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媒體曝光：上海9所中學近20位女生自發組織參與賣淫。全國輿論嘩然。
 
　　少女賣淫事件本身并不稀奇，國內地下性產業發達也早不是秘密，但本次事件卻有幾個惹人注目的特點：
 
　　第一，發生在大上海，當事人都是本地良民家子女，家庭物質條件不錯，完全不同于傳統賣淫民工。這未免讓很多讀者起了看熱鬧的心態。
 
　　第二，與以往很多帶有暴力脅迫成分的集團賣淫行為不同，這些少女們自發組織，豐衣足食，與嫖客一起形成了一個“自由淫（人）的聯合體”，沒有一般暴力賣淫集團的血淚斑斑。因此，
 
　　第三，你不得不承認，比起傳統的赤裸裸的賣淫犯罪，她們的行為多少還體現出一點“文明性”——自覺自愿的原則、享樂主義的態度、如家、Motel等商務連鎖酒店的場所……很日本，很臺灣，不同于野雞野鴨，一看就是受過現代普世文明“教育”的。
 
　　媒體的批評和反思如期而至，大部分都是講學校和家庭的教育缺失、講價值觀的重建等等，就是不敢講媒體自身在價值觀方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就是不敢將其實這些孩子正是媒體教育的結果。

問題只出在少女本身或者學校、家庭教育嗎？如果整個社會、媒體的風氣都是笑貧不笑娼，都是誨淫誨盜，都是利益至上，那么我們憑什么還要責怪少女？
 
　　賣淫并非只有買方和賣方直接上床這一種形式，如今還有更多廣義的“賣淫”通過媒體大行其道。比如電影《色戒》的演員，因為性表演匪夷所思，即便電影嚴重違背國家價值觀，不顧一切是非倫理，但媒體依然大肆追捧，炒作其性噱頭。演員因此名利雙收，算得上打著藝術旗號的成功賣淫。更多名模之類依靠自拍不雅照片、視頻而大紅大紫，甚至走上《非誠勿擾》這樣的人氣電視節目，這會給青少年一種什么樣的指導？上海閆某某涉黃案日前剛剛宣判，組織聚眾淫亂制黃者被判刑，而這位《非誠勿擾》嘉賓則安然無事，這又是一種什么樣的示范？新浪微博每天把日本AV女星放在推薦榜第一個，粉絲高達800萬，里面有多少是中學生？
　　　　

倘若這些女中學生不是賺錢，只是和男人廝混上床，然后寫寫博客，很可能像木子美一樣名利雙收卻不犯法。目前看，所有相關新聞和評論都只說她們違法，卻沒有說為什么是錯的。在這個價值觀失序的時代，大概人們也難以說出為什么她們就錯了。這確實是個嚴重的問題。歸根結底，中學女生賣淫事件是不受約束的市場化的一個“合理”結果。
 
　　市場經濟時代，是否人的一切都可買賣？西方思想家早就意識到這個嚴重問題，波蘭尼在《大轉變》里就指出，不受約束的市場經濟會把世間一切都簡化成可交易之物，而不可交易的東西則統統被排斥。比如一塊土地，上面的風光、社區和熟人關系統統被拆除，這樣才能變成一塊可交易的地產；黑人被當作非人的勞動力商品塞在“集裝箱”里跨洋販運，哪怕導致大量死亡……徹底的市場化是人與自然都受不了的，必須動用“社會主義”來制約。
 
　　資本主義把“人”變成了勞動力商品，但人仍然頑強地守護著作為“人”的一面，就眾人來說，必須建立社會關系、熟人圈子，就個人來說，必須保留一些不可交易的領域，比如愛情和童真。如果人的一切都契約化、交易化，那將是人這種有情的生物受不了的。現代社會特別強調“愛情”就是這個道理（資本主義瓦解了大家庭，而小家庭的核心情感就是夫妻感情。其實我們耳熟能詳的那些古代愛情故事比如《孔雀東南飛》都是在現代才被發掘和重視的）。當然，資本主義時代，愛情也在不斷金錢化，但總是遭遇頑強抵抗。你不難理解，為什么媒體的情感傾訴類欄目最受人歡迎。你不難理解，為什么幾乎所有故事片結尾，臨死的主角都要問伴侶：“你愛我嗎？”人必須對感情抱有希望，才不會失去生活的勇氣。問題是，強大的資本主義逐利機制能夠把愛情本身變成生產力，比如愛情題材爛片最叫座，賣淫題材更賺錢，五花八門的感情培訓專家更是春風得意。資本主義創造了一套漂亮的經營身體和感情的方式，讓你覺得這不是壞事而是時尚和自由。媒體在這個過程中作用巨大，因為在“媒體即信息”的時代，媒體就是最大的宣傳和包裝工具，而中國市場化媒體在利用情色逐利、宣揚一夜暴富等方面，令西方國家也不如。
 
　　社會主義思想淡薄、盲從西方生活方式加上媒體的熏陶，正在導致中國勞動者的高素質消失，新一代將會越來越流行不勞而獲和享樂主義思想。而對此，浪漫的啟蒙主義公共知識分子也要負一定的責任。
 
　　例如，作為中國最出名的性學者，李銀河教授當然要對此事發言。以往一向提倡性自由的李教授這次卻直接說賣淫錯了，錯就錯在“賣”上，因為“性應當是為了愛情，為了身心的愉悅，而不是拿來換錢的。”由此可知，倘若中學生自由戀愛、自由做愛，李教授是不會反對的。在她看來，解決辦法是“努力改變拜金的低俗之風；加強學校培養健康人格的教育；宣揚為愛情而性的價值觀；傳播性是為了快樂而不是為了錢的道德觀念；為性工作者創造除賣淫之外的更體面的就業機會；為性工作者培訓除賣淫之外的生存技能；打擊黑社會對賣淫業的控制、對性工作者的剝削等等。”
 
　　觀察者認為李教授的用心是良苦的，但遺憾的是，李教授首先表現出自己價值觀的混亂：

　　1、地球人都知道，李銀河公開支持換妻和三人以上的集體性行為，但是現在又說為愛情而性，那么李教授必須證明，換妻和聚眾性行為也是她所主張的愛情的一部分。并且要回答：假設中學生的老爸老媽都去換妻了，我們又怎么要求做子女的還循規蹈矩？
　　2、多年來，李銀河從抽象的自由主義出發，力挺各種性行為，比如在為換妻案辯護時說，“但我就是要強調，他們有權利(這樣做)。有很多事情，像一夜情等等，我都不喜歡，但是他們有權利這樣做，不能去治他們的罪，僅此而已。”按照如此邏輯推導，女中學生賣淫是她不喜歡的，但是也有權利啊，你憑什么反對？所以，抽象的人文思維總是會自己撞倒自己。
　　3、李銀河主張性是為了快樂而不是為了金錢，再次暴露了她享樂主義的思想根基。享樂主義有合理性，也有局限性。在不受約束的市場經濟和消費社會之下，金錢就將是快樂的最大保障。李銀河怎么知道少女賣春不快樂呢？她們可能既獲取了性快樂，又獲取了賺錢的快樂，從而得到雙倍快樂。

李銀河最后說：“我想重申，一個理想的社會應當是沒有賣淫的社會，性應當是完全自愿的、免費的、平等的，是為了快樂而不是為了換錢的。只有這樣，社會的風氣才不是低俗的，而是高雅的。”這句話的措辭聽起來很古怪，就好象“性”是如避孕套一般應該免費領用的東西。總有一些人文知識分子幻想著與錢無關的解放世界，卻不能深入進行政治經濟學思考，就只能訴諸于抽象的價值觀召喚。
 
　　只講價值觀毫無用處，價值觀的推廣需要有一整套政治經濟基礎和生活實踐作為支撐。陸文夫的小說《小巷深處》講述了新中國的妓女改造運動是如何實現的——社會對普通勞動者的尊重，單位體制和工人組織對失足婦女關懷……我并非說我們還要回到單位機制，但是必須承認當代社會結構和媒體風氣致使普通勞動者位置低下，交易和利益原則代替一切，如此這般，我們又怎能指望中學生緊守著她們唯一的固定資產——身體？
 
　　李銀河是老一輩有良好意愿和同情心的知識分子。觀察者理解她對自由、解放的追求，也同情個人的弱點、孤獨或者強烈的欲望，但是只從抽象自由原則出發而不顧具體現實的主張，就只會讓主流價值迷失。

有趣的是，在新浪微博的人氣用戶推薦榜上，往往都是AV女星、媒體人士和啟蒙公知共居榜首（如上面這張截圖），而這正是今日“普世文明”的本質寫照，隱喻著賣淫、媒體和公知三位一體又高高在上的隱蔽關系，只不過他們自己沒有意識到而已。

× 烏有之鄉 WYZXWK.COM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

歡迎掃描下方二維碼，訂閱烏有之鄉網刊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