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論“一國一票”是國際金融體系的實質性改革方案
萬曉西 2009年3月31日
★首先參照聯合國安理會組建原則，在2011年之前分別設立IMF、世界銀行和國際清算銀行各21名左右董事組成的董事會，其中美俄英法中五大國為常任董事，其余董事按照“一國一票”投票原則每2年改選一次，人均GDP低于8000美元的國家不少于10名，常任董事具有一票否決權；第二，經過20-50年的發展，不斷深化民主原則，逐步取消常任董事的一票否決權；第三，世界貿易組織等其他世界經濟金融機構可以按此進行類似改革；
★只有取消所謂份額投票權，實行“一國一票”的民主原則，才能正本清源，國際金融體系改革才能取得實質進展，發展中國家才有真正的發言權，而不是象征性的舉手權。
★ 建議召開聯合國特別大會，研究并表決通過國際金融體系改革相關決議，應該由聯大而不是G20來最終決定國際金融體系改革方案。
目前，改革不公正不民主的國際金融體系呼聲日漸高漲，但是如何改革眾說紛紜，有增加投票權之說，有超主權貨幣之說，有加強國際金融監管之說，筆者日前提出“一國一票”是國際金融體系改革的基本原則和最終方向[1]，實際上“一國一票”是國際金融體系的實質性改革方案，可能也是唯一可行的。
首先，我們注意到提高發展中國家投票權已經成為全球普遍共識，不僅中國大聲疾呼，美歐都予以贊成。問題是美歐為什么會贊成，因為這無關大局。中國目前在IMF的投票權為3.66%,即使提高一倍，達到8％又如何？因為IMF實行加權投票，重大事項需要85％以上通過，當前美國投票權超過總份額的16％，歐盟 27國在IMF大約擁有31.6%的投票權，即使大幅提高發展中國家投票權，國際金融體系的實質是不變的，依然是美歐主導的富國俱樂部。又比如IMF執行董事會的24名執行董事，來自歐盟的占了8位；世界銀行執行董事會由２１名執行董事組成，其中５名由擁有股份最多的美、英、法、日、德委派；國際清算銀行董事會由13名董事組成，比利時、德國、法國、英國、意大利和美國的中央銀行行長是董事會的當然董事，這6個國家可以各自任命1名本國工商和金融界的代表作董事[2]。只有取消所謂份額加權投票權，實行“一國一票”的民主原則，才能正本清源，國際金融體系改革才能取得實質進展，發展中國家才有真正的發言權，而不是象征性的舉手權。
其次，超主權貨幣或者超主權儲備貨幣又如何呢？如果簡單翻一下貨幣史看一下《資本論》，金銀銅都曾是超主權貨幣，在1971年之前金銀銅的超主權貨幣漫漫歷史長河中人類曾經經歷多少次經濟金融危機，美國喜迎1929年大蕭條，中國又有多少朝代覆滅？將全球金融危機主要歸因于缺少超主權貨幣或超主權儲備貨幣至少是一種罔顧史實失之偏頗之論。如果美元濫發，增加幾種同樣濫發的信用貨幣組成一個貨幣籃子，美其名曰超主權貨幣，能解決問題嗎？如果國際金融體系決策體制維持不變，可能出現以超主權貨幣為名，行美歐金融霸權之實，比如規定成員國上繳50％的外匯儲備由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集中管理，這樣中國就需要上繳1萬億美元，實質是美歐管理中國外匯儲備，不僅威脅金融安全，而且此次全球金融危機美歐金融機構大肆購買有毒資產的行徑令人嘆為觀止，切記美歐外匯儲備很少[3]。國際儲備貨幣是由政治、經濟、軍事、科技、文化等多種因素共同決定的，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
第三，加強國際金融監管也已成為普遍共識。問題的核心是誰來監管，由強盜來監管小偷？以美國AIG獎金丑聞為例，對比退休金遭到削減的美國汽車工人，一人一票選出的國會和總統大顯神威，否則貪婪必將肆無忌憚，最終萬劫不復。假如美國國會和總統不是民眾一人一票選出而是AIG等華爾街巨頭股份制選出，又會怎樣？如果國際金融體系決策體制維持不變，即使加強監管，也將是有利于美歐金融機構的長遠發展。只有一人一票，才能監管AIG；只有一國一票，才能監管霸權，才能有效維護發展中國家的根本利益。
綜上，以上三種改革方案都不是實質性改革方案。因此外交部副部長、二十國集團倫敦金融峰會籌備事務中方協調人何亞非3月23日在記者吹風會上強調中國期待“在國際金融機構改革方面取得實質進展，特別要就提高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的代表性和發言權制定時間表和路線圖”[4]，筆者認為最重要的發言權就是否決權，“一國一票”是可行的實質性改革方案，而且可能是唯一可行的。
“一國一票”改革方案具體如下：
一、 實行民主、“一國一票”是國際金融體系改革的基本原則和最終方向；
二、 改革應分步驟進行，首先參照聯合國安理會組建原則，在2011年之前分別設立IMF、世界銀行和國際清算銀行各21名左右董事組成的董事會，其中美俄英法中五大國為常任董事，其余董事由聯合國成員國按照“一國一票”投票原則每2年改選一次，人均GDP低于8000美元的國家不少于10名，常任董事具有一票否決權；第二，經過20-50年的發展，不斷深化民主原則，逐步取消常任董事的一票否決權；第三，世界貿易組織等其他世界經濟金融機構可以按此進行類似改革；
三、 IMF各國繳納的配額由董事會依據公平、公正的統一公式計算而定，主要考慮到各國發展階段、人均GDP、自然狀況、外匯儲備的積累和構成以及經濟安全對外匯儲備的依賴程度；
四、 國際貨幣基金總裁、世界銀行行長和國際清算銀行行長應從非G20國家人士中推選；
五、 建議在未來一段時間內維持現有美元、歐元、英鎊、瑞士法郎和日元等貨幣國際儲備貨幣地位，但是國際儲備貨幣發行國應履行更大的責任，應向國際金融機構提供更多的資金、努力縮減財政赤字并大力向遭受金融危機的發展中國家提供無息無條件援助；
六、 建議召開聯合國特別大會，研究并表決通過國際金融體系改革相關決議，應該由聯大而不是G20來最終決定國際金融體系改革方案。
任何改革取都決于各方綜合實力的對比較量和排列組合，沒有理想，只有妥協。雖然遭受嚴重金融危機，但是我們必須客觀地承認美國依然是唯一的超級大國。正是因為如此，一國一票的具體改革方案首先維持了美國的否決權，從而不會直接損害美國的根本利益；其次，增加了其他四大國的否決權和發展中國家的權力，從而有利于得到除美國外其他所有國家的大力支持；第三，明確表明維持現有美元儲備貨幣地位，也有利于得到美國的支持；第四，通過宣傳民主，宣傳一國一票，站在了全球輿論制高點，萬夫所指，美國等發達國家難以公開反對；第五，五大國擁有否決權實際是將全球政治軍事格局延伸到全球經濟格局，符合全球的根本利益，有利于維護世界和平，世界大戰的根本原因是實力和權利不平衡所致；第六，中國擁有否決權將有效維護中國和發展中國家的主權和根本利益，比如沒有否決權，人民幣即使國際化，也會如同日元國際化一樣；中國等發展中國家無論選擇何種匯率制度，也不會被列為匯率操縱國。
自1980年代以來，超過100個國家曾經歷銀行體系崩潰，并令GDP下降4%以上，這是史無前例的。如果國際金融貿易體系依然維持不是按照民主原則而是按照股份制原則組建的美歐富國俱樂部，國際金融貿易政策繼續偏向發達國家，不公正不民主的國際金融貿易體系勢必進一步擴大全球貧富差距[5]，加劇地區動蕩，催發恐怖主義，最終催生第三次世界大戰。因此，變革不公正不民主的國際金融體系是大勢所趨，是文斗還是武斗？中國是第三世界國家的朋友們抬進聯合國的，中國永遠不能忘記這一點，而且中國只有團結和服務第三世界國家，才能促進國際金融體系改革，有效維護世界和平，促進共同發展?！?/p>
[1] 參見萬曉西：《實行民主、“一國一票“是國際金融體系改革基本原則和最終方向》，2009年3月30日
[2]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最高權力機構為理事會，由各成員派正、副理事各一名組成，一般由各國的財政部長或中央銀行行長擔任。每年９月舉行一次會議，各理事會單獨行使本國的投票權（各國投票權的大小由其所繳基金份額的多少決定）；執行董事會負責日常工作，行使理事會委托的一切權力，由２４名執行董事組成，其中６名由美、英、法、德、日、俄、中、沙特阿拉伯指派，其余１６名執行董事由其他成員分別組成１６個選區選舉產生；中國為單獨選區，亦有一席。執行董事每兩年選舉一次；總裁由執行董事會推選，負責基金組織的業務工作，任期５年，可連任，另外還有三名副總裁。
世界銀行主要下設機構有：最高權力機構理事會，由成員國的財政部長、中央銀行行長或級別相當的官員擔任理事。每年秋天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聯合召開年會。執行董事會由２１名執行董事組成，其中５名由擁有股份最多的美、英、法、日、德委派，另外１６名由其他成員國按地區選出。該行歷屆行長一般由美國總統提名，均為美國人。行長同時兼任國際開發協會會長，國際金融公司主席，多國投資保證機構的主席等職。
國際清算銀行的最高權力機關為股東大會，股東大會每年6月份在巴塞爾召開一次，只有各成員國中央銀行的代表參加表決。選票按有關銀行認購的股份比例分配，而不管在選舉的當時掌握多少股票。董事會是國際清算銀行的經營管理機構，由13名董事組成。比利時、德國、法國、英國、意大利和美國的中央銀行行長是董事會的當然董事，這6個國家可以各自任命1名本國工商和金融界的代表作董事，此外董事會可以2/3的多數通過選舉出其他董事，但最多不超過9人。董事會設主席1名，副主席若干名，每月召開一次例會，審議銀行日常業務工作，決議以簡單多數票作出，票數相等時由主持會議的主席投決定票。董事會主席和銀行行長由1人擔任。董事會根據主席建議任命1名總經理和1名副總經理，就銀行的業務經營向銀行負責。
[3] 四、由基金組織集中管理成員國的部分儲備，不僅有利于增強國際社會應對危機、維護國際貨幣金融體系穩定的能力，更是加強SDR作用的有力手段
1、由一個值得信任的國際機構將全球儲備資金的一部分集中起來管理，并提供合理的回報率吸引各國參與，將比各國的分散使用、各自為戰更能有效地發揮儲備資金的作用，對投機和市場恐慌起到更強的威懾與穩定效果。對于參與各國而言，也有利于減少所需的儲備，節省資金用于發展和增長?；鸾M織成員眾多，同時也是全球唯一以維護貨幣和金融穩定為職責，并能對成員國宏觀經濟政策實施監督的國際機構，具備相應的專業特長，由其管理成員國儲備具有天然的優勢。
2、基金組織集中管理成員國儲備，也將是推動SDR作為儲備貨幣發揮更大作用的有力手段?；鸾M織可考慮按市場化模式形成開放式基金，將成員國以現有儲備貨幣積累的儲備集中管理，設定以SDR計值的基金單位，允許各投資者使用現有儲備貨幣自由認購，需要時再贖回所需的儲備貨幣，既推動了SDR 計值資產的發展，也部分實現了對現有儲備貨幣全球流動性的調控，甚至可以作為增加SDR發行、逐步替換現有儲備貨幣的基礎。(周小川：《關于改革國際貨幣體系的思考》，2009-3-23 17:40:00)
[4]中方對峰會有五點期待：一是各方應本著向前看的精神，加強團結，凝聚共識，尋求共贏，提振市場和民眾信心。二是推動各方根據各自國情出臺經濟刺激計劃，并加強宏觀經濟政策協調。三是在國際金融機構改革方面取得實質進展，特別要就提高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的代表性和發言權制定時間表和路線圖。四是反對貿易保護主義，推動多哈回合談判取得全面、平衡的結果，特別要加強對發展中國家的貿易支持。五是關注發展問題，特別要避免因金融危機而減少對發展中國家的援助。
[5] 冷戰后期以來，布雷頓森林機構的角色一直引起爭議。有批評指出，基金偏袒與歐美公司有良好關系的資本主義軍事獨裁者。另有批評稱，國際貨幣基金不重視民主、人權和勞工權益。這些批評引起社會的討論，促進了反全球化運動。相反意見認為，國際貨幣基金促使國家民主化的能力有限，而它的宗旨也沒有寫明要這樣做。有支持者指出，經濟穩定是民主的先決條件。
附文：
“一國一票”應是國際金融機構決策改革方向
作者：萬曉西 發布時間：2009-03-30 來源：第一財經日報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等國際多邊金融機構的改革，是即將召開的G20倫敦會議的重要議題。
國務院副總理王岐山27日在英國《泰晤士報》上發表文章，呼吁繼續推進國際金融體系改革，特別要就國際金融機構治理結構和提高發展中國家的代表性、發言權制定明確的目標、時間表和路線圖。財政部部長謝旭人日前也表示，要著眼長遠，對國際金融體系進行有效、全面的改革，推動建立公平、公正、包容、有序的國際金融體系，為世界經濟保持穩定發展提供有力保障。
筆者認為實行“一國一票”是國際金融機構改革基本原則和最終方向。
實行“一國一票”原則符合以美國為代表的發達國家的根本利益。但是目前國際金融機構不是按照“一國一票”原則，而是按照股份制原則組建，本質上是富國俱樂部。隨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經濟全球化的深入發展，屢次爆發的全球金融危機表明，持續60余年的富國俱樂部已經難以生存，否則偏向性的國際金融體系勢必進一步擴大全球貧富差距，加劇地區動蕩，催發恐怖主義，甚至催生新的世界性戰爭。在國際金融機構中，提高發展中國家的代表性和發言權已經成為全球的普遍共識。面對史無前例的全球金融危機，民主應該首先在國際金融體系中進行推廣。
其次，不實行“一國一票”原則，僅略微增加發展中國家投票權，國際金融機構的實質是不變的，依然是富國俱樂部。比如美國在IMF的一票否決權，比如一些歐洲國家遠高于其占世界經濟比重的份額和投票權權重，而IMF的常務執行機構——執行董事會的24名執行董事，來自歐盟的占了8位。只有取消份額投票權，實行“一國一票”的民主原則，才能正本清源，國際金融機構改革才能取得實質進展，發展中國家才能有真正的發言權，而不是象征性的舉手權。
第三，推進和宣傳“一國一票”是中國長期堅持的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在國際經濟關系中的最新應用。五項原則的精髓，就是國家主權平等。只有真正遵循國家主權平等的原則，承認國家無論大小、貧富、強弱一律平等，充分尊重各國特別是廣大發展中國家自主選擇發展道路的權利，照顧和維護小國、窮國、弱國的合法權益和正當訴求，國際間開展互利合作才有基礎，世界的和平與發展才有保障。
因此，筆者認為，在倫敦G20會議上，發展中國家應正式提出：實行“一國一票”是國際金融機構改革基本原則和最終方向。建議召開聯合國特別大會，研究并表決通過國際金融機構改革相關決議。
考慮到目前錯綜復雜的國際形勢，改革應分步驟進行。首先參照聯合國安理會組建原則，在2011年之前分別設立IMF、世界銀行和國際清算銀行各21名董事組成的董事會，其中五大國為常任董事，其余董事每2年改選一次，人均GDP低于8000美元的國家不少于10名。
IMF各國繳納的配額由董事會依據公平、公正的統一公式計算而定，主要考慮到各國發展階段、人均GDP、自然狀況、外匯儲備的積累和構成以及經濟安全對外匯儲備的依賴程度。（萬曉西，南方基金高級研究員，僅代表個人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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