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至2013年8月,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和荊州文物保護中心組成考古隊,對位于成都金牛區天回鎮(老官山)、成都地鐵三號線建設工地的一處西漢時期墓地進行了搶救性考古發掘。該墓葬內發現920支醫學竹簡和50枚木牘,統稱“老官山漢墓醫簡”或天回醫簡,共約兩萬字,這是國內考古中發現的最大規模的醫學文獻。
涉醫簡牘可分為9部醫書,其中除《五色脈診》一部之外,皆無書名,經初步整理其他8部分別暫定名為《敝昔醫論》《脈死侯》《六十病方》《尺簡》《病源》《經脈書》《諸病癥侯》《脈數》(有關資料中,還有另外的命名)。
這些醫書都和人體醫學有關,既涉及病基,又有癥候治療,以及針灸、脈象等,涉及醫學的各個方面,學術價值遠高于馬王堆醫書。此外,還有一部由184支簡牘(含殘簡)組成的《醫馬書》,這是我國出土的首部獸醫書,填補了中國獸醫史的空白。
專家對這批簡牘內容進行了初步解讀,認為9部醫書中的部分醫書極可能是失傳了的中醫扁鵲學派經典書籍。理由是,《敝昔醫論》中的“敝昔”,與“扁鵲”同音通假,指的就是扁鵲。扁鵲是醫方祖師,開創了中醫切脈診斷的先河。此次發現的醫簡中,《敝昔醫論》《經脈書》《脈數》《五色脈診》等都屬于扁鵲學派的經典醫論。
9部醫書中,除了經方外,還有多味藥劑的復合方,經常有四五味、七八味,很多藥現在仍在臨床上使用。其中《六十病方》與馬王堆《五十二病方》同類,但病名和療方不同,表明成都存在一個獨立傳播的醫學派系,所涉病名包括內科、外科、婦科、皮膚科、五官科、傷科等,很多藥方至今還在使用;《五色脈診》,詳細記載了通過脈象觀察病痛的方法:“心氣為赤色,肺氣為白色、肝氣為青色,胃氣為黃色,腎氣為黑色,故用五臟氣色”,通過對脈象的觀察、診斷即可找準病癥;一號墓里的經穴髹漆人像,則可將醫簡記載的經脈循行路線與經脈人對照,更加立體、形象,解決了醫學史上的實踐問題。
老官山醫簡的發現,證明了黃河中原文明向長江流域的輻射擴散。其脈絡是由北而南,然后由南而西,也即由齊而楚,由楚而蜀,依次傳遞。扁鵲的籍貫,一直存在爭議。《史記》說:“扁鵲者,勃海郡鄭人也,姓秦氏,名越人。”渤海郡,位于今山東省中南部和西北部。《史記正義》引《黃帝八十一難》又說:“(秦越人)家于盧國,因命之曰盧醫也。”盧國,在今山東長清一帶。這樣看來,扁鵲當為山東人。韓非子的《扁鵲見蔡桓公》一文,則提及扁鵲為渤海莫人,莫在今天的河北任丘,河北《博野縣志》載扁鵲其墓在博野蘆村,后被毀。若據此判斷,扁鵲是河北人。從歷史記載來看,扁鵲若實有其人——無論山東人或河北人,均處于黃河中原文明范疇內。老官山醫簡并非直接來自北方,而是通過楚國傳入。因為老官山漢墓的喪葬習俗及墓中發現的錢幣與楚國相同,墓的主人是楚國三大貴族之一景氏的后裔,可能因宦游四川而終于蜀地。這說明,所謂“湖廣填四川”從那時就開始了,其所吸受的中原文明自然也隨之傳播而來。
老官山醫簡的發現,證實西漢時成都地區已有獨立的扁鵲醫學派系。在《六十病方》里,“蜀椒”這味川中藥的名字頻頻出現,川防風、厚樸等都是具有四川特色的藥材。在馬王堆出土的《五十二病方》里,藥單上也有著蜀椒、川防風等川中藥的存在。此次醫簡里幾味川中藥的出現,就進一步印證了早在西漢初年川中藥就已經普遍入藥治病了,但病名和療方卻不同,表明成都存在著一個相對獨立傳播的醫學派系,也進一步證實東漢時期廣漢的涪翁、程高、郭玉等以脈診為特色的諸多名醫都是扁鵲學派的繼承人。
老官山醫簡的發現還證實,在西漢早期醫術與巫術已然分家。馬王堆醫書雖然早于老官山醫簡,但巫醫不分。此次醫簡中除了文書,還有專門記錄巫術類的木牘。值得關注的是,這些刻有巫術的木牘,與墓葬中出土的專門醫學論著的竹簡是分開的。這說明,西漢早中期醫、巫已分家,中醫已走上了獨立發展的道路。
我國現行中醫藥的理論與方法,主要源于華佗。老官山醫簡的發現,使得幾乎失傳的中醫扁鵲學派重見天日,必將推動中醫藥的理論研究和醫學實踐的進一步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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