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帆[二○○四年度散文家獎]
「授獎辭」
南帆的批評文字綿密而深邃,他的散文也充滿智性的光澤。他的冷峻和理性,來自于他對生活真相和思想疑難的不懈追問,如同他隱忍、深微的生命體驗,往往通過智慧的細節(jié)解讀和符號分析,走向清晰、透徹和寬廣。他活躍的探索精神,拓展了散文的文體邊界;他沉靜的語言,既有思索的歡樂痕跡,也有洞悉事物本來之后的感傷。他出版于二○○四年度的《關于我父母的一切》,通過描述一段正在消失的父輩的人生,有力地呈現(xiàn)出渺小人群與巨型歷史之間的裂縫和錯位,并對個人的創(chuàng)傷記憶、時代的內(nèi)在迷亂給予了真切的意義關懷。他所揭示的時代對人的微妙影響,以及人與歷史互相改寫的復雜境遇,既是對親人的沉痛追思,也是理解當代現(xiàn)實的重要參照。
南帆簡介
本名張帆,1957年出生于福建省福州市。1975年下鄉(xiāng)插隊,1982年畢業(yè)于廈門大學,1984年碩士研究生畢業(yè)于華東師范大學。1984年在福建省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工作,現(xiàn)任福建省社會科學院副院長兼文學研究所所長。同時為福建師范大學特聘教授、博士生導師。
南帆主要從事現(xiàn)當代中國文學和文學理論研究,目前已出版了《理解與感悟》、《沖突的文學》、《闡釋的空間》、《文學的維度》、《隱蔽的成規(guī)》、《雙重視域》等學術著作。
南帆從上個世紀90年代中期開始涉足散文寫作,頗有成就。在理論研究之余,他寫作和出版了《文明七巧板》、《星空與植物》、《追問往昔》、《自由與享用》、《叩訪感覺》、《沒有重量的生存》、《關于我父母的一切》等多部散文著作,并且主編有《美文典藏》與《七個人的背叛》等現(xiàn)當代散文選集。有多篇散文獲獎。
南帆的散文是“智性散文”的典型代表。研究者認為,南帆獨立創(chuàng)造了一種散文風格。他以一種冷峻的目光,對周圍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軀體做文化的思考。如《文明七巧板》對生活中的“證件”、“謠言”、“名聲”等幾十種事物進行文化分析;《叩訪感覺》則在自己的軀體背后,發(fā)現(xiàn)文化對軀體的種種限定。這種“智性散文”不是以抒情或幽默為目的,而是以追求智慧和理趣為主。
●關于獲獎
意外,但很開心
記者:作為國內(nèi)著名的評論家,你這次獲得的是年度散文家獎,而不是評論家獎,這個結果可能會讓很多人感到意外。你自己的感覺是怎樣的?
南帆:對我而言,確實有些意外。我個人的工作,大約80%的時間、精力、寫作的數(shù)量以及帶研究生的教學工作都集中在文學研究和理論研究上,文學創(chuàng)作只能算是“業(yè)余”的。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散文能夠獲得這個獎,我十分高興。從個人的興趣和愛好出發(fā)的非職業(yè)化寫作能夠得到這么一個有威信的文學獎項肯定,我當然很開心。
記者:其實孫紹振老師早就說過,你的散文成就快要超過你的學術影響了。這句話雖然帶有玩笑的成分,但也足以說明你在散文方面的影響和成就不可小覷。
南帆:(笑)他有時甚至和我開玩笑說:你的散文肯定可以留下來,文學研究的地位還很難說。我并不是對散文進行一番研究以后開始寫作。我覺得某些事、某些經(jīng)驗需要另一種文體的表達,于是選擇了散文。我理解,孫老師的意思是說我的散文里有些特殊的地方,就是思想含量比較豐富。
●關于這本書
不僅是審查父母,也審查我們自己
記者:對于《關于我父母的一切》能夠獲獎,你事先有沒有想到?應該說這是一個比較特殊的作品,你很認真地想去探尋父輩的命運。
南帆:對于我個人而言,這的確是一本比較特殊的書。就像我在序言里說的那樣,以后恐怕再也寫不出這樣的書了。關于我父母的那一段經(jīng)歷,我的確深有感觸,很早就有寫出來的念頭。
寫完了這部作品,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之后,我一下子輕松了下來。剩下的技術性問題就不太關心了。這本書出來以后會產(chǎn)生什么結果,遭遇何種命運,會有哪些讀者,基本上漠不關心。我甚至不太愿意送給朋友。一些普通的熟人索要這本書,我盡量不答應。并非舍不得書。我始終有一個疑慮,這本書的內(nèi)容是相當私人、相當內(nèi)心的,是一個兒子對于自己父母的感情和想法,其他人能夠充分理解嗎?當然,這本書的獲獎很大程度地打消了我的疑慮。
記者:你為什么會有這種責任感,覺得自己一定要寫這樣一本書呢?
南帆:父母這一生的蹉跎歲月,真的讓我非常感慨。以前我曾經(jīng)覺得,如果讓我選擇,我肯定不會選擇他們的生活方式和生活觀念。但是,年齡慢慢大了以后,我開始有了另一種理解。我的父母并不是有三種或者五種選擇,他們走錯了一條路。他們根本沒有什么可選擇的。人生中常常會有這種狀況: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而且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走錯了。可能你只是覺得不如意,但你的生活和思想從來就沒有呈現(xiàn)出另外一種可能性。文學研究之中曾經(jīng)流行過一個概念:“審父”——審視上一代人的生活。這本書要表達的是另一層意思——不僅是審查父母,也審查我們自己。回過頭想一想,如果處在他們的位置上,我們難道就會更聰明嗎?所以,這不是他們的個人問題,而是歷史與時代。
記者:就像你在序言里說的那樣,父母命運的背后處處能看到“時代”這個大詞。
南帆:這本書里面,我想關注一個時常被忽略的問題,就是對上世紀50年代的反思。對于我們來說,50年代好像已經(jīng)是一個非常遙遠的時代。那個時代確實有過一些透明的、生機勃勃的東西。這些內(nèi)容現(xiàn)在完全消失了,甚至變成了一個笑話。這些內(nèi)容真的沒有一點價值嗎?如果在上個世紀的80年代,我肯定不會提出這個問題,或者,我自己就會給出一個否定的答案。但是,到了現(xiàn)在,因為社會環(huán)境的變化,也因為年齡的增長,我會重新思考:他們那些理想化的內(nèi)容有沒有意義?現(xiàn)在,我常常在生活之中感受到勢利,甚至非常勢利,即使在知識分子之中。“理想”已經(jīng)是一個可笑的詞語。可是,在我父母那個年代,理想一點也不可笑,理想是非常真實的。
●關于父親
什么力量改變了他?這讓我最感慨
記者:父親知道你寫這本書嗎?
南帆:(笑)寫作的過程沒有告訴父親,他不知道我在寫這么一本書。剛才我談到的這些問題,他們這一代人能不能理解,能有多大程度的溝通,我沒有多少把握。如果讓他們回到歷史當事人的情境中,也許很快就會被一些具體的事件抓住。他們的注意力可能會集中到某些細節(jié)上去,而不會超脫地評判一個事件。
記者:寫完以后給父親看了嗎?他如何反應?
南帆:他看了,但他沒有說什么。沒有說對,也沒有表示反對,我猜他也會想一想我所關心的問題。我知道他是很喜歡這本書的,但他未必會深究這里面的很多內(nèi)容。也許,我的許多想法可能超出他的思考和興趣范圍,不見得是贊同或不贊同這么簡單。這并非表明我的聰明,而是因為我和我父親的歷史位置不同,看問題的角度也不同。
記者:很有意思的是你寫到對父親的一個認識過程。小時候你希望父親是一個充滿活力的、能干有力的人,但你又意識到父親好像是一個內(nèi)向而懦弱的人,這兩種形象奇怪地交織在一起。
南帆:小時候我自己比較頑皮,包括打架胡鬧嘯聚街頭。那時我企圖把父親納入我的視野,希望他是一個強悍的人。但是,父親沒有這種形象。當時我看到的父親是一個遭受驚嚇的形象,一切都小心翼翼。后來,我在父親陸陸續(xù)續(xù)的敘述片斷中發(fā)現(xiàn),他也曾經(jīng)活潑好動,也曾經(jīng)喝酒胡鬧——和我當年的性格相近。為什么他變得這么多?人的性格不太可能完全消失,只會是被掩埋了。被什么掩埋了?我的很多觸動是從這里開始的。從父親這一代人的回憶中可以了解到,他們當年的理想曾經(jīng)許諾了一種新的、火熱的、生機勃勃的生活。但是,當他們投身那種生活之后,身上的活力居然消失了。他們變得謹小慎微,戰(zhàn)戰(zhàn)兢兢,見什么都怕。究竟是什么力量改變了他?這是讓我最感慨的地方。
傳統(tǒng)的觀點認為,無產(chǎn)階級是革命的主力軍。一窮二白的無產(chǎn)階級只能選擇起來造反。但是,大學里的情況不一定如此。當時能夠上大學的都不是窮人,但是大學里那么多學生都參加了革命。包括父親在內(nèi),他們衣食無憂,家境富裕。事實上,他們是懷著對底層人的關注,懷著對生機勃勃新生活的向往而參加革命的。可是,這種生機勃勃的東西慢慢地被消磨殆盡。我想知道這是為什么。我覺得必須探索他的精神世界。我一直喜歡說一句話,“他們那一輩人身上隱藏著一些我們這輩人仍然必須分擔的歷史之謎。”
●關于文學
文學必須給普通的大多數(shù)人騰出空間
記者:你在結尾這樣說“在某種意義上,父親的故事已經(jīng)夠多了。”這該從什么角度來理解?
南帆:我想,我父親的人生經(jīng)歷和故事情節(jié)并不算復雜,但他在精神上所遭受的打擊已經(jīng)夠多。他不是偉人,他的容量有限。他所適合的生活就是平平安安地過日子。他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無意中被卷入一場歷史的大漩渦,然后又被甩出來。
我父親與王蒙、張賢亮這些人是同齡人,如果回到50年代初期,他們是非常相像的一批人。但是,我父親沒有他們那種思想高度,他所遭受的打擊也沒有那么嚴重。他們經(jīng)過大挫折之后還能有大的反思,取得新的成就,我的父親沒有。他飽受驚嚇,奇怪的是,他并不明白歷史加諸他頭上的罪名究竟是什么。他所能做的只是保護自己的妻子和幾個小孩,盡量不要讓自己的高度近視的眼睛太快瞎掉。他根本無暇再考慮那些宏大的政治概念。這些難堪成為歷史往事之后,他已經(jīng)不再有什么人生高度。我在書中曾經(jīng)說過,像我父親這樣的人甚至連罪名都沒有撈到一個。他只是被嚇得半死,一晃幾十年就不見了。后來的平反也和他無關,由平反所帶來的那種榮譽、那種文化英雄般的禮遇也與他毫無關系。歷史又一次從他的身邊滑過。
記者:事實上,像你父親這樣的人才是那個時代和社會中的大多數(shù)。
南帆:是呀。很有意思的一點是,他們在精神上遭受很多打擊,但他們的悲劇沒有故事情節(jié)。一點兒也不生動。多數(shù)歷史著作中,這些人只是零頭,可以忽略不計的。我在書中也寫到,“歷史仿佛都被偉人霸占了。勢利的歷史學家只記得帝王將相,母親這些卑微的人是擠不進去的。”普通人在歷史著作中沒有名字,就像消失了一樣。我覺得這樣的歷史是不真實的,他們必須被納入思考。當然不是納入歷史著作,歷史著作還是留給那些帝王將相和各種偉人,但是,至少文學必須給普通的大多數(shù)人騰出空間。
●關于歷史
我們的社會正濡染大面積的健忘癥
記者:你在書里說到,我們的社會正在濡染著大面積的健忘癥,這也是你要寫這本書的一個原因。
南帆:這是我相當有感觸的一種現(xiàn)象。談到“進步”時,我們可能會產(chǎn)生這種想象:我們對某些問題產(chǎn)生了分歧,然后坐下來共同討論,達成了共識,于是對問題的認識就深入了一步。這就是進步。其實,這只能是社會進步的一種方式。還有另外一些方式——譬如遺忘。
在某一段時間,我們可能對一批問題產(chǎn)生激烈的爭論,甚至無法達成共識。然而,過了一段時間,這批問題整個地消失了!所有的人都不再提起,徹底遺忘。社會像甩包袱一樣把這批問題甩到腦后,然后輕裝向前發(fā)展。許多人根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離他們不遠的歷史事實,一些年輕人對于歷史的漠然令人吃驚。當這些年輕人長到四十歲的時候,那一段歷史是不是就完全消失了?上一代人經(jīng)歷過的血也好,淚也好,自豪也好悲傷也好,下一代人完全不知道,也不關心。我理解,下一代人有他們的想法,有自己的生活,但是也要看到,歷史正在被迅速遺忘。
記者:歷史也有一個代溝的問題?
南帆:這是因為中國近現(xiàn)代一百多年以來社會的轉折非常大。此前的很長時間里面,中國的社會形態(tài)非常穩(wěn)定,傳統(tǒng)一直是代代相傳的。而近現(xiàn)代社會的巨大轉折基本上是一個丟失傳統(tǒng)的過程。即使是從我祖父、父親到我這么三代人,生活的邏輯太不一樣了。你讓我講一講我祖父、太祖父的生活形態(tài),他們是什么人,我的家族是怎么回事,我一點都不知道。我父親年輕時就離開家讀書,參加革命,沒有繼承祖父的任何遺產(chǎn)。到了我這一代,祖父的資本家身份成為一個巨大的恥辱和傷疤,給我的生活帶來無數(shù)的麻煩,躲都來不及,潛意識里就是想徹底把他們忘掉。現(xiàn)在觀察我的兒子,他的生活又完全不同。整天上網(wǎng)QQ、BBS,使用電腦就像使用自己的身體器官一樣靈活。就像我不關心我祖父的問題一樣,我想他們也不關心我父母這一代的問題。
遺忘的后果是不可預料的:一方面社會固然可以甩掉包袱輕裝上陣,另一方面就是迅速地將上一代人的生活丟棄了,包括其中許多有價值的東西。現(xiàn)在的年輕人如果對自己的生活不滿意,他會尋找很多新的資源來改善。他們甚至會追溯到孔子、孟子和莊子那里,但他不會考慮到我父親那一代人中間尋找。說到中國傳統(tǒng),我們馬上跳回孔子、孟子和莊子的時代,祖父和父親的那一段生活無論怎樣都不會被提到。他們沒有歷史嗎?他們沒有傳統(tǒng)嗎?他們一輩子的生命好像完全被抹掉,只配被后人嘲笑。
●關于散文
目前最常見的毛病仍然是平庸
記者:有評論者認為你開創(chuàng)了“智性散文”這種文類,其特點是“講求理趣和審智,而非情趣和審美”,你自己是怎么看的?
南帆:這大約指的是,我比較習慣將思考、思想跟形象的敘述自然地融合在一起。這可能與職業(yè)以及個人的性格都有關系。我這個人可能不太擅長抒情。對于事物的觀察,我的著眼點往往不在抒情段落上,而是對思想或者意義更有感覺。
這里面有一個很大的跨度,就是如何從具體的形象跨到思想,思想又要能回來落在具體形象上。隨便舉個例子,譬如羅蘭·巴特就曾經(jīng)將艾菲爾鐵塔寫得那么精彩,讓人驚嘆他怎么會有那么多聯(lián)想,既是理論的,又是形象的。我個人不覺得思想與形象之間有一個艱難的跳躍,二者的過渡輕松自如,這也許就是我習慣的寫作方式。
如果告訴我一個生活場面,我不會像小說家那樣想象一個有著前因后果的情節(jié),而是會自然而然地對這個題材產(chǎn)生思考和想法。日常經(jīng)驗中的很多事物都能引起有意思的想法。我在十年前出版過一本文化隨筆集《文明七巧板》,內(nèi)容就是對日常生活的各種事物進行文化分析,例如分析“證件”、“謠言”、“名聲”、“面容”等,一共四十個題目。這是從日常直接進入思想,不必太多形而上學式的理論過渡。一些讀者開玩笑說,這像是不需要助跑,隨時都可以起跳。
記者:你寫的這一類文化分析文章,文采斐然。你覺得它是散文嗎?
南帆:我覺得它就是。現(xiàn)代文學理論告訴我們有小說詩歌散文戲劇四類文體,但這不過是一種人為的分類。古代就不是這樣分的,《文心雕龍》就是另一種分類。文體是專業(yè)化的產(chǎn)物。專業(yè)形成特定的規(guī)范,但也可能產(chǎn)生狹隘和僵化教條的弊病。所以,文體也存在更新的問題。
現(xiàn)在的四種文體中,戲劇有舞臺限制、詩歌有韻律要求、小說有內(nèi)在的故事情節(jié),只有散文的邊界最寬泛,幾乎沒有什么限制。有了好的想法,自然表達,我覺得這就是散文。
記者:那么你認為散文的關鍵在哪里?
南帆:散文最關鍵的問題并不是文體規(guī)范,而是在于寫得的好不好。散文的特殊之處就是沒有門檻,中學生寫的一些記敘文就是散文。人人都能寫散文,但是人人都能做的東西易學難精,因為它沒規(guī)矩。圍棋是所有棋類中最沒有規(guī)矩的,把棋下在棋盤上的任何地方都不犯規(guī)。軍棋的規(guī)矩極為復雜,但是,我把它的規(guī)矩學完以后就已掌握了80%,剩下的自由發(fā)揮空間不過20%。圍棋給你100%的空間,反而很難做得滿意。散文的規(guī)矩簡單之極,問題不在于會不會寫,而是寫得好不好。大門一下就進去了,但好與不好之間天差地別。目前散文的最常見毛病仍然是平庸。
■獲獎作品簡介
《關于我父母的一切》
人民文學出版社 2004年1月版
責任編輯:杜麗
長篇敘事散文《關于我父母的一切》是南帆對自己父母坎坷一生的追憶,也是與父輩的歷史和時代的對話。文中講述了父親的家世,少年時父親背叛家庭、投身革命,父母充滿激情、幼稚又悲劇連連的上世紀50年代,直至父親的衰老,母親的病痛與死亡。從頭至尾,作者的文筆從容淡定,很少有強烈的情感表達。但在平靜的講述之下,卻不難感覺內(nèi)里深摯的哀傷和嘆息。
我們是否真正面對過長輩們的歷史?在一個人人都愿意輕松遺忘的年代,父母那由血淚和歡笑壘起來真切的人生歷史已經(jīng)成為遙遠的過去。他們的歷史正在喪失重量而變成一抹輕盈閃爍的倒影,大面積的社會遺忘癥正在蔓延……
然而南帆認為,作為普通人的父母的人生雖然遠談不上驚心動魄,但從他們身上我們依然可以發(fā)現(xiàn)“時代”這個大詞。“他們身上有一些我們必須分擔的歷史之謎”。自己對祖輩的歷史為何如此陌生?父親為何改變了自己的天性,從一個生機勃勃的青年變得膽小怕事?諸多的感慨和迷惑,是促動作者去探究父輩歷史的最大動力。
(新京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