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社會怎么發展?怎么走向?又受制于哪些因素?個體能夠怎樣作為?應該怎樣作為?又有多大的作為?這些是哲學試圖關注人類的基本問題。倘若哲學不能確切地回答這些問題,這樣的哲學就不能指引人類什么,那么,它作為哲學的意義就值得懷疑了。
馬克思主義哲學倒是全面地回答這些問題,指出人類社會發展遵循“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整體上呈螺旋形曲折上升前進”的規律和制約因素。其中生產力又是人類社會發展根本的根本,決定了人類社會發展的模式或者類型以及進程的線路,決定了個體之間在社會中的地位和關系,即關系到個體是否幸福的命運等等。
可見,在馬克思主義哲學里,生產力具有神奇的力量。那么,人類社會歷史是這樣走來的嗎?人類社會將來是這樣限定的嗎?這個神話能否真的指引我們追尋并獲得共同幸福的命運嗎?我們可以也需要進行充分的驗證和辨析,因為它關乎推崇馬克思主義哲學國家里的人們現在和將來的命運。
生產力,簡單地理解就是生產的能力,創造物資財富的能力;社會生產力是指社會整體的生產或者創造能力。生產力的基本要素有生產資料和勞動者,生產資料由生產工具和生產對象構成,體現生產的技術能力和必備的物質條件,勞動者綜合體現對技術和物質條件的運用能力。
生產關系是指個體在物質生產過程中發生的相互關系,包括生產資料所有制形式、個體在生產中的地位和相互關系、產品的分配形式等。其中生產資料所有制形式是各個體對生產資料的占有關系,馬克思主義哲學認為,生產資料所有制形式決定個體在生產中的地位和分配形式,是生產關系的核心。
進而根據生產關系的區別,馬克思主義哲學將人類社會進程分成原始社會、奴隸社會、封建社會、資本主義社會、社會主義社會和共產主義社會。認為這種發展模式或者類型以及進程取決于社會生產力的發展狀況;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生產關系是最優越,沒有剝削和壓迫,社會生產力最發達。
根據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指引:人類只要大力發展社會生產力,通過變革就可以實現生產關系的發展,就會消除剝削和壓迫,最終實現人類整體共同幸福的命運。反過來,社會生產力尚未發展到一定程度,就得適應落后的生產關系,就得接受剝削和壓迫,改變的企圖便是違抗客觀規律。
指明的路線再清晰不夠了,但是,怎么判斷社會生產力是否達到可以實施變革改變生產關系的程度?馬克思主義哲學這時開始含糊其辭了,大概也是牛皮吹破的時候。前進道路的曲折也該有曲折的緣由,其實,唯有執迷不悟的信仰才能支撐這樣的哲學了。
按照既往歷史的進程來參照,俄國十月革命和中國五四那時的社會生產力具備了建立生產資料公有制的社會主義制度。那么,現在英美等國的社會生產力水平還不如俄國十月革命和中國五四那時嗎?相較于資本主義社會而言,生產資料公有制的社會主義制度有多大程度的優越性?剝削和壓迫有多大程度的減輕?人們又有多大程度的更大幸福?
不可否認,社會生產力發展到一定程度,需要特定的生產關系與之相適應,以便提高社會生產的效率。比如采集或者狩獵生產方式依賴人身作業,圈地固守無異于守株待兔;農業社會可以分散土地的個體經營,游走遷徙便可能顆粒不收;工業社會則需要放棄土地作業的勞動力,各人占地工廠只能關門倒閉。
社會生產力的提升有助于整體生活水平的提高,這也是可以觀察實證的。因為社會生產力提升的直接表現就是生產效率的提升,生產效率提升意味著物質資料的豐富和勞動程度的減輕。
然而,社會生產力與社會成員的幸福卻非自然而然的因果關聯,生產資料所有制形式與社會成員的幸福同樣非自然而然的因果關聯。生產資料所有制形式影響生產效率,影響物質資料的多寡,卻不決定勞動成果的分配和占有狀況。勞動成果的分配和占有狀況則直接滿足了生活需求,與生活幸福有直接關聯。
追求不勞而獲或者少勞多得是人身本性的趨向,在沒有有效規則束約之下,社會強勢力量的階層或者個體推崇剝削與壓迫的生產分配制度,有一定的必然趨向性。在封建社會個體失去可以自力自足生產的土地,大多個體接受被剝削的勞動就可能不可避免。由此,例如地主土地私有制,可以說造就了一些佃農不幸的命運。但也不盡然,假設制度有效束約地主對佃農的剝削程度,強制保護佃農對勞動成果的分配比例,剝削程度則完全可以減緩。
例如社會主義生產資料公有制中,社會成員受剝削的程度關鍵也在于對勞動成果的分配上。假設作為公有代表的國家,施行二比一的分配比例(主要是賦稅制度),那么,社會成員會有生活的幸福嗎?在中國歷史上的封建社會,有過施行二十比一和三十比一的賦稅,那就有可能比生產資料公有制社會的剝削更輕微。
生產資料私有還是公有,與剝削程度沒有必然關聯的。剝削程度取決勞動付出和實際可支配收益的比例,以及交換是否等值。公有制社會完全可能施行二比一的賦稅制度,這就是代表國家的權力階層對從事生產的普通社會階層的深重剝削,因為權力階層管理公共事務勞動與生產勞動的交換嚴重不等值。私有制社會完全可能施行二十比一的賦稅制度,剝削程度就輕得多。
在任何生產力水平之上的社會,生產關系的創造者基本上在于人為。生產力水平低下如歷史上的奴隸社會,也完全可以建立沒有剝削和壓迫的生產關系以及社會成員普遍幸福的生活。之所以剝削和壓迫深重,并不因為社會生產力低下,是因為現實中權力階層借助強大的權力彰顯其人性之惡的結果。
基于上述的辨析可知,信奉“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之類的神話就是一個危險的陷阱。它有可能因此束縛了人類對公平與公正社會秩序的爭取,導致對剝削和壓迫的無視,讓人類因為盲目陷入苦難而不得解救的命運輪回。看看以這神話為主旨的思想文化何其之多,難道就此不需過問一下它的對錯嗎?還是不被允許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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