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可平博士“民意”論的荒謬性

曾飛

　　2011-01-20南方周末發表了俞可平副局長的理論文章《敬畏民意》?！懊褚狻币粫r間成了中國政治的關鍵詞。似乎當前的一切政治困局將由此論而一解百解，朗朗乾坤，陽光無限。

　　俞可平博士說：“簡而言之，敬畏民意，就要大力推進民主法治！”“國家應當有一套公平公正的程序和制度，確保政府官員真正成為人民群眾的利益代表，成為廣大公民的民意代表?！辈嘌裕骸皩τ谥袊伯a黨來說，人民的利益應當是其根本的價值追求，民意則是其執政的唯一合法性基礎?！?/p>

　　明·許仲琳《封神演義》第十七回曰：“御妻異制奇觀，真堪玩賞，非奇思妙想，不能如此?！庇嵯壬母哒?，也堪稱奇思妙想。

　　至少，一個“敬畏民意”，一個“民意代表”，其主語“高官”都隱而不顯，不引人注意，然而高官依然是主角，才是真正的主人。高人之異制奇觀，真堪玩賞，非奇思妙想，不能如此。玩弄“民意”于豪言壯語之列，確立“民意代表”的無上權力于無形之間，真正達到了無形無色無嗅的最高境界，真智囊也！

　　用白話說明白了就這么回事，官僚要善于“尊重民意”，才能名正言順地成為“民意代表”；代表了“民意”那就“天大地大”無人可以匹敵了！到那時你想要干什么就能干什么。這用皇帝老兒的話來說不就是“得民心者得天下”，爾后才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嗎？

　　用官話來說那就是“民意則是其執政的唯一合法性基礎。”有了執政的合法性，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治理天下，擁有天下，升官發財！

　　看來俞先生的妙論無非就是現代包裝的“南面之術”而已：“得民心者得天下”。“得民心者得天下”一說出自三國時的司馬懿，其臨死前對司馬師和司馬昭說：得民心者得天下；得君子之心者得諸侯；得諸侯之心者得士大夫?！懊裥摹备陌b為西方時髦用語“民意”，玩民眾于股掌之中；“君子”改包裝為西方時髦用語“精英”，玩無行文人于股掌之中；“諸侯”、“士大夫”改包裝為西方時髦用語“高官”，玩無良官員于股掌之中；似此也就得司馬懿真傳了。

　　這與人民群眾才是國家的主人，官員只是主人聘用的公仆的觀念格格不入，甚至背道而馳。這世間哪有仆人成為主人的“代表”，而擁有治理主人的無限權力的所謂“合法性”？

　　俞可平博士這樣論述民意：“天大地大，民意最大。民意是什么？民意就是民眾的愿望，民眾的需求，民眾的評判，民眾的心聲，民眾的輿論，民眾的信任。古今中外所有理性的統治者幾乎都極其重視民意。但在傳統政治下，統治者把民意當作工具，他們重視民意是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地位。所謂“水則載舟，水則覆舟”是也。在民主政治下，執政者把民意當作價值，他們重視民意是因為民意是其執政的合法性基礎，是其執政資格的源泉。中國共產黨把“立黨為公，執政為民”當作自己的宗旨，把人民當家作主的人民民主視作社會主義的生命。對于中國共產黨來說，人民的利益應當是其根本的價值追求，民意則是其執政的唯一合法性基礎?！保戏街苣峥善?，《敬畏民意》）

　　俞可平博士邏輯演繹的結果：“對于中國共產黨來說，人民的利益應當是其根本的價值追求，民意則是其執政的唯一合法性基礎”本身有嚴重的邏輯錯誤，也根本不符合中國共產黨所遵循的馬克思主義理論。

　　首先，“人民的利益”與“民意”不是一個概念。所謂的追求“人民的利益”，馬克思說：“無產階級的運動是絕大多數人的、為絕大多數人謀利益的獨立的運動”，嚴格地把所謂的“人民的利益”界定為絕大多數人的利益。在中國，“人民”一詞早就成了任人打扮的少女，某些當權者最樂意宣稱自己代表著人民的利益，而實際上在國外銀行里卻有著絕對秘密的私人巨款戶頭。他們自己簡直就把自己當“人民”，替代人民當上了國家的主人了。網友622007817在“人民不能總是被代表”的帖子里通俗地闡明了這種現象：“居委會主任怎么選出來的？有一個不知道是什么人拿著一張表到我家轉了一圈，說你就選這個吧，根本沒有任何程序，你說這怎么能代表我呀？我是被代表了，被操作了?！边@位國民被代表了，13億國民中的絕大多數難道不也是這樣被代表了的嗎？這位國民在居委會主任的選票中表達了自己的“意愿”，雖然不情愿，但還是“依法”被表達成了“民意”。這“民意”連國人的意愿都不能正確表達，還能反映絕大多數人的利益？顯然，所謂的“民意”在兩個層次上都不是人民利益，準確地講也就不是絕大多數人的利益?！　?/p>

　　俞可平博士以“對于中國共產黨來說，人民的利益應當是其根本的價值追求”和“執政者把民意當作價值”作為邏輯前提來得出“民意則是其執政的唯一合法性基礎”，更明晰的表述是：

大前提：“對于中國共產黨（執政者）來說，人民的利益應當是其根本的價值追求”。（也就是：人民的利益是執政者追求的價值，是其執政的唯一合法性基礎。）

小前提：“執政者把民意當作價值”。（也就是：民意就是執政者所追求的價值，民意就是人民的利益。）

結論：“民意則是其執政的唯一合法性基礎”。（也就是：民意是執政者執政的唯一合法性基礎。）

　　小前提顯然是錯誤的命題。不能把“民意”直接當成“人民的利益”（嚴格地講應當是“絕大多數人的利益”）。用錯誤的小前提來進行邏輯推理，結論必然是錯誤的，理論自然是荒謬的。

　　為什么“民意”不見得就是“人民的利益”（絕大多數人的利益）呢？因為“民意”是現象，不是本質，“絕大多數人的利益”才是本質?，F象不一定能夠反映本質。就像ＧＤＰ不一定就是民生一個樣。ＧＤＰ只是直接與壟斷資本的暴利相關，不一定與民生相關。同樣的道理，所謂“民意”也不直接與“絕大多數人的利益”相關，通常還會被扭曲成只與統治者的利益相關。把不直接與絕大多數人的利益相關的所謂“民意”當成執政的唯一合法性基礎自然是荒謬的。

　　通俗地講，“民意”很容易被強奸。歷史上強奸民意的丑劇一再出現。諸如，吳玉章《回憶“五四”前后我的思想轉變》一文就指出：“一九一五年底袁世凱玩弄公民投票，強奸民意，公然稱帝。”——袁世凱稱帝顯然不是絕大多數人的利益之所在。

　　強奸民意在當今的社會里，也屢見不鮮。

　　2009年12月17日大旗網《當真正的民意被強奸的時候》披露：國家之所以要建立價格聽證制度，就是要順應民意，充分聽取方方面面的意見，從而提高政府決策的民主性和科學性，這本來是件好事。但是今年以來全國發生多起物價部門打著聽證的旗號來愚弄民意、強奸民意的丑劇。在7月31日舉行的河南省洛陽市水價調整聽證會上，18名代表中，只有1人反對漲價。贊成票占壓倒性多數。洛陽市水價聽證會出現的這種怪現象并非個案。實際上，這種民意和輿論“一邊倒”反對漲價而聽證會“一邊倒”贊成漲價的現象不斷在各地上演。8月17日《中國經濟周刊》報道，蘭州市居民生活用水價格公開聽證會前，參會的消費者代表多在各自小區里做了調查，結果顯示，大多數住戶對水價上漲持反對意見。富有戲劇性的是，參加聽證會的14名代表中只有2位反對水價上漲。調查顯示大多數住戶反對漲價，在媒體報道中，質疑聲音也是占主流，但投票結果卻是贊？12月10日《中國青年報》報道：在12月8日召開的哈爾濱水價聽證會上，共有13名消費者代表，其中竟然有12位代表身份都涉嫌造假。比如，有的以退休干部來充當下崗職工，有的以企業董事長來扮演退休職工，甚至連律師代表的真實身份也無法查證。最搞笑的是，唯一堅決反對漲價的消費者代表劉天曉，卻一直得不到發言機會。為此，他向主持人扔了一瓶礦泉水以示抗議。

　　據羊城晚報大丫山《瘋狂的政績欲望綁架了民意》的報道披露：江蘇南通的通州、啟東、海門以及南京高淳等地，針對該省省里的民意調查給群眾發放參考答案，以期獲得較高的群眾滿意度。近日，媒體披露了這起民意造假事件。通州市居民說，當地的村干部下發了《通州百姓話小康調查問卷（供參考）》，“村干部說了，上面來電話調查小康問題時，如果誰沒有按照答案上說，他們都會知道的，到時就要罰誰”。據報道，南通市所轄的啟東市2008年年底以94.8%的滿意率通過了江蘇省統計局隨機電話民意調查，海門、通州市的滿意率也毫不遜色。這種虛假的、瞞上欺下的“群眾滿意度”，將給上級統計工作以及部署這些地方小康水平和目標帶來怎樣的誤導，讓人不敢想象?！懊褚狻?，顧名思義，是指群眾共同的意見和愿望，它不是地方政府官員手中的橡皮泥，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網民說破無毒“是民意調查還是強奸民意”的博客說：……不談房價咱還是看書吧，看書長學問，看白皮書長疑問?！吨袊姆锤瘮『土ㄔO》這首個白皮書看完和想的沒什么兩樣。無非是領導重視，制度到位，措施得力，執行嚴格，成交顯著，問題尚存，玩慣了玩膩了地官腔套話。中紀委干副書記在提到有人說“腐敗越反越多”，“反腐敗無用”的時候，義憤填膺地說這純是毫無根據的無稽之談，我聽著甚至有點氣極敗壞的味道。他用了以下一組數據來說明反腐敗工作的輝煌戰績，我又百度了一下2009年同樣的一組數據：2010年1至12月，全國紀檢監察機關共接受信訪舉報1427186件(次)，其中檢舉控告類1000277件(次)。初步核實違紀線索163480件，立案139621件，結案139482件，處分146517人。其中，給予黨紀處分119527人，給予政紀處分38670人。2009年1—11月（沒有12月的數據，估計12月為廉政月），各級紀檢監察機關接受信訪舉報1318362件（次），初步核實違紀線索140828件，立案115420件，結案101893件，處分106626人。在受處分人員中，給予黨紀處分85353人，給予政紀處分29781人。對比一下兩年的各項數字（權且讓相信你捅估出來的數字），從接受舉報到立案審查到處分人數，2010年都較2009年有增無減，特別是受處分的人數，更是有較大提高。這不正說明腐敗越反越多嗎？這不正說明反腐敗無效嗎？借用鄭州市規劃局一位副局長的話：“你是準備替黨說話，還是準備替老百姓說話？” 中國百姓對反腐敗滿意幾何，不看別的，感受一下百姓周圍的腐敗現象，就啥都不用調查了。……所謂的民意調查，其實就是按照領導的意愿的造假，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這樣的民意調查就是在強奸民意。草民對此已經沒什么念想了，只是請求您別把這事搞的太轟動了，把假的弄得象真事一樣。

　　當真正的民意被官意強奸的時候，民眾能怎么辦呢？有智者告誡民眾說：“以美國為例，美國警察就在打擊犯罪的海報里宣傳：女士們，當你們遇到歹徒要對你實施強奸時，請趴下，忍受強奸，保全性命去報警，剩下的事情就由我們警察來辦。美國大多數的男性公民也做得很好，他們普遍給自己身邊的女性——主要是妻子或女朋友準備好安全套，讓她們隨身攜帶，并告訴她們：當無法反抗暴徒的強奸時，就享受吧，但要記得遞上安全套，將傷害降低到最小程度。美國人有一種普遍觀念：生活就是一種強奸，無力反抗，就請閉上眼睛享受吧?！?/p>

　　美國人的觀念已經夠先進了：“生活就是一種強奸，無力反抗，就請閉上眼睛享受吧?！逼鋵嵵袊诉€要先進，中國的警方首倡：“戴避孕套不算強奸”，看來戴避孕套強奸甚至具有了“合法性”——這也許就是就俞博士“要大力推進民主法治”的真諦吧？于是國人更應該享受享受這合法的強奸：“民意”本來就是一個任人擺弄的弱少女，被強奸也就無力反抗，那就請閉上眼睛享受吧！

　　在萬民都閉上眼睛享受合法強奸的最高境界里，“民意”自然成了真正的“合法性”的基礎了：一片穩定，鴉雀無聲，唯有享受。

　　以此，俞博士的民意論雖然犯有邏輯錯誤，可它實在是唯美的，值得敬畏?！疤齑蟮卮?，民意最大。民意是什么？民意就是民眾的愿望”：享受合法強奸。宋·釋道原《景德傳燈錄》卷四：“公曰：‘鴉去無聲，又何言聞？’”實在唯美！愚民們敢不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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