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石客：悼念我的右派朋友王海江
我的一個右派好友王海江走了，我悲痛萬分，寫此文紀念他。
我認識王海江已經有四十余年，記得最早相識是一九七一年初，因我寫了一篇批林彪唯心主義的長文并通過一高干子弟轉王震事，他嘲笑我無大學文憑的人妄寫理論文章，我當即挖苦他一通，說恩格斯只是個中學生，照樣成思想大家，你的哈軍工畢業生見識是庸人之見，結果不歡而散。后來他看過我的文章后向我道歉，從此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主要談文學、歷史、詩詞，也偶談政治。
王海江最初曾經是個左派，他寫過高水平的《論走資派》長文，并因此在一九七七年遭到官方審查，可見一斑。
王海江對我是高看的，特別是在周總理逝世后誰當總理，在非鄧小平即張春橋的聲浪中，我卻寫信給他說毛澤東會讓華國鋒、吳桂賢類中間人物當總理并為后來事實所證明一事令其折服?！ ?/p>
人的思想是變化的，王海江思想后來右傾到令我吃驚的程度。紀得在八十年代初，我到南陽他家作客，他和我發生了幾天思想交鋒。他不但說文化革命是錯的，而且說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也是錯的，因為科學社會主義需要的物質條件中國不具備，毛澤東違背了馬克思主義唯物論、階段論和生產力決定論，毛澤東搞了必然要失敗的空想社會主義，他甚至于懷疑共產主義，認為違背人的自私本性。王海江的這些觀點，可以說是改革后右派的先知者，后來大右派的認識也不過如此?！ ?/p>
王海江的話對我震動很大，使我認識到唯物論的信念者很容易滑向右派，對我后來潛心批判唯物論，強調意識也有決定作用和毛澤東思想掛帥起了個點火作用?！ ?/p>
我和王海江政治思想方面的無數次激烈爭吵并沒有影響到我們的私人友誼，在我經濟困難時他多次幫我渡過難關，在談非政治層面的文化我們交往不斷，如詩詞，我記得八九年有詞《六州歌頭·和王海江》：
掀天海嘯，陷地又山崩。英雄起，豪杰興，愛狂濤，喜斗爭，亂世顯英雄。少年志，最不平，移群山，填海中，變滄桑。初露才華，攜萬丈長纓，捉錕捆鵬。揮師天山北，南下擊東洋，亞州風光，正通紅。
英雄志，更不平，赤環球，斗志增，令驚雷，把鼓鳴，整好裝，踏東風，定把五州同。大發兵，侵白宮，踏紅墻，擒元兇，霸業興。馬列主義，指吾創奇功，天下太平。人間春長在，世界花永芳，處處大同?！ ?/p>
去年春，他患心臟病住北京醫院做支架手術，我陪護了幾天，同他討論了人生觀，認為他為掙錢拼命不值，勸其放棄務文化，他也認可。同時，也對醫學有過討論，警告他不要迷信西醫，他不以為然?！ ?/p>
去年冬，我接到他的電話說他患了癌癥，我們兩個在電話里都哭了，我很絕望，急忙去上海中山醫院看他，結果他的迷信西醫害了他，手術根本上失敗，還因此跌倒致語言功能嚴重受損，我們以不能交流，只能流淚?！ ?/p>
今年春，我去南陽見了他最后一面，他以骨瘦如柴，尚能說幾句，“老天不給壽啊”，是他留給我的最后一句話，可見他強烈地想活下去。
老天的確沒給他壽，大概是今年六月的一天，我接到其子王凡的電話，告我親密的友人王海江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無語，奇怪的是也沒流淚，只是隱隱約約的恨起白衣人來，因為王海江不做手術，不至于速死。
當夜，我吟成了一首詩《悼海江友》曰：
南陽海江逝，白河水不流?？蓢@英才命，幾杯黃土收！
2011、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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