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同志，終于找到你了！
——多謝王洪林先生的求證
馬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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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拙作題為《他講的一個故事影響了我的一生——懷念我第一個主編俞德豐同志前線》的文字中，提到了幫助高玉寶整理自傳體小說的老作家荒草，本來想多講幾句話，多作一點介紹?？上?，當年雖然和他做編輯工作時候所在的單位——《解放軍文藝》社同處一個院落辦公，卻因不同一個單位，在工作和生活上相互交往很少，知之不多。除了文化部里大家私下流傳，他在專心致志輔導幫助業(yè)余作者的無私精神，曾受到部長陳沂的嘉許之外，我只知道他是從四野來的，而我的老部隊就是四野的下屬，仿佛有那么一絲親切感。我在軍文工團創(chuàng)作組參加集體創(chuàng)作的獨幕話劇《為了祖國》，在野政獲獎后，所發(fā)表的刊物，就是野政出版的《文藝戰(zhàn)士》。而其中的編輯人員，就有荒草在。另外，在野政為基層干部士兵出版的通俗讀物《戰(zhàn)士生活》上，也不時能見到他的文章。在絨線胡同45號大院里，平日偶而相遇，他好象一直是病怏怏的；因被特許抱病在宿舍干活，他也不常到到辦公區(qū)來。那時他已經是社一級的干部了，小兵砬子一般是不能輕去打擾的。何況，按其時的規(guī)矩，特別是去打聽人家經歷和家事，除非是生死之交、莫逆之交，那是很不禮貌和很犯忌諱的事。所以，我對他的情況，也就了解的不多了。連后來他怎樣地離開了部隊，更不得而知。但是，他在總政文化部的工作人員中，的確給大家留下了良好印象和高尚情操。近日，在回想起當年錢毅重視培養(yǎng)工農通訊員的精神之時，又發(fā)現(xiàn)了趙樹理幫助陳登科發(fā)表《活人塘》的故事，就禁不住也記起了荒草——那個有點兒面黃肌瘦、慢條斯理的郭永江同志來了。不過，查辭書，沒有他的條目，上網找，也難見他的履歷。近幾天來，此事幾乎成了俺的心病，真有點埋怨年輕時候學習英模不夠誠心細心！考慮到的辦法是，能不能找到當年在《解放軍文藝》社工作過的一些老同志？而今仍然存活的主兒嘛，我倒還是認識個把兩個的。然而他們當今也差不多是八、九十歲的老人家了，想來大概也如自己一樣，腿腳不靈，口齒不清，只落得“沒有大事不登門”、“拿起電話聽不清”了。好在上蒼有眼，天官賜福，在下竟然在“烏有之鄉(xiāng)”網上見到了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近現(xiàn)代史史料學會會理事王洪林先生的大作：《〈周扒皮扒皮記〉序》，其中就有他含辛茹苦、東尋西覓得來的秘聞——荒草同志的過去與后來。害怕忘記，特此抄錄有關部分，留在電腦的記憶里，以備自己和后來人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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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扒皮扒皮記〉序》（節(jié)錄）
王洪林（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近現(xiàn)代史史料學會會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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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郭永江筆名荒草，九一八事變悵望東北，填詞“嶺北神游”。1940年到延安，最早寫出反映軍隊大生產運動的秧歌劇《張治國》，受到偉大領袖毛主席稱贊?？箲?zhàn)勝利，轉戰(zhàn)綏遠，1946年任東北民主聯(lián)軍即第四野戰(zhàn)軍總政治部編輯科科長，主編《部隊文藝》雜志，兼聯(lián)軍總政青年干部訓練隊隊長，為部隊培養(yǎng)文藝干部，大連姑娘閻景芙就在其中，1947年二人喜結連理。解放戰(zhàn)爭時期，他參加三下江南、解放四平及遼沈戰(zhàn)役、平津戰(zhàn)役和渡江戰(zhàn)役，寫了大量戰(zhàn)地通訊、報告文學、短篇小說、歌劇、話劇、歌曲和文論，出版《土地和槍》《為民主自由而戰(zhàn)》。
武漢解放，中南軍區(qū)文化部文藝科長郭永江主編部隊文藝叢書和《戰(zhàn)士文藝》雜志，第一個發(fā)現(xiàn)高玉寶，悉心輔導。在中南軍區(qū)部隊藝術學院主講《文藝政策》《詩歌與音樂》課程，發(fā)表系列評論，與妻合編《人民戰(zhàn)爭詩歌選》，是迄今唯一收錄較全的解放戰(zhàn)爭群眾詩歌選集。1951年1月，作為中國人民解放軍戰(zhàn)地記者赴朝鮮前線參戰(zhàn)采訪，在漢城附近兩次負傷回國，發(fā)表戰(zhàn)地通訊《朝鮮行》等及中篇小說《站起來的中國人》，開始創(chuàng)作、修改長篇小說《高玉寶》。12月16日，《人民日報》發(fā)表他《偉大的文化戰(zhàn)士高玉寶》。次年，他調軍委總政治部解放軍文藝社任文藝評論組組長，繼任《解放軍文藝》副總編輯，被選為中華文學藝術工作者大會第一屆、第二屆代表，參加中國文藝界聯(lián)合會與中國作家協(xié)會為會員。為了便于就近指導，高玉寶隨調北京?！ ?/p>
從事編輯工作之余，郭永江寫出長篇小說《高玉寶》前13章12萬字。先是，遵照組織意圖，手把手輔導，逐章逐段、逐字逐句啟發(fā)誘導高玉寶修改，始終不得要領，最后中共中央軍委總政文化部部長陳沂同高玉寶不謀而合，要求郭永江捉刀。1955年4月，《高玉寶》由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為證明郭永江付出的艱巨勞動，總政文化部文藝處約定三條：只署名高玉寶、稿費平分、每版書必附荒草《我怎樣幫助高玉寶同志修改小說》。秋天，捷克斯洛伐克《紅色權利報》記者專訪郭永江。1956年，高玉寶加入中國作家協(xié)會，進入中國人民大學學習文化課。1957年，陳沂被錯劃右派，下放東北監(jiān)督勞動。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高玉寶》，因不明密約，取締了附錄，譯成二十多種文字，被選入課本或改編戲劇、電影、連環(huán)畫，印行500萬冊，發(fā)行量僅次于毛選、字典，成為世界文學名著，極大地推動了工農兵學文化運動和群眾創(chuàng)作熱潮。郭永江應邀在北京人民廣播電臺和全國文聯(lián)、中國作協(xié)做如何修改小說《高玉寶》的報告，他指導高玉寶修改小說的照片見于《人民日報》《人民畫報》《解放軍畫報》《人民中國》及歐美報刊。
1956年郭永江病休，次年到大連，全家福上他依然年輕英俊，炯炯有神，斷不是身患重病，不能堅持工作的樣子啊。組織為了保密，雖未卸磨殺驢，也算馬放南山，退了休免得你東說西說，一不小心漏了嘴，共黨共國共軍樹立的典型要緊啊，郭大俠你就休息吧。1970年，他回到四川，在資陽上西街小住兩三個月，嫌熟人多，不利養(yǎng)靜，遷居資中西街，1984年入住重慶干休所，1993年腎衰逝世，77歲。后半生，他再不與聞火熱的現(xiàn)實生活，主要寫些格律詩詞，生命最后幾年才發(fā)表了一些在地方報刊上?！ ?/p>
。。。。。。
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
中國近現(xiàn)代史史料學會會理事 王洪林
二〇〇八年十月二十五日成都永豐路仰韶樓
——馬注：
據王洪林先生在博客中引用孟令騫的《“該讓人知道的事”之五：·荒草改書內幕（組圖）》里，也說到了自己對孟令騫所介紹有關荒草的情況?，F(xiàn)亦剪貼如后，供有興趣和需要的讀者與作者參考：
（在下列文中，我，即孟令騫；豆瓜，乃王洪林的網名。原文只摘未改。）
——算是文摘開場白：
2008年春節(jié)前，我又有了最新發(fā)現(xiàn)?！ ?/p>
我無意中看到四川資陽文藝網頁，有篇題為《雁江區(qū)歷史文化重要專著》的文章，有一段文字：《高玉寶》長篇小說， 13章12萬字為郭永江著，1955年出版，后譯成20多種語言，節(jié)選為教材。郭永江筆名荒草，1916年1月21日生于資陽大東街。1940年10月到延安從事部隊文藝工作。1970年回川，先住資中，1984年定居重慶?！ ?/p>
這讓我異常震驚，暗生欣喜，似乎隱約覓到了某種端倪。同時也半信半疑，因為在網絡盛行的年代，做網頁，也是許多小地方趕時髦之舉。家鄉(xiāng)有個名人軼事或奇珍異產什么的，忙不迭給搬到網上裝點門面。荒草著書《高玉寶》的說法，或可就是那種行徑?！ ?/p>
請教了一下教地理的妻子，知資陽不是小地方，居四川盆地中偏西部，轄雁江、簡陽、安岳、樂至四地。其歷史悠久，是蜀人祖居之地，新中國開國元勛陳毅元帥出生地，也是川府重要的農業(yè)大市。上網詳細搜索，果然人杰地靈。
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情，給四川資陽文聯(lián)打電話，希望找一找了解荒草的人，我看到的那條信息起碼說明荒草出生地就在資陽。最后找到的人是該市作協(xié)主席唐俊高。他在電話里沖我嚷，文壇奇冤啊，文壇奇冤！完后，又說，我給你介紹個人，他了解得最清楚。
他介紹的這個人叫王洪林，1964年生人，在資陽從事史志研修。我得到他的簡介只有寥寥數(shù)字：中國作家、史家、文獻學者。著書92種，已出版30本。在后來的交往中，我視他為巴蜀奇才。這不僅因他是文史雙料作家、學識淵博，而且更因他的獨立思想、真性情和秉筆直書?！ ?/p>
他白天沒時間，我和他手機短信約定在網上用QQ詳談郭永江（荒草）。
他的網名很有趣，王豆瓜。種豆得豆，種瓜得瓜。他的確是個極度認真的人。2008年3月28日晚，我早早打開電腦，他的頭像已經在那里閃爍多時了?！ ?/p>
謝天謝地謝人。那天晚上，我們聊到深夜。幾個小時的時間，他給我解讀了我先前關于“郭永江著《高玉寶》”的說法的始末?！ ?/p>
——文摘之一：
豆瓜：1916年1月21日，郭永江生于資陽縣大東街，字良成，筆名懷霜、荒草，1938年讀大學加入中國共產黨，1940年到延安，創(chuàng)作歌劇《張治國》反映八路軍大生產運動，受到毛主席稱贊。1951年郭永江赴朝鮮前線采訪，兩次負傷回國，次年任《解放軍文藝》社副總編輯。全軍為配合掃盲，樹立戰(zhàn)士學文化典型，讓他幫助高玉寶修改自傳。他覺得沒法改，創(chuàng)作小說《高玉寶》前13章12萬字，總政文化部文藝處與出版社約定，每版書必附荒草《我怎樣幫助高玉寶同志修改小說》。
——文摘之二
我：那么荒草后來這么多年就一直默默無聞了嗎？
豆瓜：當時《解放軍文藝》，魏巍和荒草是副主編，可荒草剛到四十歲就因病退休，更慘的是具有世界聲譽的《高玉寶》署名旁落他人。他1970年來資陽小住，不久遷居資中，1984年定居重慶。病中三十余年專攻舊體詩詞。1988年我開始和他書信往來，1990年，我多次致函荒草，向他催討等了兩年的全部創(chuàng)作名錄，他已殘年衰力，在兒子郭一忠協(xié)助下，整理了自己60年全部書目，宣稱長篇小說《高玉寶》前十三章是郭永江著?！ ?/p>
——文摘之三
我：荒草也算是20世紀中國文學的奇人了?！ ?/p>
豆瓜：嗯，還是革命者。民初雁城，動蕩不定，英杰輩出。大東街荒草郭永江及三弟郭治澄和密友姜度，同窗求學，一道革命，成為莫逆之交，成為資陽一帶抗日救亡的學生先鋒和革命文學青年。姜度早亡于1944年?；牟萑苤纬谓夥藕笤伍L江日報社社長，1985年猝死于心臟病。他們三個人，我在2002年出版的《中川資陽》都有過詳細介紹?！ ?/p>
我：荒草更詳細的內容是哪些？
豆瓜：荒草臨終前整理出近萬余字的個人全部作品名錄，其主要經歷和創(chuàng)作內容我給概括如下---
郭永江：幼讀古詩文，16歲作《雨中花·詠螢》詞，下闕：“云天悵望，燈火如豆，悠悠灑遍綠洲。愿燃到此生油盡，月上鐮鉤。山雨頻翻塞外，夜風又過南樓，連宵侵襲，夢魂飛向，嶺北神游?！薄 ?/p>
1935年初中輟學，回壽民中學附小教書。20歲發(fā)表抒情詩《沖鋒號》。后考入四川省立成都師范學校。1938年春加入中國共產黨，并主編資陽縣旅省同學會刊和?？犊箲?zhàn)與教育》。
1939年春，參加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xié)會成都分會，秋，考入四川大學教育系，繼續(xù)從事黨的地下工作?！ ?/p>
1940年4月離開川大，輾轉成渝，10月到達延安，以創(chuàng)作戲劇、歌詞為主，話劇《輸血》《流動醫(yī)療隊》在邊區(qū)演出，寫出第一部反映軍隊大生產運動的歌劇《張治國》，混聲合唱《掃除法西斯》專場戲為中共七大演出。
1946年，郭永江任東北民主聯(lián)軍總政治部編輯科長，出版小說報告集《土地和槍》、歌曲集《為民主自由而戰(zhàn)》，解放戰(zhàn)爭時期，他參加三下江南，解放四平及遼沈戰(zhàn)役、平津戰(zhàn)役和渡江戰(zhàn)役，寫了《焦家?guī)X圍殲戰(zhàn)》《靠山屯圍殲戰(zhàn)》等戰(zhàn)地通訊，1948年作《全國大反攻》隨解放大軍從東北唱到海南，為渡江戰(zhàn)役作《江南好風光》。腰鼓舞調《戰(zhàn)鼓歌》和霸王鞭調《打蔣鞭》，作為四野文工團保留節(jié)目。
武漢解放，任中南軍區(qū)文化部文藝科長，主編部隊文藝叢書及《戰(zhàn)士文藝》，著歌劇集《人民英雄》。1951年1月赴朝鮮前線采訪，兩次負傷后回國。發(fā)表戰(zhàn)地通訊《朝鮮行》《在后方勤務部》《被樂觀主義鼓舞的人》《美國英雄》及中篇小說《站起來的中國人》，開始創(chuàng)作長篇小說《高玉寶》。1952年調軍委總政治部《解放軍文藝》社任組長，繼任副總編輯。在繁忙的編務中抽出精力創(chuàng)作《高玉寶》，完成前13章共12萬字。為證明他的艱巨勞動，總政文化部文藝處與出版社約定，每版書必附荒草《我怎樣幫助高玉寶同志修改小說》。該書由中國青年出版社、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和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譯成20多種文字，包括少數(shù)民族和英日俄捷等文本，成為世界名著。部分章節(jié)收入課本或改編成戲劇、電影、連環(huán) 畫，它的出版推動了工農兵學文化運動和群眾創(chuàng)作熱潮。他指導高玉寶修改小說的照片登上《人民畫報》《解放軍畫報》《人民中國》《人民日報》及歐美報刊，他還在北京人民廣播電臺和全國文聯(lián)作協(xié)作如何修改《高玉寶》的報告，捷克斯洛伐克記者前來專訪。
1956年病休，主攻舊體詩詞。1970年入川，小住上西街休養(yǎng)，腎衰病逝重慶。臨終前，寫信給資陽文獻學會，強調《高玉寶》是他的著作?！ ?/p>
——馬氏子曰：
當年辛勤勞動碩果，已不被受惠者尊重；人心叵測，嗚呼哀哉！憤而維權，亦屬正常。逼上梁山，實出無奈。弱勢群體，皆能體諒。急公好義，揚善積德，乃炎黃古風；雖遇寡廉鮮恥，未必后繼無人。拔刀安良，傾囊扶困，以長補短，助人為樂，施恩不圖報，依然是賢哲！華夏天地有正氣，決不致斷子絕孫吧？何況革命優(yōu)良傳統(tǒng)，群眾歷來衷心擁護！
（2011/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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