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伍茲論俄國革命
劉耀輝 編寫
今年是俄國革命90周年,2007年1月29日http://www.marxist.com網站發表了艾倫•伍茲為托洛茨基的新版《俄國革命史》所寫的導論。在導論中,伍茲就十月革命的必要性、十月革命的性質及其歷史命運作了論述。該文具有托洛茨基主義傾向,但是它反駁了當前資產階級學者對十月革命的誣蔑,可以參考。文章主要內容如下。
十月革命是一次偉大的歷史事件,即使對它最頑固的敵人而言,革命的世界歷史意義也是不容置疑的。與法國大革命、宗教改革以及兩次世界大戰一樣,它也是歷史的轉折點。
革命的必要性
如果不對十月革命及其由之而來的偉大歷史事件做出深刻研究,就無法理解我們時代的歷史。但是,敬畏資本主義體系(“自由市場經濟”)以及滿足于當前的社會-經濟關系的人(宣揚“歷史終結論”),認為革命是萬惡之源。
在漸進和革命之間做出截然劃分是沒有任何科學基礎的。革命猶如自然界的突變,它的作用不容忽視。革命和戰爭以一種決定性的方式塑造了人類的歷史。它們之所以出現,原因在于階級社會中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迄今為止,人類社會從來就沒有按照一種規劃好的方式發展。正如托洛茨基所指出的,社會并不像一架機器,技師可以用新的零件來取代磨損的。相反,過時的財產關系、法律、國家結構、道德和宗教即使喪失了歷史的有效性,依然會長久存在下去。
人們可以長期忍受這種狀況,他們不會欣然訴諸革命,革命只是最后的訴求而已。當他們忍無可忍時,社會就進入了物理學上的臨界狀態。量變成了質變。這就是革命的含義。革命并不是一種癲狂的行為或對規范的偏離,事實上,它扮演著一個必不可少的角色,沒有它,人類不可能邁入 一個更高級的發展狀態。
這一事實為最近 1000年的歷史所證明,對于和平主義者、改良主義政治家以及所有維持現狀的人而言,它是相當令人難受的。他們認為當前社會及其經濟關系、道德和宗教是永恒不變的。他們忽視了一個事實:資本主義只是一個相對晚近的歷史現象,它的存在還得歸功于16世紀宗教改革以來各種各樣的革命和暴動。資產階級向古老的封建君主制—天主教秩序的第一次挑戰導致了一系列血腥的宗教戰爭,毀壞歐洲大片土地達數百年之久。
荷蘭共和國就是出自這種血腥的混亂。此后又有英國革命和法國革命。然而,英國資產階級后來輕蔑地談論它自己的革命,稱之為“偉大的叛亂”。法國資產階級同樣如此,在法國大革命200周年紀念之際,他們以卑劣和惡毒的態度對待雅各賓派,把1789—1793年當作令人遺憾的暴力和混亂時期。如果資產階級害怕贊揚革命(革命在2或3個世紀之前將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從封建主義那里解放出來),那么人們如何能夠期待一種對待工人階級的革命(力圖將自己從資本的專政下解放出來)的客觀態度呢?在穩當地掌權之后,資產階級確信革命總是不利于健康的。他們御用一批人撰寫博學的歷史作品來篡改事實、貶損革命以及妖魔化革命者。這種作品毫無科學性可言。不過對于銀行家和資本家而言,它的政治價值是無法估量的。
十月革命是一次政變嗎?
十月革命是歷史上最民主、最受歡迎的革命。就布爾什維克黨領導的這一革命性社會轉變而言,無數的工人和農民得到動員。十月革命之后出現的政權也是迄今為止最民主的政權。革命的敵人想方設法把它描述為一次純粹的由布爾什維克所策劃和執行的政變。托洛茨基的著作證明了相反的事情。布爾什維克的一切工作以爭取群眾(也就是爭取蘇聯的多數人)為目的。
事實上,群眾在開始加入到革命道路上來時,最初采取最沒有反抗力的方式。他們轉向著名的改良主義者和中間派。這些人許下諾言,要求群眾拋棄他們迫切的需求去耐心等待——等待選舉、制憲會議、討厭的國會、無休止辯論的結果等等。群眾渴望的是快速解決他們最迫切的問題——就俄國而言,就是馬上停戰、面包和土地。改良主義者提供的只是他們的演講和更多的演講。
布爾什維克一直以群眾為基礎。列寧解釋道,在布爾什維克奪取政權之前,他們首先必須“征服” 群眾。群眾需要時間和經驗來學習。一般而言,人的意識不是進步的而是很保守的。人們通常墨守成規,抵制新思想和變化。然而,在特定的時期,當現存的社會結構成為生產方式的絕對束縛,當舊觀念、習俗和道德與人們的迫切需求相沖突時,群眾的心理可能經歷一種快速的轉變。
1917年7月,布爾什維克已經成功贏得了彼得格勒進步的工人和水手的支持。或許他們那時就可以奪取政權。如果列寧和托洛茨基想發動一次政變(他們的資產階級批評家所宣稱的)的話,這很可能是一次良機。但是列寧和托洛茨基并沒有這么做,為什么呢?因為還有許多工人和水手相信改良派領導人。反革命力量也有可能鼓動更落后的省份以及前線的士兵來反對彼得格勒并且摧毀它。如此一來,俄國革命只能作為又一次英勇的失敗(像巴黎公社一樣)載入史冊。
托洛茨基提供了大量信息來表明布爾什維克是如何通過巧妙的策略爭取群眾的。當科爾尼洛夫想推翻臨時政府、建立軍事獨裁時,布爾什維克毫不猶豫地與改良派領導人組成統一陣線,盡管這些人曾經與克倫斯基共謀鎮壓布爾什維克并且逮捕他們的領導人。與其他事情相比,這件事更加有助于爭取群眾,讓他們相信布爾什維克是最有獻身精神的革命的捍衛者。
之所以沒有出現政變問題,原因在于,列寧和托洛茨基都是馬克思主義者,而不是極左派冒險家。在確信得到絕大多數工人和水手的支持之前,他們從來沒有提出政權問題。只有當他們獲得了蘇維埃大會的絕對多數支持時,他們才提議奪取政權——基于群眾的熱情支持的行動。正是由于這一原因,奪取政權是一次非常和平的事件。換言之,沒有人準備為名譽掃地的臨時政府賣命。但是,這是列寧和托洛茨基領導下的布爾什維克9個月的耐心工作。鼓勵以及宣傳的結果。
十月革命的歷史命運
在蘇聯解體以來的最近16年,誕生了一個全新的產業,而且具有非常令人滿意的利潤:每一年都有大量的著作和論文面世,它們都對列寧、托洛茨基以及布爾什維克作出“新的并且令人吃驚的揭露”。這些作品的目的非常明顯。它們根本不是為歷史真理服務或為了推進科學研究:它們意在詆毀俄國革命的領導人。對于所有嚴肅的學者而言,它們不過是神話故事而已。每一個優秀的神話故事最終都有一個寓意,這些作品的寓意很明顯:不要改變社會,因為革命總是導致災難。
十月革命是正當的嗎?蘇聯的解體似乎證明了相反的事情。當前還存在著一種激烈的運動,它懷疑社會主義信念,力圖“證明” 俄國革命是一種畸變,是一個歷史錯誤。不過需要注意的是,首先,在蘇聯遭到失敗的不是馬克思、恩格斯、列寧和托洛茨基所理解的社會主義,而是奇怪的官僚政治的、極權主義的社會主義諷刺畫。
其次,十月革命一無所成的論調顯然是錯誤的。十月革命是一次巨大的社會解放運動。它結束了長達千年的沙皇壓迫。它鼓勵群眾參與政治生活,并為一代人提供了靈感。十月革命的理想不但吸引了被壓迫的大眾,也啟發了最優秀的藝術家和知識分子。十月革命事實上證明了國家計劃經濟和社會主義的優越性。在蘇聯的最后幾十年,盡管腐敗無效的官僚對蘇聯經濟造成了巨大傷害,不過蘇聯依然是一個現代的、高度發達的經濟體。它的科學家和技術人員超過美國、英國和德國的總和。
既然蘇聯如此發達,那么它又是怎么崩潰的呢?問題是不證自明的,托洛茨基早在1936年的《被背叛的革命》中就給出了答案。托洛茨基在書中作了解釋:國家計劃經濟需要民主。不過這不是資產階級的民主,而是真正的工人階級的民主,由大眾通過民主選出的委員會來直接控制工廠、社會和國家。
俄國革命發生于極端落后的經濟和文化狀況,官僚就是在這種土壤中興起的,它逐漸將工人排斥出蘇維埃,掌握了權力。官僚成為統治階級,凌駕于工人之上。與歷史上其他的統治階級一樣,它利用國家來捍衛自己的權力和特權。工人階級民主的一切因素都遭到壓制,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厭惡的極權主義專政。最終,貪婪的官僚毀壞了國家計劃經濟,將蘇聯帶回到資本主義。一度談論“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 的蘇共前領導人現在為市場經濟唱贊歌。他們有理由這么做,他們劫掠了國家,搖身變為大壟斷公司的所有者。
回歸資本主義為絕大多數人帶來了苦難,導致俄國過去的主要陋習——卑鄙與無知、迷信與色情文學、東正教會與賣淫以及反猶太主義等等——的復蘇。
大量石油和天然氣的存在以及西方對俄國的原料的需求,為當前的政權提供了暫時穩定的表象。但是,巨大的不滿卻在這一現象的背后聚集。一次又一次大爆發的條件正在被創造出來。
如果存在真正列寧主義的布爾什維克黨的話,那么這一政權的危機很快就會導致老朽的俄國官僚的垮臺,并且回到列寧主義的蘇維埃民主政權。但是,過去的幾十年幾乎完全摧毀了列寧的遺產。俄羅斯聯邦共產黨只是名義上的共產黨而已。它無法提供革命的領導。
新一代俄國工人需要時間來恢復他們的力量和重新發現社會主義革命的道路。只有回到布爾什維主義—列寧主義的觀念、方案和傳統,他們才能做到這一點。
(《環球視野》摘自2007年第6期《國外理論動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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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hej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