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隱入塵煙》描述的是我國西北地區(qū),改革后,失去農(nóng)村集體經(jīng)濟(jì)組織庇護(hù)的一對農(nóng)民夫妻的悲慘遭遇。
影片主人公馬有鐵,兄弟排行第四,村里人都稱他馬老四。年近半百的馬老四,從年齡推算,是出生成長在后毛澤東時代,他的言行舉止看上去木納遲鈍但做出來的事情卻映射出只有那個時代的人才有的“助人為樂,善良老實,充滿愛心,吃苦耐勞”等優(yōu)秀品質(zhì)。
當(dāng)然,今天的人不會這樣“審美“,馬老四這種美德,村里人看來就是一個“弱智”。
說他“弱智”是有根據(jù)的:
排在前面的幾個兄弟早已成家立業(yè),連大侄子都找上對像了,他依然孤身一人,且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幫著這個大家庭做最苦的活,睡最次的房,吃最粗的糧食,且無怨無悔。
村里種糧承包商,因傷病無法償還村里農(nóng)民的土地承包費,馬老四幾次進(jìn)城免費為其輸血挽救生命,承包商的兒子為了感謝他,請他吃飯,他說:“吃飯就免了吧,省點錢,趕緊把村民的土地承包費還了吧,村民都很不容易呢!”。
馬老四就是這樣一個看似很另類的人,哥哥嫂嫂看到馬老四不但“蠢”,且也老大不小了,再不“分”出去,就要變成累贅了,指著家里那頭驢指桑罵槐地罵道:“你這不中用的過時東西,不知道要吃多少才能喂飽你”。
于是托人做媒從鄰村找來一個病病懨懨大小便失禁的叫貴英的女人為妻。從年齡上看,貴英應(yīng)該是出生在“計劃生育”那個年代,可是介紹人說:貴英生下來沒有及時醫(yī)治,從小就落下了這個病根。
按正常邏輯推理,那個時候出生的人都很稀少,父母都視子女如掌上明珠,都是捧在手上怕掉了,放在口里又怕化了,怎么讓她落下病根呢?(不過有時也有意外:我就看到有這么一個女孩,她上面已有兩個姐姐,父母親害怕生第三胎被計劃生育罰款,硬是千方百計要把她“墮”下來,又是打針,又是吃藥,可是這個女孩生命力十分頑強,硬是頂著災(zāi)難來到這個世界上,開始還不著得怎么樣,可是在娘肚子里注入的墮胎藥慢慢地發(fā)生毒性作用,到后來也像電影里貴英一樣也半身不遂。)
貴英是不是這種原因落下的病根,電影里沒有交代,我們不能妄加推斷。
馬老四終于有家室了,沒有房子住,就借住在鄰居廢棄的房子里,兩口子起早貪黑,摸爬滾打,從耕地、播種、除草、中耕、施肥、殺蟲、收割、運輸、打場、脫粒、去殼、磨粉,全靠一頭驢和兩只手。
貴英半身不遂,繁重的體力活,派不上用場,只能坐在地耙上增加重量,讓驢拖著她將粗塊的土胚壓成細(xì)沫,用這種方法來精耕細(xì)作。
有一次馬老四裝車裝到車頂時,一個人夠不著,就爬上車讓貴英用挑桿舉一捆麥穗到車頂上來,顫顫巍巍的貴英,人都站不直,連續(xù)摔了幾個大跟斗,也未能舉起那捆十來公斤重的麥穗,一向溫順體貼的馬老四,也忍不住罵貴英是個“無用的東西”。
當(dāng)?shù)卣疄榱?ldquo;振興西部”,賣“土地指標(biāo)”給富裕的省份換錢,但苦于有“18億畝”土地紅線不敢逾越,只能將農(nóng)民的老房子拆掉,增加耕種面積,彌補賣掉的土地指標(biāo)。
鄰居的老房子要拆了,馬老四又沒有地方住了,連同寄居在一起的正在孵化燕子的窩也要被推掉,馬老四甚至懇求能不能等即將出殼的燕子孵化出來再拆?可人家卻沒有這份同情心!
政府在城里建了安置樓,馬老四沒錢交首付,沒錢搞裝修,也不想去城里住。他想,住在城里樓房里,他養(yǎng)的驢、他喂的豬、還有他的雞鴨鵝住那里呢?他的農(nóng)具、糧食、肥料、柴禾放哪里呢?
于是夫妻倆從打土胚開始,把泥巴調(diào)成面團(tuán)似的,撒上草徑,然后楔入木箱造型,做成長方形的土胚,農(nóng)村人叫“土磚”。這種泥巴磚只有在干燥的環(huán)境下才有強度,一遇雨水又變成一團(tuán)稀泥。
真是天公不作美,馬老四制作的“磚”還沒有來得及完全干燥,一年都難得下回雨的大西北突然電閃雷鳴,風(fēng)雨交加,兩口子在滂沱大雨中,用薄膜捂住這一堆磚,另一堆磚的薄膜又被風(fēng)刮跑了,……,不到一袋煙功夫,土磚又變成了稀泥,無奈只得又從頭再來。
好不容易制成土磚,夫妻倆搭上腳手架,像燕子壘窩似的一塊一塊把磚壘起來,其辛苦程度是我們一般人無法想象的。
通過大半輩子打拼,馬老四終于有堂客了,馬老四終于有房子了,馬老四糧倉里有糧食了,豬圈里有豬仔了,雞窩里有雞了,甚至還有雞蛋吃補補身子了,日子慢慢好起來了。
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正如貴英所說,真是“命賤”,過去沒吃沒喝身體也還可以,現(xiàn)在有吃了,反倒生病了。馬老四見狀,就到地里找?guī)灼咸K葉,拔幾根蔥,切幾片生姜熬水,讓貴英喝了,說:“你捂在被子里出身汗就會好的”。
貴英在娘肚子里就有病,久病纏身,豈能是“出身汗就會好的”,唉!沒辦法,沒有醫(yī)療保障的農(nóng)民就只能是這樣拖著。
苦命的人總是心心相印,貴英雖然自己病了,還掛念著既要經(jīng)常為老板輸血又要從事繁重體力勞動的馬老四的健康,生怕他在野外干活干涸挨餓,于是拖著佝僂的身體,顫顫微微到地頭給馬老四送水送飯,一次,一不小心一個趔趄栽倒在灌溉渠里給淹死了。
這一下徹底把馬老四擊垮了,他再也振作不起來了,用現(xiàn)在的話說“他徹底趟平了”。他把一年來所打的糧食都給賣了,總共是3970元,除去1570元的成本費,馬老四一年下來連口糧都不剩,收入就2400元。
不過在他“趟平”之前,他沒有忘記在農(nóng)資店賒欠的種子、農(nóng)藥、化肥錢;沒有忘記開春時借了嫂子的十個雞蛋;沒有忘記老板的兒子給貴英墊付的衣服款;沒有忘記建房時用兩編織袋馬玲薯換取芨芨草蓋屋頂?shù)某兄Z。
把這些東西都?xì)w還后,馬老四還沒有忘記陪伴他半輩子的驢子,他把它牽到荒郊野外,摘下籠套,卸下長年累月馱在它背上的小車,招呼它你走吧……,然后消失在茫茫沙漠之中。
馬老四就是這么一個熱愛土地、敬畏自然,心地善良,勤勞質(zhì)樸,公而忘私,且屢敗屢戰(zhàn)的男子漢。
如果他生活在人民公社時代,他一定是一名優(yōu)秀的公社社員;如果他是一名戰(zhàn)士一定是一位英雄;如果他是一名干部,一定是個清官!
可是他的優(yōu)秀品質(zhì)被當(dāng)今時代徹底顛覆了,這種人在今天看來是守舊、落后、固執(zhí),貧窮的代名詞。
為什么中華民族最優(yōu)秀的品質(zhì)遭到唾棄,最勤勞的人群再一次陷入貧窮?導(dǎo)演通過描寫馬老四跌宕人生,揭示美與丑,善與惡,公與私,其實都是階級社會的產(chǎn)物。無產(chǎn)者的幸福的生活靠個人單槍匹馬,吃苦耐勞、積德行善,是永遠(yuǎn)無法實現(xiàn)的,只有組織起來,相互取長補短,群策群力,像南街村那樣,走集體化道路,才有可能代代相傳。
隨著影片中馬老四的走向沙漠的身影越來越模糊,現(xiàn)實生活中的馬老四在我的腦海中的影像卻越來越清晰,至今還留守在農(nóng)村廝守著一畝三分地的千千萬萬個“馬老四”,他們還能堅守多久,他們也會“隱入云煙”嗎?
整個地球都稱之為地球村了,人類已經(jīng)進(jìn)入信息化時代,人與人之間只要手指輕輕一撥就可以發(fā)生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資本通過股權(quán)已經(jīng)高度聯(lián)合,跨國公司通過壟斷,在各個行業(yè)已經(jīng)建立了國中之國了。
一邊是資本的高密組合,
一邊是農(nóng)民的單打獨斗;
一邊是智能芯片,
一邊是畜耕手種;
一邊是欺蒙拐騙,
一邊是“免費輸血”。
讓這樣有天壤之別的社會組織同臺競爭,能不貧困嗎?他們除了選擇躺平還能做什么呢?如果我們還不重視他們的生存環(huán)境,回歸人民公社制度,繼續(xù)施行南轅北撤的扶助政策,他們都會步馬老四的后塵,隱入云煙的不僅僅就是“中華民族的優(yōu)秀品德”,有可能就是整個中華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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