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2005-11-21 13:22:20 來自: CrowIl postino / 郵差的評論
本片出了叫《郵差》之外還有一個更有意思的名字——《事先張揚的求愛事件》,很久沒碰到這么好看這么讓我有感覺的電影了,舒緩平穩的節奏中透著點有趣的冷幽默,幾位主角張弛有度而且渾然忘我的表演,還有那絕不張揚但是絕對動聽的配樂,讓我又找到了看《天堂電影院》時的感動!
最喜歡的是主角馬里奧,純樸而且憨厚,極其靦腆,而且總能說出非常有意思的話來。作為小島上唯一的郵遞員他給島上唯一的收件人送信,那個人就是聶魯達,偉大的詩人。詩人這個詞在這個我們現在這個紛亂繁雜的年代似乎已經非常珍稀了,但是在那個年代可是無比風靡的,尤其是對女性來說,那應該算是浪漫和才華的代名詞。
馬里奧因為喜歡了一個漂亮的女孩而想自己作詩,作不出來就直接引用了老聶的詩,因為他認為詩歌不是屬于詩人的,而是屬于那些需要詩的人的,作為共產黨的聶魯達無可奈何的聳聳肩說:“你這還真是民主呀!”
聶魯達問馬里奧網的暗喻是什么時,他略加思索之后回答道:“憂愁!”
聶魯達讓他介紹小島上的奇景時他有點羞澀而毫不含糊的回答:“比阿特麗絲.魯索(他喜歡的那個女孩,他后來的妻子)?!?
還有很多,簡直就是可愛極了。我認為我的敘述簡直無法傳達他的可愛之處的十分之一,那種內斂的神采讓我覺得他比阿甘還可愛。
馬里奧因為參加共產黨的游行而被警察打死了,而他也最終沒能當眾朗誦自己給聶魯達寫的詩歌。
最后,也是最催淚的地方就是那盒馬里奧給聶魯達錄的各種島上的自然的音樂,風聲海浪聲還有他未出生的孩子的心跳聲。那一刻,聶魯達和妻子得知自己的朋友去世的消息時,我幾乎就要哭出來了。
遺憾的是扮演馬里奧的演員馬西莫.特羅西在拍完這部電影之后就去世了,這是這部電影唯一讓我郁悶的地方,真是天妒英才??!
片中的圣安東尼島簡直就是一個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那里的人民也都很可愛。比如那個神父,比如那個郵局局長。
片中的聶魯達是一個很精神很羅曼蒂克但是又不乏童心的老人。決定以后要找找這位老爺子的書來看看,我這人不是一般的愛屋及烏。
《郵差》的樸素魅力
“第一,是海灣的海浪聲,輕輕的;第二,海浪,大聲的;第三,掠過懸崖的風聲;第四,滑過灌木叢的風聲;第五,爸爸憂愁的漁網聲;第六,教堂的鐘聲;第七,島上布滿星星的天空,我從未感受到天空如此的美;第八,我兒子的心跳聲。”
這是馬里奧送給聶魯達的禮物,他和郵局局長拿著錄音機跑遍了這個島嶼,海岸、懸崖、教堂、漁船……他想詩人應該沒有忘記這個地方,聽到這些聲音肯定就會想起來了,也許還可以再見一面呢。畫面那么明亮,一片豁然開朗的陽光,一陣乾凈的海風,一抹沒有雜質的深藍色海面……
馬里奧生活在一個以捕魚為生的小島上,他不喜歡捕魚,總想做點什么,去美國?或者別的,但他沒做,也做不了。有一天他在小島的電影院里看到關于智利詩人聶魯達的記錄片,讓他感興趣的并不是聶魯達是個共產主義者或者他的艷麗的詩歌,他最想知道的是為什么詩人旁邊總圍繞著許多美麗的女人?為什么他歲數漸長,可是對女人的吸引力卻依然綿長,這難道不是件奇怪的事情?簡直象魔術一樣難以解釋。為什么會這么想,因為馬里奧對女人好象沒有絲毫的吸引力。
1953年,這個小島成了詩人聶魯達流放生涯中的一個驛站。馬里奧很想解開心里的疑問,他找到為聶魯達送信的工作,也開始了與詩人交流的歷程。這改變了他的一生。
詩人住在海邊不遠的地方,經過一個S形的拐彎和一個緩緩的山坡就到了。有信件的時候馬里奧就騎著他那輛自行車來到詩人家里,然后和詩人聊聊天。他開始讀聶魯達的《普通的歌》,經過一段不短不長的時間后他終于鼓起勇氣問聶魯達關于詩的事情,還有女人。詩人感覺到這個還經常有點害羞的中年男子的善良和認真,漁民和詩人之間開始一種很不平常的交流,馬里奧終于想到他人生中第一個暗喻,聶魯達告訴他詩與人生的關聯,他們之間建立了一種叫做朋友的關系。漁民和詩人成了朋友。
馬里奧喜歡小島酒吧的美麗女郎貝阿特里切,但他不知道怎么能打動她,他想如果他能和詩人一起在酒吧里出現,那大家就知道他和詩人的交情了,只是他笨拙的言語影響了他的表達,詩人從他的閃爍其詞中逐漸明白,和他來到酒吧,為朋友向吧女獻上一首詩。馬里奧也寫了一首詩。
嬸嬸不允許貝阿特里切與馬里奧見面,她覺得馬里奧是個下流的人,連寫的詩也下流至極,只充滿了對情欲的追逐,比如詩的開頭就是"赤裸"等等。但貝阿特里切愿意嫁給他。聶魯達成了他們的證婚人。
后來詩人的流放令取消了,他可以回到自己的國家。馬里奧很想念他這個詩人朋友,他努力地從電視新聞、收音機里尋找朋友的情況,想他是不是還會來這個地方,和他一起談關于詩的事情。但他只收到的一封詩人的秘書寫來索要當年留在海島上的書籍和物品的信件。他為遠方的朋友錄下了海島的喧鬧聲、大海以及海風的呼嘯聲,還有即將降生的兒子的心跳聲。
幾年之后,詩人聶魯達和妻子再次走進小島的酒吧,看到貝阿特里切和馬里奧的兒子。但馬里奧已經不在,他死在了羅馬。他去羅馬是為了參加一次集會。在那次集會上,他準備朗誦一首向詩人聶魯達表示敬意的詩。
片子里總有許多輕松快樂的地方,馬里奧笨拙的語言和他努力要表達的焦急總是讓我忍俊不均,他接到詩人秘書寫來要求寄回保存事物的信件,眼神里閃現了瞬間的失落,那個瞬間也許是他最傷心的地方。如果你看了一眼他深陷而哀傷的眼睛,我想會你不會輕易忘記。馬里奧只是聶魯達人生經歷中的一個客人,畢竟詩人要接觸和處理的事情會很多很多,但聶魯達對馬里奧來說是那么重要,除了美麗的妻子之外,和詩人交往的這段時光是他人生中最美麗的一段時間。他深信詩人不會忘記他的,但是他沒有等到證實就離開,帶著詩人的心靈離開了世界。飾演馬里奧的Massimo Troisi在人生和演繹的最后生涯里為我們創造了一個難以忘懷的形象(在完成這部電影之后不久,他離開人世)。他有一顆詩人的心靈,但是他類似女性的猶豫和害羞影響了他對自己觀點的表達,而這恰恰是他最吸引人的樸素的人格魅力,用真摯這兩個字也許是最恰當的。
聶魯達是馬里奧的完美襯托,郵差身上缺少的經驗和天才在他身上可以很好地彌補而達到精神上的志趣相投。聶魯達是一個父親的形象,帶著共產主義的夢想與現實世界做著斗爭,寫詩是他戰斗的武器。當馬里奧問他怎么能成為一個詩人時,他讓郵差去海邊走走,記住留存在眼里和心里的景象。馬里奧深深陷進對貝阿特里切的思念的時候,他告訴郵差另外幾個也叫做貝阿特里切,能讓詩人得到靈感的女人。面對馬里奧的執著和誠懇,他只能盡力做一個優秀的老師,盡管這個學生并不一定能成為一個優秀的詩人。
郵差當年得了最佳音樂獎,西班牙吉他、手風琴、小提琴的聲音搭配著很動聽。
菲利普.諾瓦雷在本片飾演一個意大利被流放的詩人,在島上他和妻子認識了專門為他送稿件和信件的郵遞員馬里奧,這位郵遞員對詩人極度崇拜,并從他那兒學到一些詩,從而得到了島上最美麗的姑娘阿特麗契的愛。在詩人離開島后,郵遞員繼續支持詩人,在一次工會集會上,他本要朗讀一首自己的詩作時,卻在對集會的鎮壓中死了。馬里奧的扮演者,是杰出的意大利喜劇演員、導演馬西莫.特羅西,他在完成這部影片后,因心臟病突發去世。
音樂
意大利作曲家路易斯·巴卡羅夫(Louis Bacalov)于60年代開始電影音樂創作,除了《郵差》以外,他名下還有一部1983年的法國影片《Entre Nous》?!多]差》以一部旋律質樸動人、配器淡雅獨到、充滿鄉土氣味的配樂,得到了1995年度奧斯卡評委們的青睞,戰勝當年參加角逐的另外幾部“勁敵”——《尼克松》、《阿波羅13》、《勇敢的心》、《理智與情感》等。打動奧斯卡評委的,也許正是《郵差》配樂里與影片題材、時代和地域相吻合的那種樸素本色。班多鈕手風琴作為主奏樂器來使用,除了表現出作曲家音樂設計的獨到以外,也表現出他的構思與劇情的息息相關。在多次聽到這種無和聲樂器所發出的明晰樸素的聲音時,我們就會把它和國際共運史上的來自南美的那位集政治家和藝術家于一身,時刻關懷世界勞苦大眾,與人民同呼吸共命運的革命者聶魯的形象聯系起來。海明威曾經描述一個老人,每天到一家館子喝咖啡,館里的女侍固定端咖啡給老人,老人總是很有禮貌地向女侍說謝謝,一喝喝了18 年,老人和女侍從未交談,也無所謂對話。女侍從十五六歲的青春年華,轉而成長為30 歲的女人,準備嫁人了。最后一天女侍像往常一樣,為老人端上一杯咖啡,可是老人聽得出這咖啡放在桌上的聲音不太一樣。女侍說話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可不可以請你把報紙拿開抬頭看我一眼,這么多年來,我每天開店門,等待第一個客人,為你端上一杯咖啡,明天起我將離開這里,希望和你道別。但是想問你的是,為什么你從不看我一眼?也不與我打招呼……
忘記小說的真正語意,但我永遠記得此時的老人流淚,看著女侍說,從18 年前咖啡館進門的那一刻,便深深戀慕女孩子給他青春生命的純真憧憬,老人說,他在女孩的身上一點一滴發現著逝去的生命,天天到咖啡館,并不為了女侍美味的咖啡,只是尋回再也不能觸摸的生命純真。老人感嘆生命逝去,只能看著她,一臉惘然……
閱讀聶魯達情詩之于我,正像老者,閱讀自己逝去的年代,竟成了海明威筆下頹唐的老人。不能很確切地說聶魯達這個名字何時在生命中出現,也許是諾貝爾文學獎在臺灣出版風潮的時候吧。當年高度參與政治運動,自然被他吸引。他曾是智利共產黨總統候選人,被執政政府通緝,一度是政治流亡者,沙特拒領諾貝爾文學獎的理由是:聶魯達才是真正該得獎的人。
或許緣由革命與愛情的神秘聯結,讓我讀著他的“今夜我可以寫”、“我喜歡你是寂靜的”悲傷的詩句,在革命的年代里沉淀年輕生命欠缺的沉重。
聶魯達詩的名字就分明展現了聶魯達的精神。確切、清楚的情緒,像進入一團熾熱的焰火。尤其聶魯達筆下的女人,幾乎是不穿衣服的,器官型的,重點是乳房,是情欲的肢體,而為了他的女人,他可以跪下來舔她的腳、親吻她的膝蓋……強烈的情欲渴望,轉化成革命,兩者其實是非常接近的,在革命里頭的聶魯達,和他寫的情詩一樣?!罢垇砜纯唇稚系难?!”
在美國生活的那幾年,我曾經有一次在一個反映智利農民集會場合的紀錄片里,觀賞聶魯達的演說。它最后代表的元素是農民的身體、汗水、土地的顏色,以及在這塊土地上所生長孕育的生命。在資本帝國主義中被破壞的生命,是聶魯達的革命之情,意識形態在他的語言中化成生命的主題,所以戰爭是血,革命本身回歸到最后是對土地的感情,像一個失親的孤兒尋找母親。
充滿政治熱情的聶魯達,在拉丁美洲那樣致命的時代,從來不覺得自己要回到政治里。60 年代曾回去,而后流亡巴黎,受到當時左派年輕人迷戀的支持,可是他卻不是一個很好的煽動家,聶魯達的激情太原始了,原始到當他被放置在俗世現實場景里,他的張力就會消失,聶魯達再怎么搞政治,他還是屬于直覺的生命與詩的。
1973 年智利左派總統阿連德,在一場右派的軍人領袖皮諾切特軍事政變中喪生,同一時期聶魯達逝去,他位于首都的宅邸被軍人劫掠,更多的工人被屠殺、鎮壓。我記得那年Life 雜志登出了聶魯達葬禮的跨頁圖片,一個面容瘦麗的年輕人的側臉,淚水懸在他的臉龐。那樣一張美麗的照片,標示著一個時代的結束。
看著這本詩集,仿佛觀看20 世紀60 年代的美麗。新世紀里,全球化的趨勢把所有古老的東西拆解,當每個人的生活都必須改變的時候,我們對歷史的依賴感便越來越淡薄。而關于這個逝去的聶魯達的年代,卻成為我們近代文明里最珍貴的片段。對一個回顧20 世紀的老者,聶魯達是整個20 世紀文明的象征,因為他告訴我們:生命就是戰爭,生命就是愛情,生命更是一首情詩。
女人的身體
女人的身體,白色的山丘,白色的大腿,
你像一個世界,俯順地躺著。
我粗獷的農夫的肉身掘入你,
并制造出從地底深處躍出的孩子。
我像隧道般孤單。眾鳥飛離我,
夜以它毀滅般的侵襲籠罩我。
為了拯救我自己,我鍛鑄你成武器,
如我弓上之箭,彈弓上的石頭。
但復仇的時刻降臨,而我愛你。
皮膚的身體,苔蘚的身體,渴望與豐厚乳汁的身體。
喔,胸部的高腳杯!喔,失神的雙眼!
喔,恥骨般的玫瑰!喔,你的聲音,緩慢而哀傷!
我的女人的身體,我將執迷于你的優雅。
我的渴求,我無止盡的欲望,我不定的去向!
黑色的河床上流動著永恒的渴求,
隨后是疲倦,與無限的痛。
光籠罩你
光以它瞬將熄滅的光焰籠罩你。
失神而蒼白的送葬者,你那樣站著,
面對著那繞著你旋轉的
古老的曙光的螺旋槳。
別再說了,我的朋友,
獨自在這死亡時刻的孤寂中,
充滿生命之火——
這遭毀燼的白晝最純粹的繼承者。
水果的枝芽自太陽落在你深色的外套上。
夜的巨碩的根
自你靈魂中迅速生長,
隱藏在你體內的事物再度顯現,
所以你新生的藍而蒼白的人群,
獲得滋養。
喔,華麗、豐饒而迷人的奴役,
輪流以黑色與金色繞圈轉動:
上升、引導并擁有一個創造,
生命如此豐富以致花朵枯萎,
而且充滿哀傷。
松樹的龐大
啊,松樹的龐大,碎波浪的呢喃,
光的沉緩的嬉戲,孤寂的教堂的鐘,
玩具娃娃,曙光落入你的雙眼,
地殼,大地在你身體里歌唱。
在你體內眾河吟唱,我的靈魂消逝其中,
如你渴求的;被你帶到你所愿之處。
在你希望之弓上我瞄準我的去路,
一陣狂熱興奮中,我釋放所有的箭束。
我見到你如霧的腰身無所不在,
你的沉默追逐我悲苦的時光;
你透明石頭的雙臂,
親吻在你身上下錨,藉我的潮濕的欲望筑巢。
啊,你的神秘的聲音讓愛低鳴,
讓充滿回聲的死去的夜更加幽暗!
深夜的阡陌上我看見,
麥子的耳朵在風的嘴里低鳴。
早晨充滿
在夏日的心臟中
早晨充滿暴風雨。
云流浪,像道別時白色的手巾,
遠行的風以雙手搖動它們。
無數的風的心臟
在我們愛的沉默上方跳動。
管弦樂的、屬神的,在樹叢中回響,
像充滿戰爭與圣詠的語言。
風,以迅速的襲擊帶走枯葉,
讓悸動箭矢的鳥群偏離。
風翻攪她,在沒有泡沫的潮水中,
在沒有重量的物質里,在傾斜的火焰中。
她的千吻,碎裂并且沉沒,
在夏日微風的門上狂擊。
所以你會聽見
所以你會聽見我
我的話語
有時轉薄
如沙灘上海鷗行過的痕跡。
項鏈,沉醉的鐘
你的如葡萄般光滑的雙手。
我看見我的話語揚長而去。
它們更像是你的而遠非我的。
它們像長春藤,爬上我老邁的悲傷。
它爬上潮濕的墻,
這個殘酷的游戲將歸咎于你。
它們從我的虛空中逃逸。
你充滿一切,你充滿一切。
在你面前,它們將你所占據的孤寂填滿,
而它們比你更習慣于我的哀傷。
現在我要它們說我想對你說的,
讓你聽見我想讓你聽見的。
悲苦的風拖曳著它們一如往昔。
有時夢的颶風將它們擊倒。
你在我痛苦的聲音中聽見其他的聲音。
古老的悲嘆之口,古老的哀求之血。
愛我,同伴。別舍棄我,跟隨我。
跟隨我,同伴,在這悲苦的潮水中。
但我的話語已沾染上你的愛。
你占有一切,你占有一切。
為了你光滑如葡萄串的白色雙手
我將把我的話語綴成綿延無盡的項鏈。
我記得你往日的樣子
我記得你去年秋日的樣子。
你是灰色的貝雷帽、一顆靜止的心。
在你的眼中,曙光的火焰瞋斗。
樹葉紛紛墮入你靈魂的池中。
讓我的雙臂如攀爬的植物般緊握,
樹葉收斂你的聲音,緩慢而平靜。
敬畏的篝火中我的渴求燃燒。
甜美的藍色風信子纏繞我的靈魂。
我感覺你的雙眼游移,秋日已經遠去;
灰色的貝雷帽,鳥的聲音,像一座屋子的心,
我深切的渴望朝彼處遷徙,
我的千吻墜落,如琥珀般快樂。
孤帆的天空。山丘的阡陌:
你的記憶以光制成,以煙,以沉靜的水的池塘!
越過你的雙眼再過去,夜正發光。
干燥的秋葉在你的靈魂里回旋。
倚身在暮色里
倚身在暮色里,我朝你海洋般的雙眼
投擲我哀傷的網。
我的孤獨,在極度的光亮中綿延不絕,化為火焰,
雙臂漫天飛舞仿佛將遭海難淹沒。
越過你失神的雙眼,我送出紅色的信號,
你的雙眼泛起漣漪,如靠近燈塔的海洋。
你保有黑暗,我遠方的女子,
在你的注視之下有時驚怖的海岸浮現。
倚身在暮色,在拍打你海洋般雙眼的海上
我擲出我哀傷的網。
夜晚的鳥群啄食第一陣群星,
像愛著你的我的靈魂,閃爍著。
夜在陰郁的馬上奔馳,
在大地上撒下藍色的穗須。
白色的蜂
白色的蜜蜂,你在我的靈魂中嗡鳴、醉飲蜜汁,
你飛翔在緩慢的煙的回旋中。
我是個絕望的人,一句沒有回聲的話語,
失去一切,并擁有一切。
最后的船索,我最后的渴求緊系住你。
在我荒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啊,你這個沉默的人!
閉上你的深邃雙眼。那里夜色飄散。
啊你的身體,驚惶雕像般的,赤裸著。
你的深邃雙眼,那里夜色拍擊著雙翼。
冰冷的花的雙臂,玫瑰的足膝。
你的乳房如雪白的蝸牛,
影子的蝴蝶飛來,安睡在你的腹上。
啊,你這個沉默的人!
這里是你隱身而去的孤寂。
雨中,海風正襲擊迷路的鷗群。
流水赤足般的行過潮濕的街道,
那樹上的葉子罹病般地抱怨著。
白色的蜜蜂,即使你已經離去,你仍然在我靈魂中嗡鳴,
在時間中你再度復活,纖瘦并且無語。
啊,你這個沉默的人!
陶醉在松林中
沉醉在松林與深深的千吻中,
像夏日般,我引領玫瑰花的快船,
航向瘦弱白日的死亡,
陷入我純粹的海洋的狂亂里。
蒼白的,在我貪婪的海水中下錨。
我在空蕩的天氣的酸味中巡航,
以灰而苦澀的聲音、
以及遭離棄而哀傷的浪水偽裝自己。
由激情錘煉,我爬上我自己的海浪,
月亮的,太陽的,燃燒而且寒冷的,突然地,
在潔白且甜蜜如冰涼臀部的群島之間,
在幸運群島的喉嚨中停航。
潮濕的夜里我千吻的外衣顫抖,
因充滿電流而神智不清,
猛烈的碎裂成許多的夢、
在我身上迷醉的玫瑰逐一涌現。
上游,在外圍的潮水中央,
你和我并躺的身體彎身在我的雙臂中。
像一條魚一樣,無盡地緊系住我的靈魂,
忽快忽慢,在天空籠罩的能量之中。
我們甚至失去了黃昏
我們甚至失去了黃昏的顏色。
當藍色的夜墜落在世界時,
沒人看見我們手牽著手。
從我的窗戶中我已經看見
在遙遠的山頂上落日的祭典。
有時候一片太陽
在我的雙掌間如硬幣燃燒。
在你熟知的我的哀傷中
我憶及了你,靈魂肅斂。
彼時,你在哪里呢?
那里還有什么人?
說些什么?
為什么當我哀傷且感覺到你遠離時,
全部的愛會突如其然地來臨呢?
暮色中如常發生的,書本掉落了下來,
我的披肩像受傷的小狗,蜷躺在腳邊。
總是如此,朝暮色抹去雕像的方向
你總是借黃昏隱沒。
幾乎在天空外
幾乎在天空外,半個月亮
下錨在兩山之間。
轉動的,漫游的夜,雙眼的挖掘者。
讓我們看看有多少星星在水池里碎裂。
在我的雙眼之間,喪悼的十字架浮現,又隱沒。
藍色金屬的淬煉,靜寂的戰斗的夜,
我的心像瘋狂的輪子一樣轉動。
從那么遙遠的地方來的女子,又被帶離得那么遠,
有時,你在天空中閃爍即逝。
隆隆轟鳴,如暴風雨,如狂怒的颶風,
你越過我的心毫不暫歇。
墳堆里來的風扯裂、破毀并散撒你沉睡的根。
在她側面的巨樹,被連根拔起。
但是你,無云的女子,你是煙的質問,玉米的穗須。
你是風借著發亮的葉子所構成的。
在夜晚的群山之后,是大火般的白色蓮花,
啊,我無言以對!你由一切事物構成。
渴望將我的呼吸切成碎片,
是選擇另一條路的時刻了,那里,她不復微笑。
埋葬鐘聲的暴風雨,泥沼般的折磨漩渦,
為何此刻碰觸她,為何令她哀傷。
啊跟著這遠離一切的路,
不會有苦痛、死亡、與嚴冬在沿路守候,
只有雙眼借晨露張望。
你的胸部已經足夠
之于我的心你的胸部已經足夠,
如同我的雙翼之于你的自由。
沉睡于你靈魂上方的事物
將會從我的嘴上升到天空。
在你之中存有每一日的幻象。
你像瓶花的露水般來臨。
你的隱沒侵蝕地平線。
潮汐般,恒常地消逝。
我已經說過你在風中吟唱,
如松樹,如桅桿。
你像它們一樣巨碩而沉默,
你哀傷,突然地,像一次遠航。
你像古老的道路一樣收斂事物。
你被回聲與懷鄉的聲音籠罩。
我醒來,有時在你的靈魂中沉沉睡去的鳥群
逃離并且遷徙而去。
我以火的十字
我以火的十字
在你身體的地圖上烙下印記離去。
我的嘴穿過,像一只蜘蛛,試著藏躲。
在你體內、在你身后,畏怯的,被渴求驅使。
在暮色的沙灘上有好多的故事等著要告訴你,
哀傷而溫馴的娃娃,你不會再哀傷了。
一只天鵝,一棵樹,某些遠離并令人快樂的事物。
葡萄的季節,收割與豐收的季節。
我是住在海港并愛你的人。
孤寂借夢和沉默穿過。
在海與哀傷之間被囚禁。
無聲的,譫語的,在兩個不動的船夫之間。
在雙唇與聲音之間的某些事物逝去。
鳥的雙翼的某些事物,苦痛與遺忘的某些事物。
如同網無法握住水一樣。
我的娃娃,僅余少量的水滴顫抖著。
即使這樣,仍有某些事物在無常的話語中歌唱。
某些事物歌唱,某些爬上我渴求的嘴的事物。
啊,要以全部的歡樂的話語才能歌頌你。
歌唱,焚燒,逃逸,像一個瘋子手中的鐘樓。
我哀傷的溫柔,突然涌上你身上的是什么?
當我到達最寒冷與莊嚴的天頂,
我的心,如黑夜中的花朵般斂閉。
每日你與宇宙的光……
每日你與宇宙的光一起嬉戲。
靈巧的訪者,在花朵與水之間你翩然到訪。
你比我手中緊握的白色的頭顱,
更像每日我手中的成簇的果實。
你不像任何人,因為我愛你。
讓我把你灑在眾多花圈之中。
誰在南方群星里,以煙的字母寫下你的名字?
喔,在你存在之前,讓我憶起你往日的樣子。
突然地,風在我緊閉的窗上怒嚎狂擊。
天空是一張網,塞滿了陰暗的魚。
全部的風在這里逐一釋放。全部。
大雨脫去她的衣服。
眾鳥飛逝,逃離。
風,風。
我只能與男人的力量相互搏斗。
暴風雨讓黑色的樹葉回旋飄落,
讓昨夜停泊在天空的船只逐一散落。
你在這里。喔,你并沒有離開。
你會回應我直到我最后一個祈求。
好像受驚嚇般地緊擁住我。
即使如此,一抹鬼魅的影子仍掠過你的雙眼。
現在,現在也是,小親親,你帶給我忍冬樹,
甚至你的胸部都可聞到它的味道。
當哀傷的風開始屠殺蝶群,
我愛你,而且我的幸??惺赡愕拿纷拥淖臁?BR>
你為何非要因順應我而委屈受苦?
我孤獨與狂野的靈魂,我的名字,釋放它們奔跑。
我們曾看見晨星燃燒這么多次,并親吻我們的雙眼,
在我們的頭頂上,薄暮在旋轉的風扇中逸散。
我的話語像大雨淋在你的身上,輕撫你。
許久以來,我愛上你陽光曬過的珍珠母的身體。
我甚至于相信你擁有整個宇宙。
從群山中我將為你捎來幸福的花束、風鈴草,
黑榛樹的果實,以及一籃籃的吻。
我要
像春天對待櫻桃樹那樣地對待你。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樣,
你從遠處聆聽我,我的聲音卻無法觸及你。
好像你的雙眼已經飛離遠去,
如同一個吻,封緘了你的嘴。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滿了我的靈魂,
你從所有的事物中浮現,充滿了我的靈魂。
你像我的靈魂,一只夢的蝴蝶,
你如同憂郁這個字。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好像你已遠去。
你聽起來像在悲嘆,一只如鴿悲鳴的蝴蝶。
你從遠處聽見我,我的聲音無法企及你:
讓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靜無聲。
并且讓我借你的沉默與你說話,
你的沉默明亮如燈,簡單如指環。
如黑夜,擁有寂靜與群星。
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遙遠而明亮。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樣,
遙遠而且哀傷,仿佛你已經死了。
彼時,一個字,一個微笑,已經足夠。
而我會覺得幸福,因那不是真的而覺得幸福。
暮色中在我的天空里
暮色中在我的天空里你像一片云,
你的形狀與顏色正是我喜愛的樣子。
你是我的,我的,具有甜美雙唇的女人,
在你的生命中我無止盡的夢想活著。
我的靈魂的燈浸染你的雙腳,
我的酸澀的酒在你的唇上變得更甜,
噢,我的夜曲的收割者,
那些寂寞的夢如何會相信你將會是我的!
你是我的,我的,我在午后的風中放聲大叫,
而風,拉扯我喪偶般的聲音。
劫掠我雙眼的女獵師,你的戰利品,
讓你的夜的凝視宛如水一樣的寧靜。
你被囚禁在我音樂的網中,我的愛,
我的音樂之網如天空般遼闊。
我的靈魂在你哀嘆雙眼的海岸中誕生。
在你的哀悼的雙眼里,夢的土地生成。
沉思、纏繞的陰影
在深邃孤寂中沉思的、纏繞的陰影。
你離開得遠遠的,噢,比任何人更遠。
沉思的、解縛的鳥群,溶暗的影像,
埋葬的燈。
霧的鐘塔,遙遠的,就在那里!
致悶的悲嘆,折磨人的陰暗的希望,
無言的磨坊,
夜色朝你降臨,遠離了城市。
你的出現是異國的,如同一件事物一般陌生。
我沉思,在你的面前我探索我生命的廣闊。
任何人面前的生命,我難熬的生命。
面對海洋的咆叫,在巖石之間,
自由的奔跑,在海水泡沫之間,瘋狂。
哀傷的狂暴、吶喊、海的孤寂。
猛然地,暴力地,朝向天空綿延而去。
你,女人,你是什么?是什么樣的光,
什么樣的亙古的風的風信旗?
彼時你跟現在一樣的遙遠。
樹林里的火焰!以藍色的十字燃燒。
燃燒,燃燒,烈焰閃爍,在光的樹群中綻放光芒。
樹群崩毀,劈啪爆裂,火,火。
我的靈魂舞踴,在烈焰繚繞中灼燒。
誰在呼喊?是什么樣的沉默被回聲充滿?
懷鄉的時刻,幸福的時刻,孤寂的時刻,
擁有這一切的我的時刻!
狩獵的號角借風傳遞歌聲。
這令人欲泣的激情綁縛住我的身體。
所有樹根的顫動,
所有海潮的攻擊!
我的靈魂流浪,快樂,悲傷,無止無盡。
在深邃孤寂中沉思的,埋葬的燈火。
你是誰?你是誰?
我在這里愛你
我在這里愛你。
在黑暗的松林里,風解縛了自己。
月亮像磷光在漂浮的水面上發光。
白晝,日復一日,彼此追逐。
雪以舞動的身姿迎風飄揚。
一只銀色的海鷗從西邊滑落。
有時是一艘船。高高的群星。
哦,船的黑色的十字架。
孤單的。
有時我在清晨蘇醒,我的靈魂甚至還是濕的。
遠遠的,海洋鳴響并發出回聲。
這是一個港口。
我在這里愛你。
我在這里愛你,而且地平線徒然地隱藏你。
在這些冰冷的事物中我仍然愛你。
有時我的吻借這些沉重的船只而行,
穿越海洋永無停息。
我看見我自己如這些古老的船錨一樣遭人遺忘。
當暮色停泊在那里,碼頭變得哀傷。
而我的生命變得疲憊,無由的渴求。
我愛我所沒有的。你如此的遙遠。
我的憎惡與緩慢的暮色搏斗。
但夜來臨并開始對我歌唱。
月亮轉動他齒輪般的夢。
最大的星星借著你的雙眼凝視著我。
當我愛你時,風中的松樹
要以他們絲線般的葉子唱你的名字。
柔軟而褐黃色的女孩
柔軟而褐黃色的女孩,那使水果成形、
讓谷物豐實、讓海藻纏繞的太陽,
讓喜悅充滿你的身體、你的發亮的雙眼,
以及你那具有水一般的微笑的嘴。
當你伸展雙臂,黑色的渴望的太陽,
被穗飾成你黑色毛鬃的線絮。
你像跟小溪游玩般地與太陽嬉戲,
并在你的雙眼留下兩個深色的池塘。
柔軟而褐黃色的女孩,沒有東西能讓我更接近你。
每樣事物都把我推得更遠,仿佛你就是白晝。
你是蜜蜂的狂亂的青春,
海潮的醉意、麥穗的蠻力。
然而,我陰郁的心仍追索著你,
而且我愛你令人愉悅的身體,你柔細而緩慢的聲音。
黑色的蝴蝶,甜美而實在,
像麥田與太陽,罌粟花與水。
今夜我可以寫
今夜我可以寫下最哀傷的詩句。
寫,譬如,“夜鑲滿群星,
而星星遙遠地發出藍光并且顫抖?!?BR>
夜風在天空中回旋并歌唱。
今夜我可以寫下最哀傷的詩句。
我愛她,而且有時她也愛我。
如同今晚的夜,我曾擁握她在懷中。
在無盡的天空下一遍又一遍地吻她。
她愛我,有時我也愛她。
怎么會不愛上她那一雙沉靜的眼睛呢?
今夜我可以寫下最哀傷的詩句。
去想我并不擁有她,感覺我已失去她。
去聆聽廣闊的夜,因沒有她而更加廣闊。
而詩句墜在靈魂上,如同露水墜在牧草上。
我的愛若不能擁有她又有什么關系?
夜鑲滿群星而且她沒有與我在一起。
這就是一切了。遠處有人唱著歌。遠處。
我的靈魂因失去了她而失落。
我的視線試著要發現她,好像要把她拉近一樣,
我的心尋找她,而她并沒有與我在一起。
相同的夜讓相同的樹林泛白。
彼時,我們也不再相似如初。
我不再愛她,這是確定的,但我曾多愛她!
我的聲音試著找尋風來碰觸她的聽覺。
別人的,如同她曾接受我的千吻一樣,她將會是別人的。
她的聲音,她的潔白的身體。她的無止盡的雙眼。
我不再愛她,這是確定的,但也許我愛她。
愛情太短,而遺忘太長。
借著如同今晚的夜,我曾擁她入懷
我的靈魂因失去了她而失落。
這是她最后一次讓我承受的傷痛。
而這些,便是我為她而寫的最后的詩句。
絕望的歌
與你相關的回憶自圍繞我的夜色中浮現。
河流將它最冥頑的哀嘆摻入大海。
如同黎明中的碼頭一樣遭人遺棄。
是出發的時刻了,哦,遭遺棄的人!
落英繽紛冰冷地灑在我的心上。
哦巖屑的地窖、沉船的兇惡洞穴。
在你身上戰爭與飛翔蓄積。
歌唱的鳥群自你升起翅膀。
你吞噬一切,如同距離。
如同海洋,如同時間。所有的事物在你身上沉沒!
這是突襲與親吻的幸福時刻。
這迷魅的時刻像燈塔一樣燃燒。
飛行員的驚怖、盲潛水夫的狂怒,
激狂的愛的迷醉,所有的事物在你身上沉沒!
在迷霧的童年之中,我的靈魂張開翅膀并且受傷。
迷路的探險者,所有的事物在你身上沉沒!
你圍捆哀傷、你迷戀欲望,
悲哀令你茫然若失,所有的事物在你身上沉沒!
我讓影子的墻隱沒,
越過欲望與行動,我走著。
哦肉體,我的肉體,我愛且失去的女人,
在潮濕的時刻,我召喚你,對著你我大聲唱我的歌。
你像一只甕,收容無限的溫柔。
而無限的遺忘像搖晃一只甕般地搖晃你。
那里有島嶼的黑色的孤寂。
那里,愛的女人,你的臂彎帶我進入。
那里有渴求與饑餓,而你是水果。
那里有悲痛與毀滅,而你是奇跡。
哦女人,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包容我的
在你的靈魂的土地里,在你的雙臂的十字架中!
我對你的欲求是如此的恐怖而短暫!
如此辛苦與迷醉,不安與貪婪。
千吻的墓園,在你的墳墓中出現安靜的火,
結果累累的樹枝安靜地燃燒,遭眾鳥啃啄。
哦被咬嚙的嘴,哦遭親吻的四肢,
哦饑餓的齒,哦纏繞的身體。
哦希望與暴力的瘋狂結合,
我們在那里融合一體并陷入絕望。
而溫柔,如水似粉般輕盈。
話語幾乎噤不出聲。
這是我的命運,我的渴望的旅程就在其中。
我的渴望在其中墜落,所有的事物在你身上沉沒!
哦巖屑的地窖,所有的事物墜入你的身上,
你不曾表達的哀傷、你不會淹沒的哀傷!
在洶涌波濤中你仍然呼喊并歌唱。
像船艦前端的水手那樣站著。
你仍在歌中像花盛開,在水流中碎裂。
哦巖屑的地窖,打開的苦澀的井。
蒼白而眼盲的潛水夫,膽怯的投石手,
迷路的探險者,所有的事物在你身上沉沒!
是出發的時刻了,這難熬的寒冷時刻
夜緊系在所有的時刻表上。
窸窣作響的海的裙帶圍捆沙灘。
寒冷的群星倏地升起,黑色的鳥群遷徙離去。
如同黎明中的碼頭一樣地遭人遺棄。
只剩下戰栗的影子在我手中繚繞。
哦,比所有的事物更遠,哦比所有的事物更遠。
是出發的時刻了。哦,遭遺棄的人!
譯者后記
愛是最溫柔的暴動
李宗榮
在一座空屋子里,最后一次安靜地念完這些詩句;無有回聲,卻突然想起這么多年不見的你,而有了想與你說話的欲望。
親愛的G,曾經離開了一座城、一座島嶼,賦歸,復又準備遷徙、遠離。
生命像行走在臺北街頭時塞在背袋里小巧的綠葉蕨盆栽;被移植的、渾身尋不到落身處般的不自在。這些被翻譯的詩稿,渙散的、囈語般的,就這樣跟隨在身邊,流離過一座城又一座城,飄洋、過海。零落的繕改的筆跡,沾漬的紙頁,這么多年,終于準備付梓;薄薄的冊頁,來自于一個遙遠的大陸、古老的時代,終于被安靜地解讀了,多像生命本身,終于細細地被端詳成這里雍容干凈的樣子。
宛如在這無有回聲的空屋里,我憶及你的昔日的樣子。
親愛的G,生命如果能重來,回到我們的青春時代,這些詩句,將會是我愿意對你輕聲頌讀的。
這本書,就是在我識得賦詩之前,第一本要為你手抄的。
Pablo Neruda。那一年的夏日,你從巴黎郵寄回來的信紙里,密密麻麻地詳繪那一場工人與學
生的大游行。國際歌,群眾波浪歡呼般地在大街上前后奔馳大聲歌唱;宛如球賽勝利的小城里嘉年華般的恣意與高昂。附在信紙間的折疊方整的游行傳單,一首詩,一首聶魯達的詩。
還有誰更適合向我們絕望而美的青春述說革命與愛?
生命如果能重來,那一年稚氣的我們攜手側身於臺北萬千群眾的游行行列中高聲歌唱國際歌時,我們的棉布書包里偷偷放置的詩集,就該是這一本而不是其他人的。
但生命畢竟無法重來。
那樣的純真時代,無聲息地遠去;一場從不曾存在的革命,如不被解讀的厚厚的典籍、一首被頌讀而無有回聲的詩……
而我們逝去的潔凈青春與愛,留下了少了這一本詩集的缺憾。
一個字、一個句子、一首詩……親愛的G,,這最后一次的謄寫,我仿佛在聶魯達的悲痛的訴說里感覺到那與古老的青春時代的神秘牽連,靜坐案前,一句句被回憶咀嚼……
◎
親愛的G,這是一本有關愛與欲求、絕望與救贖的詩集。
遷延愛欲,馳逐生死;20歲,1924年時的聶魯達。那是一個為愛狂執、為欲迷魅的年紀吧。
智利南方貧窮山腳下長大的年輕人,拎了幾件衣物,披上了潮濕的斗篷,坐上了一列三等客艙的火車,來到首都圣地亞哥。
擁擠的校園街道,收容了他身無分文的波西米亞式的生命;瘦長而高碩,一個蒼白而浪漫的年輕詩人,經常戴著披風與寬邊的帽子閑逛于街道。
親愛的G,這樣的詩人形象,讓我想起了我們耽愛的普契尼的“波西米亞人”里的魯道夫,在詩歌的王國里,自比為豐美國度之王,在貧窮里賦詩、在絕望里訴愛。
那時他熟讀象征主義詩,已經習于用整個下午,耽讀窗外的景致。
“這是一本悲痛的詩,充滿我年輕時最折磨人的激情,以及我南方家鄉迷人的景致。我愛這本書,因為即使它充滿如此多的憂愁,生命的喜悅卻又如此活生生地表現其中?!甭欞斶_在自傳里如此回憶著。
情詩,必有賦詩者愛欲的秘密托付;因為有愛之人,所以動情、所以為詩。
詩里,兩個他愛的女孩隱身其中。Marisol,“海與太陽”;Marisombra,“海與陰影”。Marisol是南方家鄉的情人,碩圓的雙眼如家鄉潮濕的天空,那些田園詩般的景致,如夜晚的群星、遼闊的港灣以及山巒上半沉的月,全在托付聶魯達對Marisol 的愛戀。
而Marisombra 是“一只灰色的貝雷帽、一顆靜止的心”;他是詩人在圣地亞哥學校里的初識,
象征著城市生活的熱情與寂寞。
拆解聶魯達自傳的字里行間,發現她是個擁有溫柔雙眼的女子;在聶魯達隨心所欲、無憂無慮的學生生活里,他們常在城市隱蔽而安靜的角落,靜靜地擁有了彼此肉體的耽溺與平靜。
親愛的G,這本詩集里的聶魯達的愛欲渴求如此激情與原始、素樸與純真,這大概也是不曾再
在他往后的作品中出現的了。
這么器官式的描寫,他對女人的愛是肉體的、直覺的,充滿了忍冬樹的香味與星群般的觸覺。
之于聶魯達,女人與性愛,是孤單的男體朝母親大地永恒的回歸之路,是朝向結合、解放與救贖的秘途。
“在你體內眾河吟唱,我的靈魂將消逝其中,如你渴求的;我的靈魂,將被你帶到你所愿之處在你希望之弓上我瞄準我的去路,一陣狂熱興奮中,我釋放我所有的箭束。”
他的愛又是激情與狂暴的糅合,被強烈的占有欲驅使、一個雄性的支配者;暴烈的劫取如“粗獷的農夫的肉身”、如牢固的船索、如在肉身上烙下欲望的火的十字。
這也是一本盡訴了哀傷與平靜的溫柔詩集。此時的聶魯達是孤獨而疲憊的,細細咀嚼失落戀人的落寞與平淡:
“暮色中如常發生的,書本掉落了下來,總是如此,朝暮色抹去雕像的方向,你總是借黃昏隱沒?!?BR> 這更是一本無有對話的、獨白的詩集??释涣私獾墓陋?,化為抒情詩的喃喃自語。
◎
親愛的G,我們不復回的年輕生命,就這樣留下了少了這一本詩集的遺憾。
生命畢竟無法重來,這是造物之神給我們的永恒的缺憾。
但我們有詩,詩能連結生命中離散的時光、命運乖違的虛無。這會不會就是造物主無意中示顯的那通往喜悅與充足密徑的恩賜?
此時之我,自覺是一卑微之譯者、如伏案的修士,抄寫解讀那密儀的經文,那些隱匿于文字間的愛與青春的秘密,那深奧的生命的咒語。
我只能借死者之口,與我們沉默的過去相對話。生命曾因青春這惟一的公約數而有了神秘的聯系,我虔敬地相信著;誦讀聶魯達,仿佛將是我們逝去青春的最后降靈會。
一個字、一個句子、一首詩,已無回聲,安靜地為記憶咀嚼。
作者簡介
聶魯達(1904-1973), 本世紀最偉大的拉丁美洲詩人,智利的外交官,一九七一年諾貝爾文獎得主。
聶魯達一生近半世紀的文學創作之中,情詩一直是他最膾炙人口的主題,也使得聶魯達的名字幾乎成為情詩的代名詞。
《二十首情詩與絕望的歌》、《船長之詩》以及《一百首愛的十四行詩》是他最直接處理愛情主題的三本詩集。而本書《二十首情詩與絕望的歌》又是聶魯達最受歡迎且在拉丁美洲暢銷達數萬冊、被譽為20 世紀“情詩圣經”的詩集。
(《二十首情詩與絕望的歌》,[智]聶魯達著,李宗榮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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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利永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