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這個東西屬于哲學范疇,實在抽象得很。可凡是抽象的東西又往往是具體的,具體到每個人都在時時運用它、并根據自己的實踐賦予它新的內容。
就拿奶粉來說吧,原有的概念是這樣的:“奶粉是將牛奶除去水分后制成的粉末,它適宜保存”。對于這個概念,人們信奉了若干年。可是,先是“三鹿”更新了人們對國產奶粉的概念,使得制作洋奶粉的老板們樂不可支;然后又是嬰兒早熟更新了人們對洋奶粉的概念,使得無數母親們開始考慮母乳喂養嬰兒。現在一說起奶粉,人們肯定不會再像過去那樣單純地認為它是有益于嬰兒發育和病人康復的大大的好的東西了。
人呀,就是愛聯想。說著奶粉,不由想起了和奶粉無甚關聯的其它事兒,比如說,地主。在一九六九年去陜西插隊之前,對于地主的認識就是一個概念:一個由教科書和主流宣傳灌輸到頭腦里的黃世仁加劉文彩的概念。可是,這個概念在我進了離黃河不遠的小山村后不久,就被更新了。因為在這個村子里對我們最好的有三個人:一個是大隊支部書記,一個是大隊貧協主任,還有一個就是村里唯一的地主張老漢。支部書記從政治思想上幫助我們,貧協主任從生產技術上指導我們,而地主張老漢則從生活物資上接濟我們。在這種“三合一”的氛圍下,我不僅學到了許多終身難忘的知識和技能,也更新了對于“地主”的概念。必須承認,要想更新這個概念是不容易的,必須要找到理論根據才行。可是這樣的理論根據在《毛選》和《語錄》里很難找到,于是我從肖洛霍夫的《靜靜的頓河》中葛里高利與一個紅軍逃兵的對話里找到了答案:
葛里高利問紅軍逃兵:你也是哥薩克,為什么跟著紅軍打自己人?
紅軍逃兵回答:我也正是這樣問政委的:白軍士兵也是窮苦的哥薩克,我為什么要向自己人開槍呢?政委告訴我:當一個窮苦的哥薩克穿上白軍制服時,他就屬于剝削階級了。所以你瞄準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階級(大意如此,我沒有查原著)。
本著舉一反三的原則,我認真思索了一下:沒錯!既然區別哥薩克反動與否的標準在于他為誰服務,那么區別張老漢這個前地主是好人還是壞人的標準也應該看他為誰服務。過去是過去,歷史已經做了結論。既然他現在服從并尊重共產黨和人民政府的領導而且關心、幫助響應毛主席號召到農村的學生們,那他肯定就不再是壞人。
于是,我和我的伙伴們便把他劃入了好人的范疇。事實證明,我們的判斷是正確的。
由此可見,對任何事物的認識都不能停留在原有的概念上,只有結合實際用發展的眼光不斷更新概念,才能不斷進步。
再聯想一下,對地主的概念可以實事求是的更新,對其他一些概念是否也可以更新呢?比如,對那場“運動”的認識是否也應該從現有的“徹底否定”的抽象概念中跳出來,歷史、客觀、具體地分析它產生的原因和發展的全過程以及它的歷史意義和作用,從而取得新的、更符合實際、更有助于解放思想的新認識呢?我以為應該這樣,因為“一分為二”與“合二而一”的哲學思想本來就是相通的。
2010年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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