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主義的混蛋西門慶
司馬平邦
《水滸傳》里的西門慶是一回事,《金瓶梅》里的西門慶又是一回事。
所以,其實當代影視作品里的西門大官人,至少是“《水滸傳》+《金瓶梅》”的復合體,及至他活在當代人的世界里時,人們甚至多少會想到這個家伙越看越像陳冠希的老大。
《水滸傳》里頭上插花的功夫高手好幾個,比如一枝花蔡慶,比如生藥鋪子的掌柜西門慶,西門大官人雖然生于富貴,但自小也承受了常人不可承受的辛苦練成一身好武藝,這讓他可以和史文恭并稱為《水滸傳》兩大邪派高手,只不過西門慶出現在大故事的前部,史文恭出現在大故事的后部,其他的惡人都可以代表朝廷的罪惡,但這西門慶只要代表民間的罪惡。
朝廷的墮落,加上民間的墮落,曾經逼著108條天命好漢奔上梁山,此謂以人欺天,必遭天譴。
有史記可證,北宋末年,是中國歷史上少有的國家富裕而人民自由的時期,雖然那時也不乏一大批禮教衛道士將理學搞成了針尖上的天使學問,但在民間,驕奢淫逸之風大行,連徽宗皇帝都樂顛顛地跑到妓院泡李師師,卻一樣被小老百姓捧為佳話,所以,這時多一個或少一個西門慶,有什么所謂?
新版《水滸傳》里由杜淳飾演的西門慶,是自1983年中國內地開始拍攝“水滸”題材電視劇以來的第幾版西門慶了?已經說不清,不過,他與劉永、李強等諸版本西門慶明顯有一個連續的遞進的關系,遠的不說,近的,就說李強在1998年版《水滸傳》里飾演的西門慶,雖然身量高大、儀表堂堂,但仍然要滿臉陰笑,兩只眼睛要時刻不忘突出一種色迷迷,到了杜淳這兒,我覺得至少在初見潘金蓮之前和得到潘金蓮(甘婷婷飾)之后,這個大官人“陽光”了許多,西門慶從一開始插足武大郎家里當第三者的理由,也因此被從殺夫奪妻改變成追求情欲與愛情――這恰恰恰是《金瓶梅》的視角,而不是《水滸傳》的。
也就是說,杜淳演出的這版西門慶并非一開始就是壞人、惡霸,以及該死。
設想,若果,沒有武松這個人,若果,他用合適的方式追求金蓮,而不是一腳要了武大的命,可能最后這一對傳統意義上的狗男女真會心安理得地建立美好新家庭了。
無論是生在北宋,還是生活在當下,追求愛情――莫論是在婚內還是婚外,無論是在自己的家里還是到別人的家里――這都不算是件丟人和混蛋的事,愛情本身就是兩個人的事,感情這回事外人又無人可道盡,而西門慶之所以變成了混蛋,是因為他使用了非道德的、非法制的手段罷了。
很遺憾,由于由陳龍飾演的本版本武二郎無論在形象上還是表演上都不能達成真正頂天立地的崇高感,所謂正不壓邪時就是邪必壓正,這讓杜淳飾演的西門慶一躍成為這段故事的核心男人,甚至讓人覺得潘金蓮在遇見他之前那么鐘情于武松,這女人多少有一點兒情感認知癡呆癥,是西門慶的出現治愈了她。
但故事要讓西門慶和潘金蓮死,誰也沒有辦法,因為故事就是上帝。
不過,看過新版,你也不能不承認,杜淳的西門慶局部里打亂了原情節秩序和情感邏輯。
對在當下多元勢態傳播中的這部劇集來說,這還真說不上是好事,還是壞事。
用心、用財、用命,追求一個一見鐘情的女人,的西門慶,可以說已將當時以及當下年代自由主義的生活方式追求演繹到了極致,他們之間的這一段,最后用“雪白血紅”來形容亦不為過。
只是,自由本身從來并不是真正的自由自在,杜淳版的西門慶雖然將自由主義表現得頗富魅力,但也因如此,又落入自由本身埋伏的那個陷阱里,自由不能過度,更不能自由到妨礙和傷害他人的自由,否則一定要承擔較之嚴重得多的后果。
自由從來不是罪過,殺人從來不是正道,當一面是自由另一面是殺人,將一具肉身死死地夾住,任爾有西門慶、裴元慶,哪怕是王永慶、楊元慶的金剛不壞之身,也一樣要被夾得粉身碎骨。
所以,這個可以說集中了民間正在墮落著的自由主義者,他那被人活生生演繹出來的人生故事里,似乎有一份極為清醒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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