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兩漢之世,凡二百余年,其間雖有惠帝、昭帝篤小仁而不知大義,為平庸之主,元帝、成帝、哀帝、平帝好儒好色孱弱溫雅,為昏庸之主,畢竟有文、景、武、宣四君艱苦努力,以黃老無為之術,儒法雜糅之術治國,一心一意謀發展,聚精會神搞建設,賦役簡略,三十稅一,很快醫治好戰爭創傷,經濟發展,社會繁榮,國力強大,敢笑前朝,于是內興文教禮樂之作,外有爭戰四夷之功,我大漢帝國屹立東方雄視天下聲威遠播直至歐洲,要之,西漢強大,雖盛唐不及。
史記卷三十平淮書:“漢興七十余年之間,國家無事,非遇水旱之災,民則人給家足,都鄙廩庾皆滿,而府庫余貨財。京師之錢累巨萬,貫朽而不可校。太倉之粟陳陳相因,充溢露積于外,至腐敗不可食。眾庶街巷有馬,阡陌之間成群,而乘字牝者儐而不得聚會。”
漢書卷二十四食貨志:“至昭帝時,流民稍還,田野益辟,頗有蓄積。宣帝即 位,用吏多選賢良,百姓安土,歲數豐穰,谷至石五錢,農人少利。”
同上書:“成帝時,天下亡兵革之事,號為燕安,然俗奢侈,不以儲聚為意。”
同上書:“哀帝即為......宮室苑囿庫府之藏侈,百姓訾富雖不及文景,然天下戶口最盛矣。”
同上書:“王莽因漢承平之業,匈奴稱藩,百蠻賓服,舟車所通,盡為臣妾,庫府百官之富,天下晏然。”
縱觀中華五千年文明史,未有如漢世之強大者,秦首尾僅十五年,唯漢高劉邦是真正結束春秋戰國以來數百年戰亂的真豪杰,漢興之初,滿目瘡痍,漢高艱苦自律,天子乘四馬雜色而將相乘牛,至惠帝之時,民勤農桑,經濟復蘇,又經文,景二帝努力,至漢武初年,國家大富,其后漢武征伐四夷,雖有靡費,然而昭帝之時百姓安土樂業,農業連年豐收,號為晏安。至哀帝時,人口繁殖,幾近六千萬,迨有王莽篡漢,承漢基業,四夷稱臣,天下小康,正史臚列,事跡斑斑。非為誣也。然而正當漢朝極強,盛世文明,漢武雄烈,大有作為之時,二千年來號為儒者宗,文人祖的董仲舒圖謀不軌,制造輿論,散布流言,蠱惑煽動,欲推翻政府,其后董先生徒子徒孫亦搖唇鼓舌,雌黃事非,其大旨為開立政治設計院,以堯舜禪讓為說,以輪流坐莊為用,忽悠劉姓下臺我上臺,元帝、成帝后,以劉歆,孔光,哀章為首,庶幾聯合全體文人助莽成功篡漢,惜哉我漢高劉邦所開辟漢家江山,所定漢家制度,被文人毀于一旦。
漢書卷七十五眭弘傳紀董仲舒言:“先師董仲舒有言,雖有繼體守文之君,不害圣人之受命。”
夫董仲舒者,乃全面繼承發揚儒學中最反動腐朽怪迂災異論的第一人。早年為得仕進干祿發財先富讀書時,三年不窺園(不知窺MM否)為浮薄小丑文人班固所稱道,于是后世讀書人咸以肩不能擔,手不能提,不知稼穡之苦,不辨麥黍之苗,為柔弱白面書生而沾沾自喜,漢景帝時,董先生為博士,白拿工資而未見一用,漢武即為后第六年,遼東高廟受災,先生在家以春秋經公羊學說為據推衍高廟災對漢家氣運國祚影響,草稿被主父偃拿去送交漢武,帝召群儒,出示草稿,先生嫡親弟子呂不舒不知稿為其師所作,大斥其誣,咒謗國朝,武帝怒,先生差點被斬下聰明好頭顱,自是再不敢公開言災異而轉為暗中傳其淫邪。漢武七年五月詔舉賢良方正,先生以天人之際三對策而顯名,又以所謂仁人君子“正其義不謀其利,明其道而不計其功”迂闊之論被劉向稱為有王佐之才,遂使后世文人均以問經濟錢谷事為恥,而以中飽私囊先富為榮,總漢武之世,先生唯當過教書匠,其余未見一用,于是退而著書,撰阿諛誣迂蠱怪毒書春秋繁露十七卷,是為先生平生之事(事見漢書卷六十五董仲舒傳,卷六武帝本紀)先生在二千多年前儒法二家均主尊君抑臣的封建社會,在漢朝國勢如日中天,漢武大帝,方富青春,英姿煥發之時,竟狗膽包天直言雖世有繼體守文的好皇帝,而上天也一定會另有安排新圣人出來受命,一姓不得終身制,不得世襲制,真個驚世駭俗。大逆忤道,直與孔教相悖,先生以治公羊學顯,以春秋經言之,董仲舒真乃亂臣賊子陰謀家野心家復辟家內奸漢奸古典赫魯曉夫式人物也,董既開其先,則有徒子徒孫承其后。
漢書卷七十五眭弘傳:“漢家堯后,有傳國之運,漢帝宜誰差天下,求索賢人,禪以帝位,而退自封百里,如殷周二王后,以承順天命。”
眭弘受業于嬴公,嬴公受業于董仲舒,俱以言災異見長。當漢昭帝元鳳三年(昭帝17歲)眭弘是第一個上書,公開叫囂讓劉姓選擇賢能,禪讓帝位,而自退封食邑之地,以承順天命的人,時大將軍霍光輔政,大怒,命廷尉治其罪,律以妖言惑眾,大逆不道將其斬首。
漢書卷七十七蓋寬饒傳:“方今圣道漸廢,儒術不行......又引韓詩易傳言: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家以傳子,官以傳賢,若四時之運,功成者去,不得其人則不居其位。”
蓋寬饒以明經為郡文學,以孝廉為郎,舉賢良方正對策中第為官,漢宣帝神爵二年又上書言皇位輪流坐莊,人人共享,如春夏秋冬四時之運,先皇者去,后皇者來,爾劉姓不是賢人就別再坐莊家,宣帝是剛烈之主,不好儒術,常用刑法繩下,蓋寬饒因畏罪而自殺,文人可謂前仆后繼,拼將性命,誓將劉姓趕下臺者也。
漢書卷八十五谷永傳:“臣聞天生蒸民,不能相治,為立王者以統理之,方制海內非為天子,列土封疆非為諸侯,皆以為民也。垂三統,列三正,去無道,開有德,不私一姓,明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
谷永以博學儒家經書聞名而進入漢帝國權力機關,漢成帝元始元年上書咬定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不私一姓之理,非劉姓下臺王姓上臺不可。其言論直與孔二先生“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思想相悖。(語出詩經小雅北山)
漢書卷三十六劉向傳:“王者必通三統,明天命所授者愽,非獨一姓也......是以富貴無常......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也。”
劉向是甚有影響的鴻儒,漢成帝元始元年,上書反對昌陵建筑規模太奢,而言自古受天命者廣博,天道周而復始,地道四季往復,人道輪流坐莊之理,劉向是漢宗室,與漢高劉邦有血緣關系,以為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亦咒劉姓早亡。
漢書卷七十二董賢傳:“董賢..... 為人美麗自喜,哀帝望見,悅其儀貌...... 拜為黃門郎(黃門郎是內侍官,接觸皇帝最密)..... 賢寵愛日甚,出則參乘,入御左右,旬月間賞賜累巨萬,貴震朝廷....... 賢亦性柔和便辟,善為媚以自固...... 上置酒麒麟殿,賢父子親屬宴飲...... 上從容視賢笑,曰“吾欲法堯禪舜如何...... 賢質性巧佞,翼奸以獲封侯,父子專朝,兄弟并寵,多受賞賜,治第宅,造冢壙,放效無極,不異王制,費以萬萬計,國家為空虛。”
可憐呆頭呆腦漢哀帝(壽26歲,在位6年)被諸文人忽悠不知北找不到北,直入發昏章第十一,亦自覺劉姓該下臺休息,竟欲主動讓位于性感寧馨乖兒董賢,不幸哀帝早亡,不然董賢上臺,漢朝休矣,歷史鬧劇,悲耶,喜耶,亦悲亦喜耶。
漢世文人忽悠劉姓下臺我上臺之事,蓋由董仲舒先生首倡,其后徒子徒孫響應,至漢元,漢成帝之后,則有“漢儒群主讓賢”之勢(錢穆先生語,見商務印書館96年修訂三版國史大綱第152頁)是為自秦以來至于有清整個中國封建社會非常獨特絕無二例的滑稽現象。今吾人遙想當年劉邦手提三尺之劍,繼陳勝,吳廣后揭竿而起,乃先項羽攻入咸陽,然而羽背約封劉為漢中王,劉邦聽蕭何之言,收巴蜀,定三秦,建立鞏固的后方根據地,與項羽戰,屢戰而屢敗,畢竟最后有垓下大捷,建立漢朝,劉邦自起兵以來,大戰七十,小戰四十,劉亦身被數創,可謂創業艱難,爭戰險惡,當此天下兇兇,群雄逐鹿之際,爾曹文人身在后方,身被儒服,飽食終日,悠游嫻雅,日清談忠孝,夜忙于性交,于大漢王朝建立,文人未有毫末之功,曷不栽桃而欲得桃之利,不創業而要坐莊家耶。劉邦得天下后,與子弟功臣誓曰:“使河如帶,泰山若厲,國以永寧,爰及苗裔。”又誓曰:“非劉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侯,不如約,天下共擊之。”(史記卷十八功臣侯者年表,卷五十七絳侯周勃世家)此警后輩,語重心長,可謂良苦,漢興十二年,劉邦在消滅分裂復辟野心家黥布后凱旋還朝之時,回故鄉置酒沛宮,招父老飲,酒酣劉邦起舞擊筑歌大風一闕,此劉邦抒平生仗劍天涯,浴血沙場,生死之際,威加海內之豪情,切望兒孫后代盡如猛士以守宗廟宇土非劉姓不得窺視神器宏愿。其中感慨悲涼雄烈意味,非浮薄書齋文人可知也。嗚呼,創業何其難,其興非忽焉,守業何其難上加難,有文人諛詞美人發賤復辟勢力鄭聲浸染四夷覬覦佞臣承顏吾官腐敗和平演變積小不善而后大惡成,其亡也漸焉。蓋古今中外,凡創業者建立制度未有不望兒孫守住社稷永為一姓者,縱今之老板有接軌大叔新思想學理論初得第一桶金又連續翻番得無數桶金積金如山罕有愿在百年之后傳金外姓之人,此非獨中國特色,亦萬國特色也。
要之,以董仲舒為首諸文人忽悠劉姓下臺合于孔孟二先生思想乎,非也。周自幽厲二王以來,腐敗日甚,權威日削,王權衰落,公室卑弱,豪右兼并,紛爭割據,禮壞樂崩,篡弒不斷,諸侯知有齊桓晉文之事而不知傀儡周王,周王朝大有江河日下之勢,泰山將崩之危。然而孔孟二先生悲天愴地,奔走呼號,孔子自魯定公十三年離開家鄉,至魯哀公十一年自衛返魯回到故里,凡十四年,歷七十余國。(據王充論衡儒增,漢書儒林傳,錢穆先秦諸子系年考)孟子今日說齊王,明日說梁惠,二先生必欲復周制,尊姬姓,定輪流坐莊為六逆大罪之首,雖四處碰壁,恒不屈不撓,其復辟狂堅忍不拔之志,應令后世之人知反動派不甘心失敗,覬覦窺伺,蠢蠢欲動,或隱或顯,亦明亦暗,永不改悔之意深矣哉。孔二先生返魯后,“述而不作”,一尊周制,引孝弟為說,以為“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語出論語學而)孟老先生贊伯夷叔齊忠于商紂“非其君不事”不食周栗,餓死在首陽山。(事見孟子萬章下)二先生以為在家為孝子,在朝為忠臣,所謂忠臣必出孝子之門,遂使臣民知唯唯而不知諤諤,知泥古而不知變革,于是奴才生焉,走狗生焉,故后世歷朝末世腐敗糜爛至極。凡挺身救世者如曹操,凡農民起義,則有文人群口而非之,謗為篡弒,誣為賊寇,而歌詠頑固維護反動黑暗統治愚忠之臣不事二姓無尚光榮。董仲舒號為中華鴻儒,今文經正宗,公羊學大師,竟當漢景漢武之世公然提出“雖有繼體守文之君,不害圣人之受命。”其窮兇惡極,無以復加,其后文人咸以不私一姓為名義助莽篡漢,豈非咄咄怪事,想孔孟二先生為復周制,使諸侯永尊姬姓傳之萬世而竭平生之力,真周政好乖忠狗也。而董仲舒及其以下文人抑劉崇王不懼殺頭之痛,真漢家癩皮瘋狗也。兩相對比,孔所演似為歷史正劇,董所演則為歷史滑稽劇,吾儕后人觀劇見仁見智良有心得也。
或問之曰,漢世文人群主劉姓下臺我上臺其理論依據為何,董仲舒據孔二先生春秋公羊學災異之論,其后諸文人或據春秋經或據鄒衍陰陽五行論或據劉歆三統論,俱方士巫術左道歪理邪說也,孔二先生著春秋以萬八千言記魯國二百四十二年歷史,以年均八十字記一國國史,簡略荒唐無以復加,然而僅此萬余言之書卻不吝文字大記災異,故后世文人任意穿鑿漫衍發揮淫響,故春秋經乃亂道之書也。
唐劉知己史通外篇惑經:“夫子之修春秋,皆尊彼乖僻,習其訛謬,凡所編次,不加刊改者矣,何為其間則一褒一貶,時有馳張,或沿或革,曾元定體,其所未諭九也。”
清毛奇齡西河集:“大易,春秋,迷山霧海,自兩漢迄今,歷二千余年,皆臆猜卜度,如說夢話。”
民國文人劉汝霖先生漢晉學術編年卷二:“董仲舒是集這些迷信思想之大成,據他的書來看,知道他有呼風喚雨的手段,他用當時的迷信思想解釋古經......所以作出天下感應的教科書......又如晆弘解釋泰山石立,夏侯勝解釋天久陰不雨,都是拿春秋尚書來解釋天象”。
蓋春秋經傳之謬,周易卜筮之誣,五德三統終始轉移之妄,后世文人多有譏諷,唯浮薄茍儒心懷鬼胎借經傳說事,同類相引,結為死黨,煽陰風,點邪火,為推翻好政府制造輿論,為沒落腐朽王朝唱招魂曲。
漢書京房傳:“春秋記二百四十二年災異,以視萬世之君。今陛下即位已來,日月失明,星辰逆行,山崩泉涌,地震石隕,夏霜冬雷,春凋秋榮,隕霜不殺,水旱螟蟲,民人饑疫,盜賊不禁,刑人滿市,《春秋》所記災異盡備。陛下視今為治邪,亂邪?”
京房是漢代易學大師,尤善以卦說災異,將六十四卦分為三百六十爻,一爻主一日,謂之分卦值日法,震、離、兌、坎為方伯監司之官,是二至二分用事之日。(冬至,夏至,春分,秋分)四時各主王氣,各卦主時,占法為各以其日觀驗吾皇劉姓善惡。漢元帝永光,建昭期間(漢元帝年號)自然災害多發,又有佞臣石顯,五鹿充宗二人狼狽為奸,禍亂朝政,元帝向京房咨詢國事,房以春秋災異之說,卦氣主漢厄將至之論,說的成帝連連稱是,沒有脾氣,大有劉姓不下臺,上無以對天,下無以對民之感,其后京房說災異無復有忌諱,至于誹謗政治,歸惡天子,41歲時被殺。
漢書劉向傳:“向見尚書洪范,箕子為武王陳五行陰陽休咎之應,向乃集合上古以來歷春秋六國至秦漢符瑞災異之記,推跡行事,連傳禍福,著其占驗,比類相從,各有條目,凡十一篇,號曰洪范五行傳論,奏之。天子心知向忠精,故為鳳兄弟起此論也,然終不能奪王氏權。”
劉向是漢宗室,乃集合上古以來至于今日災異之事著書陳說以告成帝,有王姓欲篡漢室,然而劉姓下臺之聲諸文人眾口一詞,成帝終不能去王氏。
漢書眭弘傳:“孝昭元鳳三年正月,泰山萊蕪山南匈匈有數千人聲,民視之,有大石自立,又上林苑中大柳樹斷枯臥地,亦自立生,有蟲食樹葉成文字,曰‘公孫病已立',孟推春秋之意,以為‘石柳皆陰類,下民之象,泰山者岱宗之岳,王者易姓告代之處。今大石自立,僵柳復起,非人力所為,此當有從匹夫為天子者。枯社木復生,故廢之家公孫氏當復興者也。”
讀此,吾人不能不對文人為忽悠劉姓下臺編瞎話造謠言絞盡腦汁胡說八道之功喟然長嘆,漢昭帝即位第九年(前78年)泰山突響雷霆之聲,附加居民被驚嚇,急往響處視之,見有一塊巨大碩石自己立起,又有皇家園林枯柳復生,生新枝葉繁盛,有蟲食樹葉成文字“公孫氏立”,董仲舒再傳弟子文人眭弘先生據春秋大義,以為頑石枯柳皆為陰類,今頑石自立,枯柳復生,預示當有匹夫起代劉姓,蟲食樹葉見公孫字,預示當有公孫氏為新天子。
漢書谷永傳:“陛下即位,委任遵舊,未有過政,元年正月,白氣起東方,四月黃霧四塞,復冒京師,申以大水,著以震蝕,各有占應,相為表里......陛下獨不怪歟,白氣起東方,賤人將興之表也,黃濁冒京師,王道微絕之應也。夫賤人當起而京師道微,二者已丑......陛下則不深察愚臣之言,忽于天地之戒,咎根不除,水雨之災,山石之異,將發不久,發則災異已極,天變成形,臣雖欲捐身關策,不及事矣。
谷永是王莽死黨,京房弟子,說災異大師,忽悠劉姓下臺急先鋒,漢成帝即位之初,即以水災地震日食諸自然災害恐嚇威脅成帝,天變乃告知漢運將終,匹夫當起。
同上:“陛下承八世之功業,當陽數之標季,涉三七之節紀,遭無妄之卦運,直百六之災厄,三難異科,雜焉同會;建始元年以來二十載間,群災大異,交錯鋒起,多于春秋所書。八世著紀,久不塞除,重以今年正月己亥朔日有食之,三朝之會,四月丁酉四方眾星白晝流隕,七月辛未彗星橫天。乘三難之際會,畜眾多之災異,因之以饑饉,接之以不贍。彗星,極異也,土精所生,流隕之應出於饑變之后,兵亂作矣。厥期不久,隆德積善,懼不克濟。”
漢成帝元延元年,谷永先生上書言漢家江山將有三種可怕厄運,激蕩并作,朵焉而聚,一時間將兇兇而來,唯劉姓下臺,可以免災,茲將谷永先生所謂三種災厄解釋如下。
第一厄為三七之節紀,意為漢家有三七二百一十年國運,自漢高創立漢朝(前二0二年)傳至今日已近二百年(谷永上書之時為前十二年),今災異大現,大厄將至,故劉姓宜早去,漢家宜早亡。
第二厄為無妄之卦運,唐顏師古注引應昭曰:無妄者,無所望也,萬物無所望于天,災異之最大者也,王充論衡:無妄之應,水旱之至,文選卷五左思吳都賦:無妄,災氣有九,陽厄五,陰厄四,合為九,清朱駿聲六十四卦經解無妄卦:此大旱之卦,萬物皆死,無所復望也,蓋無妄之災即地球末日,吾儕且酒食醉飽后到京師天上人間作瀟灑一游,勿妄活也。
第三厄為百六之災:漢書律歷志云四千六百一十七年為一元,一元之中每過一百零六年即有大災厄降臨,今正逢大災厄降臨之際,(直八案;從漢高到漢成近二百年,早過百六之期,何來百六之災),律歷志又有顏師古注,孟康注,兩家注皆持兩可之說,令人不解,今直八不敢妄加穿鑿附會,唯知百六之災是咒劉姓早下臺之言。
漢書李尋傳:“成帝時,齊人甘忠可詐造天官歷,包元太平經十二卷,以言漢家逢天地之大終,當更受命于天,天帝使真人赤精子,下教我此道,忠可以教重平,夏賀良,容丘,丁廣世,東郡郭昌等”。
書出,甘忠可被奏借鬼神罔上惑眾,顛覆政府,下獄病死,其后忠可弟子夏賀良繼承師志,傳邪說不倦,又經文人李尋力薦,夏賀良官拜待詔黃門,為漢帝親侍,繼續陳說漢家正逢天地大終之運。
同上書:“漢歷中衰,當更受命,成帝不應天命,故絕嗣(漢成帝無兒子).......天所以遣告人也,宜急改元易號......災異息矣,得道不得行,咎殃且亡,不有洪水將出,災火且起,滌蕩民人”。
甘忠可造毒蠱書妖言惑眾,史未言在何年,臆度當在漢成帝執政期年中葉,(成帝在位二十六年)夏賀良說成帝漢運中衰宜早讓位,史亦未言何年,臆度當在成帝執政期年之末,漢衰帝即位,夏賀良又鼓舞淫響陳說漢家將亡。
同上書:“衰帝......遂從賀良等議,于是詔制丞相御史:蓋聞尚書五曰考終命言大運一終,更紀天元人元,考文正理,推歷定紀,數如甲子也,朕以眇身入太祖,承皇天,總百僚,子元元,未有應天心之效,即位出入三年,災變數降,日月失度,星辰錯謬,高下貿易,大異連仍,盜賊并起,朕甚懼焉,戰戰兢兢,唯恐陵夷,唯漢興至二百載,歷紀開元,......朕之不德,曷敢不通夫受天之元命,必與天下自新......賀良等復欲妄變政事,大臣爭以為不可許,賀良等奏言大臣皆不知天命,宜退丞相御史,以解光,李尋輔政。”
可憐年少漢衰帝,被文人夏賀良忽悠恐嚇,戰戰兢兢,愕愕靦靦,恐傷腎,憂傷心,或嚇出糖尿病而死耶,亦未可知,要之,漢世諸文人庶幾皆有大仙之能,仰觀天文,俯察地理,遠取諸物,近取吾身,揆山川之動搖,參望氣之消息,見機微而知變化,察徴兆而知休咎,煽動淫響,激蕩鼓舞,講災異,說天變,日食地震,星辰運行,水旱冰雹,颶風霜雪,草木榮枯,動物變異,子午卯酉,乾坤離坎,一切自然現象無不拿來附會人事說劉姓下臺我上臺,觀漢書元帝,成帝,衰帝,平帝本紀,吾皇每見天下有自然災害,多有恐懼哀矜責已之詔,知文人操輿論之柄流毒滔天,甚于洪水。
民國文人鄧云特先生中國救荒史第一章:秦漢間自然災害對社會生活影響巨大者凡三百七十五次,計旱災八十一次,水旱七十六次,地震六十八次,蝗蟲災五十次,雹災三十五次,風災二十九次,疫病災十三次,雪災九次,大歉至天下大饑十四次,災害之多,確為世所罕匹(本段文字據原文縮寫)。
自然災害,乃自然而然來之,日食地震,星辰運行,乃天地屈申吐納自然而然動之,縱地球毀滅亦自然而然壞之,早在春秋戰國時,古人對天的認識已見唯物主義之論(本文非論此,不贅述),漢賈誼有言“世之有饑穰,天之行也”(語出論積貯疏),蓋天變不足畏,有風調雨順之年,有災害歉收之年,自然而然曷足畏哉。
漢書卷五十六董仲舒傳:“臣謹案春秋之中,視前世已行之事,以觀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乃先出災害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
上為董先生所謂天人三策之第一策,據孔二先生春秋大義天人相與之際,鼓動其徒子徒孫以災異為說忽悠劉姓下臺。
同上:“孔子作《春秋》,上揆之天道,下質諸人情,參之于古,考之于今。故《春秋》之所譏,災害之所加也;《春秋》之所惡,怪異之所施也。書邦家之過,兼災異之變;以此見人之所為,其美惡之極,乃與天地流通而往來相應,此亦言天之一端也”。
上為董先生所謂天人三策之第三策,更進一步傳孔二先生春秋大義上揆天,下質人,凡上天有自然災異,下必有桀紂暴君,煽動其徒子徒孫鳴鼓而攻劉姓下臺。
董仲舒上承孔二先生春秋大義,推陰陽,說災異,借經設義,依托象類,欲推翻我大漢王朝,后繼者漢武之世有夏侯始昌,漢昭,漢宣之世有夏侯勝,晆弘,漢元,漢成之世有京房,翼奉,劉向,谷永,甘忠可,漢衰,漢平之世有李尋,田終,夏賀良諸人,或被誅,或流放,或免官,罪有應得,大快人心,
漢世文人群主劉姓讓賢,究其原因,蓋由漢高劉邦承秦制,廢封建,行郡縣之政直與周文,武所定基本國策相背,于是諸文人由反秦轉而為反漢,反秦反漢,形異而實同也,其目的是為復辟奴隸主,封建領主政治,使歷史車輪倒轉。
漢書卷一高帝紀:“高祖不修文學,而性明達,好謀,能聽,自監門戍卒,見之如舊”。(高祖指劉邦)
漢書卷八十八儒林傳:“孝文本好刑名,及至孝景,不任儒,竇太后又好黃老術,故諸博士具官待問,未有進者”。
漢書卷九元帝紀:“宣帝所用多文法吏,以刑名繩下......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任德教,用周政乎”。
民國文人劉汝霖先生漢晉學術編年上冊序言:“武宣之代,儒術斯昌,而酷吏之用,雜霸之說,明儒實法,昭昭甚著”。
錢穆先生國史大綱上冊第四章:“弘所以得武帝之歡心者,仍在其習文法吏事,而特緣飾之以儒術耳,此誠當時之實況”。(弘指公孫弘)
據上,吾人可知漢高劉邦歷千辛萬苦草創漢家江山洎及宣帝凡百有五十余年,咸執行法家路線,為整個中國封建社會最強大的歷史時期,其間雖有漢武采董仲舒議“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然而漢武非喜儒,漢武用儒,蓋取儒生天性善諛,作些幫閑事業非儒無以成事,乃為粉飾太平而已,用今之言,逗你玩而已,公孫弘雖以儒生入相,表相而已,公孫弘實外儒內法人物,又漢武好以法術繩下,任用酷吏,凡有作為與儒家殊途,故漢武常為后世儒生文人誹謗痛罵,降及元,成,哀,平四君,一改先帝之政,孱主昏庸,國因以衰,其間又有王莽以醇儒碩才禮學大師面目出現,勤勞國家,躬謙待士,于是文人上承董仲舒力主劉姓下臺同時又群擁王莽攝政,直至助王莽成功篡漢。考中國數千年封建社會,孔教為廣大教化主,凡為人臣子,忠孝大節,矢死靡他,文死諫,武死戰,承平世,文人匡正君過,不惜以諫犯顏死,傷亂世,武人浴血沙場,不惜以戰蹈火死,而無忽悠君上下臺讓賢說。按孔二先生春秋之義,此為六逆首惡,亂臣賊子必殺之罪而漢世文人犯之,想孔孟二先生當春秋戰國之世周王朝腐敗透頂,糜爛至極,尚奔走呼號于諸侯之間,力主天下一尊姬姓,曷漢世文人在武帝、宣帝當政,漢家江山如日中天之時竟忽悠劉姓下臺,雖為一幕歷史滑稽劇,追其本源,乃為漢高劉邦所定立“漢承秦制”家法,乃為文人反秦政,復周禮,反郡縣,復封建斗爭的繼續,宣帝后繼任者雖真心好儒,然潮流即成,歷史慣性,一以貫之,一反到底。簡言之,復辟與反復辟斗爭自漢世以來延綿不斷,吾人不知今后能否再上演。
上為漢世文人個個可殺之第二因,反先帝所定家法,欲復辟萬惡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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