時間內(nèi)使用同一盥洗室、廁所、食水桶、水杯、水杓或玻璃杯。”
　　
　　這樣的苛例，完全視黑人勞動者為“劣等工人”，它一方面加緊經(jīng)濟上的剝削，一方面進行精神上的踐踏。
　　
　　因此有些工廠把廠房截然分開，黑白不在同一地勞動；小一些的工廠則分班生產(chǎn)，白人作日班，黑人作晚班，晚班不僅工資低，生產(chǎn)指標卻反而來得高。
　　
　　黑人工人的工資，只及白人工資的三分之一至二分之一。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6.13

 
美國黑人的覺醒（十七）

　　
　　美國窮人大進軍已從密西西比州出發(fā)，前往華盛頓示威。
　　
　　這次大進軍具有兩個特點。第一，參加者大都是來自南方的美國黑人；第二，大進軍的交通工具乃是騾車。
　　
　　為什么要乘騾車，卻要追溯到一百年前的南北戰(zhàn)爭。那時，北部號召南方黑人起而戰(zhàn)斗，提出了戰(zhàn)爭結(jié)束后每個自由人可以獲得“四十英畝地一頭騾”的口號。但是，戰(zhàn)爭結(jié)束之后，他們過橋抽板，不僅四十英畝地無蹤無影，就是比較簡單的一頭騾，也依然分不到貧苦的黑人手中。在表面上，黑人奴隸是自由了，但生產(chǎn)資料（包括土地、工具、牲畜等等）還保留在種植園主或農(nóng)場主的手中。事隔一百年，乘坐騾車向華盛頓進軍要求給予“免于匱乏的自由”，正是對于當年的南北戰(zhàn)爭以及這百年的政治現(xiàn)實的最大諷刺。
　　
　　奴隸制度在南北戰(zhàn)爭結(jié)束后，種植園主手里的土地并沒有分到黑人奴隸的手中，他們搖身一變，成了大地主。在戰(zhàn)爭以前，黑人奴隸在種植園主眼里，不過是生產(chǎn)資料的一種，與牲畜、農(nóng)具等等，并沒有什么差別；戰(zhàn)爭以后，奴隸不再是他們的生產(chǎn)資料了，卻有百分之九十變成了大地主的雇農(nóng)或佃農(nóng)，繼續(xù)成為他們的剝削對象，仍然踩在腳下。
　　
　　在美國農(nóng)業(yè)人口中，有色人種占十分之一，其中絕大部分是黑人。黑人農(nóng)民幾乎全部住在南方十六個州內(nèi)，這些地區(qū)集中著百分之九十五的黑人農(nóng)場，以黑人為主要勞動力，以各種形式飽受奴役和壓榨。他們有的是“分益雇農(nóng)”，有的是“分益佃農(nóng)”或“錢租佃農(nóng)”，名稱雖有不同，等級也有高下，但慘遭盤剝的地位仍然是一樣的。
　　
　　這里面，以“分益雇農(nóng)”最接近奴隸制度，一切生產(chǎn)資料——包括土地、農(nóng)具和牲畜——都是地主所有。分益雇農(nóng)只是分種一塊土地，住一所小茅屋。為了使用這些生產(chǎn)資料，必須把收成的一半交給地主；其余的一半就作為農(nóng)民的實物工資，但在這一半里，地主還把耕種期間墊付的食糧及其他生活必須品，以及肥料之類的農(nóng)作成本統(tǒng)統(tǒng)扣去，這樣一來，常常是全部收成都要交到無情的地主手里。
　　
　　“分益佃農(nóng)”所不同于“分益雇農(nóng)”的，主要在于自己有一些生產(chǎn)資料，自己置備和飼養(yǎng)牲口，自己準備種子。地租以實物繳納，占全部收成的四分之一或三分之一，肥料的費用按雙方所分收成的比例分攤負擔。這樣的地位，其實也無異是半奴隸地位。
　　
　　“錢租佃農(nóng)”是租佃制的最高形式，以定額現(xiàn)金按每一英畝或整塊農(nóng)地繳納地租。實際上還是飽受地主的監(jiān)管和欺凌。
　　
　　就是黑人僥幸能獲得一塊巴掌大的土地，他仍然遭到異常嚴重的問題。他沒有適當?shù)墓ぞ撸瑳]有足夠的力量興修水利。白人組成的資本主義農(nóng)場。使用拖拉機、掘土機、收割機等等，在黑人的農(nóng)地四周開發(fā)，最后，必然是想方設法把黑人的土地兼并。
　　
　　正是這個原因，美國南方的農(nóng)場數(shù)目越來越少，而它們所擁有的土地面積卻是越來越大，耕作的機械化程度越提越高。在土地兼并情況下，最初是小地主的土地被大農(nóng)場吸收，貧苦的“分成雇農(nóng)”、“分成佃農(nóng)”、甚至于是“錢租佃農(nóng)先被趕離了土地。然后，在機械化代替人力的情況下，又是大批黑人農(nóng)業(yè)工人從農(nóng)場中被驅(qū)逐出來，流離失所。
　　
　　單是在一九五○年至一九五九年的十年間，就有五十多萬黑人佃農(nóng)和農(nóng)業(yè)工人，被迫放棄務農(nóng)。這些黑人不僅被剝奪了謀生之路，而且還被逐出莊園農(nóng)場，失去了棲身之所，一部分年輕的勞動力，則流入大城市尋找糊口之策；大批老弱婦孺，則不得不留在南方的農(nóng)村中，生無靠，病無醫(yī)，景況十分悲慘。
　　
　　截至現(xiàn)在，黑人從以農(nóng)業(yè)為主的“黑色地帶”流入城市，變成城市勞動者的現(xiàn)象，仍在繼續(xù)。這一情況，不僅使得美國各城市的黑人在城市人口的比例大增，而且使得黑人的階級結(jié)構(gòu)有了顯著的變化。
　　
　　年輕的黑人從農(nóng)村到了城市，從茅舍到了貧民窟，從離開土地到失業(yè)，從貧窮到更加貧窮。難道他們還不該起來造反，尋求真正的平等地位嗎！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6.14

 
美國黑人的覺醒（十八）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時，美國上校考爾曼（白人）要求派一名司機給他開車，當一名黑人下士出現(xiàn)在司機座位上時，考爾曼掏出手槍來，一槍把他打死。后來，法庭以“不正當?shù)厥褂梦淦鳌钡淖锩鸀殚_脫，將其從上校降級為上尉。
　　
　　也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時，一批德國俘虜在美國弗羅里達州基地醫(yī)院做廚房工作，由于黑人病人要在同一飯廳中吃飯，納粹分子竟進行罷工。美軍當局非但不對罷工的俘虜加以處分，反而強驅(qū)黑人到另外一個飯廳中。
　　
　　美國軍隊對于黑人就是如此——隔離而且歧視。
　　
　　翻開美國軍隊的歷史，黑人由獨立戰(zhàn)爭起，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在每一次戰(zhàn)爭中都曾流血盡力，立下功勞。在華盛頓率領(lǐng)的軍隊中，有四千黑人作戰(zhàn)；在南北戰(zhàn)爭中，有二十五萬黑人參加林肯的部隊；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中，有五十萬黑人軍隊渡過了大西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黑人部隊也出動了一百一十五萬之眾。但是，他們的任務只能是充當炮灰，為美國統(tǒng)治者鋪路。
　　
　　一九五○年的調(diào)查報告證明，黑人在軍隊里只能負擔第一線任務及體力工作，充任軍士、軍官的機會只是七十比一（白人是七比一）；而四百九十項特殊訓練課目中，只有一百九十項對黑人開放；不僅如此，軍官學校曾經(jīng)多年拒絕黑人入校。
　　
　　曾有一個時期，美國連兵工生產(chǎn)部門都禁止黑人參加工作。到了一九四一年六月，當時的美國總統(tǒng)羅斯福為了美國即將參加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情勢，下令解除這種歧視。過去根本不許黑人參加的海軍陸戰(zhàn)隊，這時才有黑人參加，過去不收黑人的軍官學校，這時才對黑人打開校門。這都是形勢不得不爾，并不是由于尊重黑人，而是為了戰(zhàn)爭的需要才開了禁令。
　　
　　黑人參加了作戰(zhàn)，也并不等于在軍隊享受到平等，甚至于到了外國土地，還遭受白人種族歧視者的欺侮。一個美軍上校在意大利建立起總部，門口掛起“禁止黑人入內(nèi)”的牌子。曾有一個時期，在英等候開辟第二戰(zhàn)場的美國軍隊，白人與黑人士兵要分開休假，以免發(fā)生沖突。
　　
　　更荒謬的事情發(fā)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勝利之后的亞拉巴馬州閱兵式。黑人部隊竟被迫列在消防隊、童子軍、兒童巡邏隊的后面接受檢閱。
　　
　　到了朝鮮戰(zhàn)爭時，美國派出了一個完全由黑人組成的第二十四團到前線，他們的遭遇就更加體現(xiàn)了種族歧視。美國軍方特別將他們組織了一個獨立團，與白人分開，由白人軍官指揮作戰(zhàn)。
　　
　　上了前線之后，他們的傷亡特大，補給來得最慢，白人軍官虐待士兵的例子最多，最后，還挨了一次美國空軍的誤炸。
　　
　　一名黑人士兵，拒絕聽從白人軍官的命令被軍事法庭判處死刑的案件，轟動了美國黑人社會。事情是一名軍官下令士兵進入某處陣地，該兵認為指揮不當，去則送死（其余的人果然死了一批），拒絕服從，竟被判死刑。后來在黑人團體的猛烈抨擊下，當時的總統(tǒng)杜魯門為免影響作戰(zhàn)，才下令減至徒刑二十年苦工監(jiān)。
　　
　　朝鮮戰(zhàn)爭時的陰影，一直籠罩到越南戰(zhàn)場上。美國黑人拒絕到越南戰(zhàn)場上作戰(zhàn)的人數(shù)越來越多，這是因為：（一）他們認清了戰(zhàn)爭的性質(zhì)；（二）近年來的抗暴斗爭鼓舞了造反精神；（三）黑人團體比朝鮮戰(zhàn)爭時組織得好；（四）從父兄處得知了在戰(zhàn)場上飽受歧視，在戰(zhàn)后依然失業(yè)失學的教訓。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6.15

 
美國黑人的覺醒（十九）

　　
　　正在美國大吹大擂進行大選之際，黑人的投票權(quán)問題，就更加受到注意。這一百多年來，黑人在名義上雖然擺脫了奴隸地位，《民權(quán)法案》雖然規(guī)定了在選民登記中對不同種族的人要采用統(tǒng)一的標準；實際上，那不過是官樣文章，作不得準。
　　
　　南北戰(zhàn)爭剛剛結(jié)束之后，北部雖然獲得了軍事勝利，林肯曾發(fā)表《釋奴宣言》，但南方的白人提出來的口號，卻是“選舉是白人的事！”“不許黑人接近票箱！”再厲害一點的則是“一張選票一條命”。北卡羅來納州在選舉前夕出現(xiàn)的一項布告最有代表性：
　　
　　“你是盎格魯—薩克遜人。你有武器，有準備，應該盡責。明天你到選舉站去，如果發(fā)現(xiàn)有黑人投票，告訴他走開，如果他拒絕，就開槍打死他。我們只要拿起槍來，明天必勝。”
　　
　　白人種族歧視者就是如此猖狂地阻撓黑人行使公民權(quán)利。他們的手段很多，解職、奪佃、趕出住處、催收債款、恐嚇等等，都包括在內(nèi)。
　　
　　在二十世紀初期，恐怖手段稍稍收斂了一些，這倒并不是因為他們?yōu)榱松菩模怯捎谒麄兺诳招乃枷氤隽艘恍┮?guī)章條例，進一步使用法律手段來進行限制。
　　
　　第一樣是財產(chǎn)。例如，佐治亞州到現(xiàn)在還維持著一項條例，凡是登記選舉權(quán)的人，須有土地四十英畝或五百美元存款，這個數(shù)目，并不是一般黑人都能具備的。
　　
　　其次是人頭稅，或稱選舉稅，在南方許多州內(nèi)也保留到現(xiàn)在。有幾州的選舉稅是一兩元，但密西西比州是六元，亞拉巴馬州是三十元。投一票要繳納這樣多的錢，分明是故意刁難。
　　
　　第三是檢查所得稅繳付情況。有的州查看半年，有的州則要查看三年，凡有拖欠，又是剝奪選舉權(quán)。
　　
　　以上是經(jīng)濟上的花樣。就算這些條件都具備了，在進行登記選舉權(quán)時，還有許許多多的麻煩。
　　
　　首先，登記的時間很短，距離選舉時間很遠，而且不公開宣布。
　　
　　其次，登記地點故意安排在特別場所，例如，在白人婦女的客廳中，這是黑人最忌諱去的所在，以免招惹是非。大門外，還可能有專為咬黑人而豢養(yǎng)的惡犬把守門口。
　　
　　登記的時候，登記官有權(quán)命令登記者將美國憲法口述或筆寫或講解一番。如果他認為水平不夠，就拒絕給予登記。這種毫無標準只憑主觀來判斷的測驗，乃是故意刁難黑人。
　　
　　另外還有所謂智力測驗。弗羅里達州一九五六年最有名的兩個刁鉆古怪問題是：“白宮一共有多少窗戶？”“肥皂有多少泡沫？”就是提問者自己也答復不出來。
　　
　　最荒謬是還有一道審查工作，喬治亞州的一個審查官，以黑人的字體潦草或拼錯字母為借口，就一次去掉了一百八十名黑人的選舉權(quán)。
　　
　　在形形色色的恐嚇和迫害之下，能夠參加投票登記的黑人人數(shù)，只占很小的比例。在南方，選舉年齡的黑人基本上只有百分之十五獲得選舉權(quán)，被剝奪了權(quán)利的占絕大部分，弗羅里達州則是每一萬個適齡黑人只有七人被列入選舉名單。而且，有了選舉權(quán)的人到時候是否敢于或能夠在恫嚇下進行投票，投票之后是否會有生命危險，那都是難以保證的事。
　　
　　至于黑人的競選，就更加是“天方夜譚”了。
　　
　　爭取選舉權(quán)運動，是一百年來美國黑人運動的內(nèi)容之一。然而，這不過是“漸進主義”的一種幻想。一百年的事實說明，充分的選舉權(quán)到現(xiàn)在還不能到手，運用選舉權(quán)來選舉代表自己利益的人，就更加遙遙無期了。這個反面教員，就是近年來急進的“黑人權(quán)力運動風起云涌的一個因素”。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6.16

 
美國黑人的覺醒（二十）

　　
　　美國種族主義者歧視黑人的情況，已經(jīng)介紹了不少，但是，這不過是冰山的一角。
　　
　　在美國南方的幾個州，黑人同白人不能在同一邊行人道上走路。一個黑人青年忘記了這件事，被當場打到半死。
　　
　　一對十五六歲的黑人姊弟，從北部到亞拉巴馬州探親，他們不知道巴士（指公共汽車）上也有隔離制度，上了車便坐在前面的座位上。結(jié)果，司機拔出手槍，將他們趕下車去，交給法院，法官竟說姑念是遠道而來，從寬發(fā)落，如果是本州人士，要關(guān)入感化院去，到二十一歲才放出來。
　　
　　在南卡羅來納州，一位黑人老太太搭乘黑白隔離的巴士時，已經(jīng)小心翼翼地看準了掛著《此排以后才準黑人乘坐》的硬紙掛牌，按照這無理規(guī)定坐在黑人座位上。怎知，司機在中途看到白人乘客增多，硬要把硬紙掛牌向后多移兩排。那黑人老太太拒絕移動，結(jié)果有四名警察搶上車來，強行把她抬下車去，進行控告。
　　
　　阿肯色州的州律規(guī)定，凡火車都只有一個車廂；在車廂中黑白必須隔離，廁所也不能共同使用。亞拉巴馬等州則規(guī)定候車室必須隔離。
　　
　　餐館、旅館、電影院、劇院、公園、游樂場、高爾夫球場、游泳池、海灘和其他等等公眾場所，都存在著隔離和歧視。
　　
　　餐館拒絕黑人進餐，是時有所聞的事；但電影院、劇院的經(jīng)理，竟然自稱可以有權(quán)拒絕任何黑人入內(nèi)——就算手持當場的入場券也可以予以拒絕。
　　
　　美國全國教育協(xié)會在新奧爾良一家旅館開會，旅館經(jīng)理竟然在窗子旁邊擺了一個窄梯，說是供給黑人代表使用。這種踐踏黑人的無理措施，后來終于被反掉了。
　　
　　此外，上帝在教會中雖然是同一個，而黑人與白人在同一教堂進行禱告，總要分開進行，似乎是白人有白臉上帝，黑人有黑臉上帝。在種族歧視區(qū)域內(nèi)，黑人能夠入內(nèi)的白人教堂，簡直是屈指可數(shù)。
　　
　　這一切歧視，大都源出于奴隸時代的所謂《黑人法典》。路易斯安那州的《黑人法典》這樣寫道：“有色人種的自由人（指自由黑人）不得侮辱或毆打白人，也不得施加壓力尋求與白人的平等；相反，他們要從各方面順從，而且要面帶尊敬來與白人應對，不如此，則按照其性質(zhì)處刑，關(guān)入監(jiān)獄。”
　　
　　所謂“尊敬”，又牽涉到許多禮儀。不同種族的人由人介紹相識時，永遠是將黑人介紹給白人，而不會反其道而行，黑人也永遠不得伸出手去握手。白人可以隨便稱呼黑人的名字，而黑人必須以“老爺”、“夫人”還稱。甚至于什么時候站立，什么時候坐下，什么時候脫帽都有一定的規(guī)定。這一切桎梏，百余年來套在黑人的身上，直到今天，白人種族歧視者還不愿意解除。
　　
　　在美國的最高法院和各地法庭上，都掛著一個木牌，寫著“法律之下，司法平等”。有種族歧視者的法律，就沒有黑人的平等地位。許許多多地方固然明目張膽表明歧視黑人，法官、陪審員、律師都不得由黑人充任；但也有一些地方打著“平等”的幌子，來實行徹頭徹尾的民族壓迫、階級壓迫。
　　
　　美國作家斯達森·肯尼迪（《三Ｋ黨內(nèi)幕》一書作者）在《美國種族歧視大觀》書中這樣寫道：“簡言之，你在美國的文件上發(fā)現(xiàn)的平等，要比現(xiàn)實多得多。二等公民的基礎(chǔ)并不只放在立法上，而是更多地放在行政上。在法律之下，也許一切看來都是平等的，然而這絕不是在社會上、在街頭上，或在司法之下出現(xiàn)的真實現(xiàn)象。”美國黑人從長年的生活體驗中獲得了結(jié)論：要推翻這些害人的法律，要打爛身上的枷鎖，就非得建立黑人自己的權(quán)力不可！
　　
　　（更正：《美國黑人的覺醒（十七）》倒數(shù)第四段“十六年間”應為“十年間”。）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6.18

美國黑人的覺醒（二十一）

　　
　　林肯被刺身死以后，由南卡羅來納州出身的副總統(tǒng)約翰遜升任總統(tǒng)。
　　
　　這件事，與肯尼迪一九六三年被刺身死以后的發(fā)展，曾被視為歷史的重演與巧合。林肯與肯尼迪都是北方出身，一個在十九世紀六十年代，一個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被刺身死，事隔一百年，兩個扶正的副總統(tǒng)都姓約翰遜，而且都是南方出身。
　　
　　現(xiàn)在距離肯尼迪之死已經(jīng)五年，發(fā)現(xiàn)有了更多的跡象表現(xiàn)出相同的地方。兩名兇手都是被另外的人槍擊而死，而兩個約翰遜作了一任總統(tǒng)之后都是鬧得聲名狼藉而無法連任。并且，兩個案件都曾傳說是另一種形式的流血政變。
　　
　　南北戰(zhàn)爭中既然發(fā)表了“釋奴宣言”，那么，戰(zhàn)后是否釋放黑奴、怎樣對待和處理獲釋黑奴的問題，就成了焦點。
　　
　　按照林肯未死以前的安排，約翰遜政府應該進行的工作大致有如下幾點：一、設立一個巨大的救濟組織來照顧獲釋黑奴的緊急經(jīng)濟需要。二、沒收種植園主的園地，并在黑人和貧苦白人中間分配土地。三、給予黑人以完全的經(jīng)濟、政治、教育和社會平等。四、給予貧苦白人以土地和完全的政治權(quán)利。五、把戰(zhàn)敗的、已脫離聯(lián)邦的各州的政治生活重新組織起來，保證黑人和民主白人群眾在政治上的控制權(quán)，不許反革命的種植園主再行掌權(quán)。
　　
　　日后的事實清清楚楚地證明，黑人奴隸和白人勞動者并沒有分到土地，土地仍然掌握在種植園主的手中；而北部資本家也并沒有將任何真正的政治權(quán)利向黑人開放，相反，他們卻與原來的敵對者——南方種植園主勾結(jié)在一起，組織了聯(lián)合戰(zhàn)線。
　　
　　因此，南北戰(zhàn)爭雖然是以一場革命來標榜，這場革命并沒有徹底完成，黑人仍然飽受奴役，貧苦白人仍然深受熬煎。這個局面的出現(xiàn)，主要是由于北部資本家只是每到迫于形勢壓力有所需要的時候，才由林肯出來抓住和利用黑人的解放要求和力量。一旦這些要求和力量無助于北方資本家時，那么，黑人和黑人的各種要求就完全被拋在一邊了。
　　
　　這一政治路線，在約翰遜身上集中表現(xiàn)出來的，就是他接任總統(tǒng)后僅僅六個星期所頒布的大赦宣言。這個宣言對于南方的種植園主網(wǎng)開一面，除了某些團體之外，一切曾經(jīng)直接和間接參加叛亂的人，只要舉行忠誠宣誓，就可以恢復他們一切權(quán)利和財產(chǎn)（奴隸所有權(quán)在外）。
　　
　　宣言中雖然也規(guī)定一小部分人不在赦免之列，但那只是極少的少數(shù)。一切權(quán)利和財產(chǎn)既然都能夠恢復，土地當然也隨之恢復到種植園主的手中。
　　
　　約翰遜在南北戰(zhàn)爭后進行的“重建”工作，不過是種植園主統(tǒng)治的重建，使黑人從一個深淵跌進另一個深淵。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6.19

 
美國黑人的覺醒（二十二）

　　
　　黑奴制度取消以后，黑人革命的思潮抬頭，這時，貌似文雅的種植園主貴族們跳出來了，他們以狂暴的白人優(yōu)越論為宣傳和活動的基礎(chǔ)，企圖在整個南方建立恐怖統(tǒng)治，并且以屠殺黑人為手段來鎮(zhèn)壓革命。他們在北部反動者的縱容下，竟然達到了這個目的。
　　
　　有人說，希特勒是狂熱的“劣等種族絕滅論者”。而事實上，美國南部的種植園主們早在希特勒出生之前幾十年，就已經(jīng)煽動起種族主義的屠殺。他們的工具，就是臭名昭彰的三Ｋ黨。
　　
　　三Ｋ黨的原名是ＫｕＫＩｕｘＫＩａｎ，三個字都以Ｋ字起頭，簡稱ＫＫＫ。
　　
　　三Ｋ黨在一八六五年在田納西州的普拉斯基組成。最初不過是許許多多反黑人恐怖組織的一個。已有的組織分別叫做白茶花騎士團、白玫瑰花騎士團、白面黨、紅衫黨、黑十字騎士團、白人兄弟會、憲法保衛(wèi)團等等。但三Ｋ黨由于得到種植園主的支持，迅速地在整個南方發(fā)展起來。
　　
　　三Ｋ黨所奉行的黨章，反對黑人獲得平等地位，說“無論社會上或政治上”，都要求“這個國家有一個白人政府”。它明確寫著，“永遠擁護白人至上”。這里所寫的白人，指的乃是種植園主和他們的手下，因為在三Ｋ黨極度猖撅的幾十年中，除了大批黑人之外，還有不少同情黑人的白人勞動者被他們以私刑處死。
　　
　　三Ｋ黨集會時，有如巫教徒，身穿白袍，頭戴只露眼睛的白尖帽，燃燒十字架，狂叫狂跳。黨內(nèi)也是以恐怖手段來維持其統(tǒng)治的，如有黨徒背叛其組織，會受分尸的處分。
　　
　　他們的武器是從哪里來的呢？說來也很特別，這就是南北戰(zhàn)爭留下的遺毒。在戰(zhàn)爭結(jié)束之后，戰(zhàn)敗的南方士兵可以保有他們的武器，而退役的北部黑人士兵卻要將武器全部繳出。而初期三Ｋ黨的黨徒，有很多就是奴隸制度時代的專抓逃亡黑奴的巡邏隊。
　　
　　杜波依斯在《黑人的重建》一書中對于三Ｋ黨的典型活動，曾有這樣的描述：‘“有組織的蒙面武裝人群，入夜以后到處橫行，他們一路上鞭打、射擊、傷人、殘殺婦孺和手無寸鐵的男人，甚至于砍去他們的四肢。他們以暴力沖進人們的家里，當里面的人逃跑時，他們就以手槍、步槍、刀子和繩子亂作胡為。”
　　
　　不計其數(shù)的黑人和貧窮白人在三Ｋ黨的橫行下，犧牲了性命。但是，黑人們也并不完全是逆來順受的，對這種恐怖行動曾經(jīng)進行了激烈的抵抗。
　　
　　后來，由于三Ｋ黨聲名過于狼籍，聯(lián)邦政府宣布取締三Ｋ黨。但禁者自禁，存者自存。三Ｋ黨實際上轉(zhuǎn)入了地下，而且毫不放松地繼續(xù)活動，一直到現(xiàn)在都是如此。
　　
　　就在一九六八年四月金牧師被刺死、美國黑人在一百多城市展開抗暴行動時，倫敦《泰晤士報》駐美記者霍奇遜還特地訪問了美國三Ｋ黨黨魁薛爾頓，事后在該報發(fā)表了一篇訪問記，里面說：“三Ｋ黨并不是個談笑資料，它是過去遺留下來的勢力，也并非不重要，而且這種勢力至今并不是在衰退中。”“過去五年中，南方有許多臭名昭彰的種族暴行，大部分應由三Ｋ黨負責。”
　　
　　造成這一現(xiàn)象的原因，在于三Ｋ黨的勢力早就伸入了政府。《三Ｋ黨內(nèi)幕》作者斯達遜·肯尼迪列出了一個具體數(shù)字：在本世紀二十年代，“美國四十八州共有八百萬名三Ｋ黨員，成為《無形帝國》，政府中的政府。”
　　
　　至于曾有美國總統(tǒng)親自參加三Ｋ黨的歷史，更加是無可駁辯的事實。三Ｋ黨牧師楊格透露，美國總統(tǒng)哈定（任期一九二一年至二三年，于一九二三年訪問阿拉斯加后暴死途中），在白宮綠室里舉行了三Ｋ黨入黨大會，跪在穿著三Ｋ黨白罩袍的大龍頭伊凡斯的腳下，宣誓入黨。事后，他還發(fā)了一個陸軍第二號汽車牌給伊凡斯，作為報答。從此，伊凡斯的汽車在華盛頓橫行直闖，從無紅燈阻路。
　　
　　另外，楊格還證明，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的美國總統(tǒng)杜魯門，也曾參加三Ｋ黨，他曾親眼看見杜魯門的入黨申請書。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6.20

 
美國黑人的覺醒（二十三）

　　
　　種族歧視者的“白人優(yōu)越”論在南方復活了，他們規(guī)定了種種不合理的隔離和歧視辦法，使黑人重陷于奴隸地位。每當黑人拒絕承認和服從隔離政策，而英勇沖破歧視界線時，種族暴力分子就呼嘯而來，使用私刑而殺人了。
　　
　　這樣的私刑而且要在光天化日之下進行，事先廣事張揚，甚至在街頭廣場行刑，這就更加說明了南方的無法無天。報紙上還有類似這些標題的報道：
　　
　　“私刑團公布方案——將犯罪黑人處刑”
　　
　　“三名至六名黑人，今晚私刑處死”
　　
　　警察機構(gòu)對此一概默認，不作一聲。其后，事情鬧得太不像話了，各州各自行訂出了取締私刑的州律，但那不過是廟里供桌上的供品，動用不得的。就算有人根據(jù)州律提出控告，懷有種族歧視觀點的法官，依然不會站在黑人的一邊，所謂州律，不過是具文。就是北部的統(tǒng)治當局，對于南方的暴行也沒有表示反對。
　　
　　因此，當時著名的黑人政治家Ｆ·道格拉斯譴責道：“應該對于南方暴行負責的人，并不完全在于南方。這種加施于黑人的罪行，只要在某處一經(jīng)開始，勢必擴展至全國。在北部加以強力責難之前，暴行是絕對不會停止的。”他的預見果然正確，后來，美國西部也以私刑風行一時。
　　
　　從各州來看，越是美國南方各州，私刑越多。在另一方面，黑人也絕不是束手待斃的。他們對于壓迫者一樣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伊黛·威爾斯受教于田納西州孟菲斯市（即最近金牧師被刺死處），年輕時自己在密西西比州創(chuàng)刊《自由講壇報》，一八九二年因揭發(fā)私刑而被暴徒將報館打爛并把她趕出市區(qū)。但是，她不屈不撓，又在一八九五年發(fā)表了一份鮮血的《紀錄》，成為私刑的最初統(tǒng)計紀錄。
　　
　　Ｅ·Ｍ·艾格爾一八九二年在《基督教紀錄報》中寫道：“黑人們在釋奴以后的遭遇，卻比以前任何時期更加困難。”這句話說明，在十九世紀最后三十年中，美國南方真正成了恐怖世界。
　　
　　在《黑色美國》一書中，曾有對私刑的描述，這里只舉一個例子：
　　
　　“暴徒們在深夜將黑人洛曼一家三人逮捕，裝上汽車。但是，十五歲的克侖斯中途跳車逃跑，暴徒們立即開槍射擊，將他打死，用繩子將尸體綁好，系在后軸上，隨車拖走。
　　
　　車子到了私刑場，洛曼被綁在木柱上。私刑者先將鐵棒用火燒紅，在洛曼身上一處處烙印，每烙一次，就是一道夾雜著焦肉味的熏煙從黑人身上冒起，最后，他們將油灑在黑人的鞋襪褲腳上，將薪移近，當場點火。”
　　
　　受刑者腳下的火焰，點燃了千千萬萬黑人胸中的火焰、仇恨的怒火，世世代代傳留下來，直到現(xiàn)在。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6.21

 
美國黑人的覺醒（二十四）

　　
　　私刑的延續(xù)時間很長，有人說，最高潮是十九世紀末期。其實，就是在二十世紀的三十年代，這種酷刑也一直存在著。
　　
　　不僅如此，就是在一九六四年，在黑人團體不斷派人南下深入農(nóng)村宣揚民權(quán)精神的時候，還有三人在中途被白人種族主義者擄走。經(jīng)過一個半月之后，才在河堤下邊，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尸體。他們一樣是被人以私刑殺害的。
　　
　　在重建時期，憲法修正案第十四條含含糊糊表明，一切種族的人應該享有平等權(quán)利。這個修正案，本來已經(jīng)不敢對黑人的民權(quán)作出直接的表示。但是，種族主義者依然不滿，勢欲去之而后快。到了一八八三年，新的裁定果然下來了，判定州權(quán)大于這條修正案，這就等于允許各州運用本州權(quán)力，訂立規(guī)章，將黑人重新踐踏在腳下。
　　
　　這一新的發(fā)展，也就完全反映出林肯及其后繼者的路線。他們關(guān)于黑人的立場，不過是一種權(quán)宜之計的政治手段，情況一變，路線也就大變。這時，距離南北戰(zhàn)爭已有二十幾年，南北兩方在黑人問題上的歧見轉(zhuǎn)少；相反，白人統(tǒng)治者和黑人之間的新的矛盾反而加深，壓迫的矛頭于是重新指到黑人的身上。不僅是南方，種族歧視在北部也更加明顯地出現(xiàn)了。
　　
　　“隔離火車”制度標志著“合法歧視”的開始。
　　
　　南北戰(zhàn)爭后，鐵路交通正在發(fā)展時間，佛羅里達州首先制定州律，在某些地區(qū)內(nèi)，不許黑人搭乘白人乘坐的車廂，其他南方各州也群起而效尤。后來，得克薩斯州以黑人已告解放為名，改為專掛一輛黑人車廂，表面上是給于平等的搭車機會，其實是正式予以隔離。就是只有一輛車廂的火車，也要限為白人在前，黑人在后，完全隔離。
　　
　　有些黑人對于美國最高法院，還存在著幻想，正式就此提出控告，要求取消隔離及歧視。這就是美國歷史上有名的布萊西案。一八九六年，最高法院的判決頒布下來，它以“隔離，平等”為幌子，同意火車上的黑白隔離，再一度推翻了憲法第十四條修正案的規(guī)定。
　　
　　所謂“隔離但平等”，不過是“隔離又不平等”的冠冕堂皇的遁詞。有此法律根據(jù)，隔離與歧視的現(xiàn)象便勢如燎原，在更加廣大的地區(qū)中，在政治中，在經(jīng)濟中，在社會中，在生活中，甚至于在宗教中，都廣泛地展開了。
　　
　　有形的奴隸制度雖然取消了，但是正式以法律規(guī)定的形式將黑人列為“二等公民”、“劣等民族”而且堅決隔離對待的新奴隸制度卻降臨到美國黑人的頭上。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6.22

 
美國黑人的覺醒（二十五）

　　
　　美國黑人貴族布克·華盛頓在十九世紀末期、二十世紀初期的活動，標志著美國當局對于黑人運動采取了新的策略。
　　
　　在以往，種族主義者的做法只是一味高壓和踐踏，不是私刑，就是歧視；然而，到了兩個世紀交替的時刻，他們也改變了做法，使用了過去從未有過的兩手策略。原有的一手一概保留，卻另外增添了軟化的一手，捧出了原是黑奴之子、后來卻進入了白人殿堂的布克·華盛頓，企圖由他出頭，從思想和組織上，將黑人運動帶上不抵抗、非暴力、百依百從的道路。
　　
　　他的理論是黑人應該從學習實用技術(shù)來提高自己的地位，而貶低歷史學、數(shù)學和科學對于黑人青年和學生的重要意義。他特別強調(diào)獲得財產(chǎn)的重要性：認為黑人只要有了實用技術(shù)，，再加上能夠忍耐而又不屈不撓的性格，就一定會在社會上排除一切障礙而富裕起來。
　　
　　這種改良主義、漸進主義的路線，實際上是承認了白人優(yōu)越的論調(diào)，黑人的工作只能停留在泥瓦工、木工、鐵工、印刷工、縫工、鞋工等等項目上，再也不能提高。基于這個原因，他在亞拉巴馬州塔斯克基城創(chuàng)建了一座塔斯克基師范工業(yè)學院，用以實現(xiàn)他的目標。
　　
　　在教育方面有了根據(jù)地之后。華盛頓又將他的勢力向經(jīng)濟和政治方面發(fā)展。在經(jīng)濟上，他主張創(chuàng)建黑人商業(yè)機構(gòu)，組織了全國商業(yè)聯(lián)盟，自任首任主席。在政治上，公然提倡不斗爭論，認為黑人對于種植園主和工業(yè)資本家不應該進行斗爭，而順從的態(tài)度反會給黑人帶來好處。基于這種哲學，華盛頓發(fā)出了不少謬論：
　　
　　“諸君的頭部如已陷入獅子口中，這時，應當用手撫摸獅子，使其溫順。”
　　
　　“我們黑人在沒有學會步行之前，應該先學爬行。”
　　
　　“平等的民權(quán)和選舉權(quán)，其價值最多等于一片面包。”
　　
　　于是，他要求黑人不必重視平等的選舉權(quán)和民權(quán)，既要黑人接受踐踏民權(quán)的種種歧視，又接受繳納人頭稅和接納文化測驗以后才有的選舉權(quán)。他竟然如此奴顏婢膝說道：“我的種族中間最聰明的人懂得：宣傳社會平等是最愚蠢不過的事。”
　　
　　自比為“最聰明”的黑人華盛頓，一八九五年在亞拉巴馬州亞特蘭大展覽會上，當著該州州長以及其他知名人物發(fā)表了一篇演說。“我們黑人，在過去曾照顧過白人兒童，曾看護過生病的白人父母，曾含著眼淚送過白人的殯葬，許許多多的事情，都表現(xiàn)了我們的忠誠；將來如有必要，我們還會獻出生命來協(xié)助你們。所以，我認為，無論是商業(yè)和工業(yè)方面，還是宗教和社會方面，我們應該與你們站在一起，因為兩個種族的利害是一致的。……”
　　
　　這篇奴顏婢膝的演說，在黑人社會中引起了無限的風暴，也在美國當政者中引起了無限賞識。在黑人來說，這是華盛頓的可恥的“亞特蘭大妥協(xié)”；在當政者來說，這是黑人的“塔斯克基運動”（因華盛頓創(chuàng)建的學院而得名）的大勝利。
　　
　　美國當政者對華盛頓給予了黑人在幾百年來從未有過的地位和榮譽。許多白人團體捐錢給他。鼓勵他發(fā)揚“爬行路線”。前后有三任總統(tǒng)——克利夫蘭、麥金萊、老羅斯福——都給他政治援助，親到塔斯克基學院給他打氣。老羅斯福甚至邀宴于白宮，在當時，黑人作為主賓到白宮赴宴，是破天荒的事。哈佛大學給予名譽學位，英國維多利亞女王邀他赴英會面。
　　
　　這一切的一切，說明了華盛頓之所以受到賞識，是因為他完全充當了麻痹黑人斗爭意志的第五縱隊。《把鐐銬取來》一書的作者里丁說得好：“白人的美國把這個人提拔起來，是因為他擁護這樣的政策：使黑人對公民、社會和政治權(quán)利以及特權(quán)問題一味馴服，默不作聲。”
　　
　　然而，現(xiàn)實是無情的。他雖然進了白宮，他所提倡的黑人商業(yè)，卻只能限于黑人餐室、美容室、理發(fā)館、殯儀館的行當，一切與白人隔離，在社會上依然是被踐踏的地位。
　　
　　不容否認，華盛頓的路線在當時的確迷惑了一些黑人，他們認為“塔斯克基運動”是“向上爬”的階梯。但是，也有不少先進的黑人，在“亞特蘭大妥協(xié)”演說后，馬上挺身而出，堅決反對。著名的黑人歷史學家杜波依斯，就在這時候登上黑人歷史的舞臺。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6.25

 
美國黑人的覺醒（二十六）

　　
　　布克·華盛頓的出現(xiàn)，是有著時代背景的。那時，黑人的中產(chǎn)階級已經(jīng)出現(xiàn)，南方的自由黑人，也有了幾千人變成了莊園主；由于階級的不同，他們的思想也就更加傾向于白人統(tǒng)治階層。布克·華盛頓提出的培養(yǎng)一批訓練良好、唯命是聽而毫無反抗的工人的計劃，既為統(tǒng)治階級服務，基本上也是符合于本身的利益的。
　　
　　“塔斯克基運動”的重點是有系統(tǒng)地反對黑人的政治教育。因為布克·華盛頓理解到，當時的黑人知識分子主要是傾向革命的，因此他不主張培養(yǎng)更多的黑人知識分子，來幫助他們擴大影響。
　　
　　由黑人知識分子主辦或參加的報刊，首先打起了反對“塔斯克基運動”的旗幟。一九○一年，波士頓《衛(wèi)報》創(chuàng)刊，事情就更加明朗化。這張報紙激烈地抨擊布克·華盛頓的投降政策，并且發(fā)起了黑人權(quán)利的斗爭。不久，杰出的黑人歷史學家杜波依斯參加了這張報紙，并且很快地取得了領(lǐng)導地位。到了一九○三年，杜波依斯的名著《黑人的靈魂》出版，這一本文學氣息濃重、但理論水平頗高的論文集，就成了杜波依斯和布克·華盛頓大辯論的導火線。
　　
　　……在那一個時期，黑人社會接連遭到了兩次巨大的沖擊。第一個沖擊是布克·華盛頓的興起，黑人們還沒有看見事情的本質(zhì)，卻只看到了作為一個黑人的布克·華盛頓，居然震動了白人的世界，于是贊美的言詞和無限的景仰從四面八方出現(xiàn)了。但是轉(zhuǎn)眼之間，《黑人的靈魂》出現(xiàn)了，這一本書真真正正地觸及黑人的靈魂。他們睜亮了眼睛，仔細地閱讀，嘴唇漸漸抿緊，思路漸漸開擴，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黑人應該走的乃是與布克·華盛頓相反的道路。
　　
　　杜波依斯在書中問道：“難道只是填滿了黑人的胃袋，而讓他們的腦袋空空如也，就是給予真正的平等了嗎。”
　　
　　“二十世紀最大的問題，就是人種界線的問題。在亞洲、非洲、美洲，都是同等重要的。”
　　
　　一九○五年，波士頓《衛(wèi)報》在美國著名瀑布尼亞加拉（當年“地下鐵路”終點之一）召開了一次會議，全國十四州二十九名各方面的黑人代表參加了會議，發(fā)表了“尼亞加拉運動”的政策宣言，對于黑人遭受的種種暴行提出了動人心魄的抗議。它反對壓制黑人，主張給予黑人以一切方面的自由和平等，主張把黑人組織起來，建立黑人的宣傳報道機構(gòu)。這個運動選舉杜波依斯作總干事。
　　
　　第二次會議是在西弗吉尼亞州的哈潑渡口（約翰·布朗起義的地方）舉行，全體代表跣足走到約翰·布朗當年奪取的軍火庫，然后由杜波依斯發(fā)表了一篇振奮人心的演說。
　　
　　他說，“不得到百分之百的充分人權(quán)，我們決不滿足。我們?yōu)樽约阂笠粋€自由美國人所有的一切政治權(quán)、公民權(quán)和社會權(quán)；在我們沒有獲得這些權(quán)利之前，我們將永遠不斷地抗議，永遠不斷地向全國人民宣傳。我們所進行的戰(zhàn)斗并不只是為了我們自己，而是為了所有真正的美國人。”
　　
　　尼亞加拉運動的興起是黑人歷史上的一個轉(zhuǎn)折點。它不但反對布克·華盛頓的扼殺黑人斗爭的反動方案，而且是反對歧視黑人和私刑迫害者的更富有戰(zhàn)斗性的政策的開始。
　　
　　尼亞加拉運動雖然只存在了四年，但是，短短的生命卻有著它的一定的貢獻，它象征著有組織的黑人斗爭運動，在二十世紀初期的幾年中正式誕生。
　　
　　“不要脆著求乞，要挺起胸膛斗爭！”這響亮的口號，在黑人靈魂的深處生根發(fā)芽了！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6.26

 
美國黑人的覺醒（二十七）

　　
　　杜波依斯和布克·華盛頓在黑人運動上所采取的兩條路線，實際也就是當前黑人運動所存在的兩條路線。也就是說，六十多年前的大辯論，一直到現(xiàn)在還在繼續(xù)著。
　　
　　布克·華盛頓提倡的是黑人要謙遜、服從；而杜波依斯則主張積極斗爭。布克·華盛頓看到的是某些黑人的一時安逸；而杜波依斯看到的全體黑人的光明前景。布克·華盛頓鼠目寸光；而杜波依斯高瞻遠矚。布克·華盛頓的路線受到白人優(yōu)越論者的歡迎；而杜波依斯的路線則相反，受到了那些人的反對。
　　
　　不僅是現(xiàn)在，就是這半世紀以來，人們——尤其是黑人們，早就從現(xiàn)實生活里看到了杜波依斯路線的正確性。因為它給自己同胞以新的尊嚴、新的希望，使他們看到了新的遠景。
　　
　　幾十年來，杜波依斯所獲得的評價是極高的。海伍德在《黑人的解放》一書中說：“反抗的旗幟舉起了，現(xiàn)代黑人解放運動誕生了。”福斯特在《美國歷史中的黑人》一書中說：“這是黑人民族成長過程中的一個巨大發(fā)展。在發(fā)揚尼亞拉加運動的戰(zhàn)斗立場、反對華盛頓投降路線方面，杜波依斯博士是黑人的一個最偉大的發(fā)言人。”
　　
　　布克·華盛頓則采取了另外的手段。他“依靠有勢力的朋友的幫助，企圖搞垮杜波依斯，摧毀他的立場。”所謂“有勢力的朋友”，其實就是美國當政者和社會中的種族主義者。
　　
　　他們看到，反對布克·華盛頓的“塔斯克基運動”最力的乃是黑人報刊，特別是杜波依斯身任波士頓《衛(wèi)報》負責人的；于是布克·華盛頓一派收買了好幾家最有影響的黑人報紙，配合他們的反攻行動。但是，杜波依斯所代表的運動并沒有被壓下去。
　　
　　有一些位置較高的黑人，還想采取“合二為一”的辦法，從中調(diào)解，一九〇四年在美國卡內(nèi)基大廈促成兩方見面，組成“黑人促進十二人會”，想把杜波依斯也拉進去，軟化其立場。這項調(diào)解工作當年就告失敗。從此兩者意見更加對立，無法和解。海伍德在《黑人的解放》中這樣寫道：
　　
　　“大辯論一直停留下來。怎樣才能使得黑人獲得解放，從此就有了兩條路線。一條路線是用戰(zhàn)斗性的抗議和斗爭，取得充分的民權(quán)；另一條則寬容和退卻；這就是它們的論爭焦點。”
　　
　　布克·華盛頓是一九一五年去世的。而他所創(chuàng)建的塔斯克基學院（現(xiàn)在是大學）卻一直延續(xù)著，作為改良主義的標本。洛馬克斯在《黑人革命》中對于這一家學院，曾有這樣的評論：“塔斯克基大學實際上是一個王國，由布克·華盛頓管理行政，而由白人慈善團體籌募經(jīng)費。學生也好，教職員也好，與其說是研究學問，無寧說是處在一種信仰所支配的氣氛之下。”
　　
　　杜波依斯在聽到布克·華盛頓去世的消息時，為他蓋棺論定說到：“嚴格公正地講來，我們必須把黑人被剝奪選舉權(quán)，把黑人大學和公立學校的衰落，把美國嚴格按膚色劃分等級這些事情，歸列為布克·華盛頓所應負的重大責任。”
　　
　　直到現(xiàn)在，布克·華盛頓還在美國被有意識地被譽為“杰出人物”。一九四五年，即他死后三十周年時，他還當選為“偉大的美國人”之一，他的自傳《從奴役站起》也被選入《世界古典杰作選》，這當然都不是偶然的。
　　
　　杜波依斯以九十五歲的高齡在一九六三年逝世于非洲的加納。他至少用了三十年的時間，大體確定了黑人總的斗爭路線，引導黑人取得輝煌進展，始終站在黑人戰(zhàn)士的前列。以今天的黑人運動來衡量，他的政治觀點還有不足之處。但是，二十世紀的前半世紀中，美國黑人中間許多最優(yōu)秀的戰(zhàn)士和思想家都積極地團結(jié)在杜波依斯的周圍。
　　
　　總括起來說，布克·華盛頓承認了不正確的“白人優(yōu)越論”觀點，杜波依斯則主張人類平等。華盛頓情愿作小羊般的柔順，杜波依斯則主張獅子般的勇敢。華盛頓提倡義務，杜波依斯則主張權(quán)利。華盛頓強調(diào)黑人的缺點，杜波依斯則指責歧視的罪行。
　　
　　歷史的確是一面鏡子，人們從最近剛剛被種族主義者刺死的金牧師的身上，看到了半世紀以前的布克·華盛頓的影子。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6.27

 
美國黑人的覺醒（二十八）

　　
　　一九○○年，也就是布克·華盛頓的自傳出版那年，紐約發(fā)生了該市第四次大規(guī)模的種族暴動。一九○六年九月，亞拉巴馬州的亞特蘭大市又出現(xiàn)了美國歷史上空前的種族暴動，白人種族主義者在街頭肆意追殺黑人，并向黑人區(qū)投擲火把，當?shù)刎撠煼矫娣堑珱]有加以阻止，反而聲援響應。
　　
　　同一年，得克薩斯州的布隆斯維爾也發(fā)生了同樣事件，但當?shù)伛v扎著番號為第二十五團的一團黑人士兵。他們聞風而起，與白人種族主義者展開了交手仗。事后，第二十五團奉命解散，作為“懲戒”，肇事的白人卻沒有受到任何處罰。
　　
　　甚至于宣布“釋奴”的美國總統(tǒng)林肯的家鄉(xiāng)——俄亥俄州斯普林菲爾德，也不斷發(fā)生黑人種族暴動。白人種族主義者在一九○八年連第二年就要紀念林肯誕生百周年的典禮都不顧了，又開始進行虐殺。這一次，黑人采取了堅決抵抗的辦法，以牙還牙。斯普林菲爾德事件轟動了美國全境，就是因為黑人在斗爭中占了上風。
　　
　　至于私刑事件，在這個時期里就更多了。據(jù)福斯特在《美國歷史中的黑人》發(fā)表的統(tǒng)計，從一九○○年到一九四一年，有不下于一千○七十九名黑人被武裝暴徒殺害，或被吊死、燒死、槍殺，或被分尸數(shù)段，或被汽車拖死。
　　
　　在這些事情面前，連一些白人有識之士都忍耐不下去了。當時，工人運動正在風起云涌，于是有幾個白人登高一呼，在紀念林肯誕生百周年時，發(fā)表了召開黑人問題的全國委員會的宣言，在宣言上簽字的黑人及白人共五十三人。
　　
　　由這個宣言而創(chuàng)立起來的組織，就是全國有色人種協(xié)進會。選出杜波依斯擔任宣傳與研究部長，創(chuàng)造了自己的機關(guān)刊物——《危機》月刊，由杜波依斯任主筆。總部設在紐約，其余的負責人都是白人。有色人種的含義比較廣泛，但重點還在于黑人。這個組織直到現(xiàn)在還繼續(xù)存在。
　　
　　早期成立的尼亞拉加運動并入有色人種協(xié)進會來了，后者采納了尼亞拉加運動的路線。它譴責了歧視黑人的制度、私刑以及其他的種種迫害行動。它堅持社會平等原則。“全國有色人種協(xié)進會的宗旨是使黑人享有充分公民權(quán)，在法庭上取得公平待遇，并在美國一切經(jīng)濟、社會和政治事業(yè)上獲得平等機會，從而提高黑人男女的地位。”但是，這項綱領(lǐng)不像尼亞拉加運動的綱領(lǐng)那樣的明確，而促進會組織的本身也不像尼亞拉加運動那樣富有戰(zhàn)斗性。
　　
　　組成協(xié)進會的白人，限于本身的立場，對于黑人事業(yè)的“促進”，只能是進行合法斗爭，而把工作重點放在法庭里為黑人爭取平等地位，義務派遣律師出庭辯護。在它剛剛成立時是如此，在六十年代的今天，仍然是如此。它雖然在反對私刑問題上盡過一些力量，但也只能為限制和減少私刑而不能禁絕。總的來說，正如海伍德在《黑人的解放》一書中所指出：“協(xié)進會對發(fā)展中的黑人解放運動投下越來越濃的陰影。它窒息了黑人解放運動的主見與獨立主動性，限制了它的目標，因而挫折了黑人反抗的鋒芒。”
　　
　　與協(xié)進會差不多同時成立的另一個黑人問題團體“全國都市同盟”，就更加表現(xiàn)出了右翼性格。在當時，有大批黑人離開南方的佃雇農(nóng)的生活，涌往北部的都市里尋找生活，擠在黑人區(qū)內(nèi)無所事事，只能使得黑人的失業(yè)行列越來越長。于是白人“慈善家”們出頭了，組織了“全國都市同盟”來為他們尋找工作。
　　
　　最初的負責人鮑德溫夫人，乃是鐵道大王的妻子，其后，布克·華盛頓也參加進去，在全國設立幾十個分部。他們的機關(guān)刊物叫做《機會》，專門宣傳種族融合論，用改進衛(wèi)生、加強保健、增加就業(yè)的改良主義，來削減黑人的斗志。這個組織到現(xiàn)在也還存在著。
　　
　　時間是歷史的見證。這兩個組織在半世紀以前雖然在黑人問題上占據(jù)著重要的地位，但是，在它們的領(lǐng)導之下，黑人的平等地位并沒有被盛在金盤子里奉送到黑人的眼前。覺醒了的黑人，懂得了只有積極爭取、不能消極等待的道理，在最近的一二十年中大踏步向前，而把它們遠遠地拋在后面了。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6.28

 
美國黑人的覺醒（二十九）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中，美國黑人士兵首次出國到歐洲參戰(zhàn)。這一場兩大資本主義集團之間的戰(zhàn)爭，在經(jīng)濟、政治和思想意識上，都對美國黑人發(fā)生了深刻久遠的影響。
　　
　　雖然黑人在當時只占全國人口的百分之十，但他們在軍隊中的總數(shù)卻是百分之十三。黑人抽調(diào)入伍的比例是百分之三十一，白人則為百分之二十六，兩者頗有距離。這一個特點就是在目前的越南戰(zhàn)爭也存在著。黑人士兵被單獨編在白人軍官統(tǒng)率的黑人團里。經(jīng)過黑人領(lǐng)袖的激烈斗爭，軍事當局才在得麻恩堡成立了黑人軍官訓練營，用以培養(yǎng)黑人軍官。但是，黑人軍官大受排斥，當戰(zhàn)爭結(jié)束的時候，黑人軍官的最高軍階不過是三名上校和兩名中校。
　　
　　法國人對待黑人士兵比較公平，卻引起了美軍事當局的恐慌。美軍司令潘興發(fā)表過一份露骨已極的《關(guān)于美國黑人軍隊的秘密資料》給法國軍方，里面寫道：“我們必須提醒，法國軍官與黑人官兵的友誼，應有一條明確的界線，不應該與對待美國白人軍官采取同樣態(tài)度。我們與黑人軍官除了在軍事業(yè)務必要之外，從不一同吃飯，也不握手，也不與他們閑談。因此，我們認為不應當對美國的黑人部隊太過隨便。”在美國國內(nèi)，束裝待發(fā)就要到西線去出生入死的黑人軍隊，也受到同樣歧視，不許在旅館下榻，不得進入餐館、戲院和社交場所。黑人士兵極為不滿，便多次與種族主義份子發(fā)生沖突。最嚴重一次的是戰(zhàn)爭結(jié)束前一年，得克薩斯州休斯敦市發(fā)生了大流血。為了對當?shù)貎擅谌嗽獾綒埍┕舳M行報復，黑人士兵和在當?shù)匕兹说臎_突中打死了十八個白人。有十九個黑人因此被判處絞刑，四十一個被處無期徒刑。休斯敦事件顯示了黑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中爆發(fā)出來的戰(zhàn)斗精神。
　　
　　三Ｋ黨出頭威脅了，他們公然宣布，要以私刑來對付從法國回國要享受社會平等權(quán)利的黑人士兵。當時的總統(tǒng)威爾遜還派遣了布克·華盛頓的繼承人摩頓博士去法國，向黑人士兵提出預先警告。《我國歷史中的黑人》一書寫道：“摩頓博士直接了當?shù)馗嬖V黑人士兵說，他們不能指望回國后享受在法國所享受到的那種民主；他們必須對在享受這種民主以前的原來地位感到滿足。這些說法激怒了黑人士兵。
　　
　　戰(zhàn)爭結(jié)束之后，美國當局預料的事情果然出現(xiàn)了。美國黑人士兵退伍之后，又重新回到原有的貧民窟里，而種族歧視者的迫害依然不斷逼到眼前。有了在戰(zhàn)場作戰(zhàn)經(jīng)驗的黑人不斷起而反抗，這就出現(xiàn)了一九一九年七月的芝加哥城的流血斗爭。
　　
　　斗爭起因是一個黑人青年在湖濱游水，種族歧視者不僅不準，而且用石頭將他打到溺死水中。黑人們聞訊，異常憤怒，馬上掀起了大規(guī)模暴動。這次暴動一共持續(xù)了十三天；芝加哥南城的黑人區(qū)布滿了該州的騎兵，芝加哥警察等。全城處處混亂，不斷交手。
　　
　　芝加哥大暴動只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在同一年中，阿肯色州、南卡羅來納州、田納西州、得克薩斯州也都有暴動，而且都與退伍的黑人有關(guān)。
　　
　　前事不忘，后事之師，美國當局最近又因害怕從越南前線回國的黑人士兵參加都市游擊戰(zhàn)的問題，而憂心忡忡了。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6.29

美國黑人的覺醒（三十）

　　
　　在二十世紀的二十年代，美國黑人中間出現(xiàn)了“加維運動”，運動的主要政治口號則是“回非洲去”。
　　
　　加維這個黑人，生于英屬西印度群島的牙買加，做過印刷工人，十八歲時就經(jīng)營一個印刷廠。他受布克·華盛頓影響很深，后者邀請他到美國去，但在加維一九一六年真正到達美國時，布克·華盛頓業(yè)已去世了。
　　
　　加維在牙買加對黑人問題發(fā)生興趣以后，已經(jīng)組成了世界黑人進步協(xié)會。當時，從西印度群島的古巴、波多黎各、海地、牙買加、特里尼達等地向美國移民之風大盛，這些人就在黑人文化生活和政治斗爭中起了重要作用。
　　
　　世界黑人進步協(xié)會伸入了美國，并且大有發(fā)展。總部設在紐約，加維擔任總干事，發(fā)行機關(guān)報《黑人世界》，這份報紙很快就成了世界上最大的黑人報紙。分會及會員也迅速增加。
　　
　　加維發(fā)起的運動是以來自西印度群島的移民為基礎(chǔ)的；這個運動的領(lǐng)導者是小資產(chǎn)階級，運動的參加者主要是工人。從南北戰(zhàn)爭結(jié)束后的“重建”時期以來，還沒有人像加維那樣，能夠影響幾百萬黑人。對于美國南北兩個地區(qū)的黑人來說，加維的戰(zhàn)斗性綱領(lǐng)和組織方法也有很大的吸引力。“加維運動”在世界其他的地方也有很大影響，在每一個有黑人居住區(qū)的地方，加維的名字都不脛而走。非洲、西印度群島和中美洲都有代表參加協(xié)會的大會。
　　
　　在這個時期，美國南方的經(jīng)濟情況很壞，黑人的政治環(huán)境就更加不佳，私刑和種族暴動到處出現(xiàn)，三Ｋ黨的恐怖氣氛彌漫各地。十月革命帶來了民族平等和社會平等的口號。對身受痛苦的黑人群眾來說，“加維運動”成了他們的一線希望。而且，在這一運動中，婦女起了積極作用。
　　
　　世界黑人進步協(xié)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紐約舉行。大會制訂了協(xié)會的基本綱領(lǐng)，其中包括一篇前言和五十四條《權(quán)利宣言》。前言對于美國黑人所受的壓迫，加以猛烈抨擊，對于歐洲殖民者將非洲大陸淪為殖民地表示強烈不滿。《權(quán)利宣言》則提出，世界各地黑人應該脫離水深火熱的境地。它要求取締一切形式的種族隔離和歧視，號召黑人蔑視一切帶有歧視性的法律，并且利用一切可能辦法來保衛(wèi)自己，免受壓迫。
　　
　　“加維運動”的中心內(nèi)容列在《權(quán)利宣言》的第十三條和第十五條里，內(nèi)稱：“我們認為，世界黑人有擁有非洲的自由；根據(jù)歐洲屬于歐洲人和亞洲屬于亞洲人的原則，我們也要求非洲屬于當?shù)睾驮谕獾姆侵奕恕！薄拔覀儚娏易l責世界上那些貪婪成性的國家，它們用公開侵略和秘密策劃，掠奪了非洲的領(lǐng)土和取之不盡的物質(zhì)財富。我們寫下了最莊嚴的決心，要收回我們祖先的遼闊大陸上的財富。”
　　
　　這就是“回非洲去”烏托邦式計劃的正式號召。加維認為，在黑人占少數(shù)的國家里，是不可能得到公正待遇的；因此必須遷回非洲。那才是他們世世代代時家鄉(xiāng)。
　　
　　“加維運動”雖然充滿了戰(zhàn)斗性，號召黑人在美國進行不屈不撓的斗爭，然而發(fā)展到這一階段，卻出現(xiàn)了原則性的錯誤。這是一條形左實右的路線，這樣的斗爭，實際上是放棄了斗爭，放棄了黑人的祖先胼手胝足、披荊斬棘開辟出來的土地，將一切拱手讓出，這就正好投合了種族歧視者的心意。
　　
　　加維真正坐言起行，在一九二一年組織了以他為首的“非洲帝國”，而且制訂了黑紅綠三色國旗——黑色代表種族，紅色代表血統(tǒng)，綠色代表希望。另外，他又組織了黑星商船隊，準備將黑人全部運走。這時，加維一葉遮目，為了他的荒唐夢想，反而墮落到拜訪三Ｋ黨領(lǐng)袖，要求協(xié)助運送。
　　
　　一些堅持在美國斗爭的黑人團體和人士出頭反對這條錯誤路線了。加維卻倒轉(zhuǎn)回頭，把他們叫做“機會主義者、騙子、竊賊、叛徒和雜種”。他特別攻擊黑白混血兒，說他們不是黑人。他以友為敵，擴大了對立面，以狹隘的民族主義為號召，卻想在非洲建立一個資產(chǎn)階級黑人國家。到了最后一個時期，加維則連這一套思想都放棄了，早年的朋友布克·華盛頓的投降主義路線又盤踞到他的腦筋中，從極“左”轉(zhuǎn)至極右的“加維運動”于是轉(zhuǎn)向默默無聞，逐漸消滅。
　　
　　加維本人因黑星輪船公司破產(chǎn)，被官方抓住題目而予以逮捕，判處五年徒刑。服刑兩年以后，在一九二七年被當屆總統(tǒng)柯立芝赦免，流放牙買加。他最后到了倫敦，于一九四○年去世。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6.30

美國黑人的覺醒（三十一）

　　
　　在一九一四年至一九一八年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北方急需工人，而且急需南方的黑人來補充。原因一共有三個。第一，戰(zhàn)爭對于各種軍工補給物資的需要非常之大；第二，戰(zhàn)爭將數(shù)百萬工人從勞動大軍拖入了軍隊；第三，德國潛水艇的威脅差不多完全中斷了歐洲移民進入美國。
　　
　　在這一情況之下，南方黑人就成了巨大的勞動后備軍，大批向北移殖。
　　
　　到了所謂戰(zhàn)后繁榮的二十年代，由于南方的種族壓迫更加殘酷，另一次大規(guī)模的黑人北移又開始了。這一次，比起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時的北移人數(shù)增加了一倍，在十年之中，幾乎有近一百萬人來到了北部。
　　
　　因此，這二十年中的北移，一共有將近一百五十萬的黑人到了北部，而且大部分成為產(chǎn)業(yè)勞動者，黑人的工人階級力量有了大大的增加。
　　
　　不僅是紐約，就是在美國其他的各大城市，如芝加哥、克利夫蘭、費城、圣路易等地，黑人也建立了強大的黑人區(qū)。黑人人口在這些城市里有的增加了百分之五十，有的甚至增加到百分之六百。
　　
　　黑人知識階層成長起來了，黑人報刊的力量也增大了，黑人團體的會員人數(shù)也有增多。
　　
　　就在這一個時期，從紐約市的哈萊姆黑人區(qū)開始，被稱為黑人文藝復興的時代展現(xiàn)在人們的眼前了。
　　
　　這一次文藝復興的內(nèi)容，包括著文學、音樂、戲劇、美術(shù)等各方面的內(nèi)容，絢爛奪目。每一方面，都有出眾的人才，顯示著黑人絕對不是什么“劣等民族”，只要他們的才能有機會能發(fā)揮出來，任何領(lǐng)域的高峰都可以攀登上去。不過，在千千萬萬的黑人中，能夠獲得這樣機會的，卻是太少太少了。
　　
　　黑人作家的興起，發(fā)生了極大的吸引力。他們筆下的黑人，再也不是過去的白人作家筆下的愚蠢的奴隸了，更加不是過去的黑人作家筆下的接近白人的“上流階級黑人”了，他們寫出了美國黑人在現(xiàn)實生活中——尤其是南方種植園中的血與淚，恨與怒，琴·杜麥的《甘蔗》就是代表作。
　　
　　這支文藝戰(zhàn)線上的生力軍，在二十年代里極為活躍，成為美國文壇上的異彩。
　　
　　黑人的音樂天才在那時也發(fā)揮出來了，哈萊姆黑人區(qū)成了紐約最引人的所在。
　　
　　不僅是文藝方面，就是在科學和體育方面，黑人也顯示了超人的智慧和力量。
　　
　　在黑人文藝復興的日子里，重溫杜波依斯的挑戰(zhàn)質(zhì)詢：“我們的歌聲，我們的勞動，我們的歡笑，……假若沒有黑人，美國還能成其為美國嗎？”就越發(fā)令人認識到它的深刻意義。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7.02

 
美國黑人的覺醒（三十二）

　　
　　希特勒的納粹德國在歐洲為非作歹，美國與英法等國一樣，始終是大力姑息，羅斯福對于英法向希特勒出賣捷克的慕尼黑協(xié)定也表示稱贊。然而，一場大戰(zhàn)始終不能避免，最后，在日軍偷襲珍珠港的情況下，美國也不得不參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
　　
　　對于法西斯主義，美國黑人有更多的憤恨。希特勒手下的戈培爾不僅歧視、踐踏和虐殺猶太人，也任意誹謗黑人為“低級人類”；早就在美國聽了幾百年黑人是“劣等民族”論的美國黑人，深知法西斯一旦在世界得勢，自己將遭受到什么命運。
　　
　　因此，黑人的全部報刊都反對法西斯。有人更進一步指出，“黑人是美國人里最早和最熱心斥責在歐洲興起的法西斯主義的。”在西班牙反法西斯戰(zhàn)爭時，美國黑人也成立了“黑人援助西班牙民主委員會”，幾百黑人參加了國際縱隊的美國分隊，開到西班牙戰(zhàn)場上作戰(zhàn)。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約有一百萬男女黑人在軍隊中服務，到海外作戰(zhàn)的則有五十萬人，其中有二十萬人是在太平洋戰(zhàn)區(qū)。
　　
　　大戰(zhàn)開始時，歧視黑人的隔離政策也和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中一樣，強烈地在軍隊中流行。
　　
　　五十萬美國黑人在槍林彈雨中與德意日三國法西斯軍隊作戰(zhàn)，而他們在國內(nèi)的兄弟姊妹們，依然受到本國的種族主義者的虐殺，恰好成了尖銳的對比。幾次最嚴重的動亂都發(fā)生在汽車城底特律市，由于這座工業(yè)城市隨著汽車的發(fā)展所吸收的黑人工人越來越多，種族歧視者也就極為猖獗。在另一方面，遠在一九二五年時，黑人斯維特博士就曾經(jīng)拿起槍來，與白人暴徒在底特律周旋；從那時起發(fā)展到目前，美國歷史上最大的城市動亂，就出現(xiàn)在一九六七年的底特津市，也可以說事有必然的了。
　　
　　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時期的底特律動亂，最初發(fā)生在一九四二年二月，因為黑人搬入公共房屋居住，白人暴徒竟然制止并挑釁，于是發(fā)生打斗。翌年六月，第二次沖突擴展至全城動亂，二十五個黑人和九個白人死亡，五百人受傷。這一事件，不僅轟動了全國，也震動了美國前線的黑人部隊。他們?yōu)樽约旱挠H人遭受殺害的事實，異常憤怒，抗議的信件有如雪片般飛到他們的家鄉(xiāng)。除了底特律之外，南方的亞拉巴馬州和得克薩斯州也都有白人暴徒逞兇，黑人起而抗暴，發(fā)生了大流血。
　　
　　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以后，美國帝國主義一方面鼓吹“世界領(lǐng)導權(quán)”，宣稱世界進入了“美國世紀”，一方面打著“捍衛(wèi)和平、民主、自由”的幌子到處進行侵略。
　　
　　在國外實行的侵略政策，必然與在國內(nèi)實行的反動政策有著密切關(guān)系。因此，美帝國主義越是在國外加強侵略和掠奪，便越是在國內(nèi)加強迫害和壓榨。美國黑人便是他們的國內(nèi)政策的一個主要迫害對象。
　　
　　然而，美帝國主義的如意算盤也并不是一帆風順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誕生，亞非拉三大洲民族運動的風起云涌，以及美帝國主義侵略政策的接連失敗，都使美國黑人受到了極大的鼓舞，增添了無限的勇氣。美國黑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之后，仍然是信心堅強，與美帝進行不屈的斗爭。
　　
　　美國統(tǒng)治集團重溫了黑人政策的歷史，肯定了布克華盛頓的路線，因此，國內(nèi)的壓迫雖然逐步加緊，他們卻也采用了收買、拉攏和腐化黑人領(lǐng)袖的路線，對后者給予相當隆重的名譽和地位——這些經(jīng)濟和政治上的提升，當然是為了歧視和踐踏絕大多數(shù)的黑人政策而服務的。
　　
　　總的來看，在五十年代的初期，美國黑人斗爭面臨著官方的一方高壓、一方分化的國內(nèi)政策，開始出現(xiàn)了退潮。但是，美國當局卻忘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在這一段時期中，世界的新形勢促進了美國黑人的新覺醒，新生的力量正在成長和興起。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的孕育和發(fā)展，美國黑人的青年一代站起來了。
　　
　　黑人大學生聯(lián)誼會的一千名代表在弗吉尼亞州里士滿開會，提出了關(guān)于黑人在經(jīng)濟、政治和社會的平等權(quán)利方面的廣泛要求。同時，六個全國男女大學生聯(lián)誼會的約五千名代表在俄亥俄州克利夫蘭集會，通過了同樣綱領(lǐng)。
　　
　　歧視黑人的現(xiàn)象無所不在，“既隔離又不平等”的樊籬到處都有。一聲造反，千頭萬緒從那里著手做起呢？然而，青年人有青年人的智慧和勇氣，他們就從沖擊與他們關(guān)系最密切的黑白分校反動措施做起。從此，有骨頭、有志氣、不畏難、不怕死的美國黑人學生，一步步推開改良主義的羈絆，開始登上美國黑人斗爭的歷史舞臺。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7.03

 
美國黑人的覺醒（三十三）

　　
　　一九五四年，美國最高法院在黑人學生反對黑白分校運動的沖擊下，作出了一項新決定。判例指出，執(zhí)行黑白分離制度的公立學校違反憲法，應予改正。
　　
　　在表面上看來，這是黑人在最高法院進行試點訴訟的勝利；但在實際上，仍然是種族主義者占著上風。決定雖然宣布了，南方各州都是一笑置之，一向最為歧視黑人的密西西比州和亞拉巴馬州更是公然反對。
　　
　　按照以往的傳統(tǒng)，這場雙簧是行之有效的。最高法院的決定雖然存在，但一向受著“漸進主義”影響、只敢坐待“恩賜平等”的黑人，無論如何也不敢以身試“法”，去拆穿這場西洋鏡。然而，新的一代黑人青年出現(xiàn)了，他們決心以自己為試驗，來進行一場身歷其境的斗爭。
　　
　　最初挺身而出的是亞拉巴馬州的黑人女學生奧薩琳·露茜。她在伯明翰城的高中畢業(yè)以后，經(jīng)過三年的斗爭，終于獲得進入亞拉巴馬州立大學攻讀的權(quán)利。與此同時，種族主義者立刻放出消息，進行恫嚇，說是只要她踏入校門一步，必遭不測。
　　
　　敢不敢于前往學校上課，成了奧薩琳·露茜面對的重大問題。去，則有生命危險；不去，則黑人學生永遠不能突破這一樊籬。最后，她鼓起勇氣，毅然到校。
　　
　　校門的關(guān)口雖然突破了，里面還有一層層的樊籬存在。食堂，不許進去；宿舍，不許進去；她只能遠從伯明翰搭車到校，放學就得倉促離開。
　　
　　奧薩琳·露茜只上了一天的課，當晚，千余名種族主義者燒起了十字架，意味著三Ｋ黨就要實行私刑。到了第三天，校方貼出了一個措詞極為狡猾的布告：“為了保護該生的人身安全，已勸告她不必到校。”如此這般，宣稱黑白分校制度的最高法院判決的真像，立告揭穿。
　　
　　這名黑人女學生再向亞拉巴馬州聯(lián)邦法院進行訴訟，經(jīng)過了許多時間以后，該院才作出決定，準許奧薩琳·露茜入校。但是，一人入校，并不等于個個黑人都能入校；這一條判例，事實上仍然推翻了最高法院所宣布的原則。
　　
　　這件事的結(jié)果于是牽引出第二年（一九五七年）九月的小石城事件。
　　
　　小石城是阿肯色州首府。那一年，有九名黑人中學生申請進入小石城州立中學高中部，校方批準。怎知，在他們?nèi)雽W的當天，州長福巴斯便派出兩百五十名州兵將中學包圍，聲稱黑白合校的情況會引起首府的混亂與暴動，故此派兵“護校”。
　　
　　“護校”其名，威嚇黑人學生是實。戴著鋼盔、手持步槍的州兵擋住了黑人學生的去路。一直在旁保護著這九名學生的黑人們抗議了，進行了堅決斗爭。一場大流血就此展開，種族主義者一邊高聲大叫，“把她們的黑頭發(fā)拉下來！”一邊大肆施虐。
　　
　　小石城大血案震動了世界，有很多國家的報紙爭相詢問：“從小石城事件來看，美國到底是個怎樣的國家？”意大利報紙說：“當一個學期開始的時候，人們不僅要想起書包、黑板、書臺，同時還得想起長槍、催淚彈和彈弓刀。……世界上的確有這樣一個國家，’它的名字就是‘美利堅合眾國’！”日本報紙則問：
　　
　　“如果他們覺得黑人是劣等民族，那么，對亞洲人又是怎樣看法？”
　　
　　當屆總統(tǒng)艾森豪威爾最初對于福巴斯并沒有進行干涉，一直到了那里的局面鬧得太不成體統(tǒng)了，才在十天之后宣布派兵一千人進入阿肯色州，維持秩序。美國有良知的白人評論員都指出，福巴斯一手制造的小石城大流血，實際是艾森豪威爾的姑息縱容造成的。
　　
　　這九名學生最后雖然仍然進入了學校，但是一場天翻地覆的大亂，最后也不過是只造成了九名黑人學生入學而已。大多數(shù)的黑人青年仍被拒于校外。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7.04

 
美國黑人的覺醒（三十四）

　　
　　一九五五年，歧視黑人最烈的亞拉巴馬州首府蒙哥馬利發(fā)生了黑人婦女巴克斯夫人乘坐公共汽車被捕事件，當?shù)睾谌肆⒓凑归_行動，剛剛從神學院畢業(yè)不久，出任蒙哥馬利區(qū)黑人牧師的馬丁·路德·金，通過這次事件，站到黑人運動的前列來了。
　　
　　亞拉巴馬州是個徹底執(zhí)行黑白分離的地方，從南北戰(zhàn)爭直到一九五五年，情況毫無改變。火車如此，餐廳如此，公共汽車也是如此，就連公共汽車站，也在中間樹立鐵柵，白前黑后，截然分開。
　　
　　巴克斯夫人是個女裁縫。那天，勞動了一天，拖著疲倦的身體，安坐在白人后面的第一排座椅上休息。然而，白人乘客越來越多，司機便強要巴克斯夫人起身，讓給白人男乘客。巴克斯夫人拒絕，司機立刻下車召警，將她逮捕了。
　　
　　這一無理事件，激怒了蒙哥馬利的全城黑人。他們準備采取行動，表示抗議，但由于事件倉促而起，內(nèi)部意見并不統(tǒng)一。有的主張以暴力對待，有的則主張緩慢辦理。這座城市共有十三萬人口，黑人人口則為五萬，約近四成。由巴克斯夫人事件而發(fā)生的火花，是否會在蒙哥馬利城內(nèi)引起爆炸，就成了最堪注意的事件。
　　
　　這時，剛剛到任的牧師馬丁·路德·金站出來了，他呼吁采取黑人抵制公共汽車的手段，進行斗爭。在他的教區(qū)組織之下，黑人同心協(xié)力，決定不再乘塔歧視黑人的公共汽車；上班下班，路近的自行走路，路遠的則盡量彼此幫忙，由有車的人協(xié)助接送。后來，他們組成了一個三百輛私人汽車隊，劃定路線，編妥號碼，指定乘車時間，徹底解決了交通問題。
　　
　　當?shù)氐姆N族主義者當然并不善罷干休，接連采取了暴力措施。他們在當街挑釁毆打黑人，向金牧師的助手艾伯納塞的住宅投擲了手榴彈，還焚燒了三Ｋ黨式的十字架。后來又由警察出來以違反交通規(guī)則、任意停車為借口，逮捕了包括金牧師在內(nèi)九十八名黑人，無理控告，并且故意將監(jiān)犯號碼掛在金牧師胸前，攝影登報，以示侮辱。
　　
　　不少黑人青年主張強力還擊，但是金牧師仍然主張忍耐。在他事后為蒙哥馬利事件所寫《邁向自由》一書中，他透露出這樣兩種觀點：第一，以基督的精神使種族主義者受到感化，“黑人的工作是解放白人，最應該拯救的是白人的靈魂。”第二，應該效法以非暴力主義對待英國人的甘地，長期抵制，不斷斗爭，“決不讓他們休息”。
　　
　　抵制蒙哥馬利市公共汽車的運動一共堅持了一年之久。到了一九五六年年底，最高法院下了判決：一切交通工具均不得歧視黑人，否則違反憲法。蒙哥馬利事件于是結(jié)束，金牧師偕同巴克斯夫人首先踏上了該城的公共汽車，宣稱“斗爭勝利告終”。馬丁·路德·金立刻變成了全國聞名的人物，他的“非暴力主義”路線于是也被有意識地哄傳起來，一時之間使人認為這條路線似乎真會給美國的黑人帶來了自由和平等。
　　
　　然而，真實的情況絕非如此。經(jīng)過了全市黑人堅持的一年之久的斗爭，所換取而來的不過是從此以后，已經(jīng)坐在黑人座位的黑人，不必再像巴克斯夫人那樣，被迫起立讓位給白人。
　　
　　那么，市營公共汽車方面為什么退讓了這一步呢？那是因為只有全城的黑人才是公共汽車最經(jīng)常、人數(shù)最多的搭客。“控制著該城的白人反正不坐公共汽車，他們有私人汽車，因此對他們沒有絲毫影響。”
　　
　　一個爆炸性的局面被馬丁·路德·金的“非暴力路線”引導上妥協(xié)的道路，這場在表面上獲勝實際上并未獲勝的“勝利”被大事宣揚起來，馬丁·路德·金的名聲和地位一天一天抬高起來。
　　
　　蒙哥馬利事件在一九五六年底結(jié)束以后，由馬丁·路德·金為首的南方基督教領(lǐng)袖委員會第二年馬上在亞特蘭大城市建立起來，作為指導美國黑人以漸進的“非暴力主義”來發(fā)展“民權(quán)運動”的機構(gòu)。而金牧師本人，就因為這一運動，在一九六四年獲得了“諾貝爾和平獎金”。這個獎金的頒賞，具體地說明了他在黑人運動中起的是什么“和平”作用。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7.05

 
美國黑人的覺醒（三十五）

　　
　　繼“小石城事件”之后，美國黑人青年越發(fā)重視黑白合校問題，曾在一九五八年十月二十五日和一九五九年四月十六日兩次發(fā)動進軍華盛頓的運動，要求聯(lián)邦政府切實督促南方各州撤銷黑白教育制度上的藩籬。但當屆總統(tǒng)艾森豪威爾卻以打高爾夫球為借口，不在白宮接見。
　　
　　到了一九六○年，推動黑人運動的另一個組織加強展開活動。這個組織名叫種族平等大會，本來早在一九四一年就在芝加哥成立，但在路線上與全國有色人種協(xié)進會相差不多，組織活動因此并不活躍。在一九六○年，它抓住了咖啡廳“靜坐”示威事件，發(fā)動起全面性的運動，因此重新活動起來。
　　
　　“靜坐”示威運動初起于北卡羅來納州。按照美國南方歧視黑人的老例，任何黑人休想在咖啡廳里喝到一杯咖啡；有的“一角商店”雖然招待黑人，卻只準站在柜臺旁邊飲食，不許坐下。這一年春天，四名黑人學生向著這一極不合理的現(xiàn)象展開沖擊，前往北卡羅來納州格林斯波洛市的烏爾沃斯商店，坐了下來，吩咐“要一杯咖啡”，結(jié)果等候了兩小時也沒有應聲。這四個人并沒有氣餒，第二天、第三天再度前去叫咖啡，每天去坐兩小時；慢慢，事情傳出去了，數(shù)萬名學生響應了這一行動，到南方每一個城市的歧視黑人的商店去叫咖啡，成了規(guī)模極大的運動。各個州政府為了壓制這一運動，不惜出動催淚彈、水龍頭、警犬等等，在街頭進行阻攔，強將“靜坐”中的黑人學生拖出，總計起來，一共逮捕了一千多名學生。不僅是南方，就是北部的紐約、芝加哥，底特律和圣路易等都市也有了相同的運動。
　　
　　在這一個運動里，現(xiàn)在最受注意的美國學生非暴力協(xié)調(diào)委員會誕生了，關(guān)于這個組織，以后再作詳細介紹。這個運動是以爭取得咖啡廳的平等待遇而告終的。
　　
　　到了一九六一年，新的沖擊又告開始。在南方各州，凡是長途汽車站的候車室、剪票閘口及廁所等地，都是黑白隔離。乘坐長途汽車的機會最多的黑人，在經(jīng)常的旅行途中，到處都受歧視。那年年初擺脫了全國有色人種協(xié)進會計劃部部長的職位、就任為種族平等會議負責人的黑人法瑪，于是發(fā)動了“自由乘客運動”，乘坐長途汽車南下，向這些歧視制度直接挑戰(zhàn)。法瑪這一批“自由乘客”共是黑人七名，白人六名，于一九六一年五月四日從華盛頓出發(fā)，分坐在兩部長途汽車內(nèi)，一路之上，隨時有人參加或另組分隊。他們在臨上車時當眾宣稱，此行目的是為了證明，盡管最高法院和州際商務委員會裁決禁止在旅行中的種族歧視，但南方依舊實施著這種歧視。他們的辦法是黑白混雜坐車，共同使用專為白人而設的候車室和廁所等等。
　　
　　“自由乘客”乘坐長途汽車，經(jīng)過了弗吉尼亞州、北卡羅來納州和南卡羅來納州，一路上發(fā)生了許許多多的麻煩；到了佐治亞州的亞特蘭大市，立即有三人被當?shù)鼐煲浴靶袨椴卉墶睘槊右源丁?BR>　　
　　他們越是向南深入，麻煩就越大。五月二十四日，“自由乘客”進入密西西比州。該州州警從他們一入州境就從旁“伴送”，等到到達州的首府杰克遜以后，立即加以拘捕。第三天，杰克遜市法院以破壞秩序罪判處他們每人監(jiān)禁六十日、罰款二百美元。“自由乘客”試驗出了不自由。
　　
　　“自由乘客”運動風起云涌，許多黑人青年學生和有良知的白人，結(jié)伴南行試“法”。由于亞拉巴馬、密西西比兩州的毆打風氣一開，他們一路上所受的挫折就更多，其中一隊在北卡羅來納州門羅市附近被攔路毆擊，造成重傷事件，這就引出美國黑人領(lǐng)袖羅伯特威廉與舉世聞名的“門羅事件”。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7.09

 
美國黑人的覺醒（三十六）

　　
　　與主張“非暴力主義”的馬丁·路德·金相對比的另一個美國黑人領(lǐng)袖，就是北卡羅來納州門羅城的羅伯特·威廉，他是以《帶槍的黑人》而著名的。
　　
　　《帶槍的黑人》是羅伯特·威廉撰寫的一本書。在這本書里，他介紹了他怎樣把門羅城的黑人組織起來，在有必要進行自衛(wèi)的時候，真正地拿起槍來，進行抵抗。
　　
　　門羅城并不大，只有一萬一千居民，約有四分之一是黑人。城里沒有職工會，而三Ｋ黨在東南區(qū)的總部卻設在那里。
　　
　　一九五五年，羅伯特·威廉從海軍陸戰(zhàn)隊退伍，回到家鄉(xiāng)。那時候，市里還有一個人數(shù)不多而已奄奄一息的有色人種協(xié)進會分會，規(guī)模小，不活躍，基本上由黑人社會中的上層分子組成，并受他們控制。
　　
　　在三Ｋ黨的調(diào)查和恫嚇之下，許多人害怕起來，退出了協(xié)進會分會。這時，羅伯特·威廉卻反而參加了進去，那些上層分子忙不迭地將責任推交給他，一一退會。羅伯特·威廉看在眼里，決定將協(xié)進會分會的吸收會員對象轉(zhuǎn)向下層黑人，不久又把分會壯大起來。新生的分會有了新的戰(zhàn)斗。一九五六年，他們提出，市立的游泳池既然由當?shù)丶{稅人的稅款興建起來，就不應該禁止黑人進去游泳。然而，市政當局不理他們的要求，繼續(xù)禁止。羅伯特·威廉退了一步，要求黑白分天游泳，無須合泳。這項建議再被拒絕。于是黑人們展開了當場要求入內(nèi)的行動，每天到泳池的門口等候入內(nèi)。
　　
　　三Ｋ黨出來活動了，竟然隨意對準黑人開槍。市政當局并不阻止三Ｋ黨，羅伯特·威廉決定自衛(wèi)，于是開始武裝自己，通過合法的手段，購進槍支。羅伯特·威廉指出：“今天的事實表明，美國南方的黑人不能指望在法庭上得到正義，他們必須用暴力對付暴力。”這幾句話，轟動了全美國，卻嚇壞了全國有色人種協(xié)進會的負責人，當即撤銷了羅伯特·威廉的門羅分會主席的職務。但是當?shù)睾谌酥С炙谥剡x時，再度選舉他續(xù)任。
　　
　　羅伯特·威廉指出，他本人并不反對將非暴力行動作為策略之一；不過，照美國社會的現(xiàn)實來看，“非暴力本身將會成為一種自殺的行動。”他確切相信，“我們看到更多使用暴力的日子無疑的正在來臨。”
　　
　　一九六一年八月，“自由乘客”運動的一個小隊來到了門羅城附近，這個市的種族主義者竟對這批遠來的學生們進行了綁架。正在羅伯特·威廉準備采取行動進行營救的時候，三Ｋ黨把黑人區(qū)包圍了，開始打槍，一場大攻勢就要開始。
　　
　　羅伯特·威廉和黑人武裝起來了，槍支彈藥都配備在身上，三百多人徹夜巡邏，準備迎戰(zhàn)。
　　
　　一個通風報訊的消息傳了過來，原來該州州長已經(jīng)派遣了州部隊向門羅進發(fā)，專以活捉羅伯特·威廉為目標，甚至想公開把他吊死在法院廣場上。
　　
　　在情勢緊急之下，羅伯特·威廉迫得帶領(lǐng)全家出走，先是漏夜逃亡到紐約，其后由于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的通緝，再行逃亡加拿大。美國政府的黑手仍然不放過他，又要求加拿大引渡，羅伯特·威廉在當?shù)赜押玫膮f(xié)助下，逃亡到古巴。就是他在古巴居留時，曾經(jīng)兩次要求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發(fā)表聲明，支援美國黑人反對種族歧視的斗爭。
　　
　　羅伯特·威廉于一九六六年抵中國居留，又于今年五月下旬到達非洲的坦桑尼亞。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7.10

 
美國黑人的覺醒（三十七）

　　
　　一九六三年在美國黑人歷史上是具有極其重要意義的一年。這一年本來是林肯簽署發(fā)表的《釋奴宣言》一百周年；有許多黑人領(lǐng)袖曾經(jīng)盼望，在一百周年紀念的日子里，美國黑人可以獲得充分自由。這一愿望終于落空了，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統(tǒng)治集團的“明智”上面，這種希望是永遠也不會成為現(xiàn)實的。
　　
　　但是，在一九六三年里，美國黑人迎接到了一項更加富有歷史意義的聲明。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應美國黑人領(lǐng)袖羅伯特·威廉的兩次要求，在這一年的八月八日發(fā)表了《支持美國黑人反對美帝國主義種族歧視的正義斗爭的聲明》。
　　
　　在這一篇聲明中，毛主席譴責了美國統(tǒng)治集團對黑人的種族歧視和壓迫，揭露了美國政府在國內(nèi)的反動政策和在國外的侵略政策之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毛主席論證了種族問題實質(zhì)上是階級問題這個革命的真理，分析了美國黑人運動的發(fā)展，熱烈地支持了美國黑人的正義斗爭。毛主席在聲明中說：“我呼吁，全世界白色、黑色、黃色、棕色等各色人種中的工人、農(nóng)民、革命的知識分子、開明的資產(chǎn)階級分子和其他開明人士聯(lián)合起來，反對美國帝國主義的種族歧視，支持美國黑人反對種族歧視的斗爭。”
　　
　　幾百年來，世界上從沒有一個國家的領(lǐng)袖，把美國黑人問題提到這樣高的地位。聲明給美國黑人的革命斗爭提供了強大的思想和理論武器。它是一盞光焰無際的明燈，為美國黑人指出了解放的道路。它是一個戰(zhàn)斗號召，給斗爭中的美國黑人和全世界革命人民以不可估量的巨大鼓舞。
　　
　　毛主席的精辟論斷，對于美國黑人認清當前的形勢，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因為，革命和反革命的陣線，從來不是以膚色人種來劃分的，而是以階級和政治界線來劃分的。
　　
　　在美國黑人內(nèi)部，有一派是黑人民族主義者。毛主席的話向他們指出，不能專以黑色皮膚與白色皮膚的分別來區(qū)分敵我，因為在美國國內(nèi)，不僅是黑人飽受剝削與踐踏，白人勞動人民也處在同樣的境地。因此，美國黑人和廣大的白人勞動者的利益是一致的。
　　
　　“萬惡的殖民主義、帝國主義制度是隨著奴役和販賣黑人而興盛起來的，它也必將隨著黑色人種的徹底解放而告終。”
　　
　　這一段話是聲明結(jié)尾，它照亮了美國黑人和一切革命人民的未來，判定了美帝國主義的最后失敗。從最近幾年美國面臨的情況來看，這個偉大的預言，必將——而且是正在——變?yōu)楣廨x的現(xiàn)實。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7.11

 
美國黑人的覺醒（三十八）

　　
　　毛主席的聲明越過高山，越過海洋，迅速傳到全世界各角落里。這是正義的最強音，受到了廣泛的熱烈歡迎。
　　
　　不僅是美國黑人，就是非洲黑人和全世界各色人種的被壓迫人民，都受到無比的激勵和鼓舞，大大提高了團結(jié)戰(zhàn)斗的決心和信心。
　　
　　美國黑人的感受最為深刻。羅伯特·威廉在接到應他的要求而發(fā)表的聲明后說道：“毛澤東主席向世界各國人民發(fā)出的支援在戰(zhàn)斗中的我們?nèi)嗣竦暮粲酰且粋€新的解放宣言。”杜波依斯夫人也說：“從來還沒有一個強大的國家的領(lǐng)袖向全世界發(fā)出過這樣的號召。”
　　
　　毛主席的聲明在一九六三年秋天發(fā)表后，到了一九六四年，美國黑人的斗爭便進入了新高潮，斗出了新水平。他們不再對于“民權(quán)”有什么幻想，也不再把一點一滴地沖擊黑白隔離的樊籬作為斗爭的重點，而是開始走上街頭，展開了大規(guī)模的暴烈行動。
　　
　　由此可見，一九六三年在美國黑人歷史上的確是重要的一年。盡管美國當局使用全力封鎖真理的傳播，但仍然有一些黑人聽到或看到新解放宣言這一指路明燈，通過了理論上的認識，開始學習和使用毛澤東思想；在另一方面，更多的黑人從一九五五年蒙哥馬利事件到一九六三年八月華盛頓大進軍的八年過程中，慢慢認識到“漸進主義”的不足，他們開始拋棄“非暴力”的主張，而決心以革命的暴力進行自衛(wèi)，來反對反革命的暴力鎮(zhèn)壓。
　　
　　因此完全可以說，一九六三年秋到一九六四年夏天這一段時間，構(gòu)成了美國黑人運動的一個重要轉(zhuǎn)折點，美國黑人新覺醒的時代到來了。
　　
　　一九六三年四月，亞拉巴馬州伯明翰市的黑人，赤手空拳，手無寸鐵，只是由于舉行集會和游行，反對種族歧視，竟然遭到大規(guī)模的逮捕和最野蠻的鎮(zhèn)壓。
　　
　　在一個多月的斗爭中，該地當局不僅每天逮捕二百多人，而且出動警犬和消防車，使用高壓水喉驅(qū)散黑人隊伍。
　　
　　到了六月，密西西比州又出現(xiàn)了流血事件，該州黑人領(lǐng)袖梅加·埃弗斯在參加示威游行后，回到住宅門口，竟慘遭殺害。被激怒了的黑人群眾，不畏強暴，更加英勇地斗爭，并且迅速地得到美國各地廣大黑人和各階層人民的支持。紐約、底特律，以及接近華盛頓的馬里蘭州地區(qū)，都展開了大沖突。
　　
　　斗爭的迅速發(fā)展，引起了美國統(tǒng)治集團日益嚴重的不安。
　　
　　進入一九六四年，大規(guī)模的群眾行動開始了。年初，紐約五十萬人掀起了反對歧視黑人的教育制度的罷課運動。四月間，成千上萬的美國黑人在紐約“世界博覽會”舉行示威，向全世界揭露美國種族歧視的實況。
　　
　　到了八月，聞名世界的美國黑人居住區(qū)——紐約市哈萊姆區(qū)，以及該市的布魯克林區(qū)和紐約州羅契斯特市，先后爆發(fā)了延續(xù)近十天的黑人抗暴斗爭。這是美國都市因黑人問題而展開大規(guī)模巷戰(zhàn)的開端。
　　
　　從一九六四年以后，每到夏天，必有一個都市由于細微問題引起種族沖突，星星之火，迅即燎原，從而發(fā)展為全國性的大規(guī)模的交手與流血，不僅年年如此，而且越演越烈。新的歷史階段由此出現(xiàn)了。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7.13

 
美國黑人的覺醒（三十九）

　　
　　大都市里的抗暴行動于一九六四年在紐約市出現(xiàn)之后，展開在黑人面前的兩條路線的對比就更加顯著了，是采取“非暴力主義”，還是“以暴抗暴”，就成了每一個黑人必須考慮的課題。
　　
　　那時出版的《美國的黑人革命》一書，發(fā)表了哈里斯調(diào)查機構(gòu)的一項民意測驗。在南方以外地方的低收入階層黑人，已有百分之二十五的人認為除了采取“以暴抗暴”一途外，別無他法。
　　
　　到了一九六五年，分別代表這兩條路線的黑人各自進行了一場斗爭。雖然兩場斗爭在不同的地方進行，時間也相隔半年，然而，人們已經(jīng)可以從兩件具體的事例作出了具體的比較，從而得出正確的結(jié)論。
　　
　　首先出現(xiàn)的“塞爾馬事件”是在二三月間發(fā)生的。塞爾馬是亞拉巴馬州的一座小城。這座小城只有兩萬九千五百人口，一萬四千四百名白人，一萬五千一百名黑人。在選民登記表上，百分之九十九是白人，百分之一是黑人。只此一端，其他情況就可想而知了。
　　
　　熱衷提倡“非暴力主義”的馬丁·路德·金選了這一地方，要率領(lǐng)當?shù)睾谌藳_擊樊籬，進行黑人選民登記工作，以便向全國黑人作出“非暴力行動”可以爭取到平等權(quán)利的示范。
　　
　　怎知，當?shù)氐姆N族歧視者絕不后讓一步。凡是前往法庭進行登記的黑人，都遭逮捕，在七個星期之內(nèi)，起碼有兩千人被送入監(jiān)獄，而且有一名黑人木工杰克遜被開槍打死。
　　
　　金牧師于是又采取了從塞爾馬向蒙哥馬利進軍的手法，表示抗議。第一次進軍，黑人隊伍剛剛走出郊外，過了大橋，就被已埋伏下的亞拉巴馬州警包圍起來。騎警們電刺牛鞭齊舞，一陣群毆之下，黑人們猝不及防，四散奔逃，州警縱馬直追，將他們踐踏在馬蹄之下，打傷并踩傷近一百人。
　　
　　馬丁·路德·金并沒有直接參加這一次進軍，因而遭到黑人群眾的嚴厲不滿。他迫于無奈，親自到了塞爾馬，再度率領(lǐng)隊伍進軍，然而，到了橋頭，州警再度出現(xiàn)。金牧師在這時表現(xiàn)了最為怯弱的一著，只敢當著那些毆打黑人兄弟的騎警面前，跪在橋頭，當場祈禱，祈禱完畢之后，便率領(lǐng)隊伍回城，一場行進，又告失敗。
　　
　　再過了一個星期，又開始了第三次進軍。這一次是在聯(lián)邦軍隊“保護”之下進行的。為了保持金牧師的地位，華盛頓當局費了不少安排，才將這出戲勉強演完。
　　
　　“塞爾馬事件”引起了全國黑人的憤怒，也引起不少黑人的懷疑。他們懷疑，馬丁·路德·金跪地祈禱的辦法，到底會不會真正爭取到平等權(quán)利。
　　
　　到了八月，美國西岸的洛杉磯市展開了美國黑人運動史上的一場空前的抗暴斗爭，美國政府竟派出了兩師人（兩萬多人）開進市內(nèi)，進行鎮(zhèn)壓和屠殺，留下了一筆新的、巨大的血債。
　　
　　洛杉磯的風暴出現(xiàn)在該市的瓦茨區(qū)。在這一區(qū)內(nèi)，黑人人口占到百分之九十八，人口密度為全市的三倍。其中，八分之一是文盲，失業(yè)率特別高。
　　
　　平日在區(qū)內(nèi)作威作福的警察由于欺壓黑人，引起反抗。這件事情，就像火星一樣，引起了燎原大火，黑人一致行動起來，斗爭怒潮轉(zhuǎn)眼間就燒向市內(nèi)其他地區(qū)，并向洛杉磯的鄰縣發(fā)展。每到深夜，只見洛杉磯處處火光燭天。
　　
　　約翰遜不僅出動了幾萬軍警，使用了刺刀、步槍、催淚彈甚至于坦克和直升飛機來鎮(zhèn)壓黑人，并且進行了大規(guī)模逮捕，但是洛杉磯的黑人毫不示弱，與他們展開游擊戰(zhàn)，連放冷槍，一共周旋了十天之久，打死打傷軍警數(shù)百；據(jù)估計，他們鹵獲的各種槍支，不下兩千支。直到事件結(jié)束之后，軍警雖然大事搜槍，也沒有完全搜查出來。在美國歷史上，太平洋沿岸的美國西部從來沒有如此巨大的抗暴斗爭。“瓦茨事件”一方面表現(xiàn)了黑人的英勇善戰(zhàn)，智謀多端，面對著幾萬軍警毫無懼色，大長了全國黑人的志氣；在另一方面，也表現(xiàn)了美國全境已經(jīng)沒有一塊安樂土，不論是南方種植園里的黑人，還是北部大都市黑人區(qū)里的黑人，還是西岸新興都市里的黑人，都要起而造反，而且拿槍的黑人正式出現(xiàn)了。
　　
　　一個是站著死，一個是跪著活，“瓦茨事件”與“塞爾馬事件”的對比就是如此尖銳。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7.14

 
美國黑人的覺醒（四十）

　　
　　“瓦茨事件”進一步激發(fā)起美國黑人的覺醒，反歧視、反壓迫、反剝削的斗爭，日益沖破“非暴力主義”的束縛，開始走上以革命的暴力對付反革命暴力的道路。一九六六年六月，在種族歧視最猖獗的密西西比州舉行了“爭取自由進軍”。
　　
　　這一次進軍是密西西比州黑人領(lǐng)袖梅雷迪斯所發(fā)動和組織的，路線是從田納西州的孟菲斯城開始，終點是密西西比州的杰克遜城。行進的隊伍頭一天還沒有事情，第二天，剛剛進入密西西比州州境，種族主義分子便開槍襲擊，梅雷迪斯身負重傷。
　　
　　全國黑人團體的主要負責人聞聽此訊，紛紛趕到現(xiàn)場，敵愾同仇，重新組織隊伍，繼續(xù)前進，同時，共同起草一篇宣言，準備在到達終點后的大會上宣讀。但是，在起草宣言時，在是否直接譴責美國總統(tǒng)約翰遜的問題上，發(fā)生了對立的意見。
　　
　　主張譴責約翰遜的是“學生非暴力協(xié)調(diào)委員會”、“種族平等大會”。反對譴責約翰遜的則是擁有多年組織歷史但一向提倡改良主義的“全國有色人種協(xié)進會”和“全國都市同盟”。由于雙方意見爭執(zhí)不下，反對譴責的兩個團體竟然離隊而去。
　　
　　隊伍繼續(xù)前進，并不因沿途軍警監(jiān)視和包圍而氣餒。最初出發(fā)時，只有七人起步，但是到達終點杰克遜城時增加到了數(shù)千；而出席當天在州議會前舉行的反種族壓迫大會的黑人群眾，則有五萬人之多。當種族主義分子開槍尋釁時，部分示威群眾立即舉槍還擊。
　　
　　戰(zhàn)斗的氣氛越來越顯著了，這時，代表“南方基督教領(lǐng)袖委員會”參加行進的馬丁·路德·金連大會也不愿參加，離開了戰(zhàn)列。就在這次大會上，“學生非暴力協(xié)調(diào)委員會”站到了最前列，該會主席卡邁克爾喊出了“黑人權(quán)力”的口號。卡邁克爾生于特立尼達，后來入了美國籍，畢業(yè)于哈佛大學之后，在一九六五年深入密西西比州傳習黑人斗爭的運動中，到達密西西比州朗底斯郡組織黑人斗爭。第二年，亦即梅雷迪斯組織之“爭取自由進軍”的前一個月，剛剛當選為“學生非暴力協(xié)調(diào)委員會”主席。
　　
　　這個以“學生非暴力協(xié)調(diào)委員會”為名的團體，在這時候?qū)嶋H上已排除了“非暴力”的“非”字，而走上了戰(zhàn)斗性的途徑。其所以出現(xiàn)這一顯著的變化，是因為它在一九六四、一九六五年參加“民權(quán)”斗爭中，完全沒有得到預期的效果，希望完全幻滅所致。
　　
　　除了公開強調(diào)武裝自衛(wèi)的卡邁克爾，另一個黑人團體“種族平等大會”也在七月初舉行的年會上正式通過決議，宣布摒棄它二十多年來所一貫遵循的“非暴力主義”，公開主張黑人在受到暴力迫害時有權(quán)自衛(wèi)和進行還擊。
　　
　　“黑人權(quán)力”這四個字在美國全境內(nèi)形成了一股強風，吹遍各地的黑人區(qū)。
　　
　　“黑人權(quán)力”的口號使黑人們在認識上提高了一步。要想拿到平等的權(quán)利，就得先拿到黑人的權(quán)力。沒有印把子掌握在手里，就休想有與白人平起平坐的機會。怎樣拿到印把子？“槍桿子里面出政權(quán)”，卡邁克爾把這一偉大的真理運用到美國社會的實踐中去。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7.16

美國黑人的覺醒（四十一）

　　
　　亞拉巴馬州朗底斯郡的黑人，在南方各州之中，受到最嚴重的種族歧視。
　　
　　一九六五年一月，當?shù)睾谌私M織起來，為爭取平等權(quán)利而進行斗爭。“南方基督教領(lǐng)袖委員會”和“學生非暴力協(xié)調(diào)委員會”都派代表前往協(xié)助。代表后一個團體前往的，就是以“黑人權(quán)力”口號而出名的卡邁克爾。
　　
　　一九六六年十一月，卡邁克爾在當?shù)亟M織起“朗底斯郡自由組織”，以黑豹為徽幟。從此，“黑豹黨”聲名傳遍遐邇，“朗底斯郡自由組織”的名稱反而不大為人所知了。
　　
　　這時，“學生非暴力協(xié)調(diào)委員會”的指導思想有了轉(zhuǎn)變，把工作重點從南方的種植園改到北部城市的黑人區(qū)。在這一項轉(zhuǎn)變之下，黑豹黨的組織也告北移，在舊金山、奧克蘭、底特律等地建立了支部。
　　
　　參加黑豹黨的黑人大都是青年，他們把武力抗暴作為行動的重點。舊金山支部負責人牛頓在支部成立時，曾用這樣的話表示站在武裝斗爭第一線的決心：
　　
　　“美國是帝國主義體制企圖在世界范圍內(nèi)鎮(zhèn)壓有色人種革命的重點。美國黑人的革命是在全世界范圍內(nèi)展開的革命的一部分。我們可以使得帝國主義不能用槍口對準全世界的黑人。我們在這個國家里占有重要的地位。但是，單以我們團體的力量來與鎮(zhèn)壓者戰(zhàn)斗，是不夠的。今后，黑人反抗者會不斷源源出現(xiàn)，與我們站在一起。”
　　
　　牛頓又說：“黑人抗暴高潮到來時，鎮(zhèn)壓者一定會向所有黑人進行無差別的屠殺，實行見黑人就殺的戰(zhàn)術(shù)。到了那時候，就是馬丁·路德·金也不得不成為黑豹黨員。因此，我們拿起槍來的第一個理由，就是促使黑人群眾覺醒，大家都有攜帶武器的權(quán)利。”
　　
　　為了證實這一點，黑豹黨員曾多次在大都市里的黑人區(qū)里，攜帶著槍彈上膛的散彈槍和手槍，在街頭公開游行。因此，美國統(tǒng)治當局把他們視為城市游擊戰(zhàn)的先鋒隊，無時無刻不在監(jiān)視。
　　
　　黑豹黨與警察之間的一場槍戰(zhàn)，一九六七年十月終于在奧克蘭爆發(fā)了。牛頓腹部受傷被捕，被控打死打傷警察各一人。直到現(xiàn)在，牛頓還被關(guān)在監(jiān)獄里面，要求釋放牛頓的斗爭，就是目前美國西岸黑人的主要斗爭之一。
　　
　　今年二月十七日，牛頓二十六歲生日的那一天，“學生非暴力協(xié)調(diào)委員會”和“黑豹黨”舉行聯(lián)合大會，宣布合并為一個組織。卡邁克爾、布朗，以及黑豹黨的主要分子都出席了大會。布朗是現(xiàn)任“學生非暴力協(xié)調(diào)委員會”主席，以“攜槍煽動黑人武力反抗”的“罪名”，被控于法院，交保候?qū)彙Ｋ镆暦ㄍサ牟粶孰x開州境的規(guī)定，越州進入加利福尼亞州，到達奧克蘭開會，受到歡迎。（布朗于五月二十二日被判處五年徒刑，現(xiàn)正上訴中。）
　　
　　在這次會議上，布朗講話指出：“我相信，本國的革命，將是一個被剝削者的革命——黑人、墨西哥人、波多黎各人和印第安人的革命……。革命的領(lǐng)導權(quán)則必須掌握在被剝削者的手中。”
　　
　　“學生非暴力協(xié)調(diào)委員會”國際部主任福爾曼則力倡，黑人應該聯(lián)合起來，加強團結(jié)，為建立一個“不是中層階級而是深入到我們基層工作者和所有貧民窟的大政黨”；要馬上采取行動，破壞戰(zhàn)爭工廠、警崗、警署、電力廠等。
　　
　　在這個會議上，還選出了一個“影子內(nèi)閣”，名單如下：首席部長（即總理）卡邁克爾，司法部長布朗，外交部長福爾曼，國防部長牛頓（在獄），情報部長克里維（在獄）。到了今年四月馬丁·路德·金被刺身死后，全國一百二十五個城市黑人紛紛展開抗暴斗爭，黑豹黨又在奧克蘭與警察進行了一場槍戰(zhàn)，司法部長胡頓當場英勇犧牲，情報部長克里維被捕。
　　
　　黑豹黨在言論中拒絕與白人勞動人民站在一起，在行動中放棄了農(nóng)村，將城市游擊戰(zhàn)作為單一戰(zhàn)術(shù)，這都是在認識它時，值得注意之處。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7.17

 
美國黑人的覺醒（四十二）

　　
　　今年三月，美國黑人組成了“全國黑人反戰(zhàn)反征兵聯(lián)合會”；上月中旬，美國黑人領(lǐng)袖羅伯特·威廉出版了一本名叫《聽我說，兄弟》的小冊子，寄給在越南前線的美國黑人士兵。這都說明，美國廣大黑人群眾在進行爭取自身解放的英勇斗爭的同時，也大力展開反對美國侵略越南的斗爭。美國黑人把本身問題與反對對外侵略政策聯(lián)系在一起，是他們在政治上日益覺醒的又一重要標志。
　　
　　近幾年來，隨著侵越戰(zhàn)爭的“逐步升級”，黑人在國內(nèi)所受到的壓迫和剝削便越大。撥到越南戰(zhàn)場去的戰(zhàn)費越是增加，黑人所受到的物價上漲、征稅加重的負擔便越重；美國軍隊在越南戰(zhàn)場上越是連吃敗仗，美國軍警對于國內(nèi)黑人的鎮(zhèn)壓便越來得殘暴。因此，參加反對侵越戰(zhàn)爭示威的黑人，越來越響亮地喊出了“制止在越南進行的骯臟戰(zhàn)爭”、“越南和瓦茨區(qū)（黑人）從事同一斗爭”的口號。
　　
　　在黑人群眾日益廣泛參加反對侵越戰(zhàn)爭示威的基礎(chǔ)上，美國各地黑人反對侵越戰(zhàn)爭的組織不斷涌現(xiàn)，黑人群眾的反戰(zhàn)示威聲勢一次比一次浩大。
　　
　　一九六五年四月，在華盛頓舉行的要求“立即結(jié)束越南戰(zhàn)爭”的示威中，有四分之一的參加者是黑人，有些黑人組織還參與了這次示威的組織領(lǐng)導工作。一九六六年二月，在黑人團體的推動下，十多個美國南方重要城市在同一天舉行了反對侵略越南戰(zhàn)爭的示威。
　　
　　一九六七年四月和十月，美國廣大人民掀起了兩次規(guī)模空前的反戰(zhàn)示威斗爭。在紐約群眾的示威隊伍中，有一支主要由黑人組成的隊伍，以越南南方解放陣線的大旗為前導，標語牌上寫著：“黑人應該同白人種族主義者作戰(zhàn)，不應該同越南的自由戰(zhàn)士作戰(zhàn)！”在華盛頓示威大會上，一位黑人代表公開號召侵越美軍中的黑人士兵，“放下武器回到國內(nèi)，在這里進行戰(zhàn)斗。”
　　
　　黑人婦女也是一支重要的反戰(zhàn)力量。紐約哈萊姆區(qū)有一個名叫“憤怒的黑人婦女”的反戰(zhàn)組織，每天到當?shù)卣鞅厩芭e行兩小時的示威。她們散發(fā)的傳單說：“假若我們的男子漢必須戰(zhàn)斗，那就讓他們在這里為了黑人的尊嚴，為了保護黑人婦孺免遭白人兇手的殘殺和侮辱而戰(zhàn)斗吧！”
　　
　　在侵越部隊中，黑人占百分之十一。
　　
　　在侵越美軍死亡數(shù)字中，黑人占百分之二十二。在步兵第一線作戰(zhàn)人數(shù)中，黑人占百分之二十五。在降落傘部隊中，黑人占百分之四十。
　　
　　這些數(shù)字說明，作戰(zhàn)危險越大的部隊，黑人所占的數(shù)字越多。
　　
　　無情的歧視不僅在國內(nèi)如此，在越南戰(zhàn)場上也一樣如此，引起了美國黑人青年的強烈憤恨和反抗。他們大聲叫出：“越南人不把我們叫做黑鬼！”要戰(zhàn)斗，就要在國內(nèi)戰(zhàn)斗，而絕不到越南戰(zhàn)場去為這場不義之戰(zhàn)充當炮灰。
　　
　　許多黑人拒絕服兵役，燒毀征兵證，趕走征兵人員。不少已經(jīng)入了伍的黑人士兵，也不顧軍法制裁，拒絕充當殺人工具，駐在得克薩斯州的一些黑人士兵曾經(jīng)散發(fā)傳單，宣傳黑人必須反對侵略并起而革命的道理。一個黑人青年在寫給約翰遜政府的公開信中宣布：“我決不能入伍當兵，為你們打仗賣命，因為你們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就是你們的敵人。”美國黑人拳王克萊，堅決拒絕征召入伍到越南作戰(zhàn)，不僅被無理剝奪了拳王稱號，而且被判處五年徒刑。然而，這個黑人穆斯林絕不低頭，正在繼續(xù)進行斗爭。
　　
　　美國黑人斗爭與越南人民的抗美救國戰(zhàn)爭，是美帝國主義頸上的兩條重要絞索。兩千多萬美國黑人和三千四百萬越南人民正在彼此支援，共同拉緊握在手中的絞索。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7.18

 
美國黑人的覺醒（四十三）

　　
　　美國當局驅(qū)使大量黑人到越南前線作戰(zhàn)，自以為得計，其實正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在一九六六、一九六七兩年中，美國進一步將越南戰(zhàn)爭升級，在國內(nèi)便進行了更多樣的進攻。哪里有壓迫，哪里便有反抗。美國黑人在這兩年里的抗暴斗爭有如暴風驟雨，開始在銜頭與進行鎮(zhèn)壓的軍警展開搏斗，浴血奮戰(zhàn)，每年有一萬至一萬五千名從越南前線回國的退伍黑人，便參加到群眾的行列中，發(fā)生了一定的作用和影響。
　　
　　一九六六年的前半年，美國各州已經(jīng)不斷出現(xiàn)黑人示威事件，到處都有火頭燃燒；到了七月，“又長又熱的夏天”到來，一場大風暴在美國第二大都市芝加哥出現(xiàn)了。
　　
　　芝加哥的西區(qū)是有名的黑人貧民窟，天氣炎熱，黑人們打開街上的消防龍頭給孩子們沖涼，市政當局竟派出大批警察開槍鎮(zhèn)壓。黑人們?nèi)虩o可忍，開始“以暴抗暴”，轉(zhuǎn)眼之間，燎原烈火點遍了芝加哥。
　　
　　上街的黑人群眾在幾天晚上就增加到幾千人，斗爭一連持續(xù)了五天之久。七月十四日晚上，戰(zhàn)斗的范圍達方圓九平方英里，五千黑人同近千名武裝警察展開了徹夜的搏斗。一些帶槍的黑人同警察進行長時間的對射，狙擊手們隱藏在高樓大廈里面，不斷用冷槍射擊，打傷了不少向黑人行兇的警察。同時，更多的黑人居民，也紛紛從街道兩旁的樓窗向下傾倒玻璃碎片和垃圾助戰(zhàn)。
　　
　　三千州警被派進了芝加哥黑人區(qū)，使用包括輕機槍在內(nèi)的各種長短槍枝、裝甲車、催淚瓦斯進行暴力鎮(zhèn)壓，但黑人不畏強暴，繼續(xù)作戰(zhàn)，共有三名黑人被軍警殺害，數(shù)十人被打傷，三百多人被捕。
　　
　　芝加哥街頭交戰(zhàn)的槍聲是美國黑人進行斗爭以來首次出現(xiàn)的黑人槍聲，束手被打的時代過去了，用磚瓦石塊交手的時代也過去了。黑人們從自發(fā)的、孤立的、分散的戰(zhàn)斗，逐漸向著有組織有配合的戰(zhàn)斗發(fā)展了。
　　
　　芝加哥的槍聲傳遍了各地，美國的一系列大中城市，如費城、舊金山、克利夫蘭、紐約、洛杉磯等地，也都接連爆發(fā)了類似的黑人斗爭。
　　
　　這場新風暴震驚了華盛頓，把統(tǒng)治集團嚇得目瞪口呆。
　　
　　然而，這與第二年——一九六七年出現(xiàn)的黑人斗爭的暴風驟雨比較起來，卻有如小巫見大巫了。自從進入一九六七年以后，一百多個城市的大大小小斗爭始終未斷，其規(guī)模之廣泛，程度之激烈，都是美國歷史上從未有過的。根據(jù)美國官方顯然縮小了的統(tǒng)計，這一年頭十個月的黑人大規(guī)模武裝抗暴斗爭就達七十五次，相當于一九六六年全年黑人斗爭次數(shù)的三倍半，一九六五年的二十五倍。
　　
　　斗爭次數(shù)的增多還不能完全說明斗爭之激烈。因為，這一年夏天發(fā)生在美國第五大城市、汽車城底特律的十天抗暴斗爭中，將全城六分之一夷為平地，就最足以說明戰(zhàn)況的猛烈。
　　
　　一九六七年的“又長又熱的夏天”是美國統(tǒng)治階級最為難熬的夏天。七月中旬，與紐約市一河之隔的紐瓦克市首先因為警察作威作福，發(fā)生了抗暴行動，黑人群眾與開進城內(nèi)的七千軍警交戰(zhàn)四天四夜，雖然有示威黑人二十二人被打死，兩千人被打傷，一千六百多人被逮捕，卻也有三名軍警被打死，五十多人被擊傷，這是空前未有的紀錄。到了八月，底特律黑人群眾抗暴斗爭的規(guī)模就更加超過了紐瓦克，他們不畏強暴，不怕犧牲，抗擊近兩萬名武裝軍警的鎮(zhèn)壓。空降部隊出動了，坦克也出動了，但是，黑人狙擊兵展開了游擊戰(zhàn)，甚至于拖出了機關(guān)槍，配合狙擊小組進行突襲，到處是冷槍，到處是大火（火頭達一千四百多處）。在這一場作戰(zhàn)中，黑人共四十一人死亡，近兩千人受傷，三千多人被捕，損失十億美元，整個汽車業(yè)中心陷于癱瘓，“從空中看來，好像中了炸彈的城市”。這都是空前未有的紀錄。全國三十二個州九十幾個城市的黑人一致起來響應底特律的抗擊行動。
　　
　　一九六六年芝加哥、一九六七年的紐瓦克、底特律的大風暴使得“民權(quán)”、“種族合一”和“非暴力”等等戲法一一在廣大黑人群眾中破產(chǎn)，武裝抗暴逐漸成為美國黑人斗爭的主要形式。卡邁克爾在底特律事件后指出：許多參加斗爭的美國黑人手上拿著紅彤彤的《毛主席語錄》。他說，毛主席的許多教導正在幫助美國黑人覺醒起來。
　　
　　在這幾場斗爭中，黑人中的新的一代，經(jīng)受血與火的洗禮而迅速成長。他們之中的一些先進分子已經(jīng)開始認識到，除非徹底摧毀帝國主義制度，黑人不可能真正獲得解放。這些人正在黑人斗爭中起著越來越顯著的作用。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7.19

 
美國黑人的覺醒（四十四）

　　
　　除了貧苦失業(yè)的黑人青年外，黑人知識青年也正處在新的覺醒之中。在過去的一兩年中，許多黑人高等學校和中等學校不斷出現(xiàn)大規(guī)模的反對侵越戰(zhàn)爭、反對奴化教育、反對種族歧視的斗爭，在一些學校，這種斗爭還發(fā)展成為激烈的武裝抗暴斗爭。
　　
　　美國學校里的焚兵役證的運動，黑人學生是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從一九六六年底開始的反對“道氏化學公司”到各大學校招募職員的斗爭，以及揭發(fā)五角大樓與各大學訂立軍事研究合同的斗爭，黑人師生們也都積極參加。“道氏化學公司”是美國在侵越戰(zhàn)爭中所使用的凝固汽油彈的制造商，每年要到各大學向畢業(yè)生招募科技人才，現(xiàn)在已受到集體制裁，學生們拒絕到這種制造大規(guī)模屠殺越南人民的武器的工廠去工作。
　　
　　過去創(chuàng)辦的黑人大學和中學，目的是培養(yǎng)一批為統(tǒng)洽集團服務的黑人知識分子，通過他們來影響黑人，用以扼殺黑人的覺悟。但是，事情正在走向相反的方向：在美國廣大黑人勞動群眾的影響下，許多黑人知識青年開始戰(zhàn)斗起來了。
　　
　　在這方面，華盛頓霍華德大學在一九六七年發(fā)生的變化，就是一個突出的例證。霍華德大學是美國最著名的大學，被稱為美國黑人資產(chǎn)階級的“母校”和“堡壘”。正是在這個“堡壘”里，黑人學生掀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反對侵越戰(zhàn)爭、反對奴化教育的斗爭。三月間，當美國征兵局長赫爾希跑到這個大學搜羅侵越炮灰的時候，學生們高喊著：“美國才是黑人真正的戰(zhàn)場”，把他趕出了學校。同時，部分黑人師生成立了“黑人權(quán)力委員會”，提出了要把學校辦成一個真正為黑人服務的學校的口號，并且要求更改校名，要求把斯瓦希利語（在東非通用的一種黑人民族語言）列為必修課，以及開設中國語文課等。接著，四五月間，這個大學又爆發(fā)了有全校百分之九十以上學生參加的大罷課。
　　
　　在南方，田納西州菲斯克大學、得克薩斯州得克薩斯南方大學、密西西比州杰克遜大學也都有同樣的斗爭。在去年五月間的杰克遜大學學生上街示威中，州當局出動了四輛坦克和架設機槍的吉普，打死一人，打傷四人。這一暴行。更進一步促進學生的覺醒，他們組織起“黑色人民團結(jié)運動”，并且到處散發(fā)傳單：“我們要盡一切力量和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來保護我們的黑色婦女、嬰兒和男子。我們?nèi)绻幌霚缤觯捅仨殘F結(jié)起來。”
　　
　　在這樣情況之下，人們于是看到了一個新的事實，“黑人權(quán)力”和“學生權(quán)力”正在迅速結(jié)合，震動著美國各大學府。
　　
　　霍華德大學學生的要求已經(jīng)遍傳到各院校。黑人學生們已經(jīng)普遍向校方提出，應該增設有關(guān)黑人歷史、文化、文學和藝術(shù)的課程。非洲后裔學生組織更明確提出，要多了解非洲，打倒“歐洲中心論”。
　　
　　今年四月開始的紐約市哥倫比亞進步學生運動，越發(fā)顯現(xiàn)出“黑人權(quán)力”和“學生權(quán)力”結(jié)合起來的力量，該校學生占領(lǐng)學校已一月有余，這也是美國歷史上從沒有過的事情。占校運動在美國已不是一家，前面提到的霍華德大學也被學生占領(lǐng)，但是，要以哥倫比亞大學最具典型。
　　
　　哥倫比亞大學在美國占有特殊地位，和耶魯、哈佛、普林斯頓三大學并列為四所“最高學府”。它與黑人的哈萊姆區(qū)毗鄰，本身就是這個黑人區(qū)的大業(yè)主，經(jīng)常在“城市更新”的名義下趕走黑人住家來擴充校舍。這一次哥倫比亞大學生運動的導火線，就是因為該校侵占哈萊姆區(qū)的公園來修建學校的體育館，而又不許黑人入內(nèi)使用。現(xiàn)在，學生們提出了三項要求：反對種族歧視，要求停止占地修建體育館；反對侵越戰(zhàn)爭、要求校方停止該校的“國防分析研究所”（研究越戰(zhàn)策略機構(gòu)）工作；反對政治迫害，不得處分參加學運的學生。黑人學生不僅和白人學生團結(jié)在一起，而且也團結(jié)了哈萊姆區(qū)的黑人群眾。
　　
　　不僅是紐約，各地的許多學生團體，為了進一步發(fā)動和團結(jié)群眾，已經(jīng)到附近的黑人區(qū)進行工作。各地具體的作法雖然不同，但多數(shù)積極分子越來越認清，有必要把黑人學生運動和黑人解放運動結(jié)合起來。
　　
　　“學生運動是整個人民運動的一部分。學生運動的高漲，不可避免地要促進整個人民運動的高漲。”美國黑人學生運動的高漲，勢將起著先鋒的作用。
　　
　　更正：昨日《美國黑人的覺醒》（四十四）應為（四十三）。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7.20

 
美國黑人的覺醒（四十五）

　　
　　一九六八年四月四日，田納西州孟菲斯城的一聲槍響，打死了主張非暴力主義的黑人領(lǐng)袖馬丁·路德·金。由這件暗殺案引起的一場更大的黑人抗暴斗爭風暴，席卷了美國全境的一百二十五個城市，這一年的“又長又熱的夏天”，還沒有到炎炎夏日，便提前到來了。
　　
　　孟菲斯城從三月下旬起，就已進入了緊張狀態(tài)。當?shù)氐那鍧嵐と耍ê谌苏季懦桑┮蠹有胶统姓J他們的工會，遭到市政當局拒絕。后來，馬丁·路德·金趕到當?shù)兀谌露巳章暑I(lǐng)群眾隊伍游行。這一場非暴力示威，依然引起了市政當局的鎮(zhèn)壓，警察在全城各地進攻黑人人群，施放毒氣；州長并且派遣了四千州兵前往助陣，另有八千州兵奉命戒備。這一天，全城有數(shù)百黑人受傷和被捕，一人死亡。
　　
　　血案發(fā)生后，馬丁·路德·金再一次表現(xiàn)出他的投降態(tài)度。他說：只要聯(lián)邦政府應諾“為今年夏天開出一個積極的時間表”，他可以將計劃中的“窮人向華盛頓進軍”取消，“我是一向愿意談判的”。
　　
　　然而，就是這樣的路線，也沒有獲得白人種族主義者的寬容。四月四日的夜間，馬丁·路德·金正在旅館的涼臺上與助手們商議計劃，被人從馬路對面的小旅舍中連開數(shù)槍，擊中頭部，在送往醫(yī)院的途中死亡。
　　
　　消息一經(jīng)傳出，全國各地的黑人立刻聞風而動，到街頭示威抗議，與鎮(zhèn)壓者進行了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武力抗暴斗爭。他們不畏強暴、襲擊開槍的軍警，焚燒種族主義者的商店，把反動的社會秩序打得個稀爛。華盛頓、芝加哥、洛杉磯、底特律、巴爾的摩等大城市，都陷入一片混亂。
　　
　　在表面上看，這一場大風暴是由于馬丁·路德·金而引起，實際上，這不過是一個導火線。美國黑人抗暴斗爭的一觸即發(fā)，正是反映了今天美國國內(nèi)的階級矛盾的空前尖銳，全國都布滿了干柴，任何一顆火星，都足以引起一場熊熊的烈火。
　　
　　黑人們高聲叫出：“這不是說話的時候了，拿槍上街的時候來到了。”西方各國輿論也一再驚呼：“黑人的非暴力主義路線死亡了。”
　　
　　這一次政治風暴雖然是匆匆而起，看來，在各大城市之間，既無一定的聯(lián)系，也無一定的計劃。但是它的聲勢依然超過了從一九六四年到一九六七年這四年夏天的斗爭。不僅如此，大規(guī)模的硝煙還沖進了白宮。就是在美國統(tǒng)治集團腳下的首都華盛頓，也燃燒起來了。
　　
　　華盛頓的黑人人口，占全城人口總數(shù)的百分之六十六，在過去接連四年的黑人抗暴斗爭中，華盛頓所受的“傳染”還不大。美國總統(tǒng)約翰遜已經(jīng)看到了這個爆炸因素，特別在去年秋季“委派”了一個名叫華盛頓的黑人來出任市長。在他以為，華盛頓的市長名叫華盛頓，而且是黑人，總可以起一些安撫作用了，其實，所得效果，適得其反。
　　
　　華盛頓的黑人馬上就指出，華盛頓城只有一個黑奴市長，而沒有一個黑人市長。因此，馬丁·路德·金被殺的一經(jīng)傳到，他們馬上從四處的貧民窟涌上街頭。華盛頓的幾條主要街道，火頭長達兩英里，七十個熊熊火頭的濃煙，一直撲向白宮和國會附近。美國總統(tǒng)約翰遜慌了手腳，不僅將白宮所有的燈光全部熄滅，以防萬一，而且調(diào)派了大批軍警，進入華盛頓、美國的心臟也如戰(zhàn)場一般，開始了戰(zhàn)斗，黑人狙擊手到處開槍射擊。一連幾天，煙霧彌漫，火光沖天，瓦爍成堆。約翰遜連夜不眠，兩眼通紅，活象熱鍋上的螞蟻，在白宮里團團打轉(zhuǎn)。
　　
　　不僅是華盛頓，就是其他一百二十幾個城市里都是如此。約翰遜一共抽調(diào)了五萬五千名陸軍和州兵進行鎮(zhèn)壓，還有兩萬兩千名正規(guī)軍準備隨時行動。然而，各城黑人英勇抗擊，不是覺醒的美國黑人害怕全副武裝的美國反動派，而是全副武裝的美國反動派害怕覺醒的美國黑人。
　　
　　憤怒的火種已更深入地遍布各地，因此，美國統(tǒng)治集團已經(jīng)在高聲驚叫，“到了今年夏天，不知還將有什么更‘可怕’的局面出現(xiàn)！”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7.21

 
美國黑人的覺醒（四十六）

　　
　　就在美國黑人在一百二十五個城市展開抗暴斗爭的高潮時，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今年四月十六日發(fā)表了《支持美國黑人抗暴斗爭的聲明》。這是在斗爭關(guān)鍵時刻的指南針，這是具有偉大歷史意義的文件。
　　
　　自從一九六三年八月，毛主席發(fā)表《支持美國黑人反對美帝國主義種族歧視的正義斗爭的聲明》以來，美國黑人的斗爭有了很大的發(fā)展。今年四月，美國黑人掀起了抗暴斗爭的新風暴，其規(guī)模之大，斗爭之激烈，是美國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它顯示了美國黑人的進一步覺醒，反映了美國國內(nèi)階級斗爭的進一步尖銳化。
　　
　　毛主席在短短的四年半之中，兩次發(fā)表支持美國黑人斗爭的聲明，而且對于他們的斗爭給予了極高的評價，這對于美國黑人乃是極大的鼓舞。
　　
　　不僅如此，新的聲明一方面指明了美國黑人爭取自由解放斗爭的方向，一方面號召“全世界人民更緊密地團結(jié)起來，向著我們的共同敵人美帝國主義及其幫兇們發(fā)動持久的猛烈的進攻！”它對于當代世界革命運動也將產(chǎn)生不可估量的深遠影響。
　　
　　毫無疑問，毛主席關(guān)于支持美國黑人斗爭的第二個聲明的發(fā)表，必然進一步促進美國黑人的覺醒，使他們爭取解放的正義斗爭更加洶涌澎湃地向前發(fā)展。
　　
　　這幾年，隨著毛澤東思想的廣泛傳播，文化大革命的深入影響，美國黑人對于毛主席有著無限的尊敬。據(jù)日本《朝日新聞》駐美記者辰濃和男今年四月十三日報道，他為了采訪馬丁·路德·金被刺以后一百二十五個城市黑人一同奮起抗暴的消息，在新澤西州的紐瓦克會見了指揮青年反戰(zhàn)運動的黑人活動家哈蒂遜。哈蒂遜說：“在我們美國黑人中間，占壓倒多數(shù)的人崇敬毛澤東主席！”
　　
　　辰濃和男又報道：他在紐瓦克黑人貧民窟訪問一個黑人工人家庭時，那工人拿出紅色的《毛主席語錄》（英文版）給他看，并且鄭重說道：“這是本好書！對我們非常有用處！”
　　
　　不僅如此，據(jù)辰濃和男寫道，在那工人家庭的墻壁上，在他一家八口合家歡的照片之上，還掛著一幅毛主席的照片。那工人說道：“一句話，毛澤東是偉大的人物。他把那樣古老的中國改變過來了！”
　　
　　是的，古老的中國可以改變過來，年紀雖輕，但社會制度已經(jīng)腐朽不堪的美國，也一樣可以改變過來。
　　
　　據(jù)女作家漢素音在兩次赴美演講印象記里寫道，目前，《毛主席語錄》在美國已經(jīng)不脛而走。在香港的人也知道，從南越戰(zhàn)場前來香港“休假”的美國黑人士兵，也都想方設法要尋購一本《毛主席語錄》。這就說明，美國黑人已經(jīng)逐漸看到，要想把美國徹底改變過來，就要在這本紅寶書中尋找答案。
　　
　　巴法羅的紐約州立大學黑人學生已經(jīng)采用了張貼大字報的方式，抗議校方與五角大樓勾結(jié)。大字報最大的一句話不是別的，乃是毛主席語錄：“造反有理！”過去，美國大學生討論問題最喜歡使用法國哲學家薩特的話，現(xiàn)在卻是《毛主席語錄》被經(jīng)常引用。
　　
　　當毛主席的第二個支持美國黑人斗爭的聲明發(fā)表以后，美國黑人領(lǐng)袖羅伯特·威廉立即指出，這一聲明是非常及時、非常重要的，它必將鼓舞美國黑人進行更大規(guī)模的抗暴斗爭。
　　
　　美國進步勞工黨也發(fā)表了聲明，號召黑人進一步組織起來：“我們有斗志。我們有英雄。現(xiàn)在我們需要明確的思想，需要組織起來，需要明確的計劃，這些因素已把其他地方的解放斗爭引向勝利。戰(zhàn)斗性加上對革命理論的深入學習——再加上組織工作，將使我們終于獲得解放和完全的自由。”
　　
　　應該怎樣用明確的思想來統(tǒng)一起來？進步勞工黨的聲明強調(diào)指出：毛主席“寫下了關(guān)于人民解放的卓越著作”。
　　
　　面對著美國黑人抗暴斗爭即將更加風起云涌的新形勢，美國統(tǒng)治當局正在磨刀。
　　
　　經(jīng)過幾百年的斗爭，廣大的美國黑人群眾空前覺醒，他們既不怕窮兇極惡的鎮(zhèn)壓，也不受花言巧語的欺騙。敵人手里拿著刀，要殺人，被壓迫人民也必須拿起刀來。美國黑人武力抗暴的斗爭，是不可避免的。
　　
　　目前，美國在越南戰(zhàn)爭中接連遭到慘敗，財政金融危機越來越嚴重。在這種情況之下，美國黑人斗爭的猛烈發(fā)展，不能不使得美國統(tǒng)治當局越發(fā)狼狽不堪，更加陷入不可解脫的重重矛盾中。黑人斗爭、侵越戰(zhàn)爭、美元危機，是套在美帝脖子上的三根主要絞索。這些絞索正在越來越緊。北美、西歐的風暴正在越刮越猛，帝國主義陣營遭到了更猛烈的沖擊。
　　
　　毛主席在關(guān)于支持美國黑人斗爭的兩次聲明中兩次指出：“萬惡的殖民主義、帝國主義制度是隨著奴役和販賣黑人而興盛起來的，它也必將隨著黑色人種的徹底解放而告終。”
　　
　　勝利一定屬于覺醒了的英勇的美國黑人！（全文完）
　　
　　原載《參考消息》，出版日期：1968.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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