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16日一大早，美國著名時事評論員Ksliu給筆者發來一篇3月14日發表于《華爾街日報》的文章：《無人機即將改變軍事力量的平衡》。

文章超長的副標題明確指明了文章的主題：“在當今的戰場上，無人機是一種可控的威脅。當數以百計的無人機可以被人工智能技術所利用時，它們將成為征服的工具。”

文章的作者是埃利奧特·阿克曼（Elliot Ackerman）和詹姆斯·斯塔夫里迪斯（James Stavridis），他們是《2054》一書的作者，這部小說推測了人工智能在未來沖突中的作用，剛剛由企鵝出版社出版。阿克曼，是一名海軍陸戰隊退伍軍人，是耶魯大學杰克遜全球事務學院的高級研究員；斯塔夫里迪斯，是一名美國海軍退役上將，曾任北約第16任盟軍最高司令，也是凱雷集團的合伙人。

現將全文整理如下：

2024年1月28日，一架Shahed型無人機在約旦的一個偏遠基地殺死了3名美國軍人，耗資約2萬美元。它是伊斯蘭革命衛隊運營的伊朗公司Shahed航空工業研究中心建造的無人機系列的一部分。3天后，即1 月 31 日晚上到 2 月 1 日早上，在1000英里以外，烏克蘭秘密第 13 部隊部署的無人海上無人機在黑海擊沉了價值 7000 萬美元的俄羅斯軍艦“伊萬諾維茨”。在過去的幾個月里，胡塞武裝的代理人通過對海上航運的同樣廉價的無人機襲擊，關閉了通過亞丁灣的數十億美元的貿易。無人機突然在戰場上無處不在，但我們才剛剛看到這個戰爭新時代的曙光。

這不是低成本技術和新的戰爭概念第一次結合起來取代基于舊方式的高成本技術，歷史上到處都是類似的故事，最典型的是亞歷山大大帝時代，他的征服既是一個技術故事，也是一個政治故事。當亞歷山大的軍隊踏上戰場時，不僅掌握了一項新技術——一種 16 英尺長的長矛——“薩里薩”（Sarissas），而且還掌握了如何在緊密、堅不可摧的方陣中使用這種武器的新概念。這些全副武裝的編隊使亞歷山大能夠擊退波斯裝甲戰車和印度戰象，并長驅直入次大陸。

【手持長矛的方陣（薩利薩）是一項軍事創新，它改變了古代戰爭，使亞歷山大大帝得以征服世界】

長期以來，美國軍事力量投射中最強大的元素是軍艦。在2023年10月7日加沙地帶巴勒斯坦武裝組織對以色列的襲擊之后，拜登政府向該地區派遣了2個航母戰斗群，以阻止伊朗的侵略。其中一艘航母杰拉爾德·R·福特號（USS Gerald R. Ford）正在首航，最近以130億美元的價格完成，這使它成為歷史上最昂貴的軍艦。

但是，如果用同樣的資金，可以購買65萬架 Shahed 無人機。只需要幾架無人機找到目標，就可以使福特號癱瘓，甚至可能沉沒。幸運的是，福特號和其他美國軍艦擁有充足的導彈防御系統，這使得幾架甚至幾十架Shahed無人機直接命中的可能性極小。

但人工智能的快速發展正在改變這種狀況。

無人機簡單、便宜，可供世界各地的軍隊使用——它們是當今的“薩里薩”。但這些軍隊尚未實現的是能夠發揮這些無人系統潛力的戰爭概念。就像2000年前“薩里薩”在訓練有素的士兵方陣中使用時改變了戰爭的形態一樣，當無人機在人工智能指揮的群體中使用時，它將改變現代戰爭的形態。這一刻還沒有到來，但它正在迅速到來。如果我們沒有做好準備，這些大規模部署的新技術可能會改變全球軍事力量的平衡。

戰爭的未來不會由武器決定，而是由武器系統決定的，而這些系統的成本將更低。其中許多已經存在，無論是攻擊亞丁灣航運的 Shahed 無人機，還是在頓巴斯摧毀俄羅斯坦克的彈簧刀無人機，還是臺灣周圍的智能海上水雷。目前還不存在人工智能指導的系統，該系統將允許一個國家擴大無人戰爭的規模，但他們必將到來。

幾架Shahed無人機至多只是一種麻煩，它們很容易從天而降，除非在極少數情況下它們幸運地命中。他們最擅長使雷達失明、破壞通訊和攻擊少量部隊，就像他們在約旦的悲慘遭遇一樣。但是，在人工智能指導的蜂群中，數十或數百架無人機將有能力壓倒防御系統，甚至摧毀先進的平臺。依賴航空母艦、隱形飛機甚至主戰坦克等大型昂貴系統的國家可能會發現自己在部署各種低成本、易于分散和遠程無人武器的對手面前很脆弱。

烏克蘭用來對付俄羅斯的小型廉價“現成”無人機，以及哈馬斯用來對付以色列的無人機，正在改變現代戰爭。

為了訓練美國士兵應對這一威脅，美國軍方最近開設了一所專門的無人機戰學校。

【無人機戰的激增導致五角大樓為美軍開設學校。】

從本質上講，人工智能是一種基于模式識別的技術。在軍事理論中，模式識別和決策之間的相互作用被稱為OODA循環（基本觀點是：武裝沖突可以看做是敵對雙方互相較量誰能更快更好地完成Observation觀察—Orientation判斷—Decision決策—Action行動的循環程序），沖突中能夠最快通過OODA循環的一方將擁有決定性的戰場優勢。

自10月7日襲擊以來，在對美軍的150多次無人機襲擊中，除了一次外，使用OODA循環都足以破壞襲擊。軍艦和基地能夠觀察來襲的無人機，針對威脅進行定位，決定采取對策，然后采取行動。然而，部署在人工智能指導的集群中，同樣的無人機可以壓倒任何人類指導的OODA循環。發射數千架由個人駕駛的自主無人機是不可能的，但人工智能的計算能力使這種蜂群成為可能。

這將改變戰爭，這場競賽將不是為了最好的平臺，而是為了指導這些平臺的最佳人工智能。這是一場OODA循環的戰爭，群體對群體。獲勝的一方將是開發出基于人工智能的決策的一方，該決策可以超越對手。戰爭正朝著腦對腦的沖突發展。

美國國防部已經在研究一種“腦機接口”，這是大腦和人工智能之間的直接通信途徑。蘭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最近的一項研究研究了這種界面如何“支持人機決策”，提出了當人類成為戰時決策鏈中最薄弱環節時存在的無數倫理問題。為了避免戰場上出現完全自主的殺手機器人的噩夢般的未來，美國堅持認為，在任何基于人工智能的系統進行致命打擊之前，人類決策者必須始終處于循環中。

但是我們的對手會表現出類似的克制嗎？或者他們是否愿意移除人類以在戰場上獲得優勢？這個新戰爭時代的第一場戰斗現在才剛剛打響。然而，很容易想象一個未來，海軍將不再作為艦隊運作，而將成為無人水面和潛水艦艇的學校，空軍將放下他們的中隊并站起來，征服的軍隊將看起來不像亞歷山大的士兵，而更像是機器人的侵擾。

就像上個世紀的核軍備競賽一樣，人工智能軍備競賽將定義當前的軍備競賽。誰贏了，誰就擁有深遠的軍事優勢。毫無疑問，如果掌握在專制者手中，人工智能的主導地位將成為征服的工具，就像亞歷山大用他那個時代的新武器和戰術擴張他的帝國一樣。古代歷史學家普魯塔克提醒我們這場戰役是如何結束的：“當亞歷山大看到他的領地廣闊時，他哭了，因為沒有更多的世界可以征服了。”

【2022年10月，一名烏克蘭軍官檢查俄羅斯襲擊哈爾科夫時使用的一架Shahed無人機的殘骸。】

從文章標題看，“無人機即將改變軍事力量的平衡”，其實不然，無人機如同人的手腳，而人工智能如同人的大腦，人的手腳是受大腦控制和指揮的。正如文章指出的：“無人機是一種可控的威脅”，“它們將成為征服的工具”，也就是說，無人機只是一種戰爭工具。

真正起決定性作用的是控制無人機的人工智能，“當無人機在人工智能指揮的群體中使用時，它將改變現代戰爭的形態”，這就充分肯定了人工智能在改變現代戰爭形態進程中的能動性和決定性作用。

事實上，無人機只能成為未來戰爭武器系統的一部分，而人工智能可能全方位加持、植入、運用于未來戰爭全要素，并可能成為引發現代軍事科技革命“突變”的新引擎，進而全面顛覆現代戰爭形態。毫無疑問，誰最先占領“人工智能武裝”制高點，誰將具備對敵降維打擊能力。

“獲勝的一方將是開發出基于人工智能的決策的一方。”這就是說，在人工智能武裝戰爭全要素中，決定戰爭勝負的決定性要素是決策的人工智能水平。

目前美軍正在加速推進軍隊全系統“人工智能化”，以下四方面值得我們高度警覺：

一是具有得天獨厚的技術優勢。美國是人工智能的發源地，歷史悠久，基礎雄厚，創新強勁，技術領先。根據《領英》Linkedin 網站《全球AI領域人才報告》的統計，全世界AI人才最多的是美國（85萬），其次是印度（15萬），英國（14萬），加拿大（8萬），法國（5萬），中國（5萬）排名第6。

二是目標明確針對中國。近日，負責印太安全事務的助理國防部長埃利·拉特納（Ely Ratner）在國會眾議院作證時說，國防部清楚地看到中華人民共和國對基于規則的國際秩序的挑戰，多年來一直將中國視為美國的“步伐挑戰”，“中國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既有意愿，也越來越有能力以嚴重損害美國重大利益的方式重塑國際秩序的國家”，國防部已經制定了對抗中國的戰略、理論、政策和資源。

三是加速人工智能武裝軍隊的進程。據報道，2023年9月21日，履行負責政策的國防部代理副部長馬拉·E·卡爾林（Mara E.Karlin）表示，國防部加速創新和采用關鍵技術的能力是美國建立持久軍事優勢戰略的關鍵部分。她說，國防部2024財年的擬議預算包括1450億美元的研發費用和1700億美元的采購費用，“這在8420億美元的預算中占了很大比例（37.4%）。國防部首席數字和人工智能辦公室（CDAO）正加速國防部從會議室到戰場采用人工智能的任務，正在以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方式為國防部領導人和服務成員提供決策優勢。

四是重視與盟友伙伴人工智能武裝的融合和互操作性。2023年7月20日負責印太安全事務的助理國防部長埃利·拉特納（Ely Ratner）在國會作證時指出：“我們正在利用我們最大的戰略優勢之一，通過深化我們的聯盟和伙伴關系，這在幾乎所有情況下都比以往任何時候更強大”，“事實上，在過去的兩年里，政府和國會共同努力，確保我們擁有一支更有能力、在該地區分布更廣、與我們的盟友和伙伴更深入融合的美國軍隊。”

（作者系昆侖策研究院特約研究員，昆侖策研究院公眾號原創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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