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錄

　　母親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7

　　長官需要吹捧一一一一一一一一8

　　我得了這樣一種病一一一一一一9

　　閃電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11

　　村口有棵裸根樹一一一一一一一13

　　初夜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14

　　災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16

　　期待著詩的黎明朝我走來一一一17

　　暴雨后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18

　　松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19

　　苦難與詩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20

　　徘徊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21

　　面對哲人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22

　　屈原之死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23

　　跋涉者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25

　　誰的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26

　　此恨綿綿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26

　　殯日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28

　　寄意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29

　　上墳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30

　　赴蓬萊島途中一一一一一一一一32

　　夜宿青龍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33

　　救火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34

　　老同學們，燃燒吧！一一一一一35

　　遷徙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36

　　洶涌著的河流一一一一一一一一38

　　通往壯烈之門始終洞開一一一一39

　　來不及成熟的苞谷一一一一一一39

　　每當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40

　　請在窗外等等一一一一一一一一42

　　我在孤獨的叢林中走著一一一一43

　　老兵之死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44

　　白雪掩映的梢林一一一一一一一45

　　雪夜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46

　　牢房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47

　　等待五月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48

　　有一種目光的名字叫睥睨一一一49

　　化境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50

　　盜火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51

　　面對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52

　　撤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53

　　我把一柄斧扔進叢林一一一一一54

　　飛越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55

　　遠方傳來悲涼的聲音一一一一一56

　　在死神面前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57

　　面對權威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58

　　他坐在暮秋的蒼茫中沉思默想一59

　　倒下的云杉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60

　　殘枝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61

　　我們都是太陽一一一一一一一一62

　　關于死亡的囑咐一一一一一一一63

　　重返藍天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64

　　拷問苦難，又波及榮耀一一一一65

　　在遷墳的日子里憶念祖父一一一67

　　海天一色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68

　　哦，朗聲高吟！一一一一一一一69

　　呼喚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70

　　長城之問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71

　　復活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72

　　陸游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72

　　暮春聽雨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73

　　青龍觀里住過這樣一位道士一一74

　　生日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75

　　夸父追日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76

　　拯救者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77

　　聽一個蒼茫的靈魂自言自語一一78

　　緊握長纓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80

　　攻擂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82

　　墓園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83

　　聒聒嗡的叫聲一一一一一一一一84

　　差距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86

　　雪天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87

　　棋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88

　　毒蛇在空中盤旋一一一一一一一89

　　冬天來了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90

　　秋天來了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91

　　釋懷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92

　　冬日的蝴蝶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93

　　詩人，詩的贊美！一一一一一一94

　　原諒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95

　　河流之問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96

　　母親

　　狗兒咬碎了星星，

　　咬碎了星星的恬靜，

　　咬醒了恬靜的嬰兒，

　　咬來一陣驚恐。

　　嬰兒爬向母親，

　　爬向母親的朦朧，

　　母親從朦朧的夢鄉，

　　遞過河谷般的胸襟。

　　遠處依稀了狗咬，

　　星星恢復了恬靜，

　　母親夢一只羔羊，

　　嬰兒夢一片草叢。

　　1983.1

　　長官需要吹捧

　　長官需要吹捧，

　　如同需要吃飯，

　　如同需要喝水，

　　如同需要衣裳。

　　如果聽不到吹捧，

　　他就孤苦伶仃。

　　如果孤苦伶仃，

　　怎抖八面威風？

　　如果聽不到吹捧，

　　他就膽戰心驚。

　　如果膽戰心驚，

　　怎能平步青云？

　　所以他的吹捧，

　　就是他的安慰。

　　令他躊躇滿志，

　　或者身價百倍。

　　所以他的吹捧，

　　就是他的寶貝。

　　令他愛不釋手，

　　或者揣在懷里。

　　他愛他的吹捧，

　　愛的這樣深沉：

　　一朝人仰馬翻，

　　不惜同歸于盡！

　　1983.4

　　我得了這樣一種病

　　眼前的山猶在千里外。

　　父母兄妹似曾相識。

　　大漢閃過疑似嬰兒爬行，

　　嬰兒爬行卻像駿馬飛奔。

　　經綸滿腹一定不明事理，

　　主持正義是地道的蠢貨。

　　缸滿了，繼續添水，直至溢流四濺；

　　壺干了，讓它底朝天，淌盡一滴。

　　山珍海鮮，味同粗糠野菜；

　　暖氣環流，何處冷風颼颼？

　　前呼后擁，恍若孤身于荒野。

　　家有千金，仍覺赤貧如洗。

　　寬敞的大廳憋的透不過氣，

　　坐沙發如坐針氈......

　　我這是怎么了？我得了什么??？

　　似這樣的癥狀還可舉出許多。

　　高明的大夫啊，我看你未必高明，

　　未必高明也得給我看病。

　　也許我的病并不是病，

　　我得的就是這樣一種病。

　　1983.9

　　閃 電

　　假如你不是虛偽的天神佩帶的長劍，

　　我對你的贊歌必定響徹所有的山川。

　　你是勇士的信念，

　　你是戰前的動員，

　　你是沉悶的杰作，

　　你是晴朗的折光。

　　矯健的雄鷹在你的閃亮中激越高亢，

　　臃腫的陰云在你的閃亮中心驚膽寒，

　　枯木朽株在你的閃亮中翩翩起舞，

　　金枝玉葉在你的閃亮中形容慘淡。

　　太需要你了，閃電！

　　需要你的疾速，

　　需要你的果敢，

　　需要你的熾熱，

　　需要你的坦蕩。

　　驚雷炸響，將緊隨你的步伐；

　　大雨滂沱，將證實你的召喚。

　　請借著你的光亮——

　　批閱綱紀，

　　圈點滄桑，

　　還世風以清新，

　　置腐敗于深淵。

　　舉杯吧，請朋友虔誠地為閃電祝福！

　　干杯吧，請朋友盡情地為閃電歌唱！

　　1985.6

　　村口有棵裸根樹

　　也不知度過了多少個日日夜夜，

　　他像哨兵，默默地守衛在村口。

　　可惡的山洪剝掉腳下的土，

　　他的根從此在寒暑中裸露。

　　葉子黃了，枝干枯了，心里穿了個洞。

　　他頑強地吮吸大地的汁，

　　維持著殘破的身軀。

　　每日有數不清的人從他身邊走過，

　　大家都說，這樹怪可憐的。

　　不過說說而已。

　　沒有人為他的根蓋一片瓦掩一抔土。

　　如果有誰為他揩幾滴淚水，

　　他必定吻誰的衣襟。

　　他大概沒有熬過多久，

　　他死后，村上的幾個婆姨就跳起了大神。

　　1985.9

　　初 夜

　　人性化的選擇創造了這個時辰，

　　洞房花燭醉臥花叢。

　　風雨已經過去，我們經受了考驗，

　　交給你，一把鑰匙，一件奇珍。

　　今夕的空氣為啥這般清新，

　　清新的遠勝那雨后彩虹；

　　燈熄滅了，為啥還這般明亮，

　　明亮的遠勝那紅日初升。

　　深深地挖喲，苦苦地追尋，

　　地殼震顫巖漿沸騰；

　　細細地讀喲，慢慢地咀嚼，

　　諸世紀的文明一脈相承。

　　海誓山盟，怎能撫平我的心跳？

　　羞澀勇敢地飛出樊籠。

　　兩個自由緊緊抱在一起，

　　愛的河川漲滿了晶瑩。

　　我相信這就是極樂世界，

　　因為所有的歡樂都從此滋生。

　　明天我們手挽手到大街上去，

　　宣布愛情的偉大，愛情的永恒！

　　從此......從此我們就永不分離？

　　永不分離只是癡人說夢！

　　讓愛的烈火熊熊地燃燒吧——

　　燒掉峰回路轉，直抵那片孤城。

　　1986.1

　　災 難

　　安詳的山一聲轟響，

　　偶然撞碎必然。

　　撕裂脆弱的外衣，

　　惡意滋長悲涼。

　　方向盤在顫抖，

　　秩序扭作一團。

　　也有幸運之鳥盤旋：

　　意志亮出旗幟，

　　生命色彩斑斕，

　　人群落實了距離，

　　鏡子越擦越亮。

　　試問，如果災難接著災難，

　　幸運之鳥是否還會盤旋？

　　1987.7

　　期待著詩的黎明朝我走來

　　期待著詩的黎明朝我走來，

　　期待滿天繁星飄落詩的大海。

　　星光閃閃織就道道經緯，

　　一張情網網住古今中外。

　　期待著詩的黎明朝我走來，

　　期待詩的翅膀在朝霞中抖開。

　　夜的扭曲怎能成為永久的感嘆，

　　飛翔吧，飛向泉水叮咚，飛向激流澎湃。

　　期待著詩的黎明朝我走來，

　　期待千萬顆詩的太陽競放異彩。

　　相信吧，詩的歌唱就是光明的搖籃，

　　盡管黑暗中也會看到詩的徘徊。

　　1987.7

　　暴雨后

　　長虹焊住對立的山頭，

　　遠處雷聲隱遁。

　　或隱或現的溝壑，

　　流淌著混沌的歸宿。

　　一切都飲足了，

　　野草飄溢露珠。

　　唯有伐木者，

　　依舊拎著冒火的鋸！

　　1993.1

　　松 戀

　　尋找荒涼的山，

　　記著小草的囑托。

　　走累了嚴寒酷暑，

　　走進了荒涼深處。

　　他從不憐憫自己，

　　也漠視別人的憐憫。

　　心硬硬地迎著辛酸，

　　等待河開，等待雁來！

　　1994.7

　　苦難與詩

　　詩在苦難的磐石下呻吟，

　　詩在苦難的卵翼下孕育。

　　呻吟抗爭的前奏，

　　孕育成熟的黎明。

　　苦難無詩，詩的淪陷就是人生的淪陷；

　　苦難有詩，詩的吶喊就是人生的吶喊。

　　憤怒出不出詩人，一杯淡水而已。

　　苦難是詩，一首冷峻的詩！

　　1994.7

　　徘 徊

　　他久久地徘徊在這家門前，

　　為了一樁順理成章的心愿。

　　他的眼里失去了往昔的堅定，

　　祈禱著要見的陌生人少幾許貪婪。

　　為了自己的靈魂不被出賣，

　　也為了陌生人過的平安。

　　父親的囑托像雷霆吼過，

　　周圍投來鄙夷的目光。

　　他的心徒然隱隱作痛，

　　他感到這警戒來自上蒼。

　　他終于停止了徘徊的腳步，

　　他終于沒有邁進那家門檻。

　　1994.10

　　面對哲人

　　你的悲慘，

　　令我卻步

　　———地獄的大門！

　　我僅用顫抖的筆，

　　臨摹

　　地獄的樣子。

　　你告訴我：

　　在尋找鮮花的路上，

　　沒有鮮花！

　　借你平凡的眼睛，

　　我望見

　　孤寂的高原......

　　1996.4

　　屈原之死

　　銜一塊頑石躍向汨羅，

　　你要咬碎不能咬碎的堅固。

　　西北的狂飆卷入江東，

　　你在抗爭與臣服之間躇躊。

　　哦，天地廣大，哪兒可以容納我的身影？

　　哦，日月久長，何時可以抒發我的情愫？

　　為什么昏王不能采用良謀？

　　為什么小人擅權操縱中樞？

　　為什么強盜這般揚威耀武？

　　為什么黎民遭受兵火荼毒？

　　你仰天長嘯，你漫步狂舞，

　　你的眼中噴射虎入牢籠的憤怒，

　　你的身上散發珠陷泥污的恥辱。

　　西北的狂飆卷過江東，

　　江東彌漫著血腥的雨霧。

　　你無力抗爭，你豈能臣服，

　　你用自我毀滅塑造自己的歸宿。

　　自然的樸素喚醒了你的靈性，

　　你選中了汨羅的流水不腐。

　　楚民用端午的太陽證實你的永存，

　　楚有屈原一個，就有屈原無數！

　　江東的狂飆也卷過西北，

　　八千子弟的戰旗插入秦都。

　　歷史沒有捉弄屈原，沒有挖苦他迂腐，

　　他的事跡與詩章千古！

　　汨羅江水滋潤了多少心田，

　　他那如炬的目光仍緊盯著時代的腳步......

　　1996.5

　　跋涉者

　　我也疲倦了！

　　我也秋風！

　　在生命的天平上，

　　放著日月，

　　還有我的眼睛。

　　遲暮驟然逼近，

　　跋涉的人啊，

　　依舊步履匆匆。

　　偶爾回望出發的地方，

　　似乎也有鳳凰涅槃。

　　1996.6

　　誰 的

　　你的就是你的，

　　我的就是我的，

　　他的就是他的，

　　大伙的就是大伙的。

　　你把我的他的大伙的，

　　都當成你的，

　　你會低下頭的！

　　1999.6

　　此恨綿綿

　　愛時抱在懷里，

　　恨時推在崖里，

　　推在崖里呵，

　　還要給她定罪。

　　狂妄的伎倆，

　　博得陣陣掌聲。

　　掌聲來自凡夫呵，

　　也有天使。

　　送我一根頭發，

　　贈你十套寒衣。

　　我聰明的主人呵，

　　死說活說不依。

　　小勝便驕，

　　小敗便夭。

　　勝時柱起文明棍呵，

　　敗時柱根腐草。

　　a b c d......

　　拜倒在白癡腳下。

　　朝氣蓬勃的曙光呵，

　　擁一輪昏暗。

　　前門趕走了強盜，

　　后門闖進了惡鬼。

　　正義之劍呵，

　　已經疲憊！

　　1999.3

　　殯 日

　　柩前臥著一群白羊，

　　柩內的人，

　　還當羊倌。

　　依樹掛白幡，

　　哀樂隨屋檐婉轉，

　　我走了，

　　走得理得心安！

　　從兒女們的托靈布上，

　　度過塵世最后的時光。

　　一頭鉆入黃土，

　　鉆入蒼茫......

　　1999.12

　　寄 意

　　當年我是魯迅，

　　你是閏土；

　　而今我是閏土，

　　你是魯迅。

　　野火已經燒盡，

　　那柄叉銹跡斑斑。

　　唯有月亮，

　　依舊金黃而久遠。

　　不要擾亂我的寧靜，

　　我的沉思和荒涼，

　　見了我你一定膽戰心寒。

　　恕我狂妄，

　　恕我冰霜，

　　恕我千里單騎走慣。

　　2000.1

　　上 墳

　　這是約定俗成的日子。

　　你們偷取晨光，

　　照耀我的到來。

　　我踏著嵐氣來了，

　　我摸著石子來了，

　　我從彎彎曲曲的小路上來了。

　　你們倚門而望。

　　我帶著野餐、銀兩，

　　我帶著火種來了。

　　在打掃的如此清潔的院子，

　　我們一家人再度歡聚，

　　再度開懷暢飲。

　　還講你們戰火紛飛的故事，

　　還講從關外逃到關里。

　　我永不相信那故事里面摻有夸張，

　　聽一百遍也津津有味。

　　砸吧，將拳頭重重地砸在我的肩上，

　　我好痛快啊！

　　我們一家人再度歡聚，

　　天和地都為我們的歡聚鼓舞。

　　看哪，鮮紅的太陽真的從西邊升起來了，

　　清潔的院子落滿了帶血的松針......

　　2000.2

　　赴蓬萊島途中

　　不知道海有多闊多深多好，

　　不知道船兒駛向何方多好，

　　海面上蒙蒙細雨下個不停多好，

　　海和天真的連接起來多好，

　　海市蜃樓突然映入我的眼簾多好，

　　妻子和女兒和我一起觀賞多好，

　　我幻一座蓬萊島真好......

　　2000.2

　　夜宿青龍觀

　　并非緣于旅途，

　　而是一個：

　　注定要落腳的地方。

　　那里飄忽不定的青光，

　　鎮住萬家燈火。

　　當白晃晃的閃電劃破夜空，

　　殘存的壁畫里，

　　走出夢一樣的猙獰。

　　黑嚓嚓地——像極了鼠的嚙聲。

　　可那高大的漢子，

　　還是掉不過魂！

　　我可不想再度夜宿觀中。

　　我只想回望一下，

　　那個晚上的遭逢。

　　2000.2

　　救 火

　　趕快救火吧！救火吧！

　　死了火種還有火星！

　　今夜的高原異常寒冷！

　　圍過來遮擋風雨，

　　圍過來添加禾薪，

　　圍過來呼喚火的乳名。

　　人們懷念大火燃燒的情景，

　　懷念屋子的溫馨，

　　煎熬著火的復萌。

　　火星真要熄滅了，

　　發了狂的寒冷，

　　將會燒死黎明！

　　2000.2

　　老同學們，燃燒吧！

　　老同學們，燃燒吧！

　　燃燒五臟六腑，

　　燃燒這把骨頭。

　　那些皮皮毛毛，

　　是引燃的柴草。

　　哦，充滿痛苦的燃燒！

　　老同學們，燃燒吧！

　　燃燒慘白的月，

　　燃燒嗚咽的簫。

　　讓寂靜的海，

　　煮出沸騰的波濤。

　　哦，走向成熟的燃燒！

　　老同學們，燃燒吧！

　　燃燒讀過的書，

　　燃燒走過的橋。

　　胸前戴過的紅花，

　　也一齊燒掉。

　　哦，追求嶄新的燃燒！

　　2000.3

　　遷 徙

　　別在猶豫了，遷徙吧！

　　在這個腥風彌漫的峽谷，

　　活躍的是烏鴉和蛇，

　　以及挺著胸脯的老鼠！

　　誹謗的喧囂覆蓋了飛揚的沙塵，

　　追來的毒箭令人心怵。

　　此時此刻，遷徙的車輪已經駛入中途。

　　還有什么值得回眸：

　　苦菜、騙局、尸骨，

　　還是失敗的記錄？

　　車輪的轍印最終否定了峽谷。

　　他鄉的天宇，

　　又將是怎樣的一幅云圖？

　　2000.9

　　洶涌著的河流

　　粉紅色的貪欲的河流喲洶涌澎湃，

　　一個個焦渴的靈魂喲為之傾倒。

　　或為之獻出青春喲或獻出老成，

　　或為之獻出智慧喲或獻出清高。

　　他們在河中浸泡著追逐著快樂地沉浮，

　　陶醉的歌聲直逼云霄。

　　也有幾個靈魂喲掙扎上岸，

　　遍體鱗傷—脊背上泛著紫色的光芒。

　　他們完成了痛苦的洗禮清新而寧靜，

　　他們將引領著河流奔向海洋。

　　2000.10

　　通往壯烈之門始終洞開

　　請珍重清白之身軀吧！

　　拒絕潮水般的誘惑。

　　不忍卒讀壯懷激烈，

　　一如不忍卒讀罪惡。

　　但平凡的生活同樣需要智慧和勇邁，

　　通往壯烈之門始終洞開！

　　2000.10

　　來不及成熟的苞谷

　　寒霜驟降，昨夜西風烈。

　　來不及成熟的苞谷，

　　被凍結在成熟的季節。

　　當生長的火焰被絕望掐滅，

　　一片片綠葉成為枯萎的襯托。

　　呵，金子般的飽滿就在身旁，

　　來不及成熟的苞谷啊—

　　環顧左右而凄惻！

　　但又有誰人知曉：

　　在此之前，還有許多苞谷，

　　不是死于寒冷，而是死于炎熱。

　　2000.11

　　每 當

　　每當我走進空曠的原野四顧茫然，

　　或走進幽暗的山谷碰到綠色的目光；

　　或烈焰追蹤或惡魔相向，

　　步入江心橋梁一聲斷響；

　　每當你或孩子生病或遭逢危難，

　　或有穿白衣服的人前來報喪。

　　每當我陷入噩夢的恐怖之中我孤立無援，

　　我呼吸急促發出遙遠的呼喊。

　　我噩夢的監護人啊我的夫君，

　　你總會及時出現哪怕也在遙遠的夢鄉，

　　你總是輕輕地碰碰我喚我的昵稱，

　　發出你睡在我身旁的信號給我輸入安詳。

　　2000.11

　　請在窗外等等

　　踩著輕巧的月光，

　　繆斯如期而至。

　　請等一等，

　　請在窗外等等。

　　你聽，我妻子的鼾聲，

　　疲倦的鼾聲啊——

　　我不忍給她以任何擾動！

　　委屈你了，如期而至的繆斯，

　　你送來的詩句，

　　請含在口中。

　　你聽，我妻子的鼾聲多么深沉，

　　她可能睡到天明......

　　2000.11

　　我在孤獨的叢林中走著

　　我走著......

　　我在孤獨的叢林中走著，

　　紛紛落葉鋪滿林間小徑，

　　一株孤獨就是一個熱鬧非凡的故事。

　　我在孤獨的叢林中走著，

　　世俗的喧囂銷聲匿跡。

　　我歇息，躺在厚厚的落葉上，

　　寧靜的王國令人神往。

　　我在孤獨的叢林中走著，

　　目光冰冷，步伐堅定而沉著。

　　我不再為孤獨而感到彷徨，

　　我愜意。

　　我在孤獨的叢林中走著，

　　我聽見女兒草綠色的呼喚：

　　回來吧，爸爸，你已走得太遠！

　　我在孤獨的叢林中走著，走著，

　　我走進叢林深處，

　　女兒的呼喚已不能令我心顫。

　　2000.11

　　老兵之死

　　蓬松的頭發里面藏著履歷，

　　藏著身份證號碼，

　　藏著祖祖輩輩的征程。

　　這是什么關隘這般險峻？

　　這是什么號角這般凄清？

　　今夕是何夕，

　　已經無須考證。

　　禁不住兩顆辛酸滴落紅塵，

　　在絕望中滾動著痛苦地呻吟，

　　多想再聽一回青紗帳里玉米拔節的歌聲。

　　耳旁響起哀樂般的秋風，

　　轉瞬白雪晶瑩。

　　山中那座墳包，

　　成為最后搶占的高峰！

　　2000.12

　　白雪掩映的梢林

　　白雪掩映的梢林給人以安詳，

　　白雪與梢林相偎而眠，

　　山凹中閃耀著樸素之光。

　　梢林是褐色的但未枯亡，

　　春天的舞蹈在根部排演。

　　偶爾有一兩片紅葉掛在梢林之上，

　　像旗幟，更像少女獨釣寒江。

　　2001.1

　　雪 夜

　　“喔......喔喔”

　　誰哭？

　　狗咬得夜疼！

　　比這更凄惻的是女人的哭聲，

　　比這更凄厲的是野獸的哀鳴，

　　呼救的拖音里隱伏著豪情。

　　“喔......喔喔”

　　這是鳥兒的哭聲。

　　是一只受傷的大鳥，

　　還想振羽蒼穹！

　　雪夜，循著大鳥的哭聲，

　　一束慈悲的紅光照進了松林......

　　2001.2

　　牢 房

　　蛇一樣扭曲的呻吟飄過鐵窗，

　　飄過城市和鄉村，

　　飄過河流和海洋。

　　飄過茫茫長夜，

　　尋找愛的渡船。

　　她的尋找孤立無援，

　　她的愛異常強悍，

　　渡船撞在冰冷的礁石上血跡斑斑。

　　她不停地詛咒父母詛咒后土皇天，

　　自己咬得自己鮮花開放。

　　蛇一樣扭曲的呻吟飄過鐵窗。

　　為了尋找愛的渡船，

　　她已瘋過千遍！

　　2001.3

　　等待五月

　　我以斜陽的身份等待五月，

　　等待青春的旗幟再度飄揚。

　　等待許多美好的記憶，

　　在五月的綠風里再度芬芳。

　　五月的少年風度翩翩，

　　五月的詩篇蕩氣回腸。

　　五月的柔情呵難分難舍，

　　五月的溪流呵千回百折。

　　呵，五月，我記憶中的高峰！

　　等待你，就是等待柳暗花明......

　　2001.4

　　有一種目光的名字叫睥睨

　　我曾不止一次地捕捉這種目光，

　　解剖它并試圖予以矯正。

　　它以輕蔑的口吻下達指令，

　　語氣中充斥著威嚇和驕矜；

　　它用勢利的標尺丈量人群的距離，

　　遠近親疏定格成手上的掌紋；

　　它善于拍攝背景并知道怎樣裁剪，

　　善于以攻為守或以退為進；

　　它漠視那一雙雙粗黑的手，

　　漠視他們的辛勞他們的功勛；

　　它的恩賜是有條件的，

　　受惠者的歌聲必須通過它的喉嚨；

　　它甚至對母親不屑一顧，

　　不屑一顧的還有鄉里鄉親。

　　這種目光的名字就叫睥睨，

　　它傾斜的角度令人想你偏旁和油燈，

　　想起故作斯文狀的土包子財主，

　　想起路上的車輪深陷泥濘。

　　2001.5

　　化 境

　　化境綻放的瞬間伴著轟鳴，

　　地火穿透地層。

　　伸手抓住颶風的領口，

　　從容地披在肩頭。

　　這時天空一片湛藍，

　　遠方的草木清晰可辨。

　　轟鳴的聲音多么悅耳，

　　心靈再度安放在大地的胸膛。

　　2001.5

　　盜 火

　　星星已經疲倦，黎明蒸騰著曙光。

　　林子里傳出異樣的響動，

　　惡狼走了，色狼還在窺探。

　　彎彎曲曲的小路隱喻著危險，

　　盜火的少女手執火把！

　　燒過去——燒過懸崖臂上嫁接的拱橋，

　　橋對面的鎮子里燈火輝煌。

　　2002.1

　　面 對

　　面對死亡我們永遠年輕，

　　哪怕手里僅僅握著一寸光陰。

　　面對貪婪我們多么富有，

　　即使身無半文潦倒街頭。

　　為什么面對雷雨處之泰然？

　　為什么面對選擇不再彷徨？

　　為什么深深地愛著這抹斜陽？

　　2001.5

　　撤 退

　　顫抖抖的腳步，

　　馱著山，

　　佝僂已成定式。

　　搏擊風雨的路還很長很長，

　　他索性橫躺路旁。

　　一任溝溝岔岔的污濁，

　　無拘無束地流向遠方。

　　撤退吧！

　　有秩序的撤退利于茍延殘喘。

　　撤退吧！

　　撤退矜持和儀仗。

　　撤退吧！

　　撤回到割牛草的深澗。

　　聽慣了人們搪塞的句子，

　　他早已掂出了落日的重量。

　　2001.10

　　我把一柄斧扔進叢林

　　那是個信仰叢林法則的山崖，

　　一柄斧炫耀鋒刃的寒光，

　　他讓我舉著它伐取荊條，

　　用來抽打我，抽打我的斷層。

　　尊嚴的綻放恰似白云舒卷，

　　被奴役的屈辱虎嘯長岡，

　　趁野性尚存趁西風正猛，

　　我把一柄斧扔進叢林。

　　真的，我把一柄斧扔進叢林去了，

　　我扔掉了屈辱它卻獲得新生，

　　它將在泥土中獲得腐爛，

　　它的懺悔在每一片葉子上飛揚。

　　2002.2

　　飛 越

　　翅膀似乎嫩了一點，

　　差距否定雄風，

　　翅膀下面激流洶涌。

　　靈與肉濃縮成一顆子彈：

　　絕望的鷹——

　　自己把自己射入對岸！

　　2002.3

　　遠方傳來悲涼的聲音

　　彷徨了，秋風中有棵樹在游弋，

　　我聽見了你的凄迷你的淚滴。

　　遠山近水白茫茫一片，

　　那顆漂泊的心我看得真切。

　　聽說你想化作一道優美弧線，

　　從十三層樓窗躍出血濺平坦。

　　我看不出弧線有啥優美，

　　我想一定是虛榮作祟。

　　我們的手即將觸摸天命的胴體，

　　它是粗糙的，愛之光悄然隱退。

　　還是將自己粘在一份工作上吧，

　　依靠辛勤和謙遜獲得安寧。

　　2002.6

　　在死神面前

　　死海的前方，

　　綿延著無邊的死海。

　　告別母體的靈魂，

　　將在無窮的負數里面沉浮。

　　瞧，那位死神，

　　原來是一株枯樹！

　　在他面前，

　　善惡戰個平手。

　　哦，記憶中的草地，

　　只為生命的存在而芳香。

　　那斑斑劣跡，

　　因了死神的無知得以生還！

　　2002.6

　　面對權威

　　權威可以是降魔的拂塵，

　　鞭策修女定魂寧心。

　　權威也可是詭秘的航燈，

　　誤導航船觸礁下沉。

　　面對權威，我們應是精明的礦工，

　　揀取有用的璞玉渾金。

　　煅燒，思想的爐膛火紅，

　　實踐的花朵五彩繽紛。

　　怎能將殘渣碎石統攬入爐，

　　一番舉火就應照亮一片星空。

　　于懸崖絕壁之上安身立命，

　　全不顧善男信女膽戰心驚！

　　2002.7

　　他坐在暮秋的蒼茫中沉思默想

　　他坐在暮秋的蒼茫中沉思默想，

　　他恐懼寒風恐懼斜陽。

　　年輪似絞索將雙腳牢牢縛定，

　　無盡的憂患已無意排遣。

　　他坐在暮秋的蒼茫中沉思默想，

　　他批改歲月批改文章。

　　他忽然明白所做的一切都叫做修煉，

　　撤開的雙手又握成重拳。

　　2002.7

　　倒下的云杉

　　龍一樣僵臥在荒原之上，

　　離開土壤就像龍離開海洋。

　　曾經的綠變得蒼白枯黃，

　　空虛的血脈還想長風鼓蕩。

　　也曾比肩山峰呵也曾捉星為子，

　　銀漢為枰與天公對弈。

　　貍作洞根柢鳳筑巢高枝，

　　阻東風阻西風濃蔭下芳草萋萋。

　　如今你仰躺在荒原之上，

　　白云歷歷寫滿世態炎涼。

　　非蟲蝕非火燒非山洪施暴，

　　毀你的手恰恰是栽你的那雙！

　　2002.8

　　殘 枝

　　主人呵,請允許我再開一次花吧！

　　允許我再度證明春色。

　　盡管我的花朵寥若晨星，

　　我還是要向萬里春光致意。

　　呵，請允許我再開一次花吧！

　　允許我擁抱滿樹鮮花。

　　我將用我的花朵點綴和平，

　　讓所有的花枝遠離恐懼。

　　呵，請允許我再開一次花吧！

　　允許我捱過這個春季。

　　那時，我親愛的主人，

　　你再拉響鋒利的鋸齒，

　　你聽到的將是欣慰的歌聲。

　　2003.4

　　我們都是太陽

　　傻子有傻子的生存方式，

　　狗有狗的生存方式。

　　傻子與狗，

　　都苦在其中也樂在其中。

　　傻子與狗，

　　都把自己當作太陽，

　　照耀整個宇宙。

　　我也把我當作太陽，

　　與傻太陽狗太陽相互照耀，

　　在意志的層面，

　　灑滿了和諧的光芒。

　　2004.1

　　關于死亡的囑咐

　　我死了，最好就在當天，

　　找個僻靜的地方，

　　把我埋葬。

　　不要哭哭啼啼，

　　不要吹吹打打，

　　不要那么多的花花草草。

　　更不要在石頭上，

　　勾勒我的輪廓。

　　我已經給這個世界添了許多麻煩。

　　不要再因為我的死，

　　擾亂人們的秩序。

　　我希望我的死簡單明了。

　　我希望我的死，

　　能夠重現原始的荒涼。

　　2006.9

　　重返藍天

　　民眾的怯懦、偏執以及貪婪，

　　乃是魔軍得以遷回的屏障。

　　魔軍在民眾的營地排兵布陣，

　　晴朗的村莊剎那間沙塵迷茫。

　　什么熒光、燭光、甚至是火炬的光芒，

　　在這片天空下都會被斥為異端。

　　為了不至于誤傷所謂的民眾，

　　正義之師付出的代價十分高昂。

　　美麗的天使啊你將重返藍天，

　　你將舍棄所有的憧憬所有的惆悵。

　　舍棄曾為之拋灑熱血的所謂民眾，

　　這幢常常為魔軍出征而祭起的白幡。

　　2011.12

　　拷問苦難，又波及榮耀

　　當一波接一波的苦難潮水般涌現，

　　“承受它”——一個聲音在心底呼喊。

　　承受這些令人憔悴的苦難吧，

　　唯其如此，我們的希望才能展翅飛翔。

　　譬如讓智障的孩子綻放笑容，

　　譬如讓年邁的父親鶴發童顏。

　　當一環套一環的榮耀朝霞般舒展，

　　“拋棄它”——還是那個聲音在心底呼喊。

　　拋棄這些令人輕狂的榮耀吧，

　　我們的航船正駛入寧靜的港灣。

　　譬如得到并不屬于自己的嘉獎，

　　譬如挑起超過自己負荷的重擔。

　　當承受苦難也難以圓滿希望的時候，

　　智慧的朗誦將替代悲哀的樂章；

　　當得到難以拋棄的榮耀之后，

　　堅實的大地將飄溢久遠的芳香。

　　看喲，結論早已在過程的盡頭等候了許久，

　　拒絕苦難也就意味著拒絕甘甜。

　　而我們拋棄那些所謂的榮耀，

　　恰恰是在跨入幸運的門檻。

　　2012.11

　　在遷墳的日子里憶念祖父

　　那片火燒云永遠照耀山岡，

　　那陣叮當聲永遠響在耳旁。

　　他貧窮他大氣他揮金如土，

　　他能文他能武他沒有進過學堂。

　　垂暮之年，他依然和孩子們一起逗著樂子玩，

　　他至死葆有童心一顆。

　　至死葆有童心的人鳳毛麟角，

　　我的祖父可是其中一個。

　　祖父逝世那年我一十三歲，

　　我打著引魂幡引著他的靈魂走入墓園。

　　2013.8

　　海天一色

　　有許多活著的人恍若隔世，

　　有許多死去的人總覺還會重逢。

　　生與死的界線怎么這樣模糊？

　　是哪艘航船把我們送了一程又一程？

　　我們是船上的乘客還是船長？

　　我們是天上的流云還是海邊的長風？

　　哦，生命的最高境界果然是海天一色，

　　讓我們靠近她，再靠近她，直至相融。

　　2017.11

　　哦，朗聲高吟！

　　哦，朗聲高吟！

　　詩人們的朗聲高吟！

　　那可是靈魂在叩問蒼穹！

　　那是葉尖上的露珠，

　　那是劍鋒上的寒光。

　　那是披星戴月，

　　那是雕花鏤燕。

　　那是沉默的結晶，

　　那是豪情的張揚。

　　那是熊熊怒火在燃燒，

　　那是脈脈溫情在流淌。

　　哦，所有這些都是靈魂的模樣，

　　又都是靈魂的排演。

　　2017.11

　　呼 喚

　　俺的老伴又一次夢里驚呼：

　　咱娃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俺看見她迎著滿目風沙，

　　沿著河岸尋找失蹤的孩子。

　　夜幕像一張網無情地圍攏，

　　殘陽滴血，她在絕望中奔走呼嚎......

　　哎，醒醒吧，你又做夢了，

　　咱娃子早已駕鶴西游！

　　他的遺體托付給了慈悲的土地，

　　他的音容定格在了草綠色的時空。

　　哎，醒醒吧，別再做夢了，

　　咱娃子早已駕鶴西游。

　　咱娃子早已駕鶴西游，

　　你一聲聲呼喚，俺一回回淚流。

　　2018.1

　　長城之問

　　究竟是為了什么，

　　這一群高傲的鷹，

　　往翅膀上捆綁黃金？

　　這可是一顆又一顆的將星??！

　　還未試劍，就已飄落海底！

　　為什么這樣迅忽？這樣密集？

　　2018.1

　　復 活

　　一片冰心在玉壺中激起層層波瀾。

　　千萬匹駿馬馳聘草原。

　　感恩的淚水匯成江河湖海，

　　紀念的豐碑高聳云端。

　　人們反復吟誦著不朽的詩句，

　　為死而復生的公仆再次獻上花籃。

　　2019.12

　　陸 游

　　此身合是詩人未？

　　一問：

　　山河失色，

　　草木含悲。

　　回望秋風鐵戈已茫然。

　　北定王師，

　　何處追隨？

　　忍將這戰歌刪了換情歌。

　　歌罷，

　　還走巴山蜀水......

　　2019.12

　　暮春聽雨

　　于淅瀝聲中想象長空雁叫，

　　于蒼茫色間模擬千里冰封。

　　這可要警覺了，這可還是春日，

　　火紅的季節將要來臨！

　　總有人說不要懷念過往，

　　總有人說只須把握今天。

　　而革命者始終堅定地認為，

　　要勝利就必須在歷史的長河中巡航。

　　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

　　拒絕導航又怎能繞過險灘？

　　巍峨的殿宇雖然高聳入云，

　　堅實的基礎恰恰在記憶的深處......

　　2019.4

　　青龍觀里住過這樣一位道士

　　他走過萬水千山，

　　他見過血流成河。

　　他身懷絕技，

　　也曾萬里覓封侯。

　　他隨著起義的大軍叱咤風云，

　　然后風云散盡......

　　他躺在山門外，

　　躺在殿前的草坪中，

　　躺在善男信女踏過的塵土里。

　　他傻傻地笑，

　　他已無意辨別白晝與夜晚，

　　他渾濁的目光攝人心魄！

　　2019.9

　　生 日

　　折柳制笛，

　　學唱

　　布谷鳥的歌聲。

　　小河岸邊，

　　埋下了

　　創造的種子......

　　轉身長嘯曠野，

　　引發天籟和鳴。

　　遙遠，

　　神秘，

　　飄忽不定。

　　好??！

　　飄忽不定！

　　2020.1

　　夸父追日

　　他仆倒了，

　　仆倒在追趕太陽的路上。

　　棄其杖，

　　是一篇宣言！

　　化為鄧林，

　　為后來人留下了無盡的思念。

　　他是呼嘯著死去的，

　　他等待著，

　　太陽來追趕......

　　2020.2

　　拯救者

　　拯救者力拔山兮氣蓋世，

　　拯救者聲若雷兮震寰宇。

　　拯救者可以挽住韶光，

　　拯救者在急流險灘等你......

　　人啊，自以為是的人??！

　　在拯救者面前，

　　仍玩弄雕蟲小技！

　　拯救者必然會遭逢狂風暴雨，

　　拯救者也會在奈何橋上孤苦無依。

　　拯救者因落荒而增添了智慧，

　　拯救者不會因為得意而削弱慈悲。

　　人啊，自以為是的人啊！

　　在拯救者面前，

　　仍玩弄雕蟲小技！

　　2022.2

　　聽一個蒼茫的靈魂自言自語

　　指點江山的激情悄然隱退，

　　洞察秋毫的目光依舊冰霜。

　　曲曲折折的道路何處是盡頭？

　　哦，在心那邊，在心飛翔的地方。

　　與生俱來的擔當，

　　有些已經卸載。

　　還有一些擔當，

　　卻必須永遠扛在肩上。

　　你已功成名就呀，

　　你可坐擁太平。

　　我知道我有幾斤幾兩，

　　我知道，我是一個殘兵。

　　我知道還有人詛咒，

　　詛咒我困守荒丘。

　　詛咒我深陷囹圄，

　　詛咒我魂飛天際。

　　為什么敢說青春無悔？

　　為什么敢于直面慘淡？

　　因為我左手握著慈悲，

　　右手握著寶劍。

　　寫幾行詩，那是為歸來洗塵。

　　偶爾，也為出征壯行。

　　但真的聚心秉筆，

　　也只有娓娓道來，而無電閃雷鳴。

　　好了，晚霞也會照亮歸程。

　　你是知道的：

　　陷入一門藝術，

　　就可能理解無窮。

　　2020.2

　　緊握長纓

　　魔子魔孫披著袈裟，

　　混跡于佛子的序列。

　　打造罪惡的同時，

　　打造罪惡的鎧甲。

　　這罪惡的鎧甲，

　　當然也是罪惡。

　　但朦朧望去，

　　卻閃耀著慈祥的光芒。

　　不要以為佛的那滴眼淚，

　　僅僅是一種悲哀，

　　或者是一江春水，

　　漂流著落花。

　　那是一道嶄新的課題，

　　解答它，需要嶄新的智慧：

　　為什么普度眾生，

　　還必須緊握長纓？

　　2020.2

　　攻 擂

　　猛然間想起了陶恭祖三讓徐州，

　　徐州城被曹軍圍得密不透風。

　　馳援的諸侯面面相覷，

　　劉使君率三千借兵敢闖連營......

　　桌子對面的大師擺下擂臺，

　　他優雅地笑著，果然別有洞天。

　　仿佛不是我前來攻打，

　　攻打的是他，他正在精心策劃。

　　他無視我軍已在中路集結，

　　一匹黑馬貿然沖入我陣。

　　我感覺到幸運之神已飄然降臨，

　　飛相罩住，讓它立刻陷入泥濘。

　　徐州城的戰鼓擂得震天價響，

　　劉使君的戰旗已插上孤城。

　　我聽見大師仍在腦海里翻閱棋譜，

　　他不服輸，不愿甘拜下風！

　　感謝大師終于在失敗的欄目內簽字，

　　感謝大師配合我塑造了神勇。

　　我知道大師依然還是大師，

　　他會梳理失敗并修改棋經。

　　棋友說那盤棋一定非你所弈，

　　可能有神靈指點，你不過是化身。

　　我說我已經殺入無人之境，

　　調動了無形中的萬馬千軍。

　　2020.2

　　墓 園

　　在這血脈凝結的山巒，

　　多少次了，

　　我因沉思而流連忘返。

　　親手種植的松柏，

　　戰勝了荒涼。

　　那片懸崖臂上飄動著的綠云，

　　是勤勞的手掌。

　　未來之我早已清晰可辨，

　　當下之我為什么還會心神不安？

　　2020.10

　　聒聒嗡的叫聲

　　聒聒嗡的叫聲突兀而凄厲，

　　聽到它的叫聲又總在夜間。

　　秋“聒聒”夏“嗡嗡”，

　　聒聒嗡的叫聲秋夏相異。

　　人們說，聽到聒聒嗡的叫聲就會死人。

　　聽過千萬種鳥叫的我當然不會相信。

　　聒聒嗡不叫時也有人死去，

　　聒聒嗡叫了多日也未聞哭聲。

　　它的叫聲丑陋而又總在夜間，

　　這是人們討厭并恐懼它的原因。

　　它的叫聲偶爾與死亡重合，

　　我們的猜想成就了它的神話。

　　我雖然千百遍地聽過聒聒嗡的叫聲，

　　但我卻從未見過它的尊容。

　　聽到它的叫聲自有其獨特的因果，

　　未見過它的尊容反而豐富了我的詩情。

　　2021.1

　　差 距

　　千遍萬遍地在心底贊美你的修為，

　　我的情意不在遠方，就在朝朝暮暮。

　　死則同穴的通道從未停止掘進，

　　把你寫進詩里，想讓你青春永駐。

　　比起你對生活的精雕細琢，

　　我對事業的追求顯然失于輕浮。

　　比起你的慈祥和寧靜，

　　你是菩薩，我不過讀了幾本經書。

　　2021.2

　　雪 天

　　讀一片葉子便曉得秋天將要來臨，

　　讀另一片葉子便曉得秋天將要離別。

　　這來來去去似乎就在眨眼之間，

　　省略了過程好叫人心神不安。

　　我們曾在初春的陽光下侍弄田畝，

　　也曾在狂風暴雨的季節揮舞銀鋤。

　　這些都不談了，不談了，

　　一樣的時光，為什么有的漫長有的短暫？

　　收獲的過程于我們何以如此重要？

　　倉廩的充實當然是耕耘的目標。

　　但總覺得還是缺了點什么，缺了點什么，

　　圍爐小酌，幾位老哥們在窯洞中反復推敲。

　　2021.2

　　棋 趣

　　忽兒得勝還朝，

　　忽兒血濺荒丘。

　　成不為王，

　　敗不入寇，

　　和不牽手。

　　于百萬軍中輕取上將頭顱，

　　于咫尺之間與天下英雄邂逅。

　　早已殺得天昏地暗，

　　還將付出無限春秋。

　　胸中韜略，

　　馬上文章，

　　夫復何求？

　　2021.9

　　毒蛇在空中盤旋

　　毒蛇在空中盤旋，

　　它自詡為龍。

　　毒蛇能在空中盤旋，

　　它已修煉成精。

　　成精的毒蛇翻手為云，

　　成精的毒蛇有了笑聲。

　　毒蛇在空中盤旋，

　　它盤旋的姿勢美若飛虹。

　　2021.10

　　冬天來了

　　樹畢竟優于草。

　　面對冬的掩殺，

　　它用枯瘦抵擋。

　　而那草呢？

　　寒霜初降，

　　就打出了白幡。

　　還有樹之佼佼，

　　始終用綠色，

　　與冬周旋。

　　啊，綠色！

　　我們的信仰！

　　2021.11

　　秋天來了

　　綻放過1000朵花兒之后，

　　她終于迎來了秋天。

　　沉淀、沉思、沉穩，

　　像豐盛的午餐。

　　周圍仍有花兒開放：

　　路旁的野菊，

　　南飛的大雁，

　　詩人的憂傷。

　　秋天的歌聲驟然響起，

　　收割成熟的季節已經來臨！

　　2022.8

　　釋 懷

　　卑微的我尚且浴火重生，

　　偉大的友誼經得住地裂山崩。

　　那來自虛擬的悲哀啊，

　　只能讓淚水盈眶，

　　而不能捍衛忠貞。

　　你我他都需要敞開心扉，

　　讓神性的光芒照亮歸程。

　　2022.10

　　冬日的蝴蝶

　　已經有好多年了，

　　你總是頂著嚴寒，

　　飛來，

　　在我面前翩翩起舞......

　　我是花嗎？

　　我是芬芳？

　　我和我的花園，

　　早已草木凋殘！

　　你啊，你這冬日的蝴蝶！

　　你這叛逆者！

　　你這俠客！

　　已經有好多年了，

　　你總是頂著嚴寒，

　　飛來，

　　在我面前翩翩起舞......

　　2022.11

　　詩人，詩的贊美！

　　你從我的柔情中走來淚流滿面，

　　你從我的苦難中走來歷劫彌堅，

　　你從我的智慧中走來燭照寰宇，

　　你從我的自性中走來天真爛漫。

　　你是我的深山呵也是寶藏，

　　你是我的長河呵也是渡船，

　　你是我的沉思呵也是呼喊，

　　你是我的蟄伏呵也是飛翔。

　　你就是我的標尺呵我的平凡和偉岸，

　　你就是我的心聲呵我的歡愉和憂傷，

　　你就是我的行蹤呵我的千姿百態，

　　你就是我的歸宿呵我的道德文章。

　　2022.11

　　原 諒

　　我用跋涉的艱辛原諒了她：

　　她的雷霆，

　　她的詛咒，

　　她的恩斷義絕。

　　我糾結，

　　我悲哀，

　　我輾轉反側。

　　她的狂風暴雨，

　　落在我的想象之外。

　　我用蒼茫的淚光原諒了她，

　　為她解郁，也為我釋懷。

　　2023.2

　　河流之問

　　三十年前扎寨河東，

　　三十年后仍未拔寨西征。

　　是河流過于兇險？

　　還是河東景色宜人？

　　三十年前曾經感嘆，

　　那個人佝僂著前行。

　　三十年后再次相逢，

　　他仍然難以昂首挺胸！

　　是英雄遲暮？

　　還是學會了謙恭？

　　2023.2

× 烏有之鄉 WYZXWK.COM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

歡迎掃描下方二維碼，訂閱烏有之鄉網刊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