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個文章可能會引起歧議。因為評的是中宣部部長劉云山先生的一篇文章。
因為云山先生還不僅僅是個部長,在文章的末尾還署有另外兩個職務: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
因為有了這加起來的三個職務,劉文便越發有了評議的價值,即表明云山的文章是有“職務傾向”與“話事權重”的。
這便好。
★ 記得今年春上,我約請朋友H先生寫一篇文章,談對“文化三自”的看法。H是劇作家,他很快就來了一篇萬字長文,《漫議國家與文化》。文章對“文化三自”持極力贊同觀,但文中卻又認為“三自”在表達上“文風過于隆重盛大了”。當然,H先生的觀點我也未必贊同,便回了一句:“二人轉”很親近群眾,但是國家的一號文件二號文件恐怕是不能用這種親近的方式去成文頒發的罷?這是一段文友間的對話,我最終未能選用他的文章,他亦不愁無處刊用大作。這事就這樣過去了。
我和H關于文風的話題在成為“過去式”時,作為部長的云山先生的新文《為了誰 依靠誰 我是誰》卻成了“進行時”。這一次,以其踐行實名制的嘗試發表的文字,用的是這樣的一個標題,卻是無論如何也看不出“文風過于隆重盛大”的影子了。
偶一看標題,以為是一篇博客文章,還能聽到流行歌曲“你是誰,為了誰”,“兄弟姐妹不流淚”的旋律。
真好。
★ 由是我又不得不回到H先生與我的對話上來,他說,文章與人一樣,但凡“那種一級警衛二級警衛的架勢,群眾早已習慣繞著走了”——還是說文風的話題。我不知在看了《為了誰 依靠誰 我是誰》這樣的文章后,會不會還有人“繞著走”?我想,肯定不會,因為這樣的話語送達,與我等博客人的為文沒有什么兩樣了。不知道是“我們”加入了“他們”,還是“他們”加入了“我們”?如果這中間算官民兩陣的話,或者在文風語境上,反基本上可算得是“大家伙兒”了。如果“我們”也算“人民大眾”的話,歡迎部長先生走入到可能有些久暌了的民間話語中來。
★ 毛澤東同志曾說過,我們共產黨人好比種子,人民好比土地。我們到了一個地方,就要同那里的人民結合起來,在人民中間生根、開花。毛主席說得真好,這些話明白曉暢,誰能聽不懂呢?其實,共產黨人要履行“為人民服務”的宗旨,就要與人民群眾打成一片,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就應該按照這個樣子去做。網絡社會也是現實社會的一部分,年輕的網民們話事時,沒有太多的鋪張排陣,有事說事,直來直去,句句都聽得明白,那才叫說話,是一種真實世相。如果我們的管理大員們還在那里“一級警衛二級警衛”的行文陣式,估計人們真的會“繞著走了”,這樣說來,要提高網絡社會的執政能力,先從文風做起,應該是一件比較能做好的事。云山先生的《為了誰 依靠誰 我是誰》主要談的就是如何為人民服務、與人民群眾打成一片的問題,從說平實的話開始,便見出了這種努力的真誠。我們不妨來讀上一段——
任何一個政黨都有自己的方向目標和價值追求,為誰立命、為誰謀利始終是一個根本性、方向性問題。我們黨從誕生之日起,就把實現人民解放和幸福鮮明地寫在自己的旗幟上,融入到全部的奮斗實踐中。正是因為這樣,我們黨才贏得了人民群眾的擁護支持,凝聚起巨大的前進力量。
這里,不僅是內容上的新意,如“我們黨從誕生之日起,就把實現人民解放和幸福鮮明地寫在自己的旗幟上,融入到全部的奮斗實踐中”,更有這生動如口頭語般的表達,真有一點“種子與土地”般的親切,如春風拂過……
在“我是誰”一節中,云山先生繼續說:
明確“為了誰”、搞清“依靠誰”,歸根到底還是要解決好“我是誰”。這個問題對于每個黨員干部來說非常重要。只有弄清“我是誰”,才能更好地認清自己、定位自己;只有把人民放在心中最高位置,把智慧的增長和本領的增強深深扎根于人民的創造性實踐之中,堅持立身不忘做人之本、為政不移公仆之心、用權不謀一己之私,才能更好地改造自己、提升自己。
好了,不多引了。有關內容方面的新意,我將在另文中涉及。在這里,句句都是平平白白的話,都是可以讓“全體”聽懂且聽起來親切的話。
這樣說話多好啊。
這樣寫文章多好啊。
這樣實實在在地要求“全體黨員”為群眾做事多好啊!
★ 中國近當代的話語表達經過了幾個時期的演變:五四時期,由“之乎者也”的表白到帶有歐化風格的表達有過十來年的演進過程,后來,在文字記錄的語言里,終于去除了“之乎者也”,也濾卻了歐化的“克提斯蒂”;新中國成立后,在共和國凱歌行進階段中,我們的語言無論官方民間,沒有多少差異,追尋的是“土地與種子”“生根與開花”的關系,一派詳和。但是后來,由于“革文化命”的結果,所有語言及其表達,都帶有“最最”的套套,半夜靜下心來,真不知道自己是說人話還是說鬼話,反正自己都不相信。話語作為心聲,已經完全走到了背離的地步,這事就不能往下走了,從語言學角度,必然要有“撥亂”的修正。好在這個“修正”過程與政治格局的改變同時完成了。再后來,又經過了三十年的價值運動,新的追求需要有新的話語體系,在這個體系里,包裝了很多的“新思想”“新觀念”,包裝成了時尚,無論官家民間,不說出個技術參數來,不說出個國際接軌來,不說出個普適價值來,那就一定是土八路,是“山溝里的知識分子”(這話在三十年代王明也這樣形容過,其實,正是這“山溝里的知識分子”最后把“北平”改成了“北京”點響了新中國的開國禮炮)。于是,話語的表達便形成了新的八股,專家的語言一直說到沒有人能聽懂為止,官方的語言也慢慢地背離了先主席澤東同志所要求的“土地與種子”“開花與結果”的關系要求。文革時期,我曾經擔心過,那時候行“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毛澤東-林彪”組合,一組一組的,我便想,長此下去,那話還說得流麗嗎,得多重的負擔啊?!后來隨著文革的結束,這個負擔釋然了,但又有了今天語言里巨多的前綴,如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科學發展觀……。真的,這都是好的東西,是一代代領導人思想的濃縮與提練,是經典。但是一個慣有的表達里要加上這么多的“經典”,那就有些累了。我真誠的希望語言學家能幫助造一個詞來,不要讓這樣的前綴壓垮了我們的語言系統,好像中國人便只能在光輝的照耀下匍匐前行似的,長此以往,這樣的文風必然要疏離了“種子和土地”的相生相依關系的。試想一下,在面對著連馬夾都懶得穿的網民們,或者當著衣食父母般的民眾說話時,動不動一長串這樣的前綴,人們能不認為你在打官腔嗎?因為沒有人會是這樣說話的。
話可能有些糙,但理不糙。
★ 好在,有了云山先生的這個嘗試。
云山的話語表達里沒有前綴與后綴,但是堅持黨的基本路線與方針,堅持傳承與發揚方面,一個也不少。
不要小看了一篇文章或一個報告的說話方式,它其實反映了一種思考,一種回歸;一種追求,一種提倡。
這就是我在前文中為什么提到云山署名“跟著”的三個稱謂的原因。該文在《求是》發表時,特別在文末附有一段說明,注釋了文章作者的身份:即“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中宣部部長”。由此,我即認為,這篇文章的說話方式代表了一種新的文風回歸,代表了執政黨高層在新形勢下,執意回歸到“土地與種子”狀態的選擇。
云山是個大官,所說當然是官話,這點不要懷疑,官話也是個中性詞并無貶意,表明傳導的是一種官方意志。說官話而沒有官腔,我看挺好的。把“為了誰”“依靠誰”“我是誰”三個問題講得透透的,讀起來如同京城里公家人回鄉了,與兄弟姊妹聊天,沒有隔閡,不打官腔——如果真有官腔,兄弟姊妹們是不干的,干嘛呀你?!
★ 文風就是作風,文風也是黨風。當然后者當然得看是誰,什么身份。云山先生因為有那三個稱謂,他的的文風所代表的既有作風也有黨風。——由一篇文章的話事方式作如此多的解讀,有過渡闡釋的嫌疑。但云山作為中央宣傳部部長能把“關于貫徹黨的群眾路線的幾點思考”的重大話題說得如此“群眾”,這就不能不引起關注了。前些年有人歪說“三大作風”,其中有一條是“表揚與自我表揚”。官方系統是不大可能對作為部長的云山提出什么表揚的,那么,作為群眾中的一員,適當表揚一下“公家的人”,又有何不可呢?
我希望由這種文風的轉變帶動作風的轉變,并由作風的轉變,帶動黨風的轉變。這樣離解決“為了誰”、“依靠誰”、“我是誰”的問題就更近了。路徑的選擇,其實是最重要的。
★ 云山文章的一些話,讀起來真不賴。多少年了,同樣內容的話,不是沒有人說過,但包裹在官腔里,就不好聽了。現在以中宣部長的口吮說出來,而且是對全國的干部們說出來,不免讓人動情。我這里還是以他文中的幾段話作為本文的結束吧:
○ 群眾是我們的衣食父母精神父母,必須感恩群眾、以實際行動回報群眾。感恩,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現實生活中我們常常講感恩,對于黨員干部來說,最需要感恩人民群眾。因為是人民群眾養育了我們的黨、成就了我們黨的偉大事業,是人民群眾給了我們干事創業的舞臺、施展才華的天地。離開了人民群眾,沒有人民群眾的支持和付出,就沒有了依托、沒有了支撐,就會一無所有、一事無成。
○ 群眾是事業成敗的決定力量,必須敬畏群眾、堅守共產黨人的承諾。
○ 弄清“為了誰”,才能找準前進的目標方向;弄清“依靠誰”,才能找到工作的力量源泉;弄清“我是誰”,才能把握自己的正確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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