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機器、材料、原料、燃料、生產工具等等與人的活的勞動結合在一起后,新的社會財富——新的產品,才能創造出來。在這個創造的過程里,勞動使得產品既取得了使用的價值,(由于交易的存在)也取得了本身的價值。在工廠中,從事生產的勞動由工人們來完成,而老板或剪食利息、或坐享其成。那么,既然只有工人的生產勞動創造了產品和財富,進而創造了價值。因此作為結果,勞動產品(在做出必要的折舊和再生產的分配后)自然地應由創造它們的工人來全部占有。
卡爾·馬克思科學地發現隱藏在生產里的勞動價值論
但現實是,由于私有制的存在,由工人集體創造的勞動產品由老板無償占有和支配。在全部產品中,較多的一部分被老板當成利潤,放進他自己的口袋里,作為他個人的財產;一部分用于工廠折舊和再生產的分配;剩下的一小部分作為老板給工人用來維持生存的工資。也正因如此,老板為了自己更多的利潤,會強迫工人付出時間更多的、強度更大的勞動,來生產更多的產品,同時盡可能多地壓低工人的工資。而作為勞動的主體——工人,面對壓迫式的勞動和難以維系生存的工資,為了使自己真正成為自己的勞動產品的主人,必然要和老板發生沖突。工人和老板之間的矛盾,貫穿在經濟活動的始終。
01
工時、勞動和工資
工人們吃苦受累、沒日沒夜地拼命干活,才能勉強裝滿老板的褲兜。因為只有勞動才能創造價值,所以增加工人的勞動量,并且減少工人的工資,老板的口袋里才能流進更多的錢。在北京附近的工廠,一天工作十二小時在工人中并不少見。在全國有名的富士康企業里,工人們平均工作十小時,并且“拖班”現象嚴重。所謂“拖班”,就是故意增加每天的勞動時間,在“拖班”期間,工人們沒有加班費,但生產的產品收益,是必然要算到富士康身上的。富士康在工人身上榨取收益,無所不用其極。除了“拖班”,富士康有更“名正言順”的手法,它把基本工資調到根本無法滿足工人生存需要的水平,因此工人們出于生計,被迫“自愿”加班,加班的時間遠超法律規定。加班費相對于產品的收益是低得很多的,而富士康還繼續對工人的加班費進行克扣。通過工人更多的勞動和較少的工資,富士康能夠賺取最大的利潤。
沒有窗戶也沒有鐘表的安排,使工人們無法知道時間
而在北京附近的工廠,以及全國各地許多“不如富士康那么正規”的工廠里,沒有加班費的超時勞動是普遍狀況。這種超時勞動,也即“義務加班”,其實質是變相壓低每小時勞動的工資報酬,讓老板們可以在每一小時里都無償占有更多的勞動產品。而在裝配有流水線的工廠里,工廠會不斷加快流水線的速度,隨著流水線一秒秒、一時時、一天天的加快,工人的工資不會提高,但工人的勞動強度會增大,工人的勞動產品會增加,自然而然,老板的利潤會更多。
延長工人勞動時間,增加工人勞動強度、增加工人工作量,同時壓低工人的工資,這些老板們慣用的手段,使得他們賺取了盡可能多的利潤。然而,作為老板的對立方,即勞動的主體——工人,面對長時間、高強度、損害精神和身體狀況的勞動現狀以及低廉的工資,必然產生不滿的情緒。這種不滿的情緒也必然孕育著更大的矛盾與沖突。
02
“科學”的管理制度
從老板的嘴里,人們很容易聽到“科學管理”的字樣。“科學”的管理制度,已經從一個廠飛到了另一個廠,在全世界遍地開花。對于管理者和老板來說,“科學”的管理制度能產生更大的利潤。“科學”意味著利潤,那么能帶來更多利潤的便就是“科學”的。在今天的工廠里,生產的過程被拆分成無數的細節,每一個工人像機器的零件一樣不斷重復著自己的簡單的、細節化的工作。工人失去了對生產過程的控制,他們不知道自己在生產什么,也就更不知道怎樣去生產了,他們只是機械地聽從管理者的訓斥和命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進行著枯燥、勞累的重復動作。
將生產拆分為無數的細節,把工人變成工具安插到每一個點上進行單調、重復、疲憊的工作,就是“科學”的管理制度的精髓!在流水線上,這一精髓被發揮到了極限。流水線把生產的過程盡可能地細分,再通過監工把流水線的速度盡可能地加快,熟練的工人們只好用自己身體最快的速度緊張地重復著眼前的簡單動作。“太快了,停都停不下來”“我們就像機器里的零件”,工人們這樣評價流水線。
“科學”的管理使勞動生產率提高的同時,也掏空了工人的勞動意義。這樣的管理制度,給工人帶來的是災難,給老板帶來的是利潤。
電影以幽默手法反映出號稱“科學”管理的泰羅制給工人帶來的勞動災難
“科學”是管理者和老板們冠冕堂皇的說辭,它本身還限制著技術進步和生產力的發展。由于“科學”的管理制度和流水線的使用,勞動力的成本要遠低于自動化機器的投入和折舊成本,所以不少工廠寧可采用人工,也不使用先進的技術和機器。例如在中國生產的比亞迪工廠用工人代替了全自動機械生產,因為靠工人生產的鎳鎘電池成本是全自動機械生產的鎳鉻電池成本的六分之一。在北京郊區的一些工廠里,忙碌勞累的工人身旁是閑置的自動化機器。在這里,生產不再是追求效率最大,而是單位成本的最低,也就是老板利潤的最大。“科學”的管理制度使復雜技術工作變得簡單化、標準化、非技術化,它帶來的勞動率提高,不是技術和生產力的進步,而是最大強度地迫使工人勞動力的透支!
流水線上的工人顯得無精打采
這套“科學”的管理制度,還伴隨著工廠對工人的專制和壓迫,工人們被要求不準說話和走動,被限制上廁所的時間和次數,被要求對管理者絕對的服從。監工在工人的旁邊,通過訓斥、辱罵和侮辱工人人格的方式來使工人失去反抗、接受規訓、變得順從,以便于更好地提高流水線速度和增強工人勞動的強度。科技制造業富士康老總郭臺銘曾說過:“走出實驗室沒有高科技,只有服從的紀律”。“科學”的管理制度,就是通過拆散生產過程把工人的勞動力用到極限,然后通過嚴苛的制度和暴力規訓將工人馴服,把工人當做機器、零件和牲畜。與其說這套管理制度是“科學”的,不如說這套管理制度是“反人類”的。
03
罰款和工傷
勞動者和勞動力,這是兩個性質不同的事物。勞動力是說勞動者從事生產勞動的能力。工人出賣給老板的是自己的勞動力,而非他本身。通過支付工資,老板獲得的僅僅是工人勞動力的使用。對于老板而言,他對勞動者即工人本身沒有權力。但是,勞動力又是一種特殊的商品,那就是它必須要存在于勞動者即工人身上。因此,勞動者和勞動力的關系就很容易在現實中被掩蓋了,老板對勞動力的權力在現實中變異為對勞動者的權力。
老板對勞動者本身沒有權力,那么老板對勞動者的財產也沒有權力,老板對勞動者的行為也沒有權力(老板對工人的破壞和攻擊進行的自衛行為除外)。但是,就是這樣的沒有權力,老板也能肆意地對工人進行苛刻的罰款,即對工人的財產施張權力。工人用手機要罰款、說話要罰款、偷懶要罰款、遲到要罰款,而工廠規章里罰款的金額甚至能超過工人一天的工資,甚至數倍于工人一天的工資。法律規定,罰款必須經由職工大會通過,并且有嚴格的罰款額度規定,但是到了老板這里這些規定統統不存在,甚至有的工人80%的工資都被罰走。這種罰款,和搶劫偷盜有什么區別?何況這只是罰款而已,更別提勞動產品本身就應有工人占有,而老板卻無償占有它了!
工人僅僅因抽煙被罰款500元
勞動力雖在工人身上,但勞動力由老板使用。在出賣勞動力期間,老板擁有對勞動力的使用權,工人失去了對自己勞動力控制的自由。那么工人一旦出現工傷,就應該由使用者承擔責任,而使用者正是老板而絕非工人。可是,面對工人的工傷,老板卻躲避責任,受工傷的工人們得不到醫藥費、去深圳維權的塵肺病人們企業和政府都不理睬。在許多工廠,工人們受工傷反而還要被老板誣陷為是工人違規操作機器。好一個違規操作!那么工廠逼迫工人去疲勞操作機器、沒有給工人培訓就讓工人操作機器、不顧及安全地提高工人的工作速度、強迫工人進行危險的工作然而不提供防護裝備,這些又是不是老板對勞動力的違規操作?
老板們不僅在事后逃避責任,在事前,他們也不會給工人們們提供安全的保護措施和培訓教育。保護措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而培訓教育不僅是筆開支,而且減緩了工人們投入到生產的周期速率。老板們為了自己的利潤,不惜以破壞勞動力為代價,而代價的背后是勞動者即工人身體的犧牲。珠三角每年三萬根斷指就是證據。
地方警察“搞掉”塵肺病維權工人
04
工人對秩序的反抗
秩序,這個靠利潤的榨取、完全傾向于老板的規章、森嚴的等級制度、嚴苛的管理體系和不顧及工人感受的訓斥與命令維持起來的秩序,工廠把它看得高于一切,因為有了它,生產才得以使利潤最大化!但是,這個秩序帶來的又必然是它自身的毀滅。因為老板們要求秩序,但是這個秩序卻根本沒有穩定的前提,因為秩序帶來的在勞動、工資、管理等等上對工人的壓迫,必然要使工人們起來反抗它。在工廠里,工人既有消極的反抗,也有積極的反抗。消極的反抗是常態,它無時無刻不在工廠里出現,比如怠工、片刻的偷懶、休息、請假和小規模的停工,這是工人們出于生理本能的反應。積極的反抗少有,但它的出現又是平時無處不在的小的矛盾的積聚。這些小矛盾積聚的后果是大的矛盾山崩海嘯式地爆發,比如工人有意識的大規模抗議、罷工和示威。唯有工人們采取積極的反抗,才能迫使老板讓步。
工人的反抗,被老板和管理者們污蔑為對生產秩序的破壞,其實工人們只是對那個老板制定的、那個不把工人當人看的、那個以老板的利潤最大化為目的的、那個孕育著矛盾和沖突的、那個舊的秩序的反抗。工人的反抗,要求的是工人們自己的秩序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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