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論209萬這事是真是假,首先,209萬是個什么概念?
如果你的工資是6k/月,那么你需要不吃不喝不花錢,攢上將近三十年。
你說“不能用尊嚴去換錢”,這話當然沒錯,但其實中國數以億計的打工人基本都是以每個月幾千塊錢的價格在出售著自己的尊嚴——無休止的996/007,克扣到極致的績效/加班費,永遠在震動的飛書/釘釘/企業微信,隨時隨地要你在節假日修改的方案/PPT,為了請個病假恨不得低三下四到塵埃里(甚至某些地方陽性了也要求來上班),好不容易等來假期又得被各種調休,時不時就出來個加班猝死/員工跳樓的新聞,諸多大廠的公共廁所都開始掛上計時系統——你以為你比“求打”的評論要有尊嚴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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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雖然第一反應同樣是鄙斥,但第二反應是深深的理解,哪怕很多“求打”的評論我希望只是在玩梗。
就像我曾經看到夜店里陪酒的姑娘我會吐出一句“真臟”,但現在我再看到那些人,我只會覺得她們“都是為了生活”。
二十多年前東北大下崗,有多少工人階級婦女為了丈夫和孩子的生計被迫“下海”,有誰關注過嗎?蘇東劇變后那些流離失所的東歐女人,除了被唾棄,她們還應該得到什么?
在歐美最著名的AV系列X-ART中,有相當大比例的捷克女優——經歷了國家解體的捷克,和中國東北地區如出一轍:遭遇了社會制度變革、休克經濟療法,整個國家的重工業基礎毀于一旦。
2009年時,一項針對沈陽國企下崗職工的研究中,隨機挑選了21位被買斷工齡的受訪者,其中有11位袒露自己是被強制買斷的,有6位是半強迫半自愿,只有4位是自愿選擇買斷工齡。
當時,一年工齡的價格在各省不同,東北地區約2000元。也就是說,一個工齡二十年的工人拿了區區幾萬元錢,就被推到了冰冷的馬路上,舉著“木匠”、“鉗工”的紙板討生活。
而這些東北男人們的妻子,在世紀之交的關內外往往擔負著街頭“賣藝”的家庭職責,以及在各個風月場所里陪酒少婦的角色……
從1998年開始,廣州、東莞、廈門、麗江、大理、海口等城市里的風月場所,大量充斥著南下掙錢的東北女人,以及尋歡作樂的北京高官、山西/內蒙煤田老板、東北礦山老板。
這背后,是多少工人家庭的破損,是多少原本高傲自持的工人階級的尊嚴被碾壓、被踐踏。
在寧浩的電影《心花路放》中,馬蘇飾演的在云南大理從事三陪服務的女人,即操著東北口音。
不知是否寧浩有意為之,但電影場景頗具黑色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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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想,如果不需要209萬才能夠“過上夢寐的好日子”,如果僅需每個月6k就已足夠讓你能去應付社會的物價、房價、自己吃飯以外的興趣愛好、子女的教育費用、老人的養老治病費用——那么,209萬當然是不具備任何吸引力的,必然也就不會出現“求打”這樣的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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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誰會愿意去用骨折換生存?
但是在一個本就一切都被明碼標價的資本主義環境里,理想主義的道德要求往往會顯得很空閣。
因而,有些爹味十足的老爺做派的媒體,與其有功夫頤指氣使地教育網友“你要有尊嚴!怎么能求打呢!” 不如去關心一下網友為啥會熱衷玩起“求打”的梗。
唾罵“世風日下”自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仔細深究一番世風是如何日下的,遠比肆意討伐苛責世風日下本身要更有意義。
正如王思聰這樣的反動的資本家階級是需要被打倒的,但同時也應該反思,我們為什么會誕生這樣的資本家階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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