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海外農場”啟示錄
作者：白益民
《瞭望東方周刊》2008-5-28
 

完整的海外農產品產業鏈對中國糧食安全意義重大

日本20世紀40年代在東南亞建了農場，80年代將墾荒范圍延至中國等地。現在日本與巴西、阿根廷、俄羅斯、烏克蘭、中國、印尼、新西蘭、美國等地的農場簽訂了玉米等飼料作物種植協議。日本在世界各地擁有1200萬公頃農田，相當于日本國內農田面積的3倍左右。

帶頭走在前面的是日本大財團三井物產。2007年8月，三井物產首先購買了一家瑞典公司25%的股份，該公司的子公司MULTIGRAIN S.A.專門在巴西從事以黃豆為主的農產品貿易，這樣保證了三井公司在全球大豆貿易上的主動權。

此后，三井物產又獲得了在巴西經營農田生產XINGU AG公司的股份，XINGU AG公司的一家子公司在巴西擁有土地，專門從事農業生產。此舉使三井物產掌握了糧食的出口渠道，也掌握了糧食生產上的自主權。

截至2007年，三井物產在巴西已經投資100億日元，參與當地巨大的農場經營。據報道，該農場面積達10萬公頃，除種植玉米和棉花外，僅黃豆的種植面積就有2.7萬公頃，而目前日本境內黃豆種植面積只有14萬公頃。

三井物產為決定到巴西投資農場準備了很長時間，對投資結果、風險等各種因素進行了分析。目前巴西可耕地面積為2.8億公頃，其中已耕種的僅有1／5左右。三井物產認為，巴西是理想的投資地。

日本《東洋經濟周刊》一篇題為“食品戰爭”的文章說，“對三井物產的舉動，競爭對手的管理人員認為，糧食種植的投資很復雜，但不管怎么說，在進入糧食戰爭的現在，確保擁有一定農田意義十分重大。”

三井物產在日本被稱為產業組織者，主要從事貿易和投資，它的最大股東都是銀行、保險、信托等大型金融機構，同時又與三井財團的成員企業合資成立上千家企業分布全球。三井物產有一個食品總部，下設谷物油料部、飼料部、砂糖部和食品部。

這個食品總部下屬的日本配合飼料株式會社，由11家直屬加配合飼料生產工廠和3家委托生產飼料的工廠組成，這些滿足日本本土禽肉需求的配合飼料，原料都由三井物產的進出口部門進口。

這些原料中的絕大部分不是本土原料生產出來的，而是由三井物產的海外農場供應。

三井物產還控制著龐大食品產業鏈的上端，比如供應日本本土的肉雞，是三井物產同美國IBEC種雞公司各出資50%建立的APAK株式會社管理。三井物產肉雞的“一冷株式會社”掌管的業務包括肉雞的屠宰、分割、加工、包裝和冷凍。三井物產加工處理的肉雞主要提供給西友、忠實屋、三德等大超級市場；另外一部分供給大型食品加工公司，如高崎火腿、雪印和GLK畜產等公司。

除了生產環節，通過大型貿易公司直接在農業國建立穩定的供貨基地，也是另一種海外食品供應戰略。作為日本重要的食品來源地之一，中國在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成了日本的農場。從1985年到2003年，日本食品企業在中國共開設了310家分支機構，其對華食品投資分布于中國的20個省市。

中國雖是糧食生產大國，但在某些農產品種類上也有一定程度的對外依賴。據中國商務部統計，2005年中國進口大豆主要來自美國、巴西和阿根廷，進口量分別為1105萬噸、795萬噸和740萬噸，分別增長8.3%、41.6%和68%，合計占中國大豆進口總量的99.3%。

看到中國大豆需求增長如此迅速，阿根廷、巴西、玻利維亞、巴拉圭和烏拉圭等國都大幅度擴大了大豆種植面積，這些國家的農民甚至砍伐了森林開辟成田地種大豆。但中國公司卻沒有利用海外農場平抑國際大豆價格的能力。

在“海外農場”方面，中國也有一些事例，但主要是政府行為，多為孤立的種植示范，沒有像日本三井物產這樣的綜合性大型商社來組織。

比如，湖北省農墾局在非洲國家莫桑比克建起了示范農場。該農場始于2005年，湖北省領導訪問莫桑比克期間，莫方主動提出贈送1000公頃土地給湖北省開辦示范農場，隨后經過湖北農墾局反復論證、考察，最終決定注冊成立湖北省聯豐海外農業開發有限公司，到莫桑比克投資開發，目前農場已經種植了大量水稻、玉米等糧食作物，總計投資額接近1000萬美元。

此外，陜西省農墾局也表示，2007年開始的在喀麥隆的農業投資項目總投資額高達5億元人民幣，計劃種植5000公頃水稻，并且建設年加工3萬噸大米和年加工5000噸木薯粉的加工廠各一個，這個項目目前也在爭取商務部、農業部的政策支持。

在中國，最有希望在海外成功進行商業運作“海外農場”的是新希望集團。四川“新希望”是一家以飼料加工、養殖業為主的民營上市公司，目前已經從原來單一的實業企業，逐漸過渡到復合投資型公司。

2001年10月“新希望”董事長劉永好透露，“新希望”在海外業務拓展方面做了兩件大事：一是在委內瑞拉買了一部分土地，搞一個“中國現代農業示范農場”。“新希望”利用中國農業技術在那里發展，很有前景，委內瑞拉當局也希望用中國的農業技術帶動當地農業發展。另一件事是，在菲律賓馬尼拉附近建一座現代化飼料工廠，日前已正式簽訂協議，“新希望”控股70%，菲方占30%股份。這家公司有3套臺灣產的膨化飼料生產線。

2008年，“新希望”集團海外發展的步伐加快，計劃兩年內在海外建10家公司。除了已經進入的越南和菲律賓外，還將以印尼作為新的重點投資區域。集團在印尼投資的兩家現代化飼料廠今年將建成投產。

三井物產與“新希望”的合作，有可能形成中日合作建立“海外農場”的模式。2007年10月8日，山東六和集團與日本三井物產株式會社就阜新六和農牧有限公司部分股權轉讓在北京長富宮飯店舉行簽約儀式。

身兼“新希望”集團和六和集團董事長的劉永好、執行董事長張效成、三井物產食品零售本部藤田本部長等參加了簽約儀式。

2005年，“新希望”集團與六和集團完成了強強聯合，形成了一個新的經營格局，對中國農牧業的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現已發展成為集飼料生產、畜禽養殖、良種繁育、畜產品加工、動物保健、生物技術開發等產業和國際進出口商貿為一體的大型農牧業企業集團。

“新希望”控股的六和集團又在遼寧阜新設立阜新六和農牧有限公司，帶動阜新當地2000多家養殖戶，直接帶動就業人員6000多人，為農民增收上億元。阜新六和投產以來，通過組織企業、政府、農民、金融、保險等社會各方面資源，建立了“公司+農戶+基地”的合作養殖模式，實行統一提供種苗、統一供應飼料、統一提供獸藥、統一生產規范、統一技術服務、統一收購、統一信息管理的“八統一”規范養殖方式。

這種產業化模式使得質量管理得以貫穿整個產業，產品質量能做到全程可追蹤、可控制、可追溯等優勢，吸引了日本三井株式會社參與股權投資。

但“新希望”能否借助三井物產豐富的海外經驗，擴展出一條完整的海外農產品產業鏈，還要拭目以待。

（作者為社科院全國日本經濟學會理事、日本財團經濟研究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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