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瑞提著菜籃正準備下樓買菜的時候,門外突然涌進一伙人來,有幾個他還認得,都是原來廠里的生產骨干。大家見到他都有些激動,亂紛紛的嚷道:“李廠長,您得給我們做主啊!那個徐二狗太不是個東西了,出爾反爾,完全不承認當初對我們的承諾,不給我們分紅……”。
“慢慢說,慢慢說。”李國瑞一邊安慰著大家一邊把人們讓進屋里,等人們坐下后問:“倒底是怎么回事?一個一個地說,不要嚷嚷。”
大家靜了下來,一個口才不錯的工人咽了一口唾沫,坐在他旁邊的一個工人馬上遞給他一瓶水,他喝了一口,才對李國瑞說:“李廠長,對不起,我們事先沒打招乎就冒然來找您了,前幾天我們打聽到您從外地回來了,所以今天才冒昧的來找您。我們廠改制的時候您是全程參與的,您最了解情況。那個徐二狗完全推翻了改制時對大家的承諾,到現在也不給我們分紅,我們去市政府上訪了好幾次都沒有得到解決,我們實在沒辦法才想到了您,我們想讓您出面跟上面的領導反映反映。”
那個工人說完后,大家把目光都落在了李國瑞的身上,目光里都透著期盼和渴望。屋子里一時安靜了下來,人們的情緒里彌漫著悲憤。
聽了工人們的話,李國瑞心中的火不由地往上直竄,在南方打工的日子里被消磨殆盡的對原來廠子里工人們的責任感一下在他內心升騰起來!怎么能這樣?社會不是在提倡公平和誠信嗎?那個徐二狗簡直是在赤裸裸的欺騙!他這樣想著,強壓下火氣,點燃了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才對大家說:“好吧,我答應你們,維護工人們的正當權益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我這里還保存著廠里改制時的全部材料,過幾天我找有關部門去反映反映。”說完,他掃了大家一眼又說,“你們選出兩個代表,到時候我們一起去,不要成群結隊的,那樣反而會壞事。不過,這件事看似簡單,不排除有內幕,那個徐二狗現在是市里的人大代表,他敢于如此,一定是有所準備的。大家要有兩手準備,好的呢,我就不說了,壞的呢,你們的分紅不但拿不到,徐二狗可能還會出其它的陰招。不過,我一定會盡力的。”
“太感謝您了,您能出面我們就感激不盡了,事情辦不成我們也不怪您。”大家異口同聲地說。
李國瑞把兩個代表的手機號碼留下后,與大家告了別。人們出了門,陸陸續續地下了樓。
李國瑞早把買菜的事忘的一干二凈了,他坐在沙發上陷入了沉思,他一下想起了原來廠子里的一個朋友,那個朋友是原來廠子里的一個保衛科長,他在企業改制后自己在外面開了一個小公司,聽說經營的還不錯。企業改制后他們只在電話里聯系過一兩次,如果他也能出面幫助一下就更好了。李國瑞馬上撥通了對方的電話,那個朋友手機的號碼還是原來的,李國瑞感到很慶幸。李國瑞說,明天晚上請他在天外天酒店吃個飯,那個朋友很爽快地答應了。
妻子下班回來,見李國瑞翻箱倒柜低著頭在找東西,額頭上冒著汗,不解地問:“你在找什么?搬家的時候東西都是我整理的,你問我好了。”
“在找企業改制的材料。”
“在書柜下面第二個抽屜里邊。搬家的時候我差點當廢紙燒了,你要那些東西干什么?改制已經過去好多年了,還有用嗎?”
“有用啊,也許要靠它打一場官司了。”李國瑞找出資料后,用手拍了拍,對妻子說。
“官司?什么官司?你這個人就愛多管閑事,這幾天我聽說你們廠子里的人又在鬧事,市政府門前圍了好多人,公安和武警都去了,你最好不要參與了,我們過我們的日子吧。”
李國瑞站起身,擦了擦頭上的汗,對妻子說:“這件事我不能不管,工人們找到我是信任我,我不能辜負他們。再說,這件事本來是徐二狗的不對,是他在欺騙工人們嘛。”
“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太多了,你能管過來嗎?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硬道理。”妻子拉起李國瑞的手,把語氣放柔和了些,繼續對李國瑞說,“這件事一時是解決不了的,也許要拖上好幾年,費那么大的精力不值得。”
“能搞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吧,總要給工人們有一個交待才行。今天來的工人里有幾個我是認識的,幾年不見,他們已經很蒼老了,滿臉的倦容,穿的也又臟又舊,一看就知道他們過的并不好。前幾年我就聽說有一個工人下崗后租了個黃包車在蹬黃包車,他愛人得了一場大病早把他買斷工齡的錢花光了,他還有個孩子在上學,這日子怎么過?能為他們做點事就做點事吧,如果事情能辦成的話,他們以后的日子也許可以好過一些。”
“好吧,我說不過你,不過,不要跟那個徐二狗生真氣,氣壞身體是自己的,不值得。”
“我知道。”
妻子去廚房做飯去了,李國瑞把資料攤在桌子上翻看著,一個上訪計劃在他的腦子里慢慢清晰起來……。
第二天晚上,李國瑞在天外天大酒店見到了他的那個朋友,他的朋友從門口進來的時候,李國瑞一眼就看到了他:“陳科長,我在這里!”李國瑞叫著朋友的官名。
他的朋友叫陳巖,長的很精神,腦門上放著油光,西裝革履的。他們見面后熱情地握了握手,找了個座位坐下。酒菜上來,李國瑞跟陳巖寒喧了幾句,一邊慢慢地飲著酒一邊跟陳巖說起了廠子里的事。那個陳巖是個火暴脾氣,聽著聽著臉上就露出憤怒的表情,把酒杯往桌子上一蹾,眼睛也瞪了起來:“他媽的!有這種事?當初我們廠改制的時候,徐二狗可是親口答應要給工人們股份的,而且這個內容已經寫進職代會決議和接收合同里了。他現在要推翻嗎?”
“那個徐二狗現在是人大代表,根基很深,他有的是錢,這件事他可能是能擺平的……”
“那又怎么樣?白紙黑字,我不信這個社會還沒有公理,任由他們有錢人橫行!”
陳巖不等李國瑞把話說完,用手在桌子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引得旁邊的顧客都回頭看他們,服務小姐馬上過來問有什么需要。李國瑞朝小姐擺了擺手,小姐離開后,李國瑞才對陳巖說出了他的真實想法:“陳老弟,我今天請你吃飯是想跟你商量個事,我已經答應工人們的要求了,出面跟有關部門反映反映。我覺得以我一個人的力量太單薄,需要一個得力的人一起做這個事,所以我馬上想到了你,你曾經學過法律,如果你也能站出來替工人們說說話就再好不過了,我們一起來替工人們辦這個事。”
聽完李國瑞的話,陳巖立刻哈哈大笑起來。他用手點著李國瑞,說:“你這個人,不夠朋友,繞了一大圈原來是給我擺鴻門宴啊!好吧,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答應你。我們什么時候行動?”
“過幾天吧,這幾天我們一起研究研究,把材料再看看。我想,我們在上訪前有必要跟徐二狗見個面,摸摸他的底,看他怎么說。”
酒早已喝完,兩人一瓶酒下肚,心中的的豪氣被酒精燃燒的更旺了。從酒店出來的時候夜已經很深,馬路上人跡稀疏,晚風里飄著寒意,他倆被風一吹都有些醉了。他們握手告了別,從那緊緊握著的手里互相傳遞著信任和鼓勵。李國瑞很久沒有感受到這份人間真情了。李國瑞感到好笑,他們本來是做著光明正大的事,卻有些做地下工作的感覺。
李國瑞在夜色中慢慢地走著,路燈昏暗,燈影下,他的影子一會兒長,一會兒短,顯得古怪迷離。此刻,他的心情很復雜,正像這燈下的影子一樣變化不定。酒精和夜色最容易勾起人們的遐思;從企業改制后他就漂到了南方去打工,再后來又回到內蒙自己辦了個小企業,一路走來歷盡了艱辛,往日的風光已經不在。他曾看過一篇小說,名字是《有個圈套叫成功》,小說中的那個主人公是個地產公司的老總,他的事業做的很大,也曾輝煌過,后來因為資金斷鏈而走向了絕路。關鍵的時候沒有人幫他,銀行、官員都躲著他,他輝煌的時候那些人都沾過他的好處,后來竟眾叛親離了。李國瑞也曾“成功”過,也曾在堂堂國企當過老總,但是,那是不是也是個“圈套”呢?企業改制后他像一塊擦過鞋的破布被遺棄在了一邊,沒有人找過他,他已經成了“被遺忘的角落”,而他的幾個同學因為在機關工作,升遷的很快,現在已經是處級了,待遇自然他是沒法比的。風水輪流轉,真是時事無常,命運好像跟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他在當老總時養成的那點可憐的自尊心,隨著他在南方寄人籬下打工的經歷已經被消磨的蕩然無存了。想到這些,他在夜幕中不禁暗自苦笑起來。
他正胡思亂想著,忽然在一片樹蔭下有一個站街女柔聲向他喊了一聲:“大哥,我們玩玩吧”。盡管聲音很小,怯怯的、有些羞澀,還是把李國瑞嚇了一跳。他覺得那個女子可能是初出道,聲音里沒有那種久經紅塵的夸張的甜美味道,這反而激起了他對那個陌生女子的同情來。他對著那個看不太清的黑影說了一句你自己玩吧,便慌慌張張地快步回了自己的家。
回到家里冷靜下來后他有些奇怪,剛才那個站街女的身影好像是原來工廠里的一個女工,那個女工因為長的漂亮,一副淑女的樣子,李國瑞曾對她印象很深刻。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那個女工雖然長的很漂亮,但是一直循規蹈矩,安守本分,從來沒聽過有什么緋聞。又一想,現在這個社會什么事都有可能發生的,夜總會里有多少非常漂亮的女子,誰又能想到她們原來也都是良家少女呢?命運把她推向生活的邊緣也不是不可能的,自己不也是在生活的浪潮中苦苦地掙扎嗎?何況她一個弱女子呢。再又一想,天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那一夜,他翻來覆去沒有睡好,那個站街女的身影總在他的腦子里晃蕩,他迷迷糊糊一直到天亮。
三天后,李國瑞與陳巖領著兩個工人代表來到徐二狗的辦公室。辦公室裝修的豪華氣派,這個辦公室曾經是李國瑞原來辦公的地方,只是沒有這么豪華,而現在已經是物是人非了,李國瑞的心里掠過一絲絲的感慨。徐二狗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面正在看文件,他看到李國瑞和陳巖他們進來的時候臉上露出了驚疑,慌亂的表情只在他臉上略略地閃現了一下,馬上又恢復平靜。他非常客氣地請大家坐下,然后又給每個人沏了一杯茶,瞟了大家一眼,才慢慢對大家說:“李廠長,陳科長,你們今天來有什么事嗎?”
“我們今天來找你,是讓你全面落實接收電子材料廠合同的。”陳巖說。
“落實合同?我都落實了呀!現在留下的人我不是都給他們安排了工作嗎?而且我一直在給他們開著工資,一分錢也不欠他們的,這已經很不錯了。”
“工人們干活兒,理所當然要 開工資, 這沒什么可炫耀的。我們今天來是要你落實合同里第二條和第三條內容的,內容里明確規定工人們平均一萬元在你的公司里是有股份的,公司每年應該給他們分紅,而你四年多沒有給工人們分紅了,這就完全違反了合同中的規定。”陳巖說。
“你們知道,新公司成立后在工商注冊的時候就沒有把工人們的股份注冊進去,所以工人們是沒有股份的,不存在分紅的問題。”徐二狗喝了一口茶,把頭靠在沙發上擺出一幅滿不再乎的神態,慢悠悠地對大家說。
“你是董事長,又是總經理,注冊是你的責任,你沒有給工人們注冊說明你沒按合同執行,這不是理由。再說,你現在注冊也可以啊。前幾年你下發文件說要給大家分紅的,為什么到現在也沒有兌現?”李國瑞說。
“有這個文件嗎?我怎么不知道?”
李國瑞把文件從提包里拿出來,遞給徐二狗,說:“這是你們前年下發的,上面還蓋了公司的章,文件里還列出了分紅的比例,這么大的事,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屋子里的人都不說話,大家在等待著徐二狗的反映。徐二狗接過文件看了看,沉默了一會兒,從鼻子里哼出幾聲冷笑,隨手把文件甩在辦公桌上,說:“這個文件本身就不合理,你們拿的只是個復印件,不算數!”
已經談不下去了,李國瑞沒有想到徐二狗會如此無理,看來徐二狗是研究過法律了,法律規定復印件很難作為證據的,而原件在徐二狗手里,說不定他已經銷毀了。李國瑞突然想起一句名言來: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李國瑞心里清楚,今天跟徐二狗的會面是解決不了什么問題的,從徐二狗的態度里完全可以看出他已經是橫下一條心要對抗到底了,今天他們只是試探一下他的底牌,看來,徐二狗也就如此了。李國瑞和陳巖低聲商量了一下,站起身,對徐二狗說:“好吧,既然徐總沒有解決問題的誠意,我們就告辭了。但是,那些合同和職代會的決議是推翻不了的,我們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以免引起更大的麻煩。”
徐二狗也站起身,一只手叉著腰“嘿嘿”地笑了幾聲:“麻煩?我等著!請便!”
出門后,兩個工人代表氣憤地說:“這老狗太不講理了,一個多億的資產白白送給了他,現在連工人們的血汗錢也要獨吞,什么人大代表!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
李國瑞拍了拍工人們的肩膀說:“改制后,這種事太多了,利用改制發了財的那些土豪們拿什么來耀武揚威?我有個朋友,他們廠改制后那個私人老板干脆把廠子賣掉了,那個私人老板到現在也不見蹤影,廠子的地皮被蓋起了樓房,工人們連醫療保險都沒有,更不用說開工資了。”
“富人都是這樣嗎?不是先富帶后富嗎?怎么會這樣呢?”一個工人代表說。
“……慢慢你們就懂了……”李國瑞無奈地笑了笑。
李國瑞知道,現在借改制發了財的那些富人都爭先恐后的往國外跑,或者把家人都移民到外國,自己在國內賺錢,大家都知道其中的原因,只是嘴上不說罷了。二十一世紀初的企業改制曾造成了大批國有資產流失,在“黨政分開”的口號下,黨的領導弱化,改制失去了有效監督,一些人借著“改制”大發其財,大批工人下崗失業而流向了社會,反而給社會帶來了很多不穩定隱患。改制后人們原來的觀念一下崩塌了,大家都在向錢看,什么社會責任,道義和良心統統被拋在了腦后,社會風氣一路下滑,誰還在顧及窮人們的感受?原有的社會福利也都被取消了,只有錢才能解決問題,一場大病使一個家庭陷入絕境的例子屢見不鮮。李國瑞原來的廠子里就有一個下崗工人得了一場大病,因為沒錢醫治而尋了短見。那件事對他刺激很大,他之所以站出來為工人們說話,很大原因也有那個因素。現在的生存環境變了,人們的思想也在變,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在變。存在決定意識,用一句時髦的話叫做:與時俱進。
大家嘆息著走出了大院,商量好準備第二天去市政府上訪。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第二天徐二狗接連開除了十幾個工人,并放出話來,誰要是不聽話,他還會繼續開除誰,如果不服,愛去哪告就去哪告,他奉陪到底。
他的這一舉動更加激化了與工人們的矛盾,于是,工人們又自發地去市政府上訪,二百多號人把市政府大門圍了個水泄不通,大家拉起橫幅,強烈要求市政府依法解決電子材料廠的問題。市政府在工人們的壓力下馬上指示徐二狗不得無理開除工人,立即恢復被開除工人們的工作,并告訴工人們,有什么問題可以通過正常的信訪渠道解決,不可以聚眾鬧事。工人們恢復了工作后,事態總算暫時被平息下去了。
但是,那兩個工人代表卻被徐二狗安排打掃了廁所,工資也給降了不少。兩個工人代表仍然沒有屈服。
過了幾天,李國瑞和李巖領著兩個工人代表來到了市政府的信訪大廳。
信訪大廳里熙熙攘攘地聚集了很多人,看樣子大部分是因為拆遷來上訪的,人群里有一些白髪蒼蒼的老人。接待李國瑞他們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那個年輕人不等李國瑞把事情的來籠去脈講清楚就不耐煩地說:“這個事情前幾天有人反映過,這么多年了你們才來反映,早干什么去了?”
“原來那個徐二狗是答應要給工人們兌現的,現在他完全推翻了,所以我們才來反映的……”陳巖說。
“回去等消息吧,到時候我們會通知你們的。”那個年輕人冷冷地說完后又忙于其它的事,不再理他們,把他們晾在了一邊。從那個年輕人傲慢的態度里似乎看出他把李國瑞他們完全當作“維穩”的對象了。李國瑞有些受侮辱的感覺。
信訪大廳里的氣氛讓李國瑞感到很失望,他從來沒有來過這里,只是聽說現在老百姓要想解決問題是非常困難的,沒想到今天讓他親身領教過了。從那些工作人員輕浮而冷漠的作風里可以看出,他們只是在“解決”信訪,或者說在應付信訪,而不是在解決問題。難怪這幾年信訪事件越積越多。看來工人們的事在短期內是得不到解決的。李國瑞很多年沒有跟政府里的人打交道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感覺到現在政府里的人的素質越來越差,他們在老百姓口碑中的形象也越來越不好。主流媒體把所有的問題都推給了社會的“轉型”,很少認真思考體制的問題。轉型,轉型,已經轉了三十多年了問題越來越多,好像看不到盡頭。從信訪大廳出來后,李國瑞的心情灰暗到了極點,胸口憋的難受,他真想對著霧靄沉沉的天空大吼幾聲,而陳巖卻在他身后突然喊了起來:“他媽的!公理何在!”
李國瑞點燃了一支煙吸了幾口,把心中的無名火壓了壓,對陳巖說:“他們讓等幾天就再等幾天吧,看看到時候他們怎么說。”
一個月之后,市信訪局下達了通知,不能越級上訪,應該到區信訪局解決。李國瑞他們去了區信訪局,區信訪局說,這件事關系重大,區里解決不了,應該到市信訪局。經過幾次反復后,李國瑞他們干脆直接找到了市信訪局局長。
――未完待續
《責任》――接上面
在局長跟他握手的時候,李國瑞說:“今天非常感謝局長在百忙之中接見我們,我代表工人們謝謝您。”
“不客氣,應該的。你們代表工人們維權等于在替政府做工作,只是要按程序來,不要聚眾。”
“我們一定按局長的意見辦”李國瑞說。
在局長秘書送出他們的時候,李國瑞從秘書那里了解到了局長的一些情況:這個信訪局長兼著市政府的副秘書長,姓王,叫王軍,是個軍轉干部。
兩天后,專題會如期召開了,會議室里坐滿了人,有市政府的法律顧問,還有區信訪局的領導,而徐二狗的代表卻沒有來。會議開得很順利,大家分析了事情的原委,一致認為工人們反映的問題是有道理的,而且材料也齊全。在會議上做了兩個決定:
第一,這個事是企業改制后執行合同過程的糾紛,應該依據《合同法》通過法律來解決。
第二,鑒于工人們現在的收入比較低,市政府出面進行法律援助,聘請律師向法院起訴,由法院判決。
最后,王局長對李國瑞他們說:“這件事通過法律解決比較恰當,現在國家有規定,能通過法律解決的都要通過法律解決,政府也要依法辦事,如果你們有什么困難還可以來找我,能辦的我一定辦。”
事情總算有了比較好的進展。那個王局長的所作所為讓李國瑞灰暗的心里像開了一扇窗,讓他看到了希望,這個希望并不是指事情的本身,而是對我們這個國家和社會。在現實官場風氣“如此”的環境下能遇到王局長這樣的人實在是很難得。他想,如果像王局長這樣的人再多些,很多事情何至于像現在這樣。
過了幾天,有一個女子給李國瑞來了電話,女子的聲音很陌生,嗲聲嗲氣的,一副討好的腔調,說徐二狗要單獨約李國瑞見見面,并說有事好商量,大家不要把事情鬧僵。李國瑞很清楚中國人的劣根性,正像魯迅先生說的:你要在他在房子上開個窗戶,他不同意,你要把他的房子拆了,他到同意開個窗戶了。在這樣的情形下,徐二狗也只是部分答應工人們的要求,不會完全服輸的,所以李國瑞拒絕了她的要求,說事情已經進入司法程序,那就按法律辦吧。
過了三個多月,又是一個春天,春風吹綠了大地,馬路兩邊的楊柳樹吐出了嫩嫩的綠芽,街心公園里一簇一簇的桃樹杏樹開出了白色的,粉色的花。那花在春日陽光的照耀下,如朝霞般燦爛。公園里跳舞唱歌的人也多了起來。
法院的一審判決終于出來了,判決結果是:工人們勝訴!
工廠大門口聚滿了人,工人們燃起了爆竹,爆竹聲響徹了整個天空,與人們的嘈雜聲混成了一片,彌漫在周圍的火藥味嗆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李國瑞靜靜地站在那些激動的人群后面,長長地出了口氣,他暗暗地想:維權的路還很長,真正能把股權的事落到實處,還有很多事要做,現在打贏官司而難于執行的事實在是太多了。
他仰望天空,天空中一縷陽光像一把利劍一樣劈開了厚厚的云層直射到了大地,他感到身上漸漸有了些溫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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