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俠”?
今天咱不談英雄,不談投降,不談武功,不談語文,談什么呢?一開始我說了,今兒是2020年最后一晚,大家都知道這一年,咱中國人民和世界人民都不容易。雖然說咱們中國現在情況相對比較好,風景這邊獨好,但是這個過程挺不容易的,誰知道哪天這疫情呼拉又起來了。很多國家的人民受苦受難,孔和尚于心不忍,可是又分身無術怎么辦,也只能喝口小酒吃口大肉,在這之余,送上一點精神上的聲援。所以,今天咱們談談俠義問題,取一名叫“俠肝義膽說《水滸》”。
進入《水滸》之前,咱們得先解決概念問題,“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俠肝義膽兩個關鍵詞“俠”和“義”,什么是“俠”先要解決一下。
呂布是俠嗎?
劉少云作 1957年
很多朋友一說“俠”,馬上一腦子的武俠小說,不是金庸就是古龍。那么會武功是俠嗎?有人說不行,得做好事,再問你做好事就是俠嗎?這么一問好像答案就有了。
首先會武功未必是俠,隨便舉個例子,上次咱們講《三國演義》,《三國演義》里誰武功最高?呂布,“一呂二趙三典韋、四關五馬六張飛”,呂布很厲害。三英戰呂布還沒把他拿下,曹操那邊六英戰呂布也沒拿下,呂布武功最高。
但是呂布是俠嗎?我們羨慕呂布的武器,武器很好,坐騎很好,赤兔馬、方天畫戟這都很好,但是你愿意當呂布嗎?你不愿意,形象不好。呂布不是俠,為什么不是?自個兒想,咱們不用展開了。
《水滸傳》里邊也有會武功的,比如說押送林沖那倆哥們,董超薛霸,肯定也是有功夫,政府公差,不然怎么派他倆押著林沖。他倆是俠嗎?恐怕還是俠的反面,是俠要收拾的人,俠就要滅董超薛霸。咱們今天有沒有董超薛霸?還有吧。
再想想別的作品,大家聽過《岳飛傳》,《岳飛傳》里金兀術,武功很厲害,金禪子武功很厲害,他們是俠嗎?不是。
很多朋友熟悉金庸小說,金庸小說里武功高的多了,梅超風武功很高,梅超風不是俠吧?梅超風兩口子都不是俠,當然他倆有可憐之處。
還有《天龍八部》里邊的,像四大惡人,云中鶴是俠嗎?不是俠。
明白了吧,不用講道理,舉例子就明白了,會武功不一定是俠,很可能還是大壞人,是俠想要收拾之人。
有人說做好事是俠,這個好像難一點,也要分析。做好事就是俠嗎?比如說外敵入侵,政府組織軍隊抵抗侵略,這是不是俠?警察抓小偷,是不是俠?警察在路上看見一個小偷,偷人手機,警察過去把他按住,這是不是俠?大夫給病人把病治好了,這是不是俠?我是當老師的,我認真備課認真上課,然后期末評一個優秀教師,這算不算俠?
冷靜一想就明白,這都不是俠,這是你應該做的。你不做這些你還叫人嗎,這叫履職,做得好一點叫敬業,這只能叫敬業,因為你不做就是失職。
敵國進攻,你是政府,不組織抵抗,難道你投降嗎?難道你當漢奸?有些國粉動不動就說國民黨組織抗戰,是組織抗戰了,難道你不應該組織抗戰嗎?你是政府,你的部隊叫國軍,你不抗戰你就是漢奸。
誰是俠?
誰是俠?共產黨才是俠。人家不是國軍,是正在被你圍剿的,你把人叫赤匪,赤匪奮起抗戰,自己改編成八路軍,這才叫驚天動地之大俠。
你國軍抗戰是應該的,還要看你抗的好不好——失地千里,一百多萬人當了偽軍,抗的可恥,有什么牛可吹的!所以做得不好還要批評。
而俠呢,他做的事本來可以不做,俠要做的那些事,他不做是可以的,不做是正常的,他完全可以獨善其身。
比如咱們在路上看見一小偷,偷一個婦女的手機,我也不是警察,我想抓他,怕他攮我一刀,就當沒看見走了,我不犯法,你不能說我是壞人,只能說我這個人膽小,說這人很慫。但是他沒錯,而且大多數人都是這樣。
如果說這個時候我挺身而出,跟這小偷打起來了,他攮我一刀,這個時候我才是俠。所以當俠是不容易的,俠管的事本來他可以不管。
我們說的簡練一點,在職責之外幫助人渡過困難、渡過危險,才是俠。
不光中國有,外國雖然沒有這概念,但是它有這個概念所指的那種人。比如美國電影《蜘蛛俠》,還有《鋼鐵俠》,這事本來他可以不管,他不是政府的人。
我們看這種文學作品里,不管是小說還是電影,在里面往往要貶低警察,其實警察做得也挺好,就是因為這是你該做的,警察就吃了虧,大家說這是你該做的。一定要找一個俠來表揚,為什么?因為無緣無故去幫助別人,就要犧牲自己。
當然犧牲的不一樣,犧牲點時間,這是最起碼的,有的要犧牲金錢,有的要犧牲健康,最了不起的是犧牲生命,還有犧牲名譽。
我最敬佩的那些革命烈士,最后連名都沒留下,連名譽就沒了,還有的為了大局需要,他是做地下工作的,不能公布他的名字,甚至有的到死還蒙著惡名,明明是地下英雄,還說他是漢奸,這些人是最了不起的大俠。
俠的境界
所以根據我們理解的俠的精神,俠其實有兩個境界,哪兩個境界?
一個叫推己及人,由自己推到別人,我過得好也讓別人過得好,這是一種;第二種是舍己為人,我過得不好,我也要讓別人過得好。這是兩個境界,兩個境界都是俠,但是略有高下之分。
舉一個通俗的例子,白居易有一首詩是叫《新制布裘》,他新做了一大棉被,新布新棉花,蓋得特別暖和、特別舒服,穿著蓋著都很好。他詩里說“丈夫貴兼濟,豈獨善一身。安得萬里裘,蓋裹周四垠。穩暖皆如我,天下無寒人。”
這個境界不錯,自己過得很暖和,像今天咱們有暖氣,想著外面有人受苦,有人挨凍了,能不能大家都暖乎乎的?有這心就不錯了,所以說白居易活到現在該入黨了,黨員境界,不光自己有。我們現在不是要黨員帶頭致富嘛,不光你一個人富,要帶領全村富,白居易就是能帶領全村全企業都富的這種人。
還有比白居易高的境界,那就是咱們學過的杜甫《茅屋為秋風所破歌》,這是一個更高的境界——“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他自個沒得到溫暖,自己家茅屋被吹,凍得哆哆嗦嗦,一家人在里邊瑟縮著,他竟然由此想到了天下,他說要是天下人都能過上好日子,我一個人受凍我也認了。所以我們說白居易是普通黨員境界,杜甫是優秀共產黨員境界,這兩個都是俠。
回到“俠”這個字的本義上,我們現在寫“俠”,這邊一個“單立人”,這邊一個“夾“。這個字最早沒有單立人,它其實是一個大的人,提著兩個小的人。大家想“夾”那個字,意思已經出來了——有力氣的人幫助弱小的人,強大的人幫助弱小的,幫助N個弱小的人,這種事叫俠。
沒有武也可以有俠
可是我們現在由于受小說,特別是影視的影響——影視里演俠非要打架不可,不打架不行,所以我們一想俠就是武俠,這種武俠作品可以理解,因為它好看,不打架不好看,文學基本要素之一就是暴力。
武俠要這么理解,“武”是“俠”的定語。還可以這么理解,俠有各種行的方式,武俠是以武行俠,這就明白了,武只是手段,不是俠的必須條件,沒有武也可以有俠。
1985年香港版電視劇《萍蹤俠影》
梁羽生原著
這個話,有一個著名的武俠小說家叫梁羽生,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說武俠小說可以沒有武,不能沒有俠。他說的道理是對的,但是因為他這么認識,他也吃了虧,所以他寫的武就不如金庸寫的精彩。金庸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金庸首先把武寫得特別漂亮,武和俠都很精彩。
這樣我們就明白了,俠不等于英雄,俠不等于勞模,英雄勞模可能是俠,也可能只是優秀的工作者。俠可能也受到官方表揚,有的時候俠跟英雄一致的,受到官方表揚,也有的時候官方不喜歡俠,甚至迫害他,所以俠的問題是很復雜的。
在很早的古代,有一個大知識分子叫韓非,韓非說過一句名言,他同時批評儒和俠這兩種人,儒就是知識分子,俠就是俠客,他說“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這兩種人都不是什么老實人。
他是給統治者出謀劃策,要把這兩種人看好了。一個是看那種舞刀弄棒的,再一個就把孔和尚這種人看好了,他老舞文弄墨。他說的其實有道理。好的朝廷是會很好地依靠利用儒和俠這兩種人,但時代不一樣,壞的朝廷呢?我們歷史上那么多昏君暴君,就可能鎮壓這兩種人,看孔和尚不順眼,想辦法給開除了。
新中國涌現了無數的俠
我們新中國為什么了不起?大家看看新中國70年歷史就知道,除了共產黨偉大之外,人民群眾中涌現了無數的俠。這個事該不該做,不是要等政府命令,你自己有沒有良心,掂量掂量該不該做,你看這路上有人欺負弱小,你應不應該挺身而出,難道都要到黨支部匯報一下嗎?你自己心里有桿秤。
1969年的時候,蘇聯侵略我國邊境珍寶島,守衛珍寶島的解放軍基層干部叫孫玉國,孫玉國沒有接到上級命令,率領戰士們奮起反擊,保衛了祖國的尊嚴。所以孫玉國得到毛主席的稱贊。
孫玉國
開九大的時候,毛主席坐在主席臺上專門說,“哪一個叫孫玉國?站起來讓我看看。”孫玉國站起來,全場熱烈鼓掌。其實毛主席就是用這種行為,表示了對這種自發愛國反擊侵略的英雄的尊重。
我們現在有時候出國,在國外遇見人家污蔑咱們中國,造謠,我們難道還要向組織上匯報一下嗎?你自己當場就要反駁。假如現在我出國,那誰要說這病毒是中國病毒,我跟他沒完,對吧?你不自覺中就可以行俠。
因為你可以不管,這不是你的責任,但是你要想到正義應該怎么做,俠氣就上來了,這就叫俠肝義膽。所以我說俠才是真正感動中國的人,這個問題咱們說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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