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斌的口述片段
余 言
整理者按:經過反復聯系,2005年冬至2006年夏,武漢文革時期的“百萬雄師”一號頭頭俞文斌先生,接受了兩個武漢文革經歷者的拜訪。雙方坦率地交換了個人文革經歷、對歷史的看法。由于俞曾患腦血栓中風,身體恢復不久,不便長談,談話分多次間斷進行;談話中俞還顯示不少后遺癥狀,會在交流的最關鍵地方出現語塞,記憶模糊,或有明顯的時間、邏輯出入,乃至偏執性的臆想,一些關鍵問題,他也不想多承擔自己的責任。盡管如此,他對文革重大問題的態度還是較為明確和坦率的,談話有一定的參考作用。雙方除當面接觸數次外,還多次電話聯系。現將俞文斌自己口述的重要內容,按交談問題類別和時間順序,如實記錄于下,以供研究歷史者參考。整理時,已略去一些涉及具體事宜和對某些領導、干部、群眾個人的評述、雙方的個人遭遇,以及核對一些情況的瑣碎對話。
出身履歷
我出生在1933年,浙江紹興農村人。1949年浙江解放,夏天,我從農村參加人民解放軍;當時,部隊在浙江沿海集結,準備解放沿海島嶼。不久,部隊又在組建空軍,從浙江的陸軍中挑選了一千人轉為空軍,集中到了河南信陽一個軍校學習;我是其中之一,我學的是蘇聯米格15型噴氣戰機的機械師,這是蘇聯淘汰的產品。后來到徐州,抗美援朝爆發,我又轉為志愿軍,從徐州到達漢口王家墩機場,從事地勤機械工作。這樣,對武漢就熟悉了。戰爭結束后,我被調到太原,參加了當時組建導彈部隊的學習和工作。毛澤東雖做了許多不好的事,但在打仗的問題上是不錯的,組建導彈部隊就是他提出的。后來我們這批人轉業復員,按哪里來哪里去的原則,我必須回到農村去。我不干,在太原基地鬧。后來各省到太原挑選人才,因為我對武漢熟悉些,便來到武漢。就直接到武漢市機械局任武裝部干事,后來是武裝部副部長。文化革命中我最先從基干民兵中成立“紅武兵”組織,后來在這個基礎上組建了“百萬雄師”,這些都是市人民武裝部巴方廷部長親自促進組織的 。
(2005年11月29日)
文革運動
難道我真的就是殺人惡魔嗎?肯定地說,“百萬雄師”里有壞人,造反派里也有壞人。那時我本來想將那些壞人清除出去,但我已經被包圍了,清除不了,只得留著慢慢教育;后來情況失控,很多事情我就不一定清楚,事后才知道……武斗、殺人,很亂。我這個人像個殺人者嗎?我的像是不是很惡?
(2006年3月21日)
文革開始后,武漢軍區、省軍區、市人武部找我管好槍支彈藥,當時羅振山是市機械局武裝部長,我是副部長,我們的任務是到各公司武裝部檢查民兵工作,和管好槍支。當時民兵分為普通民兵、基干民兵、武裝基干民兵三種,我當時不想參加什么派別,也不關心那些觀點的爭論。
到67年,武漢軍區、省軍區、市人武部拿了些文件給我,要我組織“紅武兵”(也就是你們造反派說的“黑烏龜”);他們就這樣逼我走上了這條路,并從軍區派了人員(便衣)跟隨我,名為幫助我協助我,實為逼我走上前臺。
那時我住在武柴附近。有一天從機械學院內走出來很大一排隊伍,步伐整齊,唰唰唰的,扛著槍支,動作利索,跟正規部隊沒有兩樣。我打聽后,說是叫著“百萬雄師”,威武儀容令人贊嘆。沒有想到,我就是他們的司令。當時我很自豪。
后來,有一些被你們造反派打垮了的小組織在黎黃陂路找到我,圍著我,說造反派打死了人,打得不能回廠,要我干。劉敬勝也在其列;這樣,打打殺殺也就開始了。我總說,你們不要打打殺殺的,他們總說你們造反派在打打殺殺,兩派矛盾不斷升級。
“紅武兵”這個組織就是民兵組織,是基干民兵;“百萬雄師”原來有個聯絡員叫孫更生的,由于他的作用發揮得不好,才把我推上前臺。
在7月16日渡江的那一次,我們同造反派商量了的,結果是二司負責渡江時漢口的安全,“百萬雄師”負責武昌方面的安全。那一天毛澤東也參加了渡江。(按:與事實不符,采訪者反問:你怎么知道的?)我知道這些事情,我會慢慢告訴你的。
(2006年5月6日)
我原來是機械局武裝部干事,后來是副部長;文革運動中,我原來想不要把民兵搞亂了,所以搞民兵,后來他們把我給拱出來了。我組織“紅武兵”,紡織、機械幾個系統的民兵組成的;后來組成為“百萬雄師”,部長不出面,各個局都是叫我們武裝干部、副部長出面。工作開展起來,軍隊系統都是支持我們的,從軍委到市武裝部,各級都完全支持我們。我與各個單位的領導也都熟悉起來。
有一次有人打電話叫我去8201部隊,到部隊以后,才知道團以上的干部都已經集合起來了,我一去,大家都鼓掌歡迎,我心里很激動。他們領導說什么事也沒有,就是大家見見面,熟悉一下,吃餐飯。部隊對我們是完全支持的。
“百萬雄師”有13個常委,分好幾個部。作戰部部長劉敬勝,是劉華清的親侄兒;江漢區一個廠的工人;政委是謝敏華。劉喜歡打打沖沖,鬧了好多事情。像武棉(武斗),六渡橋(武斗),6.24(武斗)呀……聯絡部是張俊生負責。農民組織很龐大,東西湖、各區都管,由孫運東總管,他是洪山區委管農業的干部。宣傳部是個女的,陳秀華,720以后表現不太好,我不喜歡她。政參部是蔡俊善,供電系統的。只一個后勤部,想不起來了,剛才你們來時,正打電話落實。(按:系陳德松)我希望把“百萬雄師”的全面情況講清楚,不是外面說的那樣……
我反對搞武斗,也一再告訴同志們,但我說歸我說,下面不聽,做工作都沒有辦法做。6.17武斗,劉受傷了,我本來不想去看他的,后來想傷了還是該看的。這個人沒有文化,我們想他叔叔在軍隊里是高位了,應該把他教育過來,但他太犟,我批評他,他聽不進去,越批評他跳得越高……6.17武斗怎么起來的?我也不知道,打起來以后我才到六渡橋的,兩邊的人都上了房揭瓦往下扔……,沒辦法呀,解放軍也管不住,怎么起來的,我得再看看……
“百萬雄師”也不是專門搞武斗的,武斗是作戰部的搞,作戰部是個大部(按:13個常委,有3個是作戰部長,1個是武斗與警衛專業隊“雄師支隊”隊長),也不是專搞武斗,他們還要“斗批改”,開大會、批判“走資派”。那時,大批的物資是由市一商、二商提供的,二商局長叫我“老俞,你要什么有什么”!我們的后勤供應做的很好。當時有個中間勢力,頭頭是……,他,還有市里、各廠里的頭頭,都是直接找我。我們組織紀律是很強的,因為是民兵嘛;“紅武兵”是我親自組織的,是我的嫡系。我是司令。
“7.20”前整整三個月,我沒有回過家,就住在“百萬雄師”總聯絡站的3506工廠,那時算最照顧我的,晚上就睡在大板凳上。
我們那個時候與上面有聯系的。你們不知道,那時中央有好些老同志,支持我們,他們不出面,但我知道,心里明白……有時,不知是誰給我來信,有的,甚至是很重要的領導寫的。陳再道也給我一信,叫我去北京(反映情況)。去時他正在開會(67年4月);我去了,他馬上宣布休會,接見了我。那時第一次見面,4月份;當時還寫了幾個字給我,我去找一下給你們看……(按:將一疊印刷材料、照片、文件找來,但沒有找到陳再道寫的字。便一份份介紹,看照片)我可以找人洗一下,送給你們。
后來,有人把我叫到省委,說馬上要上報材料。我馬上組織人集中寫材料,來人急忙帶材料回北京。這是個女同志,穿著軍裝,還帶著警衛員。她說隨時可以見到毛澤東,馬上把材料送給毛。但聽說她一下飛機就被中央文革、“四人幫”的人抓起來了,關在青海7年,這大概是67年6月的事。這個人后來還找過我(按:指文革以后),但我沒有到她家去,是在外面樹林子見的。她是一個領導的兒媳婦,原來在廣東工作。我們還可以去找到她……
對于兩派,我總是說一定要對造反派的人耐心做工作,把這些同志都團結起來。我傾向于耐心做造反派的工作,讓他們理解我們,瓦解他們。不是“四人幫”出面,武漢的問題就不會那樣,我們可以作到絕對讓大家坐下來一起談。造反派的觀點,我們都可以做過來的。因為造反派當時只剩下8千人了,工人沒有組織了,大批群眾已經參加到“百萬雄師”里來。我們里面有很多是造反派。我與“新派”的有聯系,他們好說話些,只有“鋼派”學生在鬧,總是氣呼呼的。也不知道為什么氣呼呼的……
(2006年6月5日)
武漢“七二零事件”
我們本來是想向中央反映情況的;(7月17日)謝、王到3506廠“百萬雄師”總站,謝富治不吭氣,王力言語橫蠻得很,我們講不上話,那一次沒有得到溝通。
7月19日晚,“省直聯司”頭頭開車接我到武昌東湖,非常神秘,告訴我毛澤東在武漢,原來周總理準備接見我們的,主要怪王力,哇哩哇啦的。當時我主要想親自向毛主席匯報(武漢)情況……(采訪者問:這么說你們知道毛主席在武漢的情況?你想去找毛?)知道,有些事情你可以找找軍區的李良,和一軍的軍長……;沒有弄成,主要怪8201部隊(按:湖北軍區獨立師),他們把事情搞復雜了。(在洪山賓館)許多人爬上桌子,形勢失控了,后來有人打了王力,把他架走……當時造反派學生把王力在水院講話播放出來,起到激化矛盾的作用。
(“7.20”時)我們反對了中央文革、“四人幫”,其實就是針對了毛澤東。的確,當時實質上就是反對了毛澤東……但是毛的文革全錯了呀……
在審判“四人幫”時,我是作為湖北省的特邀代表參加的,參加了審判的有關工作和審判會。
(2005年11月29日)
“七二零”這個事,王力要負責,謝富治始終不講話。江青要負最大的責任。
(2006年5月6日)
7月19日,我們在省委開會,“武漢公安”的沖亂了會議,我就回來了。省直聯司的頭頭楊以才本來是叫我過去一下,一起去見毛主席,聽說毛有個交代,要和“百萬雄師”的同志一起照個像,吃個飯。兩派一起去,兩個房間;由總理陪“百萬雄師”的頭頭在一桌,造反派和毛在另外一桌。(按:周恩來18日已經回京,此傳說不知從何而來)楊以才,是他們派他來漢口找的我。他后來當過冶金廳的廳長。
8201不那樣搞,本來是很好的事,一搞,就亂套了,會開不成了,我也呆不住了,我就回來了(按:指回到漢口的總站)。當晚,是在軍區飯堂吃的飯,但沒有參加深夜在軍區食堂開會商量揪斗王力。我并不知道要抓王力,大概是作戰部他們搞的。軍區支左辦有沒有參加?……我記不起來了。(問到:省直聯司怎么知道毛在東湖的?)也只是楊一人知道。(問到:20號軍區斗王力現場,“百萬雄師”頭頭孫德洲還是劉敬勝,怎么說毛主席在武漢,他怎么知道的?)那天是孫德洲,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他還在。說老實話我不知道這個事。我也沒有參加,知道了已經很亂了。我去武昌,什么問題也沒有解決。到第二天就很亂了。
在19號我沒有見到8201部隊的蔡政委,但是在軍區見到葉明副政委;第二天很亂了,我去軍區,葉也一直和我在一起的。那幾天他始終陪著我。(后來)他臨終時還叫他兒子轉告,要我過去……沖亂后,當時軍區的甚么……李良?不是,那時他還沒資格參加這種會……也不是葉明……我實在想不起來了……
(來訪者說原來謝、王一行是準備20號接見“百萬雄師”的,因為他們的意見還沒有充分表達)
謝富治是副總理,我們都希望他說話,他不說話,只是說“老俞呵,寫個頭頭的名單”,我寫了他就不說話了。接著王力說我們怎樣怎樣。這個人很糟糕,帶了派性觀點來的。如果王力不是這個態度,那天的事不會那樣。
(來訪者說,我覺得你們一開始對王力和文革小組就沒有抱希望,有標語、有謠言……)
呃,呃……
江青這個人是很不好的。審判江青的會我參加了。是湖北省委派去的,省委去了5個人,大家都知道為什么叫我去參加。現在怎么說她好,我是決不贊成的。林彪、江青兩個人,確實干了好多壞事。江青在審判的時候,還兇得很嘛!要不是他們兩個人,武漢不會弄成那大的矛盾。
(來訪者問:后來平反和審判時,你們揭出了他們“操縱、制造‘720事件’”的證據嗎?)
……
(按:沉吟了半天,沒有答)
(2006年6月5日 )
文革運動以后
王群原來是部隊的,他知道不少情況。1983年由王群提議讓我擔任經委主任,結果許多人都想搞,最后讓馮傳武搞,我任副主任……后來陳丕顯找我,同王群商量到外經委工作,這是個肥缺,爭取的人很多。于是安排我到(武漢外經委)駐香港辦任辦事處主任。陳、王問我需要多少錢,我一時無法回答;剛好我一個戰友任華潤集團副總,他說你來,有困難我幫助。就這樣我沒有帶一個錢去了香港……當時國內急需冰箱壓縮機,我在戰友幫助下,從日本、西歐搞回一大批壓縮機,解決了燃眉之急,賺了二、三千萬。
(2005年11月29日)
陳丕顯到湖北來的第三天,就找到我,并說“我是第一個找你俞文斌的,我沒有找其他人。我想讓你當省總工會主席”。我說那怎么行呢,我怕搞不好。陳說,主要是想讓我出來穩定兩派的情緒。……陳丕顯到中央后,準備要我當全國總工會副主席,我說干不了,不是那塊料。他說“先干干再說,以后再安排干別的事”。我還是沒有去。
你們造反派中有一個干部趙修,我始終跟他搞不好。在一次省委開常委會,他站在沙發上指責我,我很氣,也站在沙發上罵他:你是個什么東西!我對他的印象不好。現在經歷了這么多的事,我有時真不愿意回憶。能跟你這樣輕松的談話是少有的……
(2006年3月21日)
“七二零”以后,我抓進去關了四年另八個月,1971年下半年出來,一出來就到當陽縣官當公社蹲點,任公社一把手。我是個外行,對農業一點也不太懂。好在王群專門去陪我,我在哪里,他在哪里,他老跟著。那時他在部隊,是軍代表,可能對我帶有監視性質。可我們后來兩人關系很好。
陳丕顯來了后,二、三天就找到我,要我擔任省總工會主席。我找馬學禮一打聽——他當時是省總工會副主席,是全國勞模,別人不敢奈何他。另外三個副主席都是造反派,而且分得很清楚。我怕兩派又搞起矛盾,所以堅決推辭不當。正因為如此,陳丕顯才決定讓我擔任省委常委的,一干就是10年。
陳丕顯調中央后,多次要調我去全國總工會擔任副主席,最后要接替倪志福的位子。我到北京后,陳丕顯用小車把我接到中南海,他住在中南海。那時胡耀邦也要我擔任全總副主席,胡是個很好的人,可我這個人不適應當官。陳丕顯介紹我認識了汪道涵,想讓我去上海……后來在黃知真、王群的安排下去了香港,黃是你們造反派的,從江西調來。
當時中央批準了七個人(按:指編制,香港辦事處),實際上市里只給了三個人,這三個人都是你們造反派的人,一個叫潘金青,是湖北省進出口公司的造反派頭頭,是個很能干的人,很會做生意;一個叫張德仁,另一個叫陳言,是武漢機械學院的學生,其母親是省總工會副主席,父親是內蒙古區委書記,高干家庭。陳言當時三十左右,不誠實。他認識了北京的李志,李騙了我們的二千多萬元,這是我們賺的錢,市里的錢沒有騙走。李志將錢騙走,把他的老婆孩子家人全部遷往國外去了。
陳言急得無法,想自殺,鬧了一個星期。我怕他真的死了,天天看著他,他是高干子弟,出了事不好說話。一個星期后,他好了,我卻病倒了。腦血栓腦梗塞,當時疏忽了,不在意。后來不省人事,陳言把我送到醫院。命保住了,但失去了再工作的能力。這樣我的大女兒才以到香港照顧我的名義,由女婿(省公安廳的)辦理了去港的居留證。我那時跟外經貿部的部長關系不錯,要不是病倒了,現在可能會又是一個樣了。你那時要是認識我,說不定我們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2006年4月4日)
我那時負責中南一片。姚幫軍給我安排了不少副主任,廣州、深圳、香港、澳門都設了副主任,我是主任。我來回都在這些地方跑,擔子很重。從1977年起就擔任省委常委,一個月有一星期在開會。在香港,我開會就少了,主要是賺錢,膽子重責任大。有成績是副主任的,有責任卻是我這個當主任的。姚幫軍搞了不少鬼。
我很喜歡你講話,真是講到我心里了……
正當我準備去臺灣的時候,沒有想到病倒了,我開辦的公司下面還有許多子公司,都由一個很能干的、你們觀點的人,代表我參加了許多會議,并干得很出色。我的省委常委(職務)就此結束了。這是1987年的事了。
(2006年4月20日)
1967年7、8月被抓,正直大熱天,我上穿一件汗衫,下穿一條短褲,我們同去8、9人都被抓了。我們關在寶豐路一所,全是單關。那時我太太拿著我換洗的的衣服到處找,跑遍武漢三鎮所有關押人的地方,就是不告訴關在什么地方,多寒心呀!我太太一個女人,還是你們造反派的,那時女兒還小,多艱難呀。尤其是民眾樂園那次,把我打得要死,拖到看守所睡了七天七夜,就象死了一樣,昏迷不醒……當時是準備槍斃我們幾個人的,多虧了一軍一師的那位政委,他保護了我,他幾乎每周都到看守所,直接進入牢房和我談心。后來才了解到他就是市中級法院的院長,是一軍一師政委。
(來訪者告訴俞,其他人和自己的一些遭遇)
你不要老是回憶過去,要怪都怪毛澤東怪江青。我勸你不要想那些事,有些資料不要看,也不要帶到我這里來,毛澤東沒有干一件好事,建國前就有很多錯誤,但那時成績是主要的,建國后毛澤東完全錯了。你呀,我看要是做生意一定是個大老板……
(2006年5月16日)
中央領導的關心
前不久,有個朋友想我同他一起到北京找吳官正,是一件經濟案子;我感到很為難,吳現在正是高位,而且又是經濟案子,我怎么找他說?是非我都不清楚,說什么?李鵬跟我的關系也不錯,有些事也不能瞎幫忙。
(2006年3月21日)
陳丕顯調中央后,多次要調我去全國總工會擔任副主席,最后要接替倪志福的位子。我到北京后,陳丕顯用小車把我接到中南海,他住在中南海。那時胡耀邦也要我擔任全總副主席,胡是個很好的人,可我這個人不適應當官。陳丕顯介紹我認識了汪道涵,想讓我去上海……后來在黃知真、王群的安排下去了香港,黃是你們造反派的,從江西調來。
(2006年4月4日)
我很想到北京去看看吳官正,我們的關系一直很好,他在葛化時我不認識他。后來他人科委副主任,我任經委副主任,同住在天津路4號……他長來我家串門,我也長去他家串門。告訴你,吳官正還是你們造反派呢,他是清華大學的一個造反派頭頭,他曾談起他造反的事。我說都過去了,還談干么事,現在關鍵是把工作搞好就是。我估計他可能只做得這一屆。不管怎樣,我還是想到北京看看他。
(2006年4月20日)
87年還是88年,陳丕顯找,要我去全國總工會,準備接替倪志福。我說等我把香港的事處理好了后,就去北京,請你給我三個月的時間。沒想到病倒了。
(2006年5月13日)
我在電視里看就知道江澤民多次找過我,我也找他。×××,他希望幫我安排見江一面。但他忙,我不知他為什么那么忙,后來他離職前,非常著急要見我。一次,我就去了北京,江的一個秘書都和我見面了,秘書說總書記要找你,已經三天了;但不巧,他外出下農村了。我愛人那時有病,就沒有等到他回來,我離開北京了。所以始終沒有見到他。我們將來一起去找江澤民吧,他現在沒有那樣忙了,應該可以見到。
劉華清也親自出面幾次,幫我聯系,我知道他找我有三次。這些事想起來也很慚愧。這些老同志來找我……江講他是“百萬雄師”觀點的;不止一次講,我知道他講過好幾次。
我相信你一定能完成記錄“百萬雄師”的,一定能完成得很好(拍肩膀表示相信),我聽你的,我們一起去找江澤民。江、劉都要去找。
(2006年6月5日 )
關于自己以及文革研究
你送來的幾本書,我認真地看了,文化大革命過去幾十年了,還提它干什么?我不想再去招惹麻煩,書里也把我扯上了,幾十年過去了,我們去世后,管他怎么說,怎么界定,那是以后的事,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其實我這個人是個很好的人,我不喜歡搞人。你那時不認識我,可惜了;當時你要認識我,不會有很多事的。都怪毛澤東,不是毛澤東,那來的文化革命呢。都是瞎搞。你們現在還寫這些干什么?現在我只想平安過日子,不想那些事了。這些歷史,等我們死了后再說。反正死了,什么也不知道了。歷史總是留給后來人去寫。
(2005年12月7日,電話訴說)
談起過去,我經歷了太多的不幸,不是毛澤東搞文化大革命,怎么會這樣呢?“七二零”以后,我被關在市一看守所,每天拉出去挨斗;尤其在民眾樂園那次,我被打得昏死過去一天一夜。一些年輕人從排水管道爬上去打了我,他們的人也管不了。難道我真的就是殺人惡魔嗎?……后來在關山一帶的大廠批斗,我簡直沒法活下去。那時在監獄支左的一軍一師的一個政委,對我很好,經常開導我,安慰我。……我不是像造反派說得很壞的人,我這個人其實是個很好的人,我跟誰都可以搞好關系。象韓寧夫、趙辛初、陳丕顯、吳官正等,關系很好。……我當了10年的省委常委,我每次去北京就住在陳再道家里,他是粗人,有怨氣;“百萬雄師”抓王力,打錯人打了他,所以他有怨氣。陳再道寫了一本書,他的書稿首先就送到我這里來,我看,他在書里罵這個罵那個的,搞么事呢?這不好,不客觀。這個書是張體學的兒子(他的秘書)跟他寫的。(談到陳沒有把客觀真實留給后人,相反有負面影響)就是嘛,那為么事呢?因為他只有那個境界。
(聽來訪者訴說造反派的遭遇)都怪毛澤東,他不搞文化大革命,就什么也沒有了。(來訪者說兩派中都有壞人)兩派中都有壞人,連共產黨內也有壞人,這沒有什么奇怪的。
(2006年3月21日)
我看你這個人很好,我們合得來,盡管你是造反派,我是保守派,但我跟你認識,覺得你為人誠實,能客觀地看待問題。我這輩子最遺憾的是沒有人能理解我,你們造反派總把我當壞人。這是我的不幸。要你們造反派都像你這樣理解我該多好啊!
“七二零”后,我帶了7、8個人去新華工,張立國卻把公安聯司的搞來了,把我抓走了。同去的7、8個人全都是“百萬雄師”的高層人員。這一關就是4年另8個月。……他們在道路旁邊布滿了荷槍實彈的造反派,氣氛相當驚人。反正是新華工的把公安聯司的人搞來把我們全部抓了。毛澤東在打仗方面是很不錯的,但我就想不透他為什么要搞文化大革命。這是毛澤東一生中最大的錯誤。(來訪者說:主要是反修防修)要反修防修也不能這樣搞,我們都是受害者……
(2006年4月4日)
(一起在俞家進餐,席間)我太太就是你們造反派的,雖然我們觀點不同,但在家里我們不談那些不愉快的事,所以家庭關系一直很好。
……另有一個人也是我想看的,就是一軍一師的政委,原來是軍代表,對我很好,我在看守所時承蒙他關照。后來他主管法院,是法院軍代表。后來是一軍軍長,現在在浙江。
李良現在很好,他不喜歡你們造反派。軍人嘛,他就只那個素質,就素質而言,他比不上我們倆人。有機會我帶你到他家去玩玩。他知道不少事情,你可以問問他,但要注意方法。(關于來訪者去年12月贈送的《東湖風云錄》一書)
我看了后感到不適宜送人,因對前期講得過多過細,所以我考慮后沒有送人。(按:原來俞意要了幾本,分送他身邊其他的“百萬雄師”朋友讀)怎么不把“720”以后情況寫寫?(來訪者問:你能寫點東西嗎?)我想寫,又能寫,但我的手也發抖。(來訪者說:你應該寫一個真實的俞文斌,首先必須具備客觀公正,否則就不是真實的俞文斌)哎,你可以寫好,我可以找章迪杰,再找另一個人來,也是我們中的人來一起寫。這是一個非常艱難的事。
過去的事情,很多都是毛澤東搞的,文化大革命毛澤東搞錯了,他應負責。
(來訪者說:對毛澤東的評價問題,也要客觀公正對待。文革過去幾十年了,我們不能用文革思維或文革行為方式看待過去所發生的一切。我們都是文革過來人,或多或少都帶有文革情結……)老×呀,有些事,我認為你還是說得有道理的,我們以后再作進一步交流……
(2006年4月20日)
(開始就談起上次提到的《東湖風云錄》一書)我談談對書的看法,作者是造反派嗎?他怎么掌握了那么多那么細的資料?總的我認為書是寫得可以的,所掌握的資料很詳細,具有一定的說服力,但里面也有重復的,如王力的事,可以說在這個問題上我最有發言權。
這個書給人很多思考。這書沒有寫完,尤其是關于“百萬雄師”方面的事比較少,“七二零”以后的事沒有。我們丟失了不少資料和文件,現在還可以找到一些文件和資料,尤其是軍區當時的那些文件,還保存了一些,我都可以拿出來。
(2006年5月6日)
(端午節的電話聯系)老×嗎?有什么事?(你說你想見《東湖風云錄》的作者,他到漢,你能方便見一下嗎?)到時候再說,他寫《東湖風云錄》時也沒有征求我的意見,書也出了,我不想再去談過去的那些事情,你就把我的這個意見轉告他吧。我不想惹麻煩。(你前陣子不是說很想見他嗎?)到時候再說吧。
(2006年5月31日)
(來訪者說需要溝通,說清楚歷史)
要是我們不溝通,說不清楚,以后的人就更說不清楚了。
書要重新寫,詳細寫。我們倆好好談談。這幾天我就準備下,我們一起準備……
(當來訪者談到毛澤東本來意圖是工人階級內部沒有根本的厲害沖突,要聯合;67年7月從武漢到了上海,心里很沉重,還問武漢為什么不能做好兩派的工作時,俞當即接)
毛為什么“想不通”?他問這個?!這要問他自己!他這邊這么說,那邊那樣說,怎么不搞起來呢?!
(來訪者說,毛澤東說“在工人階級內部……”是對的,談當時自己對文革的看法,贊成些什么,反對些什么)
你那時要看見“百萬雄師”,你也會參加“百萬雄師”的……
……
你要告訴美國之音他們的記者,我現在可以給他們談了,我在電視上看,就知道他們一直在找我,我那時有病,怕說不清……我是香港的身份……不怕什么……
(2006年6月5日)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