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與美國關系持續惡化,特朗普上臺后非但沒能修復土美關系,反而把土耳其進一步向東邊推去,俄羅斯,中國坐收漁翁之利。
在我們雙節長假期間,10月4日,土耳其公開逮捕了一名美國駐伊斯坦布爾總領館雇員,罪名是“政治和軍事間諜”,“圖謀推翻憲法秩序”,說白就是與反對派勾結搞政變。
這一天,土耳其還判了三十一名參與去年軍事未遂政變的被告終身監禁,兩件事結合,針對性非常強。
5日,美國發表聲明表示對此事件深感不安,并稱土方的指控缺乏依據。
昨天,美國暫停在土耳其所有非移民簽證服務。
短短幾個小時后,土耳其作出報復,宣布暫停在美國所有非移民簽證,聲明還故意照抄美國發布的聲明,只是換了一下國家名字。
同時,埃爾多安總統在一場公開演講中聲稱,西方向恐怖組織“ISIS”“基地”“庫爾德工人黨”提供支持,恐怖組織背后都站著西方國家,恐怖份子避難所就在西方。
土耳其NTV對演講進行了轉播,所有人都知道埃爾多安在針對誰?只是沒有點美國名字罷了。
在敘利亞問題上,土耳其表示愿意跟俄羅斯一同行動,7日,埃爾多安表示,土耳其軍隊準備加入對敘利亞伊德利卜地區自由軍的戰斗。
而伊拉克庫爾德區獨立公投,又促使土耳其與伊朗出現和解跡像。10月2日,土耳其軍隊總參謀長阿卡爾在德黑蘭談土伊軍事合作。
土耳其走得太遠了,作為北約盟國,鬧到這種地步對美國來說不符合它的中東利益。如果美國下一步要采取制裁手段逼土耳其往回走,很可能適得其反。
致命矛盾
盟友之間也會存在著各種各樣矛盾,但一般都處于可按狀態,美國與土耳其當年就因塞浦路斯問題,鬧翻過一次。
塞浦路斯問題實質是希臘與土耳其關于愛琴海的爭端,1974年,土耳其兩次出兵塞浦路斯,美國國會在希臘裔游說集團推動下,通過制裁土耳其決議,實施武器禁運。
國務卿基辛格堅決反對國會的做法,為了避免土耳其向蘇聯倒去,基辛格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破這一僵局。
1978年9月26日,卡特總統宣布結束對土耳其長達三年多的武器禁運,將兩國關系拉回美國軌道,使美國利益沒有進一步受到損害。
美國已經多年沒有基辛格這種政治,外交,戰略人才,克林頓內閣里盡是經濟,金融精英,小布什內閣戰爭狂人多,奧巴馬內閣忙作秀。
特朗普這一屆內閣則充滿猜忌和不滿,聽說國務卿蒂勒森也快被炒魷魚了。
美土關系惡化轉折點是土耳其去年的軍事政變,這事跟特朗普沒關系,但奧巴馬的屁股得特朗普去擦,擦屁股是個技術活,特朗普自己也缺乏耐心。
美土矛盾激化,從雙方角度看,兩者都沒有錯。
美國以自己利益為一切外交行為出發點,談不上對與錯,怎么有利怎么來。
土耳其則面臨著重重壓力,從重要性順序來看: 一,政權安全,政局穩定,二,國家安全,領土安全,三,經濟利益。
一是二,三的前提保障,這是最致命的問題,而美國恰恰是在這一問題上與埃爾多安政權無法化解矛盾。
居倫的威脅
在伊斯蘭國家里面,世俗政權領導人往往不如宗教領袖有號召力,土耳其以前沒有這個問題。
但正義發展黨上臺后,埃爾多安不斷抬升伊斯蘭教影響力,偏離凱末爾確立的世俗路線。
而令他最寢食難安的居倫,當初是他的政治盟友,沒有居倫宗教力量運作,正發黨很難在2002年選舉中擊敗世俗政黨。
但現在問題來了,埃爾多安掌權后,發現居倫是它的最大威脅,2016年政變幕后策劃人就是居倫。
稍微介紹一下居倫,因為他在中國幾乎沒有什么名氣,這是我們有意為之的。
居倫,還有一個譯名叫葛蘭,他的宗教思想也叫葛蘭主義。今年76歲,人在美國賓州,受美國保護。
他影響力有多大?作為一名伊斯蘭教思想傳播者,他是美國欽定的全球頭號“公知”。
2008年,美國《展望》和《外交政策》雜志評選的全球最有影響力公共知識分子中,居倫名列榜首。這份“殊榮”足以證明美國對它的認可程度。
埃爾多安每一次政權危機,幾乎都來自居倫的煽動和策劃,兩者由同盟變成了死敵,但美國堅決不讓居倫被引渡回土耳其,這個矛盾成了土美關系中最大的絆腳石。
當埃爾多安還是伊斯坦布爾市市長的時候,居倫是他精神導師,兩人在伊斯蘭教興起和對世俗路線反對方面,有著一致的利益。
埃爾多安是政治人物,居倫是宗教領袖,當時土耳其官方目標主要是壓制居倫,在凱末爾制定的世俗法律中,居倫有三項大罪:
一,聚眾散布伊斯蘭思想,有罪。
二,企圖建立神權國家,有罪。
三,企圖推翻世俗政府,有罪。
前前后后居倫被逮捕過三次,但美國總會出面施壓,最終都不了了之。1998年居倫在CIA幫助下,前往美國,躲過最嚴重的司法指控。
到了賓州后, 居倫馬上申請美國綠卡,聲稱自己是具有“特殊才能的學者”,但小布什政府一直不同意給他發放綠卡,也不公開接見他。主要為了照顧土耳其情緒。
美國伊斯蘭組織和猶太人組織一直給移民局寫信呼吁給予居倫永久居留權,共寫了29封信,小布什就當沒看見。
奧巴馬當選后,2008年底馬上給居倫發了綠卡,同時,給了全球頭號公知大獎。
從政治上來說,美國認為居倫宗教網絡是一張牽制埃爾多安的王牌,并且有可能取而代之。2016年政變如果成功,現在土耳其掌權者極可能是美國回來的居倫。
居倫對埃爾多安威脅有多大?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龐大的組織。未遂政變后,埃爾多安在軍隊,教育,司法開除14萬名公務員,還抓了5萬多人,搞大清洗運動。
這些人犯罪了嗎?大多數沒有,他們被清洗出公務員隊伍的原因就思想上追隨居倫主義。
關于居倫的伊斯蘭宗教思想,源自安納托利亞蘇菲派,居倫認為蘇菲派是伊斯蘭教的靈魂,想通過重新解釋伊斯蘭教義來解決土耳其現實問題。
關于他的宗教思想,我也沒多大興趣寫,不述。歸根結底是話語權問題,有了話語權,就會贏得眾多的追隨者,信奉者。
美國稱居倫的伊斯蘭教傳播組織為“公民聯盟”,這是美國慣有套路。居倫運動從60年代開始發展到今天,已經是全球性的伊斯蘭運動。歐洲,美國,巴爾干,東南亞,中亞,澳大利亞都有居倫追隨者的身影。
在土耳其國內,居倫通過經營媒體,銀行,文化產業來擴大影響力,特別是教育領域,辦學校是居倫思想在土耳其扎根的最重要手段,從小學到大學有一套完整體系。
為什么土耳其政壇,軍隊,司法,警察等權力部門到處都有居倫的人,一聲令下就可聞風而動?因為很多人學生時代都是在居倫學校里度過,同時接受了居倫的伊斯蘭思想。
居倫學校辦到什么程度?現在連菲律賓棉蘭老島也有居倫學校。居倫組織在國內外都有很強的影響力,國外剛起步時,他是以“泛突厥”精神從中亞打開了局面。
居倫早早就抓住了平面輿論工具和網絡宣傳途徑,1986辦了《扎曼日報》,1995年就有了網絡版,然后是伯爾徹廣播電臺,銀河電視臺。
二十一世紀,居倫將伊斯蘭運動與所謂的全球公民運動相結合,在土耳其影響力達到了顛峰。
居倫的媒體在土耳其是僅次于官方的第二大宣傳力量,但居倫沒有槍桿子,蘇菲派主張溫和,和平,一般不搞恐怖襲擊這類事情。他們最怕土耳其軍隊,軍方向來是凱末爾主義的堅決執行者。
為了避免軍方的強力鎮壓,居倫在土耳其境內搞了不少NGO組織,披上公益外衣,比如作家和記者基金會。人們不禁要問,居倫哪來的這么多錢?
全世界帶有政治目的NGO的錢哪里來的?這事我也不知道,問燈塔國好了。
居倫組織的力量能扶上正發黨,讓埃爾多安當上總理,總統,現在埃爾多安怕了,以前他跟居倫結盟是處于爭權的地位,現在是掌權了。地位不同,利益也就出現了矛盾。
與庫爾德工人黨,敘利亞,伊朗,以色列問題相比,居倫才是頭號心腹大患,不除掉居倫組織,埃爾多安連覺都睡不好。而美國現在死死庇護著居倫。
埃爾多安叫板美國的底氣
土耳其敢跟美國撕破臉,沒有被特朗普嚇住,它是膽肥了嗎?這膽量從何而來?從土耳其國內外來看,主要有兩點因素:
一,修憲之后,埃爾多安總統權力擴大,地位相當鞏固,而且軍方經過清洗后,尚在控制之內。美國很難在內部推倒埃爾多安。
二,向東轉,接近中俄,利用土耳其極其重要的戰略地位和北約成員國身份來跟美國周旋。想左右逢源,東西通吃。
從經濟上看,土耳其經濟增速位列全球前茅,日子并不難過。
安全上,土耳其除了北約之外,還試圖從中國購買紅旗導彈,雖然被北約給攪黃了,2010年中土就有了聯合軍演。現在跟美國一緊張,又向俄羅斯表達購買S400導彈的意愿。
埃爾多安在國內外都不是很怕美國,隨著他掌權時間愈長,跟美國關系的裂痕也會愈來愈深。
對美國來說,要實現利益最大化,就不能失去中東戰略支點之一的土耳其,1979年伊朗霍梅尼革命就令美國血本無歸,誰知道埃爾多安以后會如何?
美國最理想做法就是用居倫或居倫的人替換掉埃爾多安,從對外政策上來看,居倫符合美國的要求:
一,居倫親以色列,主張繼續維護冷戰時的土以聯盟,埃爾多安則支持哈馬斯組織。
二,居倫主張積極加入歐盟,讓歐洲接受溫和伊斯蘭國家,而埃爾多安已經放棄加放歐盟的努力。
三,居倫主張和平解決庫爾德工人黨問題,而埃爾多安堅持暴力手段。
美國一直反對土耳其軍隊越境打擊庫爾德武裝,2007年小布什曾為這事差點跟土耳其反目成仇。
庫爾德人是美國手里的一張好牌,它既能在推翻薩達姆時發揮作用,也能在敘利亞牽制阿薩德。
土耳其怕的是三國庫爾德人連成一片,形成氣候之后,就來不及了。堅持要主動出擊,這就損害到美國在中東的主導權。
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土耳其就會緊張,去年8月,土耳其就逮捕了一名在敘利亞采訪過叛軍的女記者林賽,結果這女的是居然是美國公民。
土耳其除了有人撐腰跟美國叫板外,最主要的還是出于自身安全考慮,如果美國能給土耳其內外安全保障,土美盟友關系還能維系。
奧巴馬的暈招
2016年7月15日這場短命政變,導致土美關系急轉直下,關于政變本身媒體眾說紛紜,迷霧重重,還有說是埃爾多安自導自演的。
土耳其始終確定是美國在幕后幫助居倫發動了政變,作為報復關閉了美國在土境內的契爾利克空軍基地。
居倫組織參于政變,土耳其有很多人證物證,但美國是否參于,一直撲朔迷離。結果,美國前國務卿鮑威爾辦公室主任威爾克森公開爆料,說CIA局長布倫南插手了這場政變。
布倫南如果插手,那么就證明奧巴馬干了一件蠢事。蠢,不在于政變本身,而是搞了一場徹底失敗的政變。
甚至這場政變美國本來應當反對,土耳其擊落俄羅斯戰機后,俄土關系接近冰點,結果埃爾多安道歉,普京忍了,美國卻把土耳其向俄羅斯推去。
威爾克森說,里根時期CIA在國外類似政變搞了58起,這種事要么干就干得漂亮,要么就不干。
土耳其方面稱,美國駐阿富汗最高將領坎貝爾上將是政變的真正幕后主謀,CIA通過尼日利亞非洲聯合銀行,給政變軍人集團陸續拔款20億美元。
白宮當然否認這一切說法, 但是奧巴馬在這暈招之后,又在居倫引渡問題上犯了錯。
奧巴馬一邊說考慮引渡居倫,一邊又說土耳其沒有確鑿證據。想把政治問題變成技術問題,留下了綿綿不絕的爭吵源頭。
特朗普還干脆一點,就是不引渡。這種問題本身就是政治問題。奧巴馬拍拍屁股走了,他在中東的搖擺政策,不但加劇了中東混亂,還損害了兩個盟友對美國的互信,一個是土耳其,一個是沙特。
搞個《伊核協議》又讓以色列大老不高興。
美國對盟友原則,從二戰以來,一直是主張:
合作大于分歧,服從高于博弈。
現在好了,分歧大于合作,服從更談不上。此消彼長,土耳其,沙特都在向中俄靠近。
特朗普想對奧巴馬政策進行改弦更張,但阻力很大。TPP廢了,《巴黎氣候協議》也退了,現在放風說要撕毀《伊核協議》,搞得進退失據,信譽破產。
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美國問題是,政治家越來越稀缺,特朗普這樣一個沒有任何政治歷練的人當上美國總統,除了喊喊愛國主義外,沒有多少有效手段。
就跟給居倫綠卡一樣,中國,俄羅斯通緝的壞蛋,美國收留了多少?養小鬼就是準備著將來害人用。
土耳其跟美國鬧翻,美國也只能干瞪眼,說明什么?
它就是一只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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