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9年11月底到12月初的半個月里,網易、名創優品及華為三家知名企業相繼爆出嚴重侵犯勞動者權益的事件,知名企業的遮羞布一下子被扯了下來——員工會面臨變相辭退、企業可以隨意處置患病員工、網絡平臺和媒體也可能遭遇企業的“消音”……然而,仔細回顧過往的職場新聞,不難發現企業以各種“出乎意料”的方式變相辭退、暴力裁員早已不是什么新鮮事。
還要忠誠地呆在“社畜”的角色里?不了不了。
11月23日,一名網易員工通過微信公眾號爆料自己在患絕癥后被網易惡意調低績效、不安排工作、威脅解雇乃至被保安趕出公司的經歷;緊隨其后,名創優品的員工也向媒體講述了自己在已經收到病危通知書的情況下,申請加班認定及工傷認定被公司拒絕,并“在病房中”被名創優品辭退的故事;沒過幾天,前華為離職員工被公司先后以職務侵占、泄露商業機密、敲詐勒索為由舉報,并被羈押251日的事件爆出,緊隨著網絡熱議的,是微博、微信、知乎等平臺上大量相關討論被刪帖……
自嘲為“社畜”、對“996”吐槽多過批判本是網絡上原有的輿論氛圍。為什么不自詡“勞動者”呢?這大概是因為“勞動者”一詞太過輕飄,輕飄到承載不了當今“勞動”的負累——對工作時長、工作內容沒有話語權,那自我稱謂總算能由自己決定了吧,于是,人們拿“社畜”來提醒自己,同時也“昭告天下”自己正遭受的不公平對待。但當網民們見到一個個與自己身份類似的普通勞動者,正常離職卻要吃官司、“生死攸關”之際還要與公司理論——個人權益被如此侵害,這讓本身就對“社畜”身份心不甘情不愿的勞動者們,終于開始全民在網絡上光明正大地唾罵“無良資本家”——勞動者們不再愿意忠誠地呆在“社畜”的角色里。
變相辭退、暴力裁員:企業巨頭與弱勢員工
變相辭退、暴力裁員頻發,歸根結底還是勞資雙方權力的不對等,尤其是在企業內部,資方獨攬決策權,在勞動紀律以及勞動者的管理等方面都居于主導地位。正是因為手握如此權力,從調低員工績效到利用司法程序起訴勞動者,看似沒有什么是企業做不到的。除了上述事件,還有更多可氣又可笑的“變相辭退”持續發生,例如護膚品牌瑰珀翠(Crabtree & Evelyn)的一名前營銷女經理因懷孕而遭到工作上處處刁難,包括被安排只能用公司的殘舊電腦、不能登入公司郵箱及內部系統,致使其無法按時完成工作;甚至其座位被安排到廁所及微波爐附近,氣味令該懷孕的女員工作嘔。仗著在公司內部比勞動者大很多的權力,企業不僅僅沒什么做不到,甚至是厚臉皮到沒什么做不出。
聚焦到勞動關系的解除來看,資方為了榨干勞動者,習慣于超額使用勞動者的“黃金年齡段”后,待勞動力價值下降,便棄之不用。資方似乎總可以找到合理的借口與勞動者解除勞動關系,面臨如此利益受到侵害的情況,力量弱小的勞動者一般需要跳出企業內部這個權力不對等的場域,憑借公權力的介入才能矯正失衡的利益關系,不少勞動者最終也逃不開利用媒體輿論來為自己聲討公道。既然尋求救濟的路上舉步維艱,勞動者又有哪些可以提前采取的措施,能在這場不公平的對峙中盡量保障自己的權益?
從“社畜”到“勞動者”:被辭退應如何應對
在勞資角力中,勞動者的角色一定不是任勞任怨、忍氣吞聲的“社畜”,“勞動者”這一身份及系在其背后的權益都是白紙黑字寫在法律中的。因此,被公司無端解雇、強制開除,十有八九可通過勞動仲裁或者法院起訴尋求救濟。
首先,勞動者要謹防的是,由于自己不留心而在內容不合理的《勞動合同終止意見書》上簽了名,把公司裁員變成了員工“主動離職”。
其次,要小心公司以員工違反公司規章制度為由,“名正言順”辭退勞動者。有的公司會“體貼”地讓你不用再打卡、可先行去找新工作,也有的公司會“不近人情”地撤走你的工位。可不論是上述哪一種情況,一旦在勞動合同仍未解除的期間沒有上班,勞動者就會留下曠工的把柄,最終公司就有可能以此為由進行辭退。對此,勞動者要有意識地在與公司協商時錄音錄像、留下記錄,同時,不要輕易不去上班,或在公司表面“允許”的情況下為勞動合同中不允許的行為。
最后,基于“誰主張,誰舉證”的法律原則,勞動者需要為自己提出的訴求提供證據,這樣的舉證責任對于勞動者來說確實不輕,這便要求勞動者在工作的過程中始終要留多一個心眼,除了對各項記錄做一定的保留,沒事兒甚至可以多翻翻員工手冊,看看公司挖了那些坑。
具體到證據的收集,自己正常工作期間的考勤記錄、加班記錄、交接班記錄、加班通知、工資條,以及辭退發生時的不合理通知公告、工作群里的通知以及和領導溝通的微信或者短信記錄等,都是變相辭退中證明公司過錯的有力證據。集合證據后可以和單位協商,協商無果可以向單位所在地的勞動監察部門投訴,或者提請勞動仲裁。官方數據顯示,解除、終止勞動合同是勞動報酬之外,第二大勞動人事爭議原因。勞動仲裁的處理結果顯示,勞動者勝訴率(約33%)是用人單位勝訴率(約11%)的3倍。
截至本文發出之前,微博上一段神州優車裁員的視頻已在幾日內獲得1.5萬點贊。視頻中,兩位HR站在該名員工工位旁,一個宣讀辭退通知,一個用手機錄像留底。該通知強調公司是單方面解約,“我們現在是通知你,不服可以去仲裁!”HR如是說。先將我們對頤指氣使的HR的憤怒收一收,該名神州優車員工(此時也許已經是“前員工”了)從態度到行為,其實都在最大限度保護自己的權益——面對HR不耐煩的態度,該員工仍不卑不亢地確認裁員是否有通知工會、仲裁委是否批準等程序性內容;盡管不斷被催促簽字,該員工仍有意識地用手機拍下紙質通知。
要向旁人訴說自己所遭遇的不公義,除了拿“社畜”的自稱來自嘲,我們還能重拾“勞動者”這稱謂及稱謂背后的權力。
延伸閱讀:
我被裁掉的那一天 https://m.huxiu.com/article/33322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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