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信息
作者:楊郁卉
出版社:中國電影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1年
定價:25.5元
作者簡介:
楊郁卉,女,1979年2月生于天津,2001年本科畢業(yè)于南開大學哲學系,2010年獲哲學博士學位。2001年7月至今,在天津日報報業(yè)集團《每日新報》新聞出版部擔任編輯、記者,從事新聞采寫及編輯工作。
出版說明
在老寒離開世界一周年的時候,寫給她的書終于出版了。2005年與老寒面對面聊天的場景至今仍歷歷在目,如今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6年,斯人已去,手捧著遲到的這本傳記小說心情久久難以平靜。不管你是否熟悉寒春的名字,我相信每一個聽過她故事的人都會被她觸動,每一個有理想的人都愿意了解她,所以希望你能跟隨我一同去認識這樣一位傳奇的世紀老人,一位永遠值得我們尊敬的國際主義戰(zhàn)士。
2011年6月 楊郁卉
扉頁文字
當我們聽慣了“為自己奮斗”的口號,每天想著如何讓腰包鼓起來的時候,不知還有多少人在思考何謂“崇高”,什么叫“人類解放”?在城市燈紅酒綠的喧囂中,我們的內(nèi)心似乎再也找不到前輩們那份安寧與堅定,而在寒春身上所凝固的那種信念正是這個時代最缺少的東西。我相信總會有一些人能夠讀懂寒春,理解寒春,并從她那里汲取到寶貴的精神養(yǎng)分,去追求真正的崇高,真正的解放。通過這本書,希望有人能記住寒春,并把她的故事講給別人聽。——作者
目錄
一 在城際特快上(2005.7.6)
二 農(nóng)場第一天(2005.6.25)
三 與寒春面對面(2005.6.26)
四 吃飯哲學(2005.6.27)
五 夜空下(2005.6.27)
六 愛情真相(2005.6.28)
七 紅星照耀中國(2005.6.28)
八 美國夢和中國夢(2005.6.28)
九 到解放區(qū)去(2005.6.29)
十 陽早的故事(2005.6.29)
十一 停電夜談(2005.6.29)
十二 延安印象(2005.6.30)
十三 直面人生選擇(2005.6.30)
十四 兩件小事(2005.7.1)
十五 農(nóng)場的命運(2005.7.1)
十六 非用尋常的生日(2005.7.1)
十七 除麻體驗(2005.7.2)
十八 殺人游戲(2005.7.2)
十九 反思(2005.7.3)
二十 母親(2005.7.4)
二十一 生生不息的死亡(2005.7.5)
二十二 重新啟程(2005.7.6)
后記
前言
老寒走了,寫下這四個字心情沉重。2010年6月8日,在全世界球迷熱盼南非世界杯開幕的時候,或許不會有人去關(guān)注一位老人去世的消息,然而對于所有知道她名字的人來說,日歷上的這個數(shù)字會因為寒春的離去變成灰色。
認識寒春是在2005年,那一年夏天我和三位同學一起來到牛場,在這里我們和工人們一起勞動,一起生活,度過了十分充實的半月時光。每天勞動之余我們都要來到寒春的住所,和她聊上一兩個小時,大家一起談經(jīng)歷,談感悟,也談時事,談理想。寒春每次講話不多,但在簡單直率的表達中我們能感受她那份對信念的執(zhí)著與篤定,并為她一生的傳奇經(jīng)歷深深折服。
離開牛場后我們回到學校,開始思考如何將這段難忘的經(jīng)歷變成文字,讓那些沒有機會走近寒春的人通過我們的敘述認識寒春,能夠和我一起分享從她那里得到的人生感悟。直到2006年,我在完成碩士學業(yè)后著手寫作,由于考慮到是一部寫給青年人的書,而且資料占有不充分,所以我放棄了為寒春寫人物傳記的計劃,改為以記述我們牛場經(jīng)歷為主的青春文學,這就是您即將看到的《青春戀曲的紅色交響——寒春和我們的故事》。
2007年夏天我們再次來到牛場,把完成的書稿講給寒春聽,她對書稿中的一些細節(jié)做了訂正。不久,寒春的長子陽和平回到中國,他從頭至尾一口氣讀完了全部書稿,對書稿表示了肯定,并希望能盡快出版。得到認可之后我對書稿的信心增加了,但是由于種種原因,出版的事情卻被擱置起來,遲遲沒能實現(xiàn)出版。直到三年后的今天,我仍無法帶著已出版的成書來為老寒送行,心中滿是深深的愧疚。
此刻我想說的是,我們的世界不缺少天才,也不缺少理想,可是當我們聽慣了“為自己奮斗”的口號,每天想著如何讓腰包鼓起來的時候,不知道是否還會有人思考何謂“崇高”,什么叫“人類解放”。在城市燈紅酒綠的喧囂中,我們的內(nèi)心似乎再也找不到前輩們的那份安寧與堅定,而在寒春身上所凝固的正是這個時代最缺少的東西。同時,我也相信會有一些人能夠讀懂寒春,理解寒春,并從她身上汲取到寶貴的精神養(yǎng)分,去追求真正的崇高,真正的解放。通過這本書,我希望人們能記住寒春,把她的故事講給別人聽。
2010年6月15日 楊郁卉 寫于天津
后記
小盟在農(nóng)場的“十一日談”講完了,我們跨越時空的思想旅程也結(jié)束了,感謝你從第一頁開始耐心地讀到最后。當你將整本書合起來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忘記小盟,忘記銘宇和孟飛,因為書中幾個年輕人之間的感情故事只不過是青春戀曲中無數(shù)精彩樂章的一個小節(jié),它充滿著躍動與憧憬,朦朧與幻想,它是否真的發(fā)生過并不重要,如果在讀的過程中它能給你帶來一絲輕松,讀過之后留下一個青春的影子,就足夠了。
可是在這里我要懇請你記住一個名字,那就是寒春。書中所有關(guān)于寒春和陽早的記述都是真實可信的。在牛場,我們認識了寒春,了解到她所經(jīng)歷的時代,是她和陽早的故事給了我巨大的震撼,也讓我相信在這個世界上確實有這樣一種人,為了共產(chǎn)主義理想,為了全人類的解放,他們奮斗終生,甘愿獻出自己擁有的一切。這段經(jīng)歷帶給我很多改變,讓我重新思考人生,重新認識社會,我因此成熟了很多。所以,希望在讀過這本書之后,你能和我一樣有所收獲。
書中和我一起體驗農(nóng)場生活、分享難忘經(jīng)歷的幾位好兄弟,他們是我身邊最真誠的朋友,特別是我的三位學友兼兄長,他們不僅在故事里陪我完成了這一段旅程,也在現(xiàn)實里鼓勵我支持我完成全書的寫作,還要特別感謝我可愛的嫂子,感謝她在孕育新生命的過程中仍不辭辛苦幫我修改潤色,在此由衷向他們道一聲感謝。
感謝陽和平先生,書中的每一段文字他都認真閱讀過,并對其中一些內(nèi)容提出寶貴建議,鼓勵我將書出版,同時還提供了大量寒春的珍貴照片,是他的信任和真誠促成了本書的出版。同時感謝出版社的支持和編輯同志,是他們的辛苦工作使本書最終得以和讀者見面。
謹以此書紀念寒春誕辰九十周年,逝世一周年。
楊郁卉
2011年2月
書摘:十九 反思(2005.7.3)
朝陽還在地平線周圍徘徊,晨光已將大地照亮,我們五個早早起床,準時到達玉米地。
有了第一天的經(jīng)驗,我們今天除起麻來顯得熟練很多,雖然還是趕不上工友們的速度,但已經(jīng)不像昨天那樣笨手笨腳了。從排得密密麻麻的玉米縫隙中間偷偷觀察,只見工友們個個健步如飛,左右開弓揮刀斬麻的動作仿佛是兩軍陣前英勇作戰(zhàn)的將士,所向披靡,戰(zhàn)無不勝。
除完幾趟下來,我們和大家一起在地頭的大樹下休息,喝點水,聊聊天。正在這時,昨天早上遇到的那個說風涼話的男工人湊巧走過,一認出他,我心里的怨氣不由得冒出頭來。
可是,寒春告訴我們要“相信群眾”,不能只看到別人身上的缺點和不足,要先檢查自己哪里做的不好,看自己是怎么對待別人的,應(yīng)該保持謙虛的心態(tài),耐心聽取別人提的意見。如果想讓人信任自己,得首先相信對方,才能成為朋友。這樣想著,心境變平和了許多,決定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即便他今天再說什么不中聽的話,也要虛心去聽。
沒想到他走過來主動和我們打了個招呼,說:“你們來啦!干得不錯嘛!呵呵!”說著,向我們送過來一個爽朗的笑。
他的表現(xiàn)出乎我們的意料,這句不無贊揚的話也把大家搞迷糊了。他說我們“干得不錯”,是不是因為看這兩天我們除麻很認真,從不偷懶,所以改變了看法?今天的情況跟昨天寒春給我們講的通過實際行動慢慢感化牧民的故事有某種相似之處,真的就像寒春所說那樣,你的一舉一動人們看在眼里,信任需要建立在不斷的交流和彼此的溝通中。
大鵬、剛哥和我三個人默契地互相對望,會心地笑了笑,誰也沒說話,想必這時在我們腦子里同時都想到了寒春的話,昨天早上那一點點不愉快也隨之化解了。
正在大家安靜地坐著休息時,玉寧一臉嚴肅地從邊上湊過來,認真地說:“昨天晚上你們說到‘文革’的問題,這個……”玉寧稍微停頓了一下,看他的表情這話好像已經(jīng)醞釀了很長時間,卻不知道怎么表達才好,就像前天下午跟我們談起他未來的公司時一樣,“這個我也很好奇。怎么說呢?……我家受‘文革’影響很大,以前因為年紀小,大人們很少和我講起過去的事。現(xiàn)在我長大了,他們才跟我零零星星地說起‘文革’時的事。”
聽玉寧表情嚴肅地說起“文革”,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玩游戲時看到的他若有所思的樣子,當時還納悶他在想什么。既然他們?nèi)叶既绱诵⌒囊硪淼乇J丶易宓倪@段秘密,猜想一定是段難忘的非凡經(jīng)歷。我的好奇心被激起,很想知道他藏在心里的是怎樣一個故事。
“你家的故事能說給我們聽聽嗎?”我問道。
玉寧見我對他提起的話題很感興趣,便答應(yīng)了一聲,慢慢講起來:“我外公以前是搞學術(shù)的,家里條件很優(yōu)越,但是后來因為寫了一篇文章就被打成右派,‘文革’中把他說成是‘牛鬼蛇神’,抄了家,又到農(nóng)村勞動改造。幾個孩子受到連累,在學校里常常被別的同學欺負,受了委屈之后回家偷偷掉眼淚。中學畢業(yè)之后我媽媽下鄉(xiāng)到農(nóng)村,在那兒當了老師。‘文革’結(jié)束后,我外公平反回到家,可他的身體已經(jīng)大不如以前,加上多年心情壓抑,沒過多久就去世了。外公說,他一直搞不明白,當時的情況怎么變得那么混亂?他一生所追隨和崇敬的黨為什么會犯這樣的錯誤?直到臨終時,他還在想這個問題,并懷著深深遺憾離開了這個世界。”玉寧的聲音很輕,透過他的近視眼鏡,可以看到微微低垂的眼簾,仿佛陷入對往事的回憶中。
玉寧剛講完,大鵬便抑制不住情緒,搶話道:“我昨天就說,‘文革’是個錯誤已是定論,在那個年代是非顛倒,一切都異常混亂,好人被冤枉,造反分子到處搗亂!”
“‘文革’當中確實有很多冤假錯案,大批的學者、專家被定為‘右派’、‘走資派’,一些敢于直接指出社會問題和政策缺陷的進步人士也被當成了革命的對象,遭到批判和迫害。”剛哥說。
“像我外公這樣有社會良知的學者,當時在文章中他只是說了幾句實話,卻招來飛來橫禍。對于執(zhí)著于追求真理,堅持自己科學立場,并視其為生命的人來說,這可以說是致命打擊。后來我才理解為什么‘文革’中有很多人選擇自殺,他們并不僅僅是因為不甘忍受肉體和精神的折磨,而是由于無法接受自己的一片赤誠之心被當作反革命來看待,不能容忍與自己視同生命的事業(yè)相分離。”
“嗯。很多人成了犧牲品,其中當然有不少都是社會精英和文化領(lǐng)袖。像我昨天說的,‘文革’也許在其出發(fā)點上還有一定的合理性,但到了實際操作層面,就偏離了原來的方向,變成一場失控的、盲目的、無序的、具有巨大破壞性的群眾運動。就像集市上聚集了無數(shù)人,在突如其來的混亂之中大家毫無目的地亂撞,結(jié)果一定會有很多無辜的人被踩死踩傷。混亂的原因在于沒有合理的引導。”
“你說,是從哪個環(huán)節(jié)偏離的呢?”玉寧問。
“呃……”見玉寧追問,銘宇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說:“這個我也說不清,只是從理論上講如此,具體的還得查查史料。”
“‘文革’其實不像現(xiàn)在人們想象那么混亂,工廠里工人都繼續(xù)勞動,而且干勁很高!那時候抓的都是些頭頭們,我們照樣干我們的,平時跟著開開大會,看看‘大字報’,廠里的生產(chǎn)任務(wù)都沒耽誤。”旁邊一位年長的工友聽我們談起了“文革”,也湊過來說了一句。
再次聽到有人說“文革”好,我有些驚訝,便追問起來:“老師傅,您的意思是說‘文革’也有好的地方?”
“是呀!‘文革’那陣子雖然有不少亂的地方,可不管怎么著,咱們工人地位高,上邊的頭頭兒都怕群眾揭發(fā),怕被寫了‘大字報’。你看那時候有貪污腐敗的嗎?群眾都監(jiān)督他,他根本不敢!”
“我看電視里‘大字報’都是給人亂扣帽子、批斗整人的,難道還有好處?”
“就是監(jiān)督!你要出了問題誰都能寫張‘大字報’批你,有批錯的,也有批對的。當廠長書記就要為老百姓辦事,接受群眾監(jiān)督,連毛主席都說自己是‘為人民服務(wù)’的,是公仆,不是官老爺。”
“那時候大批的知青上山下鄉(xiāng),我聽說好多人都是不情愿的,有人說自己的未來都被耽誤了。”
“唉!城里的知識分子過慣了好日子,瞧不起鄉(xiāng)下。可是毛主席他老人家眼光看得遠,知道農(nóng)村最缺的就是人才,要不動員知青們上山下鄉(xiāng),農(nóng)村怎么辦?沒有知識分子下鄉(xiāng)支援,咱們農(nóng)村和邊疆建設(shè)誰給挑大梁干起來?只能是城里越來越好,農(nóng)村越來越窮!”
“您說的是。現(xiàn)在咱們政府也在繼續(xù)倡導大學生、研究生支援西部建設(shè),支援農(nóng)村教育呢!”
“嗯,這是正根兒!”老工人邊說邊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周圍的工友們紛紛站起身,準備開始第二輪除麻。老工人朝我們笑笑,大家結(jié)束了關(guān)于“文革”的對話,起身跟大家一起下地去了。
滿眼的綠色在不停跳躍,手中的鐮刀上下翻飛,心里的思考則在繼續(xù)翻騰,整個上午關(guān)于“文革”的問題都盤旋在我腦子里。“文革”中那些受到精神和肉體摧殘的人,那些無緣無故背上某種罪名的人,他們在怎樣的情況下遭遇了種種不幸?最初或許還有些合理性的運動如何演變成為一場無情的政治災(zāi)難?是毛主席的錯嗎?為什么這位老工人卻說毛主席在這問題上是“眼光看得遠”?
曾聽一位經(jīng)歷過“文革”的前輩講,從1957年的反右派斗爭,55萬人被打成右派,到“文化大革命”中整個社會的大混亂,對于他們那代人可以說是一場惡夢。當時,教學、生產(chǎn)幾乎停滯,“走資派”“反革命”“特務(wù)”之類的帽子滿天飛,單位里派系斗爭異常激烈,但“革命”后來變成個人泄私憤的借口,使得親人離散,朋友反目。在那期間,人人誠惶誠恐,生怕不小心成為下一個批斗對象……可是,今天老工人所說的情況和那位前輩大不相同,于是問題經(jīng)過一番輾轉(zhuǎn)又回到了昨天沒有解決的地方——到底誰說的更可信?
帶著一腦子疑惑,我和四個同伴下午又來到了寒春家。這位經(jīng)歷了“文革”全過程的歷史見證者,一定會有很多特別的故事講給我們聽,而作為一個參加了中國的社會革命和經(jīng)濟革命的外國人,對這場“文化革命”的看法想必也會有所不同。
“老寒,您在‘文革’的時候?qū)戇^一張‘大字報’是嗎?”這是孟飛昨天晚上提到的,也是我對寒春關(guān)于“文革”經(jīng)歷僅有的一點了解,所以話題由此開始。
“對。”寒春聽到我問起這個,似乎覺得有些意外,稍想了一下說:“我和陽早,還有另外兩個在北京的外國人一起寫了一張‘大字報’。”(注釋:寒春和陽早聯(lián)合另外兩個外國專家寫了當時非常著名的大字報,題目是《為什么在世界革命心臟工作的外國人被推上了修正主義道路?》,這張大字報在當時的反響很大,而且還得到了毛澤東的親自批示。)
“您為什么要寫‘大字報’?上面寫了什么內(nèi)容?”我非常好奇地問。
“就是反對特殊化。題目很長,現(xiàn)在記不清楚了,里面提出八項請求,要求取消特殊的優(yōu)越生活待遇,參加到革命階級斗爭運動中去,接觸工農(nóng),反對修正主義,改造自己的人生觀。因為那時候?qū)芏嗤鈬硕己推渌舜霾灰粯樱形覀冏<覙牵蛔尯凸と私佑|。我們不想這樣,就一起寫了‘大字報’。”寒春的表情很認真,嘴里冒出了好多現(xiàn)在很少能聽到的詞,但看她的樣子并沒有刻意的感覺,反而語氣平和,顯得非常自然。
寒春告訴我們,在1966年4月“文革”前夕,根據(jù)上級有關(guān)部門的安排,陽早、寒春從西安草灘農(nóng)場一起被調(diào)到北京。安排陽早在中國電影放映發(fā)行公司任英文譯校,寒春則在中國對外文化交流委員會圖片特稿社任英文譯校。到了北京,他們被安排住在賓館式的專家樓里,可是他們到了中國之后這么多年都是在農(nóng)場基層做實際工作,既動手又動腦,平時跟普通職工一起摸爬滾打,所以感覺那里才是他們生活的天地。現(xiàn)在讓他們整天坐在機關(guān)大樓里當外國文字專家,用握慣了搬子、鉗子的手來拿筆桿,用看習慣了牛欄、奶房和黑白花奶牛的眼睛來看大城市車水馬龍的街道和肅穆整潔的辦公樓,雖然在別人看來條件改善了,工作環(huán)境優(yōu)越了,可是他們卻感到非常別扭,甚至有些悵然若失。
“當時干嗎把您和陽早調(diào)到北京?還給這么好的待遇。”大鵬插了一句。
寒春聳了聳肩膀,又撇撇嘴說:“不知道。……可是我們不愿意在城市,就是愛在農(nóng)場,喜歡研究牛什么的。到了北京,我們還和以前的農(nóng)場人通信,跟他們一起搞那個擠奶設(shè)備。”
寒春說,原本草灘農(nóng)場正在組裝管道擠奶裝置,這是由陽早、寒春設(shè)計的,可是因為他倆中途被調(diào)離,施工過程中遇到的一個個技術(shù)難題農(nóng)場技術(shù)員都得寫信向遠在北京的他們請教。對農(nóng)場建設(shè)一直放心不下的陽早和寒春當然非常樂意幫助農(nóng)場做些工作,針對農(nóng)場來信中的每個問題,他們都認真解答,還精心繪制了圖樣,遇到不會寫的漢字就用圖畫來表示,就這樣兩地之間的書信往來不下十幾封。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共同努力,管道擠奶設(shè)備終于在農(nóng)場建成,并開始投產(chǎn)使用。這套設(shè)備在當時中國養(yǎng)牛機械化方面可稱得上是最先進的。
“調(diào)到北京工作可能是出于對外國專家的保護吧,擔心‘文革’發(fā)動起來之后這些專家們會受到影響。”剛哥猜測,我贊同地點了點頭,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您在‘文革’中沒有受到批斗么?”這時半天沒有講話的銘宇問了一句。
寒春說:“沒有批斗,可是我們也不想搞特殊化,不勞動、不改造,只享受優(yōu)厚的待遇,住在專家樓里,不能跟一般老百姓交往,這很不好。我們被排除在群眾運動之外,三個孩子在學校里也得不到信任,其他同學不把他們當作自己人來看,事事防著,這讓他們很自卑。”
“寫完‘大字報’之后情況有所改變嗎?”我接著剛才的話題問。
“很快就變了。毛主席有批示,后來我們都參加了單位里的群眾運動,跟人們到處去看‘大字報’,很有意思。”寒春說。
有意思?“大字報”怎么變成了“有意思”的東西?這和早上老工人的說法雖不盡相同,但至少都屬于正面評價。如果“大字報”是好的,那么又是什么帶來了后面的混亂呢?我有點想不明白。
還沒等我發(fā)問,玉寧說話了:“您參與到‘文革’的斗爭中,是不是看到了當時社會的混亂。您知道的劃了右派的人里面,有多少是錯的?”
“我看文革是很有意思。被抓的有的是走資派,有的不是,看是真的還是假的,有的人有想法,認為要走資本主義,也有的人沒有,他就是和群眾關(guān)系不好,被抓了去當‘走資派’。”寒春稍微沉吟了一下,接著說:“當時造反派的影響很壞,是他們給搞亂了。那個派系也不好,你看我和陽早一個天派,一個地派,可是我們思想完全一樣,沒有什么區(qū)別。搞這個干什么?”
“您和陽早還分在不同的派?兩派要斗嗎?”
“是,所以說派系很沒意思,大家都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這一個派,那一個派,互相斗。好多都是個人的不滿,其實都是被利用了。”
“以前聽長輩們說過,當時群眾根本就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讓參加個什么隊就參加,讓去抓誰抄誰家就去,說抓了‘走資派’就是革命就是進步,其實根本都不明白什么叫‘走資派’。好多時候都是胡亂抓,跟誰有矛盾就抓誰。所以很多人是被錯抓的。”
“嗯,對。亂抓不好……”
寒春的回答很簡單,而我一邊聽大家討論,一邊試著把所有零散的信息連起來,在腦子里理出一個線索,也許歷史是按照這樣的邏輯發(fā)展的——
1966年6月,“文革”正式拉開序幕,群眾在中央號召下被發(fā)動起來,紛紛熱情高漲地投入到這場自下而上全面的文化大革命當中。但是,“文革”推進的速度太快,在群眾還沒搞清楚到底革命究竟要做什么的時候,“造反派”作為一個革命的榜樣形象出現(xiàn)了, “造反”成了時髦的革命口號,進而成為被利用的工具。不管心里怎么想,嘴里口號喊得響就是真革命。在不同派系間的爭斗中,有因為私人恩怨成為敵人的,也有為了掙一點好處另立山頭的,普通群眾在混亂中無所適從。發(fā)展到后來,很多地方的“造反”、“革命”僅僅剩下打擊報復、抄家、批斗、游街這些形式上的東西,文化革命的內(nèi)容和性質(zhì)發(fā)生了改變,并且慢慢偏離了最初的方向。
理出線索,但新問題卻跟著產(chǎn)生出來。當時發(fā)動文化大革命的根本目的是什么?毛主席有沒有預(yù)料到后來局勢發(fā)生的巨大變化?昨天晚上剛哥和銘宇都認為“文革”最初應(yīng)該具有一定的合理性,銘宇家鄰居大伯的說法聽起來也有些道理,但他話中“資本主義殘余”、“復辟”之類的詞在我這里仍然是非常模糊的概念。寒春口中“很有意思”背后是否另有所指?與“文革”的初衷是否有什么聯(lián)系?如果不是方向上的偏離,“文革”本該通向哪里?獲得怎樣的結(jié)果呢?……雖然歷史不容假設(shè),但我還是禁不住做出種種猜測。
“那時候很好的,群眾運動讓大家都考慮國家大事,文件下來,我們都學習討論。群眾雖然好多都不識字,可是他們覺悟高,都討論國家大事。就是被一些不好的人利用了。”
“既然群眾覺悟高,怎么還會被利用?”我不解地問寒春。
“群眾中容易被利用的是小資產(chǎn)階級思想。他們覺悟高,可還是要改造,把思想里的小資產(chǎn)階級思想解決了。我也是一樣,得不斷改造我的主觀毛病,我總是愛主觀,他們都批評我。”寒春說完哈哈地笑起來。
小資產(chǎn)階級思想?這個詞聽起來有些陌生,它和大家現(xiàn)在所說的“小資”是一回事嗎?“小資”情調(diào)在我印象里總是和享受品位生活聯(lián)系在一起,難道這就是寒春認為需要被改造的觀念嗎?我正在想著,寒春又開口說起來。
“你知道群眾的力量大,還得幫助他解決小資產(chǎn)階級的思想,不能光看自己得了什么、能不能過好日子,眼前能不能過舒服一點,要是上面和下面的人都只想這些就會出問題,搞不了社會主義。眼睛得向前看,毛主席就是看的遠,所以他要革命。”
寒春說著,忽然想起了什么,接著說:“你看現(xiàn)在領(lǐng)導干部貪污腐敗的那么多,都是有小資產(chǎn)階級思想,要自己撈錢。可是總解決不了,因為是從上面去抓,底下的群眾沒辦法,抓到一個處理一個,沒被抓到的就有僥幸心理,就繼續(xù)貪。文化大革命毛主席發(fā)動群眾,領(lǐng)導接受群眾監(jiān)督,那么多群眾在下面看著他,有問題就寫‘大字報’批,所以他不敢貪。你看那時候很少聽見貪污什么的。”
寒春再一次說到群眾運動的“好”,接下來她又講了幾個在工廠里群眾監(jiān)督領(lǐng)導的例子,在她看來,發(fā)動群眾是一種非常好的形式,在這個過程中大家同時進行著思想改造。但是,“文革”確實形成了巨大的破壞力,群眾運動后來演變成無法控制的混亂,而這些在寒春口中只是定位于“被利用了”。
從寒春家出來,我心情很復雜,其他人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寒春是那段歷史的見證人,在她那里我第一次聽到講“文革很有意思”的說法,這和以前聽到的大不相同。兩種觀點都可以找到具有說服力的證據(jù),既不是空穴來風,也不是無中生有,但是面對用不同眼光反觀歷史而得出的截然相反的結(jié)論,我們該如何評判?是其中某一種說法不符合實際,還是兩個都有偏頗之處?畢竟講述者處境遭遇不同,他們的立場會受到個人因素的影響,雖然無一不是歷史的真實再現(xiàn),但他們反映的僅僅是歷史的某一個側(cè)面,因此不足以作為評判整個時代的標尺。
寒春,作為一位外國專家,她在中國享受著特別的優(yōu)待,雖然寫了“大字報”之后參與到當時的各種運動中,但從某種意義上說她仍屬于被保護和隔離的群體,因此她只感受到了“文革”中群眾運動的激情和“有意思”的地方,沒有接觸到十分混亂和極具破壞性的一面。
持相反觀點的,那些“文革”中受到無辜迫害的人,長期的悲慘生活讓他們無法從深深的痛苦中解脫出來,在他們頭腦中留下的是一個對好人進行無情摧殘的不可原諒的“文革”,至于它有什么合理之處的想法,是從來不會在他們的思考范圍里出現(xiàn)的。
看來“文革”還真是個相當復雜的問題,寒春給我們揭示了歷史的另一面,但是,在我腦海里盤旋的問題并沒有得到具體的解答——為什么一定要發(fā)動“文化大革命”?通過它究竟想要達到什么目的?
疑惑與好奇的情緒占據(jù)了我的思想,直到晚上還是揮之不去。吃過晚飯回到自己的房間,我趕忙打開筆記本,登錄QQ,希望那位總是讓我思維豁然開朗的孟飛學長能夠幫助我找到答案。
18:46:09 孟飛 毛澤東要發(fā)動“文革”,最初的動因應(yīng)該從中蘇關(guān)系破裂講起。
一談到“文革”的話題,孟飛馬上收起玩笑的口吻,語氣變得嚴肅起來,給我慢慢從頭講來。
18:46:46 孟飛 那是上世紀六十年代初的事情了,當時蘇聯(lián)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人挑起中蘇兩黨論戰(zhàn),并把論戰(zhàn)擴大為兩國之間的爭端,接著對中國施加政治、軍事、經(jīng)濟壓力,從實施援助的各行各業(yè)撤走了大批蘇聯(lián)專家。在這種情況下,中國不得不對蘇共的“老子黨”作風和大國沙文主義行徑展開斗爭,之后兩國關(guān)系也破裂了。
18:47:15 小盟 嗯,蘇聯(lián)專家撤走的事情以前聽說過,據(jù)說是幫助我們建設(shè)社會主義的蘇聯(lián)“老大哥”,后來突然翻臉。可是即便吵架也要有個原因吧,何況兩個偌大的國家之間,因為什么翻了臉呢?
18:48:12 孟飛 是啊,這也是當時所有人的疑惑——本來融洽的蘇中關(guān)系為什么一下子變了?后來經(jīng)過分析,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共認為原因在于蘇聯(lián)共產(chǎn)黨已經(jīng)變了質(zhì),他們不再是堅持馬克思主義和階級斗爭原則的政黨,當時的赫魯曉夫成了蘇共“修正主義”的代表人物,而蘇聯(lián)正在走一條與中國不同的“修正主義”道路,所以才對我們干出背信棄義的事情。
18:48:25 小盟 什么叫“修正主義”?
18:48:58 孟飛 Revisionism。
18:49:02 小盟 是修訂的意思。
18:49:15 孟飛 呵呵,這詞兒現(xiàn)在很少用,難怪你不明白,不過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它可算得上“人氣”最旺的詞兒呢!
18:49:34 孟飛 馬克思去世后,共產(chǎn)主義運動內(nèi)部一些人覺得馬克思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他的思想已經(jīng)過時了,因此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需要調(diào)整和修正。這一思潮的代表人物是大名鼎鼎的愛德華·伯恩施坦。不過他這種調(diào)整,從總體上是要背離馬克思的。二十世紀的一百年中,凡是在共產(chǎn)主義運動內(nèi)部歪曲、篡改、否定馬克思主義的思潮都被叫做修正主義。在毛主席看來,蘇聯(lián)從五十年代后期開始,也在當時的領(lǐng)導人赫魯曉夫領(lǐng)導下走上了修正主義道路。……蘇聯(lián)解體你知道嗎?
18:51:24 小盟 知道。
不知道為何,孟飛只要談起他感興趣的話題,打字速度就變得飛快。我想,他一定是一個有著嚴重自我中心主義傾向的家伙。不過,貌似這位學長講道理時候的神態(tài)確實有些別樣的吸引力。于是,我安靜地繼續(xù)聽下去。
18:51:53 孟飛 蘇聯(lián)解體在很大程度上和修正主義思潮有關(guān)。不過那都是后話了,六七十年代的蘇共做夢也想不到他們那“牢不可破的聯(lián)盟”不到三十年就解體了。
18:52:19 孟飛 但是同時期的毛澤東卻已經(jīng)意識到存在這樣的危險,他不想看到剛剛建立起來的社會主義新中國被搞垮,才提出了“反對修正主義”的口號。他晚年有過這樣一段話:“建立新中國死了多少人?有誰認真想過?我是想過這個問題的。”
18:52:45 孟飛 出于對理想的信念,他老人家對于蘇共領(lǐng)導人赫魯曉夫的某些言行非常厭惡,你知道赫魯曉夫一個著名的說法嗎?共產(chǎn)主義就是每個家庭都是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土豆燒牛肉。
18:53:10 小盟 聽說過,要是這樣,我們早就實現(xiàn)共產(chǎn)主義了!更別提還有手機、電腦、MP3之類的現(xiàn)代化設(shè)備!
18:53:22 孟飛 按照他的標準我們都直接進天堂了!
似乎孟飛這一瞬間將自己看成了毛澤東,大有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氣勢。
18:53:49 孟飛 毛澤東為此還填過一首詞——《念奴嬌·鳥兒問答》,專門諷刺赫魯曉夫,“借問君去何方?雀兒答道:有仙山瓊閣。不見前年秋月朗,訂了三家條約。還有吃的,土豆燒熟了,再加牛肉。不須放屁!試看天地翻覆。”
18:54:01 小盟 哈哈,毛主席還寫過這么惡搞的詩?
18:54:38 孟飛 用“不須放屁”來填詞,詞史上可謂僅見,這在毛詞里面也是不太好看的一首,不過從這一句確實可以看出他對赫魯曉夫的極端反感。
18:54:50 小盟 是啊,用這樣的詞埋汰人,看來已經(jīng)反感到一定程度了。
18:55:13 孟飛 既然感到了危機,就需要有所應(yīng)對,而用一場新的革命根除人們思想中的舊思想殘余,在毛澤東看來就是抗拒資本主義復辟,建設(shè)社會主義的道路。
18:55:32 小盟 可是后來文化大革命帶來的,更多是社會混亂啊?
18:55:50 孟飛 別急,你聽我慢慢講。
18:57:09 孟飛 自從毛澤東認為蘇聯(lián)黨變質(zhì)以來,他一直在思考蘇聯(lián)是怎么變的,思考中國如何防止類似情況出現(xiàn)。他注意到:蘇聯(lián)的干部是不勞動的,他們高高在上,脫離人民。不光如此,干部子女也是特殊的。在蘇聯(lián),干部職位要由干部子女來當,普通勞動人民的子女不能或很少能當干部。
18:57:42 孟飛 他還看到,當時中國有些干部也存在脫離群眾、脫離勞動的現(xiàn)象。一些干部拉關(guān)系,走后門,搞特殊化,比闊氣,看不起工人、農(nóng)民,對他們瞎指揮一氣,甚至打罵群眾。
18:58:35 孟飛 經(jīng)過一番觀察和思考,毛澤東得出了一個初步的結(jié)論:干部搞特殊化,脫離勞動,脫離人民,是產(chǎn)生這種危險傾向的主要原因。
18:59:16 孟飛 在發(fā)出了讓干部參加勞動、與人民群眾保持密切聯(lián)系的號召之后,1962年,很多地方卻開始通過物質(zhì)刺激的方式來建設(shè)社會主義。
提到物質(zhì)刺激,我忽然想起寒春講的故事,那時候在她和陽早所在的農(nóng)場開始實行了計件工資制。不過在他們那里,計件工資并沒有帶來高效率,相反卻使得生產(chǎn)受到了負面影響。計件工資是不是也屬于這個范圍呢?我問孟飛。
18:59:28 孟飛 對,實行計件工資是物質(zhì)刺激政策的一項具體措施。
19:00:47 孟飛 毛澤東擔心在這種政策之下,農(nóng)村五保戶會不會沒有人管?會不會出現(xiàn)新的貧富分化?會不會出現(xiàn)資本主義復辟?從那時起,他內(nèi)心就認定了這就是一條資本主義復辟的路線。
19:02:02 孟飛 到了1966年初,毛澤東對中國政治形勢的分析又有了變化,他認為,在當時的中國已經(jīng)有相當大一部分組織的領(lǐng)導權(quán)不在無產(chǎn)階級手里,而是落入了“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quán)派”手中,他們在省里有,地區(qū)一級有,縣一級有,公社一級有,甚至生產(chǎn)大隊、生產(chǎn)小隊一級也有。
19:02:42 孟飛 毛澤東認為過去的各種斗爭都不能解決問題,只有實行文化大革命,公開地、全面地、自下而上地發(fā)動廣大群眾來揭發(fā),才能把被走資派篡奪的權(quán)力重新奪回來。讓領(lǐng)導權(quán)重新回到無產(chǎn)階級手中,其他方法都不管用。
19:03:06 孟飛 通過群眾自下而上的奪權(quán)運動,讓群眾自己教育自己。在群眾運動中干部受到監(jiān)督,從而堵塞社會主義中國滑向資本主義的道路。
記得寒春也說過,毛澤東從來都是相信群眾,中國的革命也向來是依靠群眾,發(fā)動群眾的,看來文化革命仍然以群眾運動的方式來進行并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是,保證了中國革命取得一個又一個勝利的群眾運動這一次卻遭到了失敗。其中出了什么問題呢?我問。
19:04:31 孟飛 中國革命向來是全黨領(lǐng)導的,可這場文化的革命幾乎是毛澤東一個人發(fā)動和領(lǐng)導的。群眾雖然被發(fā)動起來了,但形勢不像他預(yù)想的那樣,群眾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19:04:53 小盟 毛主席為什么不把自己的想法解釋清楚或是尋找穩(wěn)妥些的解決途徑呢?
19:05:49 孟飛 這個可能和毛主席當時的特殊處境有關(guān),沒有條件再像抗戰(zhàn)時期那樣去做細致的思想宣傳工作。已到遲暮之年的他非常孤獨,覺得自己眼看著國家面臨資本主義復辟的危險,所以必須在活著的時候找一個路子避免它發(fā)生。
19:06:10 小盟 當時他老人家內(nèi)心一定十分痛苦!
19:06:27 孟飛 他希望通過文化的巨大影響力改造人們的思想,用群眾運動摧毀現(xiàn)有的一切,然后再闖一條新路出來。
19:06:59 孟飛 但實際的形勢發(fā)展與他的判斷存在很大差距,而且群眾的力量是可畏的,它可以摧毀一切,甚至群眾自身。當時中央呼吁不要挑動群眾斗群眾,但是往往造反派的矛頭不是指向當權(quán)派,而是指向了對立群眾。看來群眾運動歷來都需要正確的領(lǐng)導才能成功。
說到對群眾的領(lǐng)導,想起昨天銘宇關(guān)于“失控的運動”和“一場災(zāi)難”的說法,這應(yīng)該是絕大多數(shù)人所看到的情況。這場運動最終沒能沿著所希望的方向進行,而是引起了社會的混亂和動蕩,所以“文革”成了晚年毛澤東最富爭議的地方。
19:08:55 孟飛 應(yīng)該說在六十年代,毛澤東是國際共運中唯一意識到資本主義和平演變戰(zhàn)略有可能勝利,并對反和平演變戰(zhàn)略做出了探索的人。當然,探索是探索了,可遺憾的是那場運動并沒有像他設(shè)想的那樣起到積極的除舊布新作用,失控的群體行為給人們帶來了巨大的傷害。
也許就像那句話說的:一個人從來都不是絕對的好人或純粹的壞人,歷史也從來不是可以簡單用對或錯來評判的。那段特殊的歷史給我們后人留下的是沉痛的歷史教訓,也是一份特殊的精神財富,而對于毛主席,我們無法不為他超乎常人的前瞻視野和驚人膽識所折服。想到此,心中很是感慨,于是在QQ上敲了一句話。
19:09:20 小盟 面對毛澤東這樣一位時代偉人,我很難抑制住心底的激動,由衷地欽佩和崇敬他。
剛剛寫完,看到對話框里很快跳出三個字。
19:09:23 孟飛 我也是。
附錄:寒春人物年鑒
寒春原名瓊·辛頓(Joan Hinton),1921年出生在美國的芝加哥,她的母親卡梅麗達·辛頓(Carmelita Hinton),是美國知名的教育家。
1923年舉家遷往波士頓。
1939至1942年就讀于波士頓學院。
1942年秋考入威斯康星大學物理系,攻讀碩士學位。
1944年間,寒春隨同學校物理學研究生來到以研制原子彈為目的的“Y基地”,參加由意大利核物理學家恩利克·費米領(lǐng)導的試驗小組,從事有關(guān)核裂變方面的科學試驗。
1945年7月16日原子彈研制成功。美軍分別在廣島、長崎投放兩顆原子彈,造成15萬左右平民死亡,這一舉動給寒春以強大的思想沖擊。
1945年春,寒春的哥哥韓丁以美國戰(zhàn)情新聞辦工作人員身份來到中國,在重慶第一次見到了周恩來、毛澤東。
1946年2月,后來成為寒春丈夫的陽早以聯(lián)合國救濟署畜牧專家的身份來到中國,是年7月放棄該身份前往當時的革命圣地延安。11月9日,陽早被分配到光華農(nóng)場。
1946年秋,寒春考入芝加哥大學,在費米教授的指導下攻讀博士學位。此時的楊振寧和寒春同樣是費米教授的博士生。
1948年2月,寒春來到中國上海,后經(jīng)宋慶齡安排到中國延安從事農(nóng)牧業(yè)技術(shù)工作。
1949年4月,寒春在延安與陽早相聚并結(jié)為夫婦,并一起回到瓦窯堡農(nóng)具廠參加革命工作。結(jié)婚時,西北農(nóng)大教授康迪把她的名子改為“寒春”。
1953年,陽早任西安市奶牛場擔任副場長,寒春任技術(shù)員。
1955年,寒春任西安草灘農(nóng)場畜牧場技術(shù)員,夫婦兩人均從事奶牛品質(zhì)改良及農(nóng)機具革新工作。
1966年4月,陽早、寒春被調(diào)到北京工作。陽早在中國電影放映發(fā)行公司任英文譯校,寒春在中國對外文化交流委員會圖片特稿社任英文譯校。
1971年秋天,陽早、寒春陪著從美國來的韓丁、韓丁的母親——81歲高齡的卡梅麗達·辛頓夫人以及十幾個美國青年組成的參觀訪問團到山西省昔陽縣大寨大隊考察。
1972年2月,經(jīng)寒春、陽早的多次要求,二人被調(diào)往北京市南郊的紅星公社。
1977年,寒春應(yīng)美中友好協(xié)會和加中友好協(xié)會的邀情,先后到美國的54個城市和加拿大的3個城市,舉行了198次演講會和座談會,向美國和加拿大人民介紹社會主義中國的成就。
1979年10月,陽早和寒春被中國國務(wù)院聘請為農(nóng)業(yè)機械部顧問,兼任中國農(nóng)機院畜禽機械研究所副所長。
1979年11月,陽早、寒春組織北京、西安奶牛場的12名干部、工人、科技人員赴美國考察,學習奶牛飼養(yǎng)機械化技術(shù)。
1982年3月,陽早、寒春負責的《牛奶管道的自動洗滌與消毒》項目,被北京市人民政府授予科技成果二等獎。
1982年10月12日,國務(wù)院機械工業(yè)部周建南部長簽發(fā)聘書,聘任陽早、寒春為機械部顧問。
1982年底,陽早、寒春正式被調(diào)到北京昌平縣沙河鎮(zhèn)小王莊中國農(nóng)業(yè)機械化科學研究院試驗站工作。他們在這里要白手起家創(chuàng)建一個我國自行設(shè)計制造的第一座現(xiàn)代機械化奶牛場。
1987年6月10日,陽早、寒春主要負責的《奶牛場成套設(shè)備研究、牛場設(shè)計和中間試驗》項目,通過國家機械委鑒定。
1987年9月7日,國務(wù)院萬里副總理接見陽早、寒春,農(nóng)牧漁業(yè)部部長何康代表中國政府為陽早、寒春頒發(fā)了“國際合作獎”。
1988年12月,陽早、寒春主持的《奶牛成套設(shè)備研究、牛場設(shè)計與中間試驗》項目被機械電子工業(yè)部授予科學技術(shù)進步二等獎。
1988年,鑒于陽早、寒春在奶牛胚胎移植推廣工作方面取得的顯著成績,中國科學院動物研究所聘請他們?yōu)樵撍念檰枴?/p>
1993年1月18日,鑒于寒春負責的牛奶冷凍奶罐的研發(fā)項目,達到了美國同類產(chǎn)品先進水平,并在上海華冠機械廠等工廠批量生產(chǎn),替代了進口產(chǎn)品,占領(lǐng)了中國市場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份額。上海市市長黃菊授予寒春“白玉蘭榮譽獎”。
1993年12月5日,機械部何光遠部長簽發(fā)聘書,聘任陽早,寒春為機械部顧問。
2003年1月,中國農(nóng)機院授予陽早、寒春“個人貢獻獎(金牛獎)”。
2003年12月,寒春的丈夫陽早在京病故,享年85歲。
2006年,在中國農(nóng)機院成立50年之際,寒春榮獲“特殊功勛獎”。
2009年,陽早和寒春夫婦入選CCTV感動中國組委會推出的2009感動中國候選人物。
2010年6月8日凌晨,寒春因病在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逝世,享年89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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