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別戰爭性質至關重要!”
01
《西線無戰事》是一部著名的反戰小說,根據小說改編的同名電影,也產生了巨大影響。
對于歐美的經常發生反戰運動,我一直認為,這屬于人類進步事業的一部分。
為什么呢?
因為近代以來,歐美發動的戰爭,絕大多數是侵略戰爭、殖民戰爭,或新老帝國主義之間的爭霸戰爭,這些戰爭,都是非正義戰爭。
非正義戰爭,就是極少數壟斷資本家、金融寡頭、軍火商等從中獲益,而絕大多數人只能充當炮灰和犧牲品的戰爭,這樣的戰爭,當然應該反對。
反戰運動,雖然從哲學的角度看,具有只觸及現象,不觸及本質的形而上學特征,但它降低了戰爭狂熱,增加了戰爭販子發動戰爭的難度,并促使人們思考,所以是有積極意義的。
但是,在中國的歷史背景下談論反戰,就必須格外謹慎,否則就可能犯文不對題的錯誤。
這又是為什么呢?
這是因為,1840年鴉片戰爭后,中國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國家,長期處于被侵略狀態,中國人民也長期處于被壓迫狀態。在這樣的歷史條件下,中國進行的反侵略戰爭,中國人民為推翻剝削階級尋求自身解放而進行的人民革命戰爭,都是為了大多數人利益的正義戰爭,都不能反。
比如,抗日戰爭能反嗎?不能。反對抗日戰爭,就等于主張做亡國奴。
抗日戰爭勝利后,蔣介石不顧全國人民希望和平建設的愿望,悍然發動全面內戰。這個時候,在國統區和解放區,就出現了兩種不同情形:
在國統區,出現了聲勢浩大的反戰運動,口號是“反內戰、反饑餓、反迫害”;
在解放區,則出現了更大規模的“參軍支前”運動,“以自衛戰爭粉碎蔣介石的進攻”運動,以后更發展為“打倒蔣介石,解放全中國”。
這兩者矛盾嗎?不矛盾。
蔣介石發動的是反人民的內戰,是非正義戰爭,當然應該反對;而解放區進行的是以推翻三座大山為目標的解放戰爭,當然應該支持。
國統區的反戰運動和解放區的“參軍支前”運動不僅不矛盾,反而是辯證的統一——反內戰是為了和平,支持解放戰爭也是為了和平。
解放戰爭進行了三年,和平就在中華大地上重新降臨了。不過,這已經是新中國治理下的和平了!
02
由于以上的原因,中國電影如果要涉及戰爭與和平問題,就必須仔細甄別戰爭性質,不能刻舟求劍式地把反戰奉為圭臬。
但令人費解的現實是,不加區別、不分青紅皂白地“反戰”,卻成為近年來中國軍事題材影片一條或明或暗,但相當強勢的主線。
這里不展開敘述,僅舉兩個例子。
作為著名的反戰電影,《西線無戰事》深刻影響了一些中國電影人的創作。
且看兩張劇照——
1930年《西線無戰事》劇照
第一張(見上圖),是1930年拍攝的《西線無戰事》最后一組鏡頭,已經陣亡的德軍士兵保羅和戰友們幽靈一樣地行軍,保羅回頭望向鏡頭,無限悵惘和失落,因為他們死于一場毫無意義的帝國主義戰爭。
2007年《集結號》劇照
第二張(見上圖),是2007年馮小剛執導的《集結號》最后一組鏡頭,谷子地和已經全體陣亡的七連戰友同樣幽靈一樣地行軍,谷子地回頭望向鏡頭(其實也是望向觀眾),無限悵惘和失落……
不難看出這兩組鏡頭的相似之處。
問題在于,保羅參加的戰爭是毫無意義的帝國主義爭霸戰爭,死于這樣一場戰爭中,保羅心有不甘。
但是,谷子地參加的是中國人民解放戰爭,沒有這場戰爭的勝利,就沒有新中國,中華民族就不可能跳出近代陷阱……
谷子地感到惆悵和失落,是因為他也對這場戰爭的意義產生了懷疑嗎?
03
在《西線無戰事》描述的一場戰斗中,保羅跳入一個彈坑躲避炮火,突然一名法軍士兵也跳了進來,驚惶之中,保羅用匕首將他刺成重傷。
1930年《西線無戰事》劇照
保羅在彈坑中整整躲了一夜,身旁重傷的法軍士兵也呻吟了一夜。他垂死的、痛苦的呻吟聲幾乎把保羅逼瘋。
法軍士兵死后,保羅在他身上翻出了家信和照片,他才知道這位法軍士兵參戰前是一個排字工,有妻子和女兒(見下圖)。
1930年《西線無戰事》劇照
保羅陷入深深的自責。他覺得自己殺了一個排字工,一名父親和一位丈夫,他抽泣著對已死的法軍士兵說,要不是這場戰爭,我們會成為好兄弟、好朋友。
這張照片令保羅更加清晰地認識到,他和對面陣地上的法軍士兵都是在為一場和自己無關的戰爭而自相殘殺。
由于這個情節直觀、痛楚地暴露了一次大戰的荒誕,所以在1979年版的《西線無戰事》中被完整沿用——
1979年《西線無戰事》劇照
在有重大修改并且增加了很多原創內容的2022版《西線無戰事》中,這一情節也被保留下來了——
2022年《西線無戰事》劇照
但是,令我相當意外的是,在2022年中國的《特級英雄黃繼光》中,也出現了類似的情節和鏡頭——
2022年《特級英雄黃繼光》劇照
在影片中,黃繼光在戰壕里,從一個被他用石塊砸死的美國兵身上,也搜出了一張類似的照片(見上圖),他若有所思,神情凄然。
這種幾乎一模一樣的鏡頭“復刻”,是要暗示保羅和黃繼光經歷的是同樣性質的戰爭嗎?
一戰和抗美援朝戰爭在性質上的根本區別,應該無須我在這里重復了。
在銀幕上讓解放軍戰士谷子地和志愿軍戰士黃繼光重演德軍士兵保羅的故事,意味著當下的一部分中國電影人,在否定了前三十年人民電影的傳統之后,對戰爭與和平的問題缺乏完整系統的、基于中國歷史經驗的理論思考,而變成了西方戰爭影片懵懂的模仿者,在迎合西方話語的同時,有意無意地走上了自我否定、自我丑化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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