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足壇的一條黑色食物鏈
(來源:中國青年報 2010年09月19日)
(早上瀏覽新華網,發現了一篇值得一讀的好文章,由于原文分了好多頁,不便閱讀,故將其復制、粘貼組成,與朋友們共享。)
整肅中國足壇的聲音已經持續很多年了,直到今天,中國足壇貪腐的蓋子才算被一點一點掀開。其實,此時呈現在人們面前的證據,早已昭然若揭。只不過那時候證據都不能算作證據,因為沒有司法介入。現在司法終于介入了,我們也可以理直氣壯地說說早就看不慣的那些事兒了。從下到上,這是一個不正常的群體,就像周久耕戴名表抽“九五至尊”那樣,足壇這群人身上刺目的特征實在是太多了。
反賭掃黑的風暴是順藤摸瓜,從幾支小球隊和一群小嘍啰身上開始的,那么就從他們說起。
足球食物鏈底層的沒有底限
特征:隊中主力,帶頭大哥,沒啥文化,追名逐利沒有底限,最擅長別有用心的失誤。
在中國足球骯臟的食物鏈中,球員處在最底層。雖然出現在反腐名單中的只是兩個無名小子,但他們遭遇代表了這個群體的悲哀——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就拿杜斌來說,他成長在青島市一個普通的市民家庭,這個城市向來有足球之城的美譽。
對于一個踢球的孩子來說,杜斌成長在一個最好的年代,職業聯賽看上去生機勃勃,青島一直有頂級球隊存在,他順利成為一名職業球員,雖然遠不如郝海東,但對于普通的工薪家庭來說,孩子算是能賺大錢的人了。
可惜杜斌也成長在一個最壞的年代。沒人把踢球當成一種事業,拜金的氣氛始終在他們周圍存在。剛進一隊的小孩子就懂得去奢侈品店購買名牌,車子、房子、女子都要最好的,沒有心靈滋養,沒有職業操守,一切無非是為了活著。
杜斌掙到了今年一線職業球員的薪水,隨著年齡的增大,他不得不到同城中甲球隊海利豐屈就,又很不幸地遇到了一個比他更喜歡金錢并且把足球當籌碼的老板,杜斌成了老板手里一個卑微的棋子。
老板下了賭注,命令他往自家的球門里踢,杜斌只能去做。這個時候他已是一個上有老下有小的男人,為了生計,他不會去反抗,也無力反抗。
于是,杜斌的命運就這樣隨著這個足球的時代沉淪了。
在一個人能控制的范圍之內,足球運動員作出了最壞的榜樣。他們虛榮,每次集體出行都變成LV包大展示;他們好色,還記得安琦的拉鏈門和“深圳六君子”嫖娼嗎?他們貪婪,再多的薪水都不夠,所以把自己的球隊變成賭球的工具;他們傲慢,拉幫結派自以為能控制一切;他們丑陋,世界上最低級的失誤都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表演出來……所以,該被抓起來的又豈僅僅是杜斌和沈劉曦兩人?
從目前的狀況來看,可能進去的球員很少,因為他們只是“小魚”。而曾經的那群“魚”正在漸漸從江湖退去,大多數人算得上是全身而退,并且可以享受著足球帶給他們的豐厚物質基礎。但是,當他們面對自己的兒子,或者在某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希望他們能想起“道德”、“追求”這樣的詞。
我們也只能向前看,珍惜更新的一代還依舊清純的眼神,比如鄧卓祥在要被替換下場時,對主帥高洪波作出懇求的手勢:讓我罰完這個任意球。他眼睛里訴說的,是真正屬于足球的真情。
老板在法律面前是平等的
特征:腰纏萬貫,假裝神圣,善于包裝,暗中漁利,肆無忌憚,最擅長的就是操縱比賽拿黑錢。
今年,籃管中心前主任李元偉出了一本書,在談到運作男籃職業聯賽的過程中,他說自己最擔心的就是來路不正的投資者,因為貌似慷慨背后可能隱藏著陰謀,過度的熱情說不定就是心懷叵測。
在足球圈里對錢從來都是不設防的,所以王珀才能靠著自己包裝的老板身份行走足壇多年,毀了好幾支隊伍,成為禍害足壇的一大敗類。
這個騙子其實沒什么新鮮的路數,但也許足壇的人太愛錢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所以才讓他有了騙錢的廣闊天地。
第一招,把自己曖昧地說成是有路子的人,這其中江湖傳說包括和某王姓大領導是親戚,是某大領導的干孫子,手里有的是錢,人脈通天,負責搞定一切。所以才被那些缺錢的俱樂部當成了救世主。
第二招,把自己說成是有追求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對足球的熱愛,以一顆赤誠的心投身到這偉大的事業中。
第三招,把自己搞成絕對權威,以嚴肅隊伍紀律為名,一進俱樂部就大搞整風、清除異己,其實所有的目的就是為了先控制球隊再控制比賽,把球隊變成漁利的工具。
老板比球員壞,最壞的是在于他們的欺騙性更大,他們給自己戴的帽子更高,不少人成為一個城市的知名人物,成為領導的座上賓,只因為他們“熱愛足球,愿意為足球事業做貢獻”,更有人借投身文體事業為名,在當地還獲得了政策支持。
但這些人制造出了最惡劣的比賽,比如匪夷所思的海利豐“吊射門”。這些人制造了最壞的社會影響,比如陜西球迷就曾“跪求”王珀別再禍害陜西足球。這些人制造了最壞的國際影響,比如國力洋帥卡洛斯就是被王珀一手擠走的,這個外教至今都難以忘記王珀給他造成的傷害。在這些所謂老板的一手策劃下,足球失去了公平和正義,只剩下虛假和無恥。好在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好在法律面前沒有游戲可言,只有冷冰冰的鐵窗、手銬還有未知的幽閉歲月,來懲治他們曾經的狂妄和偽善。
“黑衣法官”原來約等于黑暗
裁判代表:陸俊
特征:身穿黑衣,貌似威嚴,吃喝拿要,來者不拒,沽名釣譽,最擅長的是在球場上亂斷葫蘆案。
想操縱比賽,收買裁判是最可靠的途徑之一,等陸俊進去了之后,大家才發現,原來所謂的金哨,早被金錢給腐蝕了,連靈魂都跟著腐爛了。
在中國足壇,裁判是個肥缺,這幾乎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情。比如在一個尋常的飯局上,一群人提到某位已經退役的裁判,其中一個人漫不經心地說,他那些年可是賺了不少錢。其他人會說,那可不是,這小子真是趕上好時候了。這些人談論的“好時候”,其實已經持續了很多年,從有職業聯賽的那一天起,圍繞著冠軍和升降級,都會有不少場決定性的比賽,勝負牽扯著生死存亡金錢名譽,裁判在其中能發揮的作用可想而知。
關于陸俊,有他劣跡的記錄從1998年就開始了。1998年3月24日,《羊城體育》報道了當年3月22日甲A聯賽第一輪廣州松日隊主場對大連萬達隊的比賽。文章稱:對比賽中大連隊得到的那個點球,松日俱樂部賽后一直耿耿于懷。俱樂部副總經理利彪希望記者在文章中反映此球是裁判的誤判,并揭露稱“賽前這位主裁判收了客隊20萬元現金,希望新聞界予以曝光”。文中所說的這位主裁判,就是陸俊。
另據媒體報道,到2004年12月,陸俊共主哨甲A聯賽158場,中超聯賽12場,加上1991年和1992年的甲A場數以及全運會、足球錦標賽、中國足協杯賽,陸俊在中國足球頂級賽事中擔任主裁判的場次肯定超過200場。這么多場次的比賽,鑄就出了中國的一個金哨,更鑄造出了一個貪婪的蛀蟲,一個身價千萬的大富豪。
陸俊的故事,就好像是一種畸形的傳奇,一個精明的人在亂世中靠著所謂的技巧,在心照不宣的哨聲中找到了最好的生存之道,他一點兒都沒有浪費自己的資質,上能維護好領導,哨能吹得“外行人看不出貓兒膩”。不僅能幫俱樂部辦事,也能按照領導的既定方針定勝負。吃喝的腳步遍布祖國各地,還捎帶著走出國門混進了亞足聯,還吹了次世界杯決賽圈比賽,這樣的“奇葩”也真多虧了他腳下那片獨具特色的綠茵場,在這里足球真規則都是瞎掰,靠得住的是金錢關系人情交易種種見不得光的潛規則。
結果也是必然,他從此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不知何時才能重新以一個自由人的身份沐浴明媚的陽光。
中層干部變成了黑社會混混
代表人物:蔚少輝、李冬生、張健強、范廣鳴
特征:國家干部,徇私枉法,傲慢張揚,吃喝拿要,雁過拔毛,最擅長的是用權力為自己謀私利。
繼續順著食物鏈向上,到了領導層面了。說起來也真好笑,你聽說過人稱“四哥”的領導么?確實有一個人在江湖上被稱為“四哥”,那就是香港著名的演員謝賢大叔,可人家是個演員,人家演了很多很符合“四哥”這個稱呼的角色。可是一個堂堂的國家干部,經常要帶著國足的將士們外出征戰,卻被“四哥”、“四哥”地叫來叫去,這是什么做派?這是黑社會的做派。難道蔚少輝真的覺得自己是江湖老大嗎?
也許是權力讓人忘形,蔚少輝真忘記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他甚至比那個香港“四哥”更像一個演員,他戴著一樣昂貴的手表,穿著一樣昂貴的名牌,做事前呼后擁,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是個人物,說話咋咋呼呼,生怕人家不曉得他還有點思想。更好笑的是他演出的戲碼比電影還精彩,自從他進去之后,網上到處流傳著他把國腳帶到機場的高級名表店,把一塊相中的手表戴在手腕上要人家給他買的故事。這其中有多少演義我們不知道,但我們知道的起碼有一點:“四哥”戴的名表穿的名牌,肯定不是拿他的工資買的,他家里那成堆的LV包包,只能證明這個人品位的低下和足球圈購物視野的狹窄。
很多年前就有人瞅不慣蔚少輝禿頭風衣墨鏡以及鼻孔朝天的扮相,也早有人斷定這個“四哥”遲早得進去。據說在南勇和楊一民被抓之后,蔚少輝瘦了很多,見到記者就打探著相關消息,已經到了惶惶不可終日的程度。他被抓的時候可能連他自己都舒一口氣:終于能睡個安穩覺了,剩下的無非就是交代問題而已。
蔚少輝的問題肯定不僅僅是向國腳索賄那么簡單,作為國足的領隊,關于他帶領國腳搞走教練杜伊的事外界早有耳聞,最令人感到憤怒的,是這個人穿著國家隊的隊服卻從來沒把國家的利益當作一回事,他的膽子未免太大作風也未免太囂張了。
蔚少輝,囂張的國足領隊;張健強、李冬生,掌握裁判大權的人;范廣鳴,假球的牽線人。所謂的中層干部,已經完全把足壇當成了江湖,把權力當成了滿足私欲的工具,把上下級關系搞成了吃喝玩樂吹吹拍拍,把搞足球變成了搞錢,是誰縱容了他們,讓我們繼續往下看。
足協領導誰比誰更黑
代表人物:謝亞龍、南勇、楊一民
特征:國家干部,業務差勁,作風野蠻,出手豪闊,為所欲為,最擅長公開胡說八道暗地猛賺黑錢。很多細節都在證明這個領導層的墮落。
有一個朋友坐火車回老家安徽,在軟臥的車廂里遇到一個男子,這個男子梳著背頭態度倨傲高昂著頭顱。與眾不同的是,在封閉的屬于四個人的車廂里,這位男子竟然毫不顧忌地抽起了香煙,完全無視車廂里還有其他人的存在。我的朋友后來終于想起來,這個男人是足協的副主席楊一民。
基本修養缺乏是足球圈普遍的毛病,即使這位副主席戴著眼鏡,在北京體育大學受過良好的教育,一開始也算是有為青年,但屁股決定腦袋,權力改變了一切。
權力改變了南勇,并給予他胡說八道的勇氣。2009年的12月12日,他在接受央視中國足球反賭專題節目采訪中說:“現在打賭反假的行動,實際上是治標,我們還要治本,從根上解決這一問題……不僅僅要解決表面上的問題,還要解決深層次的問題。”今年1月5日,他還高調宣稱:“遠離假賭黑,只要參與早晚被發現,首惡必除。”而現在關于他的傳說包括隨身攜帶600萬的信用卡、南家菜館、莫名其妙被蒸發的幾千萬愛福克斯贊助費。
權力改變了謝亞龍,他的墮落是從昏庸開始的,這個對足球一知半解的人,卻勇于做出最不可思議的判斷,閃電般更換國字號的教練,使得外戰成績一塌糊涂。“叉腰肌”的發明成為國人皆知的大笑話,在下課的怒吼聲中眨巴著眼睛強作威嚴。一個昏官伴隨著失敗的恥辱被一次次定格。而現在我們又不得不面對他的貪婪,當初謝亞龍是開著普及版家庭轎車來足協上班的,最后卻開著豪華越野車走了,這是我們看到的。坊間最新消息稱,謝亞龍的事兒很大,大得讓辦案人員都吃驚,這是我們聽到的。到底這個小眼睛男人都有什么大手筆,現在還不得而知。
在謝亞龍被抓之后,一位足球工作者憤怒地說道:“他從來對中國足球都沒有感情,始終不在乎中國足球的未來。”
中國足球的過去、現在以及未來,其實早已經被這樣一個貪婪的群體毀掉了。
當一個又一個足球工作者陷落,當不知道還有哪位足球工作者將陷落的時候,回顧這一切,作為一個旁觀者所感到的只能是痛心二字,其實這些人的身上,都有著顯著的不正常特征,球迷和媒體也早就發出了憤怒的聲討,可惜在漫長的10多年里,司法介入一次又一次與足壇擦肩而過,導致這個群體向著更黑的深淵。
我們失去的不僅僅是機會,我們失去的還有應該屬于綠茵場的公平正義。我們享受不到真正的勝利,卻品嘗到了最痛楚的失敗。
所以,恥辱是屬于每一個人的。
(該文未注明作者姓名)
------------------------------------------------
讀后感語:
其實,足球的這些現象只不過是“不正常”社會的一個縮影,無論是“國家干部”,還是“小魚”,環顧周圍,文中所述的那些的“特征”(“基本修養缺乏是足球圈普遍的毛病”,也是他們的共同特征),我們難道還少見嗎?“向前看”與“向錢看”、“為人民服務”與“為人民幣服務”雖然只是一字之差,但所指的方向和所得的結果是完全不同的,這就是我們許多人正在深思的問題。
2010年9月19日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