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是我拋灑在南方世界工廠里青春的伙伴,有的已經忘卻名字,有的已經容顏模糊,她們現在在哪里?過的怎么樣?
女工話題,對我這種南方世界工廠浸淫多年出來的大齡男單身狗來說,是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話題。雖然下起筆來欲理還亂,想起當年卻是思緒萬千,情不自禁,一個個青春曼妙、活力四射的身姿又跳躍在我的腦海:徐玉玉,熊小玲,易娜,楊莉,劉小欣(以上都是化名)……她們是我拋灑在南方世界工廠里青春的伙伴,有的我已經忘卻名字,有的已經容顏模糊,她們現在在哪里?過的怎么樣?我已毫無線索,無從得知,但每每想起來,就如我的姊妹,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至今想起她們仍然會牽腸掛肚。
徐玉玉
玉玉是我步入社會剛進富士康上班時組件裝配部的文員。那年我22歲,剛大學畢業,社會經歷空白,她是一個休學的待參加高考的高中生。也許是我們都是新進入社會的,都比較青澀,拿一個臺干大佬的話來說,我們是菜鳥。部門的臺干老板比較關照我們,我和玉玉并稱單位雙寶,被部門臺干稱作是兩個“寶貝蛋兒”。
一天加班時間,公司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玉玉就和我聊起她的經歷來,玉玉拉了張椅子讓我坐在她面前聆聽。玉玉比我膽子大,聊著聊著,玉玉說自己的腿疼。然后就拉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膝蓋上,卷起她的牛仔褲腿讓我看她腿上的傷疤和淤青,我當時暈暈乎乎有些緊張,想躲開,啥也沒看清楚。玉玉向我講起她家在吉林長春,因為厭學,頭疼,父母感情也不好,和父母吵架,然后就休學了,扭頭南下進了富士康來打工。
就在我即將若有所思的時候,玉玉從組件裝配部嘎然辭職回家,繼續讀書了。因為靦腆,也因為太突然了,以至于我們都沒來及問候一聲,告個別,也沒互留電話,自此就斷了聯系,彼此失去音訊。
熊小玲
玉玉走了,部門臺干老大把倉庫的賬務學徒調到了辦公室做文員。倉庫賬務黃艷懷孕了要休產假,部門就又招進來小玲跟著黃艷學做倉庫賬務。小玲年輕標致,剛進入社會。我進入部門幾個月了,因為做生管(也叫企劃)前需要了解業務,部門安排在倉庫實習一周,學習開電動叉車和用油壓車,以及領發料,和倉庫的帶班以及倉管們混得比較熟。記得我當時工作之余,總時有意無意的跑到倉庫去打量幾眼小玲,趁其他人不在時沒話找話地打個招呼。
我們在大辦公區辦公,辦公室,倉庫都是玻璃隔斷,透明化的工作環境,我又比較內向,見了女孩會臉紅,說話不自然,所以也就僅限于潤潤眼。
不久,因為針對中秋放假的排產,我和部門臺干老大有不同意見,做了不必要的說明和解釋,被臺干老大認為是頂嘴,被判定犯上了,這在部門內算是個觸怒龍顏的大錯誤。我被下放到流水線上去打螺絲插端子,干了3個月,后來自己抽空想辦法內部競聘調到了品質系統,脫離了原部門臺干掌控范圍之外,也就很難再見到小玲了。
兩個全技術員
在離開組件裝配部后的某一天,我下班后在龍華廣場上活動。當時龍華廣場有一塊空地裝了體育設施,我剛開始活動身體的時候,背后聽到2個女生給我打招呼。女生打扮時尚俏麗,我不知所措的同時,又擔心上當被騙。她們好像是熟人,但一時又沒想起來是誰,有點尷尬又有點僵。
晚上回到宿舍,我想了老半天,才想起來,那是我“下放”插端子的地方——連接器車間,她們是我的2個工作伙伴,也是教我學會插端子的兩個2個全技術。在車間里,她們都穿著藍色工衣,帶著橙色的頭巾。她們離開了富士康,換了行業,脫下富士康藍色的工衣換上靚麗的服妝,我竟然沒認出她們。想起來真是失禮和不應該,我才是東哥口中的臉盲哈。
因為恍惚,因為發楞,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后來互道再見,散開了,也沒有留什么聯系方式,從此就音訊全無了。
易娜
易娜是一個江西的女孩子,屬虎,胖嘟嘟的,是SMT品保的文員之一,主要負責部門的行政雜務和物品領發。平時在辦公室,我們領取辦公物品的時候,她總好像是撅著小嘴兒,總能夠把我們懟得心里發毛。我對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有點兒霸蠻和高冷。
每逢節假日或者領導升遷,領導都會牽頭組織工程師領班湊錢,全部門會餐。2004年中秋節大部門團建聚餐,部門老大不能喝酒,部門全體伙伴公投,不喝酒可以,但是得選個女性抱一下給大家助興。輪到部門老大敬酒,部門老大不喝,在一片起哄聲中,部門老大和品管帶班出身的女QE沈總大大方方地給我們上演了助興大戲公主抱,老大還有些羞澀。之后我們所有的工程師以及QC在瓦窯排卡拉OK,大家酒足飯飽后都酣暢淋漓地唱歌。易娜當晚也大展歌喉,大發神勇,是女生中的麥霸,作為部門中最年幼的小妹妹,讓我們驚為天人。晚上11點多收隊結束,各回宿舍散去。
第二天回到辦公室,易娜說我是部門內唱歌唱最好的兩個人之一。受到部門內最年青的伙伴的認同和表揚,我好開心,心頭暖暖的,再看易娜感覺不一樣了,這小丫頭胖嘟嘟的臉撅起小嘴兒來也是難以遮蓋可愛的,在工作中易娜也對我態度好了很多。由于我們品管部門的工作性質,大多比較嚴肅,一本正經,我在部門內也一直比較內斂和謹慎,容易被人誤解。沒過多長時間,部門面臨搬遷煙臺,易娜從公司離職了,到深圳其它地方去找工作,我后來也離開了富士康,大家也就失去了聯系。
郭X珍
在NP外放一年多后,我再次回到了熟悉的S3棟3樓,做索尼PS2主板的品質工作。我們品管的兩個領班之一汪同學,是河南老鄉,也是個熱心人,開始張羅著給我介紹女朋友。在聊天中,她們總是在打探我的口風,捕捉我的喜好。
當時插件線上的一個全技員,頭和臉圓圓的,撅起嘴巴來,不說什么話,眼如一汪秋水,看起來很順眼。我算是有點中意了,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覺,曾經半開玩笑地,同時有些玩世不恭地攛掇老汪同學去打探這姑娘的事情。
海松同學告知我她名字叫郭X珍。也是巧合這個女孩,讓我這個年幼喪父鐵石心腸的人想起來我的父親。她的名字里有和我父親一樣的一個字,這讓我莫名有些宿命感地認為可能有特殊的機緣,可能遇到了值得用生命去珍重的那一位。汪同學嘗試撮合的時候,我是有些期待和樂觀其成的。一次夜班的時候,汪同學組局約小郭一起出去夜宵吃飯,然而很遺憾沒有成行。作為品質人員,我遭遇到和上次類似的失敗——向一位心儀的產線美女表達善意而被無情拒絕,有點失落。
后來想起,可能是因為在一次工作過程中不小心引起了小郭的討厭和疏遠。作為品質單位,我們經常會碰到需要審核產線的一些不良品和報廢品的時間。一天晚上,小郭帶著單據和一些不良品找到了品管辦公室,當時應該是夜班或者是加班時間,只有我一個QE在辦公室。小郭把單據和一堆不良報廢樣品推到我面前,讓我協助判定和簽核。我知道簽核的意義,也不敢怠慢,在顯微鏡下反復確認她送過來的殘次樣板和部品,最終還是職責理智戰勝了感情,我沒有如愿幫小郭完成簽核。小郭不斷向我示意簽核,甚至有些眼淚汪汪,幾欲奪眶而出,看到她這樣,我很于心不忍,想和她敞開心扉交流交流,然而她除了簽單卻幾乎不可能聽我說什么。可能這就是屁股決定腦袋,立場差異的結果。
由于我的品管職業,作為企業中的執法人員,工作性質就是要公平公正地客觀判定,應該嚴格遵守和維持標準,堅持原則,不能徇私舞弊,我擔心自己犯錯誤讓自己顏面盡失,給自己定下來了一個規矩:兔子不吃窩邊草,老婆不在身邊找。
楊莉
楊莉是我們在CGSMT品保的兩個QC領班之一。是個湖北的女孩子,身材略瘦,眼睛比較近視,帶著眼鏡,文質彬彬。一次我們部門團建,組織大家去仙湖。梧桐山上部門團隊合影,合影之后是自由留影。因為年青,那會兒的我們就像現在00后一樣喜歡惡搞和搞怪,有一張照片是我左擁右抱兩個QC女領班的照片,楊莉開玩笑說,“我男朋友如果看到我這張照片會殺了我的。”
后來我到了NPSMT之后,楊莉也跟著到了NTSMT,她成為了NPSMT品保兩個領班之一。我第一次越獄富士康后,我們就失去了聯系。
劉小欣
小欣是我在富士康二進宮之后的工作部門的文員。她是我在富士康認識的第一個南陽老鄉,鄧州人,屬蛇,中專畢業之后就和同學一起到了富士康。形象氣質都挺不錯的,被品保部選中進入辦公室做文員助理。她溫婉可人,整個辦公室的人挺喜愛她,我們都叫她小欣,整個部門物資請購領用,以及用人招募面談和報到都靠她引領。
因為是老鄉,小欣就天然的對我比較親近,我也把小欣當作自己的妹妹來呵護。曾經我們和其他朋友一起去小羊臺山走野路子天昏地暗地溯溪。
我騎自行車上班的路上(從大浪三合二新村到富士康北門),時間早的話,經常會遇到小欣,她住在富士康北門外面清湖附近的富士康百合園員工宿舍。看到小欣,我每次都會停下,讓小欣坐做在我車后座兒上,載著小欣一起到富士康北門。小欣喜歡坐我的自行車。
說起自行車,還有些故事。二進宮富士康后,我住在小羊臺山下面的三合二新村,每天騎自行車上下班。因為富士康附近偷車賊比較猖狂,我那段不長的時間內接二連三地丟車買車再丟再買。曾經我丟了一倆自行車,個把小時內又找到偷車賊藏車的地方——富士康門外一個隘口下的橋洞。我找到并推回自己遺失的自行車,但騎了幾天后就又丟了。我曾經向清湖派出所報過警,派出所問我要山地車的發票,我沒有。派出所問我買車花了多少錢,我說三四百塊錢買的二手車,派出所不相信,說你買車的地方可能就來路不正。派出所認為這事不值一查,丟車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后來,小欣遇到了工程部的一個湖北籍的八九年的新干班。小伙子熱烈追求狂轟猛炸,小欣進入了熱戀狀態,然后就似乎是有意地躲我了,不再坐我的自行車。隨著我離開CMMSG,調到總部周邊工作,工作很忙節奏很快,經常出差,自此就和小欣失去了聯系。
后來我又離開了富士康二,原來的部門也逐漸遷往重慶。小欣后來去了哪里?過的怎么樣,我也就無從所知了。
劉梅英
梅英是我進入藍思科技上班之后,部門安排帶我實習絲印實操的師傅。我進入藍思展開工作要熟悉生產流程和各段的工藝操作要點,核心工程絲印操作工藝更是不可或缺。那段時間,我半天在辦公位上處理公務,半天在絲印機邊實習,學習印玻璃。
絲印車間是無塵作業環境,需要穿著無塵服過風淋室才能進入里面作業。在只能露出兩只眼睛的嚴密無塵服的包裝下,我有些懵,再加上臉盲,看不到他們的容顏,更沒辦法分辨出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因為每個月我帶的部門會和整個制造中心,尤其是絲印車間開一次月度的生產運營改善工作總結會。這個會議呢,由我來組織和主持。
講臺上主持張羅的過程中,我總會發覺有一個眼神,很熟悉的眼神望著我,盯著我看。后來在頒獎的過程中,我才知道她是絲印車間的,技術很熟練的絲印工之一,曾經被獲得過幾次表彰。她是絲印的廠花,一頭棕色的有些卷的長發,優雅知性,魅力奪人。
她是我在藍思接觸和交往比較多的女工朋友之一。我是在絲印車間里浸淫廝混了近一年之后,才把我說話聲音有些粗的絲印師傅和這個絲印廠花的形象給結合起來的。因為工作期間有一些交流和溝通,時間久了,我們就互留了手機和微信。有的時候在下班之余,因為住宿舍,在工廠附近散步的時候也會嘗試邀請她出來一起吃飯活動,但都被她婉拒了,我有些悵然若失。
后來通過其它的絲印的工友和朋友們才知道,梅英同學已經是孩子的媽媽了,她的孩子當時已經六七歲了,上小學的年紀。她的老公也是在附近工作,也就理解了。
梅英同學喜歡跳舞唱歌和跳舞,偶爾我在微信朋友圈和抖音還能看到她發出來的視頻,這實在難得。
我在富士康的女工小伙伴們,大多是從學校或老家出來后,直接就進入工廠的未婚女工。與富士康截然不同的是,藍思是農民工特點很濃郁的工廠,里面女工以已經結婚成家有了小孩的媽媽為主。有不少是夫妻兩公婆都在藍思上班。
偶爾也會有剛進入社會的未婚年青女工,但畢竟很少,十不足一。
偶爾在藍思大門外會發生一些奇葩事件,比如兩個男工會因為一個女工爭風吃醋而發生爭執、斗毆、打架的情況。這大概是因為藍思未婚女工太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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