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垃圾車座上的男孩
寂靜而又嘈雜的黑夜,黑夜而又不黑的城市的“白”夜中,我久久不能入睡。不是因這周邊蟋蟀的時斷時續(xù)的“唧唧……唧唧……”聲,也不是因那窗外不時傳來的車輛奔馳而去的呼嘯聲,更不是那拉上窗簾還可以伸手就見五指的“白”夜,而是那個我白天所見的睡在垃圾車座上的男孩。
星期五的下午,到單位分包的路段去勞動,以迎接上級的檢查。
空氣中沒有一絲的風(fēng),但這已是落葉的秋季,不熱,只是有點兒鬧。街道兩旁的商戶都在開門營業(yè),行人不多,車輛不少,有幾堆老人在路邊玩麻將和骨牌,路面也還干凈。打掃衛(wèi)生的勞動,還算輕松,半個多小時后,我們就已把半條街補掃得更干凈了,不過汗水也片片地洇濕了我的衣服。上級的檢查車也在我們勞動的時候來了,并隨之而遠(yuǎn)去。
檢查走了一小會兒,我一抬頭,發(fā)現(xiàn)負(fù)責(zé)清潔這條路的人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來了,他推著破舊的機動三輪車,停下來,便開始打掃清運垃圾。由于多次上路,我們都認(rèn)識了。我便笑著對他說:“打掃干凈點兒,檢查的剛走。”他停住手中的活,也笑了笑說:“上午檢查,我就打掃干凈了,想著下午不檢查了,就來晚了點,誰知又檢查。”說著又開始干起活來。我的注意力便他的身上轉(zhuǎn)到了垃圾車座上。一個看上去有六七歲的男孩正騎趴在車座上熟睡。于是我便問他:“這孩子睡多著,他怎么沒上學(xué)?幾歲了?”掃垃圾的停下了手中的活,苦笑了笑,說:“7歲,因為我們不是這兒的戶口。”說完,又開始了他手中的工作。我知道,他來自農(nóng)村。“那也得想辦法讓他上啊,你正是給這個辦事處掃路,給他們服務(wù),你找他們?nèi)フf說。”我關(guān)切地說,因為學(xué)校開學(xué)已經(jīng)三天了。他又笑了笑說:“找了,說要交3000元錢,我哪兒有那錢。”“那你一個月多少錢?這條路。”我問。“610元,我和我老婆兩個人。”“太少了!這么長的一條街。”我說。也許是我父母也干過這種活,所以我知道,清掃垃圾是干的活最苦,拿的錢最少。好像這是最沒技術(shù)含量的活,只要不是殘疾人,誰都管干。因了這“后備人才”的充足,再來個市場化,所以價錢也就提不上去,嫌錢少,后面還一群呢。我不知道,當(dāng)年時傳詳?shù)氖杖胧嵌嗌伲墒窍瘳F(xiàn)在一樣?我接著說道:“你還干有其它活嗎?”他望了望我,說:“有,我還拉兩個家屬院的垃圾,也就剛夠吃的。”是啊,對于這個青菜幾乎沒有低于一元一斤、豬肉十幾元一斤的的城市來說,那點錢又怎么能讓他輕松地拿出那額外的三千塊呢。我說:“那以后怎么辦?”“這兒,要是上不成,我就不干了,把他送回老家上,得有一個人照顧他,這兒一個人也干不成。”——“孩子是重要的!”他補充道。孩子仍在香香地睡著,伴隨著從商戶屋里飄來的歌聲和行人的說話聲而酣酣沉睡,任由身邊車輛發(fā)著噪聲奔馳而過。
垃圾車又往前推走了一段距離,孩子的父親又開始重復(fù)著他的工作。我的目光注視著孩子。當(dāng)這個城市的孩子坐在教室里朗朗讀書時,還有一個孩子正在垃圾車的座位上熟睡,他們的未來會是一樣嗎?這個的孩子的未來是什么?他有嗎?就像他的父親。
記下這個社會,讓我們的后代看看,我們是活在怎樣的一個社會里。——“立此存照”,
九月四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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