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誰最需要外儲的常識普及 |
| ——兼談所謂外儲“是政府不能花的錢” |
蘇文洋
上周三的《環球時報》社評《中國急需外匯儲備的常識普及》，堪稱是一篇“以其昏昏，使人昭昭”的佳作。社評提出“是時候對公眾做一個通俗而完整的解釋了”，原因是“普通公眾中能搞明白國家外匯儲備性質的人很少”。可奇怪的是，提出“急需”外匯常識普及的作者，自己的外匯儲備常識竟然少得可憐。
請看社評如是說——
“外匯儲備主要來自進出口順差等，創造順差的都是中國企業，他們或者將外匯賣給中央銀行，或者留在自己的賬上。但這些外匯都不屬于中國政府的財政收入，是中國政府不能花的錢。中國政府的唯一義務也是責任是，對其控制的那部分外匯儲備進行保值和增值性看護，確保這些外匯對應的那部分購買力不是虛假的。這就像社會的養老金等公益性資本，保管者無權使用它們，他們的任務就是使其保值增值。這些基金可以存在銀行，做購買國債等保險系數高的投資，但不能被用來扶貧濟困，做與該基金設立目標無關的其他公益事業。”
上面這段社評，涉及三個外匯儲備的常識：一、外匯儲備是怎么來的？二、中國政府能不能花外匯儲備？三、外匯儲備與社會的養老基金等公益性資本有無可比性？
為了向社評作者普及第一、二個常識，我專門請教了中國人民銀行編著、2007年1月第1版的《金融知識國民讀本》（以下簡稱《讀本》）。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在該書前言《致讀者》中說：“這是一本大眾化的金融知識普及性讀物。”這也就足以證明，用這本書中的內容對社評作者進行外匯儲備的常識普及是權威的。
《讀本》中說：“您應當稍稍了解一下我國的外匯儲備是怎么來的。我國目前實行的是銀行結售匯制度，企業和個人的大部分外匯收入要賣給銀行，需要時再向銀行購買。外商對中國投資也需要通過銀行將外幣資金轉換成人民幣資金，實際上也是將外匯賣給銀行。最近幾年，我國每年都有大量的貿易順差和外商直接投資，但銀行并未積累巨額的結售匯余額。因為按照相關規定，銀行在保留一定額度用于日常業務的外匯后，要將剩余的外匯賣給中央銀行，外匯一旦被中央銀行購買就成為國家的外匯儲備。讀到這里，您應該明白我國的外匯儲備為何這幾年有迅猛的增長，其最主要原因是我國經濟和對外貿易的高速發展，以及外國對我國投資的持續增加，當然，也與我國的外匯管理制度有關。”
兩相對照，社評所說外匯儲備來源，顯然不及《讀本》的解釋“通俗而完整”。
社評說“這些外匯都不屬于中國政府的財政收入”或許說對了，但是社評說“（外匯）是中國政府不能花的錢”卻大有質疑之處。《讀本》第38頁說：“外匯儲備就是各國官方持有的可以自由支配的儲備貨幣。儲備貨幣是指在國際支付時被普遍接受的貨幣。”
“各國官方”是不是指“各國政府”？中國的外儲顯然由中國政府持有，并由中國政府“可以自由支配”。這么簡單的常識，社評作者是真的不懂得，還是故意攪渾水？從最大的善意考量，我以為后者的成分多。“攪渾水”也算是一種評論方式（筆法），但長此以往，除了徒增笑耳，并不能給社會添增理性的光亮。
剛剛出版的四卷本《朱镕基講話實錄》，有一篇2003年1月3日講話：《我們的外匯政策是正確的》。這是在國家外匯管理局機關正處級以上干部和在京參加會議的各地方分局負責同志座談會上講話的一部分。他說：“我記得，在1993年7月份任命我兼中國人民銀行行長的時候，外匯儲備只有180億美元；到1997年底，上升到1300多億美元，2002年年底是2864億美元，如果把外匯收益和其他收入算上話，是3380億美元。同志們，這就是國家的實力呀！”根據國家外匯管理局披露：截至2011年6月底，我國外匯儲備達到31974.91億美元。現在還在增加之中。8年多的時間，外匯儲備增加了整整3萬億美元，朱總理那時候的數字只是現在的零頭。
朱總理講：“（外匯儲備）它并不是像有人講的那樣，鎖在保險柜里，一天一天在貶值；相反，它實際上還在增值，去年的收益率就達4.8%。我們現在國內存款的利息并沒有4.8%這么高。過去歷年外匯儲備的收益率平均在5%左右，扣除人民幣占款的利息后，我們還賺了一個利差。去年國家財政很困難，財政部早已做好收支平衡，快到年底時，突然蹦出來一筆收入，有470億元，主要就是外匯儲備的收益。我決定這筆錢先不要用了，把它全部撥入全國社會保障基金。”
社評作者要給“金融常識”“匱乏”的中國公眾“普及”有關“（外儲）是中國政府不能花的錢”，“保管者無權使用它們”的所謂常識，但我們至少知道我國政府在2003年1月就有了外匯儲備的收益可以“全部撥入全國社會保障基金”的實例。我們只是現在不知道有了3萬多億美元外匯儲備后，每年是否依然“突然蹦出一筆收入”撥入全國社保基金。事實說明，外匯儲備及其收益的管理、使用與社會的養老基金等公益性資本性質不同，前者政府可以自由支配，而養老基金等則不能由政府自由支配。
眾多常識包括外匯儲備、公開“三公”賬本、不貪污、不浪費等，老百姓并非不懂得，即使有一些非常專業的東西，一經解釋老百姓也都明白。現在的問題是，要給老百姓普及的常識，自以為有這方面常識的人卻十分欠缺。要用自己的非常識給常識“補課”，不但不能普及常識，反而讓常識也變得不知所云。誰最需要外匯儲備的常識普及，大可公論。J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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