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歲高齡的薩繆爾森謝世,全球的經濟學人士紛紛緬懷,中國這邊也頗為熱鬧,大師長,大師短叫嚷個沒完。那些對薩翁大加謳歌的人有多少人真正知道和理解他做了什么?有多少人理解經濟學的真正含義?又有多少人能認清當前這個“經濟學時代”的真實面目?
實事上,如果放到整個人類文明的歷史框架中,經濟學帶給人類的可能更是禍,而不是福。而我們當前所處的這個“經濟學時代”也很更可能會我們的后人的嘲笑和詛咒,而非尊重和敬仰,正如現在的西方對待他們的“中世紀時代”一樣,中國對待自己的“封建時代”一樣。
要知道,經濟學的產生還不滿250年,經濟學時代更不過才持續40年,而人類在非洲成型后,進入亞歐大陸已經是10年前的事情了,進入農業社會也有1萬余年。然而,即便在如此短的歷史中,經濟學的負面意義,經濟學時代的對人類生存環境所造成的傷害已經愈發明顯。但那些經濟學的盲目迷信者,“經濟學教”的教徒,薩繆爾森的追隨者,卻堅信經濟學將萬古長青,經濟學時代將萬古長青,當然薩繆爾森也會萬古長青。
更可能的一種情況是,經濟學,經濟學信仰,經濟學時代在整個人類文明的慢慢長河只是一片偶爾泛起的浪花,瞬間便歸于平息。人類選擇經濟學思維的生活方式,可能更象一個年輕人為追求刺激而去吸食大麻一樣,了一個小小的放縱欲望錯誤。
作為一個耄耋老人,一個不同膚色的同胞,薩繆爾森的離去固然值得我們去哀悼;而作為一個“經濟學的王者”,薩繆爾森的死卻更值得慶幸,因為他的死亡可能會加速整個經濟學時代的死亡。此次應該駕鶴西去的不僅僅是薩繆爾森本人,而是整個經濟學時代。
“經濟學時代”指的是經濟學思維、經濟學信仰在全球取得壓到性統治和影響的時代,這個時代開始于經濟學諾貝爾獎開始頒發的1969年,美國次債危機爆發的2008年開始終結。其中,從1969年到蘇聯解體的1990年是第一階段;從1991年到2008年是第二階段。在第一個階段經濟學信仰在西方發達國家建立統治性地位,在第二個階段,共產主義信仰崩潰后,經濟學信仰迅速入侵前蘇聯和中國大陸,實現全球統治。
在經濟學時代后半段,經濟學成為人類歷史上影響最大的一個教派,不妨稱之為“經濟學教”,它壓到了基督教、印度教、伊斯蘭教、儒家文明。而薩繆爾森、弗里德曼、哈耶克、科斯等人則是著名的教皇。
經濟學等能取得如此地位,取決于兩個因素。一個是經濟學的“科學化”,另一個是社會環境的“物質世俗化”,后者重于前者,下面分別說明。
經濟學一直被經濟學家自己稱為社會科學皇冠上的明珠,尤其是1969年經濟學諾貝爾獎開始頒發以來。根源在于到1960年代,經濟學已經能夠比較完美體現西方的主流價值理念:一個是自由,一個是科學。經濟學自誕生以來就是絕對倡導自由,反對政府干預的,“自由放任”是古典經濟學的核心特征。而自從將數學引進經濟分析后,經濟學的“科學”特征愈發明顯;納入凱因斯的理論后,整個經濟學邏輯框架更加完善清晰:不僅堅持自由主義核心理念,而且倡導適當的政府調控去消除經濟危機。在這兩個方面,薩繆而森都做出了突出貢獻,他在經濟學的“科學化”上功不可沒。
兩次世界大戰,不僅徹底擊碎西方世界的基督教信仰,而且擊碎了后來興起的民族主義信仰。無論基督教,還是民族主義都是一種超越個人物質欲望之上的、神圣的價值觀。兩次世界大戰的悲慘場面讓普通的西方人意識到原來認為具備無上神圣的信仰原來只能給人間帶來巨大的痛苦,將這些價值觀的神圣性被無情地擊碎,這導致西方世界出現價值信仰真空。大家都開始現實起來,只注重追求眼前的物質享受。同時,二戰的巨大破壞也給未來的西方市場創造了巨大需求,這刺激了西方經濟徹底擺脫“大蕭條”,而進入一個歷史空前繁榮的的“黃金時代”(1950年代-1970年代)。此外,促進西方經濟繁榮的因素還包括“羅斯福新政”之類的政治改革的影響,它通過改革收入分配機制,提高了普通工人的社會保障水平,降低了西方收入分配差距。
一方面大家主觀上都想厭倦了“傳統信仰”,只想賺錢享受;另一方面客觀上經濟在高速發展,大家也的確能夠賺到錢。西方社會的這種變化,為經濟學信仰的建立提供肥沃的土壤,已經“科學化”后的經濟學的在西方世界的地位開始逐漸上升,以致到1968年瑞典銀行決定設立諾貝爾經濟學獎。最后取代基督教,成為西方的新宗教。
經濟學在西方的真正神圣化是1980年代之后。到1970年代,西方世界由于長期實行保護弱勢群體的“羅斯福新政”式的“左傾”政策,如大幅提高老公的社會保障水平,大規模國有化等等,整個經濟體的效率開始下降,成本上升,“黃金時代”終結,經濟開始停滯不前,而且出現了嚴重的通脹,被稱為“滯脹”。全社會對“滯脹”這一經濟問題的關注,不引發經濟學出現再次的空前繁榮,而且導致自由主義的再次回歸,“羅斯福新政”思維被徹底拋棄,凱因斯主義則被嚴重打壓。由于西方社會已經徹底“物質世俗化”,經濟效率也就是成為評判一切政策和理論的最高標準。在這一標準下,經濟改革的“去國家化”,經濟學的自由主義化都被賦予的沖高的價值。以致最后,新自由主義經濟學成為新時代的“圣經”,經濟自由化則是新時代的“圣戰”。
蘇聯解體后,經濟學圣經便迅速向原共產主義世界傳播,經濟自由化的圣戰也迅速這些地區擴散。進入二十一世紀,經濟學教已成人類歷史上第一個全球化宗教。凡是不信這個教的,都可以被堂而皇之地被斥為“邪惡軸心”,美國都可以堂而皇之地對其發動戰爭。
但是,經濟學實質上是一門短視、膚淺、狹隘的學問,在中國語境下,它只能稱之為“術”,遠遠達不到“道”的高度,是不可登大雅之堂的。經濟學的短視、膚淺、狹隘體現在四個方面:缺乏真正的宏觀性,沒有全球視野;放縱物欲;假定資源無限;假定自然環境對人類的行為具有無限的容忍度。在新的社會環境下,這些缺陷導致經濟學思維的負面作用愈發明顯,甚至開始危機人類的基本生存。
缺乏真正的宏觀性,沒有全球視野
一般人認為,中國由于受長期的封閉的傳統的影響,而是一種封閉思維,從而不具備全球視野;而西方則相反,由于長期開放,而具備全球視野,經濟學更是一門具備全球眼光世界性科學。這實際上是一種誤解,甚至無知,既沒有真正理解中國文化,也沒有理解西方文化。所謂的開放,實際上是站在自身的局部而言的,而非從整體的全局的利益考慮,也就是說開放思維,本質上是一種局部思維,而非整體思維;相反,所謂的封閉,是相對全部整體而言的,是一種基于整體利益上的思維。在整體層面上,是沒有局部的,也就談不上開放。就各個國家層面來說,存在開放問題,但是如果把地球當成一個整體,則我們本來就是一個封閉體,無法開放,除非有朝一日發現其他星球有人存在。
具體到經濟學來說,在地理空間上,它是以一個國家的利益為基本出發點的,第一本經濟學的名稱就是《國富論》(《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而英國只是一個彈丸之地,亞當.斯密所考慮的利益主體也僅僅局限在這個彈丸之地上。這個彈丸之地的地球的其余部分來說,對亞當斯密都是一個工具,就是如何利用他們去增加英國的利益。所以,他極力提倡自由貿易,因為自由貿易能夠增加英國的財富。亞當.斯密從來就不具備一種站在全球利益立場上考慮問題的胸懷和高度,這成為經濟學的傳統。到凱因斯時,開始考慮總供給和總需求,出現的所謂的宏觀經濟學。象亞當斯密一樣,凱因斯也是站在國家的層面考慮問題,他的所謂的總需求、總供給,也只是一個國家的總而已,而不是全球的總,所謂的宏觀經濟學,也只是在國家層面而已。放到全球層面看,凱因斯的宏觀也就變成微觀了。
一門缺乏全球化視野的學問,居然硬要充當全球化的“圣經”,實在是太自不量力了。為什么現在各國政府在哥本哈根的碳減排會議上吵個天翻地覆,原因很簡單。大家都秉持的經濟學思維的缺乏全球視野,大家面對的是一個真正的全球性問題,而我們解決問題的方法卻是局部性的,這就象殺牛用個雞刀。可以斷言,碳減排問題也真正解決,必須有一種嶄新的具備真正全球化視野的理論出現。
放縱物欲
經濟學的標榜自由的一個最重要體現就是倡導和鼓勵放縱物欲,給物質消費賦予了崇高的價值。人生的價值可以貨幣化,可以用消費什么價位的東西來表達,物質消費成為人生的終極目的。現在各個國家都在刺激消費,中國不久一個官員甚至喊出了消費就是愛國的口號,這些都是在鼓勵縱欲的具體表現。
經濟學鼓勵縱欲,是通過打擊一切強調節制欲望的傳統和文明形勢實現的,將這些歷史悠久的、不同地理空間人類生活經驗視為垃圾或異端。這實際上是一種膚淺,傳統是社會的基因,它象生理中的基因一樣,包含著一些人類發展演進歷程中的有用信息。正象我們不能破解生理基因中所蘊涵的信息一樣,我們現在也不能完全破解我們傳統中所蘊涵的信息。任何一種傳統都必定隱藏著一種支撐它合理存在的信息。在沒有理解這些信息之前就自作聰明地說傳統是愚昧的、非理性的的行為是膚淺的,也必然將為自己的膚淺付出代價。而自17、18世紀以來的興起的無端否定傳統的自由主義就是這么一種膚淺的行為。膚淺的人類也必將為輕信這些膚淺的所謂的“思想家”而付出代價。
目前這些代價已經充分顯現。毫無制約的縱欲行為,一方面導致人與人間的弱肉強食,形成社會危機,另一方面導致資源匱乏和環境惡化,形成資源危機和環境危機。2008年爆發的全球經濟危機是前者的體現,能源危機和全球暖化則是后者的體現。
假定資源無限
經濟學在鼓勵物欲的前提下,倡導無限生產,無限消費,并假定資源無限。
假定資源無限,這是一種短視。有人可能會說,資源永遠都是有限的,有一種經濟學的定義就是研究有限資源約束下的選擇問題。這里所說的資源是指供生產所需的自然原材料資源。在經濟短缺時代,固然物質很匱乏,但是并不能說當時的原材料資源匱乏。當時的約束不是資源,而是把資源轉變為能為人所用的產品的技術。相對當時有限的生產能力,當時的資源供應能力是無限的。不僅空氣是無限的,水也是無限的,森林、礦山等等都是無限的。
現在的人類的總體生產能力已經和斯密時代有了質的飛躍,人類總體面臨的制約也由技術制約轉為資源制約。由資源相對于生產能力是無限的轉變為生產能力相對于資源是無限的。石油枯竭、水緊缺。此前石油價格的暴漲就是對石油未來嚴重短缺恐懼的反映,然而這些資源制約問題恐怕遠非價格漲落所能解決的。
假定自然環境對人類的行為具有無限的容忍度
在現代化的意識形態下,是強調征服自然的,改造自然的,從自然中攫取財富的,而且還愚蠢地假設,征服一個自然的局部、改造一個自然的局部、從自然的一個局部中攫取不會影響另外的局部。自然固然是存在不適宜人類生存和生活的局部,因為自然不是為人類而存在。但是,人類還是從自然中誕生了,這個事情本身說明,自然中存在適宜人類生存和生活的局部存在。但是,欲望無限的人類,卻在夢想著把自然的全部都變得適宜于人類。于是在攫取財富的驅動下,以科學技術為工具,對自然的一些局部進行不停地征服,改造和攫取。而這些征服改造和攫取正在慢慢地破壞掉那些適宜人類生存的局部。譬如我們的水和空氣均被污染,我們氣候在變暖,我們的生物同伴在加速減少。從這個意義上將經濟發展和科學技術是屠殺人類母親-----大自然的劊子手!那么以經濟發展和科學進步為導向的現代文明也可以說是屠殺自然的文明。
在全球化的今天,一些真正的全球性的問題正在顯現,要解決這些問題,需要具備真正的全球視野的理論方法來指導,而短視、膚淺、狹隘的經濟學顯然是無法解決這些問題的。實事上,很多全球性問題正是經濟學思維下產生的,“經濟學思維”,“經濟學教”已經成為人類前行的新的桎梏。所以,一方面我們在哀悼薩繆爾森這位高齡老人下世的同時,也應該慶賀這位經濟學教皇的退場。希望“經濟學時代”、“經濟學教”能夠一同隨他而去,也必須隨他而去。
(共道經濟研究中心 蔡歷 www.gongdao.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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