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強大，中國就安全了嗎？
——評“瓦良格號”航母、“天空一號”等對中國國家安全的意義
嘉賓簡介
韓德強：著名學者，和諧社會理念最早提出者之一。長期研究國內外的一些重大問題，涉獵甚廣，在社會、經濟、政治、歷史和文化多個領域提出了許多獨特的觀點，尤其重視東西方文化的比較研究。他是真正的思想家，雖不同于高度細碎化、規范化的學術界，卻注定要影響人心，影響社會，影響世界。
視頻導讀
我們現在單獨靠一個軍事防衛性戰略，不足以解決問題。
未來發生世界大戰的可能性還真有，“危機——戰爭——革命”。
今天的干部系統為什么這么腐敗？我認為是因為我們失去了文化領導權。
社會主義固然失敗，而資本主義也失敗了，出路只可能是回到東方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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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提綱
主持人：各位網友，大家好！自今年1月份以來，中國不斷曝出新的軍事成就。首架第四代戰機殲-20試飛成功，第一艘航空母艦“瓦良格號”下水試航，“天宮一號”和“神舟八號”分別發射成功并實現對接……這些軍事成果讓所有有良知的中國人振奮，民族自信心大大增強。但是，與軍事上的成果相對應的是中國國內令人堪憂的社會狀況：貪污腐敗愈演愈烈，社會道德水平不斷下滑，經濟前景撲朔迷離，思想界魚龍混雜、一片混亂。這些問題足以抵消軍事成果帶給人們的自信。那么今天我們就來討論在全球經濟低迷不振、世界格局動蕩不安的大背景下，中國如何保證自己的國家主權安全。
主持人：韓老師，中國最近的軍事成果確實是非常多。網友對此感到非常高興，感覺中國真的強大了。韓老師，您怎么看中國取得的這些軍事成果呢？
韓老師：這些成果確實可喜可賀！只不過今天，在全球化的時代，一個國家的力量，究竟體現在什么地方？我記得有句話是這樣說的：不求所有，但求所用。今天美國、歐洲、日本，對于全球國界的態度就是這樣，他們不見得要占有你這片國土。比如說日本，他不見得要擁有中國這片國土，但是當中國的產業被日本六大財團控制的時候，這就可以了。這就叫“不求所有，但求所用”。當美國、歐洲、日本控制了中國技術經濟的主導權時，他們實際上不太在乎中國國土的安全問題。這種情況下，中國的軍事力量該起什么作用？軍事力量本來該是保衛中國政治主權、經濟主權、文化主權。現在的問題是，中國的經濟主權逐漸喪失，政治主權也受到嚴重削弱。那么文化主權呢？中國要評一個教授，評一個博導，評一個研究員，評一個副研究員，評一個工程師或者院士都取決于在美國控制的國際期刊上發多少文章。基本上就是美國認可的中國人，可以在中國稱王稱霸。中國的文化主權，也逐漸落入他人之手。所以，在文化、經濟、政治主權都受嚴重削弱的情況下，軍事主權如果說單獨增強，其價值究竟在什么地方，這還真的難說。
主持人：但對于一個國家來說，它的軍事實力的增強難道不是衡量一個國家實力增強的重要指標嗎？
韓老師：這個毫無疑問，可是一個國家實力是否強，軍事只是一部分。1999年5月8日美國炸了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以后，中國明顯增加了軍事投入。這是為什么？這不是因為中國擁有一個全球性的總體戰略（這個戰略包括中國的軍事戰略，當然也包括政治戰略、經濟戰略、文化戰略），而是因為被別人打了，要防衛，保衛自己不受別人更進一步的欺負。這時我們出來了一個所謂的“殺手锏”工程。這個“殺手锏”工程就是在國防科技的各個領域，要有一種所謂“殺手锏”的能力。當別人打擊我們的時候，至少有能力自衛，或者有能力讓對方也受傷。我不見得能保衛自己，但是我能讓對方也受傷。這個“殺手锏”的意思類似蜜蜂，你要去打它的時候，它一刺把你刺傷，蜜蜂當然是死了，但它要讓你也付出代價。殺手锏大概是這個意思，一種防衛性的軍事戰略。
主持人：但是這種防衛性的軍事戰略是否也是一種主動安排呢？比如說像前一段時間的利比亞，也是因為放棄了對核武器的研究才導致現在這種結局。中國發展武器是否也有這種戰略考慮呢？
韓老師：防衛性軍事戰略我從根本上是同意的。我是說，如果沒有在文化、經濟、政治上的進攻性戰略，防衛性軍事戰略會造成節節敗退的態勢。你得有攻有守才行。實際上我們現在是在文化上節節敗退，經濟上在節節敗退，政治上主權很不清晰，這種情況下單獨一個軍事防衛性戰略，不足以解決問題。
主持人：在您看來，中國應該在哪些方面努力，才能保衛自己的國家主權呢？
韓老師：今天這個時代是個核武器時代，也是一個太空武器的時代。今天各個國家之間，如果都是以軍事上進攻性戰略作為基本國策的話，國與國之間發生世界大戰、核戰、太空站的可能性非常大。客觀上就是確保相互摧毀的這么一個系統。
主持人：那么萬一世界大戰打起來了，中國怎么能保證自己的主動權呢？
韓老師：目前我們處在世界經濟大蕭條的時期。在世界經濟陷入大蕭條的時候，未來發生世界大戰的可能性還真有。“危機——戰爭——革命”，這是一百年前，列寧的基本判斷。1914年爆發了世界大戰，后來緊接就是俄國十月革命。所以說，對于世界戰爭的危險性，我們確實要嚴加防范，高度警惕。我認為，和平與發展的戰略機遇期已經結束了，現在進入了一個衰退危機的戰略危險期。這個衰退危機的戰略危險期，就有可能會迎來世界性的戰爭。目前我們已經看到很多地區性的戰爭，美國打阿富汗，打伊拉克，打利比亞，現在很可能要打敘利亞，下一步沒準要對伊朗進行外科手術式的核打擊。這個實際上可以理解為世界戰爭的前奏。在這種情況下，中國要發展我們的武器系統這是毫無疑問的。但是中國的武器系統，我認為不見得要發展進攻性的武器系統，他要發展的是防衛性的武器系統。
主持人：這個怎么理解呢？
韓老師：比如說，航空母艦是什么？航空母艦是屬于進攻性的武器。如果中國要去占領墨西哥灣，占領大西洋，占領地中海，這種情況下中國需要發展一支強大的航空母艦艦隊。但如果我們只是保衛中國的東海、南海、黃海，其實航空母艦不需要很多,所以我對“瓦良格號”的支持有限度的。如果說中國發展出一個100艘航空母艦的強大的海軍，這實際上是進攻性的海軍系統。但如果我們擁有十艘航空母艦，這個是防衛性的海軍系統。我支持的其實是一個防衛性的海軍系統，在這個意義上說，“瓦良格號”值得祝賀，值得自豪，值得贊美。但是不是說，中國就是要遠征世界了。反過頭來說當美國第一、第二、第三……各大航空母艦群，聚集在中國的東海、南海、黃海，對中國構成進攻威脅時，我們怎么辦？
主持人：這個是大家比較關心的事。
韓老師：如果我們是防衛的，對方是進攻的，實際上也不是沒有辦法。因為航空母艦是二戰時期的武器，二戰時期航空母艦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但二戰有一個前提，就是那個時候導彈不發達，特別是中程和遠程彈道導彈，都不發達。在這種情況下，航空母艦的進攻就無法防御。二戰以后，武器的發展趨勢就是導彈變得高度發達，在這種情況下，航空母艦很可能成為海上活棺材。比如說，當美國的數十艘航空母艦向中國進攻的時候，中國可以在沿海部署數千枚甚至數萬枚近程、中程彈道導彈，這樣就會對航空母艦構成巨大的威脅，使得美國的航空母艦群不好發揮作用。也就是說，導彈會成為一種戰略性的防御武器，這就會使航空母艦的進攻能力極大削弱。在這種情況下，中國沒必要發展太多的航空母艦。
主持人：是不是說中國在軍事上可以實現防御，只是在文化和政治主權方面還欠缺一些呢？
韓老師：我認為今天中國最薄弱的是文化主權。中國總是說自己是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也就是說，社會主義不是普世的，而是特色的。在更廣泛的概念上，比如說，西方說中國踐踏人權，我們立刻回應說，“我們沒有踐踏人權，如果說我們踐踏人權的話，那么你們也踐踏人權。”可見中國沒有一套世界性的話語系統，世界性的話語系統是西方人在操縱，比如自由、平等、民主、人權這一套，它說你中國不合格。我們就說：“等過一段時間我們也會合格的。我們現在有國情的限制，不可能馬上實現民主，不可能馬上自由，不可能馬上擁有充分的人權。因為我們是發展中國家。”這樣我們就把自己陷入一種被動的解釋者、辯護者的地位。在這樣一種地位之下，西方可以對中國進行任意的指責。也就是說，我們在文化上處于一個被動挨打的地位。如果我們有一個進攻性的解釋體系，比如說用“為人民服務”來替換“民主”這套話語，我們就可以指責整個西方的政治體制是建立在人人利己、自私自利的基礎之上，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政治體制和經濟體制，只有“為人民服務”才是文明，是真正的“普世價值”。有了這樣一個解釋權，我們對外不是征服、侵略、摧毀別的國家，而是幫助、扶持他們。這樣的話，我們在世界上就會十分受歡迎。
如果我們真的把“為人民服務”作為一種普世價值來宣傳的時候，也會把這種理念投入到我們的干部系統。我們今天的干部系統為什么這么腐敗？有人說這是體制問題，但我認為這是因為我們失去文化領導權的問題。我們接受了西方人的“人性是惡的、自私的”的文化，西方人說人性是自私的也沒關系，因為有一套分權制衡的制度來約束人的自私性。這是西方人的解釋。這樣我們就放棄了對干部的道德要求，放棄了對干部進行“為人民服務”宗旨的教育。當干部紛紛為人民幣服務的時候，也就腐敗了。也就說，我們的干部腐敗的原因，是接受了西方的價值觀。如果接受了“為人民服務”的價值觀，那么中國同樣的這套體制，就會變得非常強大、非常清廉。對內是清廉的，對外倡導扶持、幫助他人，那么中國很可能在世界上倡導一種新的普世價值，而且很可能是一種真正能為人類找到出路的普世價值。
主持人：但是有一個問題，文化如果沒有軍事這種硬實力作為后盾的話，怎么能走出去呢？有一句話叫“《圣經》伴著槍炮走”，西方的一些現代國家在進行文化輸出的時候，就是以軍事作為支撐的。
韓老師：你這句話蠻有意思。實際上，《圣經》確實是伴著槍炮來到中國的，但要害的問題是，19世紀末20世紀初來到中國的那些傳教士是一群欺男霸女、欺行霸市、搶占民宅、為非作歹的流氓。他們真的是來傳教的嗎？不是。所以我認為，來搶劫、來掠奪的傳教，才必須伴著槍炮走。但是，如果來到中國的傳教士不是來搶劫、掠奪的，而是真的來傳播《圣經》中的價值觀的，真的有耶穌當年那種為窮人犧牲的精神，那么就不需要伴著槍炮走。因為圣經的價值觀多多少少與“為人民服務”的價值觀有關系，它也是要求人不要自私自利，做了壞事要懺悔。反之，也有一個文化傳播不是伴著槍炮走的例子，那就是佛教。佛教是一種普度眾生的文化和理念，和“為人民服務”非常接近。所以，佛教來到中國是伴著槍炮來的嗎？沒有！結果是佛教在印度都快消失了，但在中國卻遍及整個大陸，甚至還傳播到日本去了。所以說，“為人民服務”的文化是不需要伴著槍炮走的，但是自私自利的文化是必須要伴著槍炮走的。
主持人：但是又有一個問題，就是美國現在基本上控制了世界，如果中國進行文化上的進攻的話，那么美國一定會阻止中國。
韓老師：“文化進攻”這件事，從戰略意義上講，是進攻，從具體的每一件事情上來講，它是服務。比如說，假設中國向世界派出一百萬優秀的中醫，這些中醫用針灸、拔罐、按摩、推拿、X型平衡法和中藥去為當地人服務的時候，你說這叫進攻還是叫服務？當我們是全心全意為世界人民服務的時候，文化的力量是無法阻擋的。這是柔弱的力量，柔弱勝剛強，這是最基本的辯證法。所以，當中國真的向全世界輸出“為人民服務”的價值觀，同時我們在全世界身體力行這種價值觀的時候，別人是無法阻擋的。給你治好病了，你不歡迎嗎？幫你修建鐵路，還不要錢，你歡不歡迎？……所以，當你真的是為人民服務的話，是不需要以利潤為動力的。這種對外的援助，別人是無法拒絕的。
主持人：但是中國現在能不能實現文化上的進攻呢？
韓老師：現在很困難。因為現在在中國盛行的實際上是一種向下墮落的風氣，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就不可能有文化進攻力，不可能把“為人民服務”作為普世價值去提倡。那往前看，毛主席時代就是把“為人民服務”作為一種普世價值去提倡去宣傳了。我們還身體力行，還真的在世界上無償援助第三世界的國家，這就是當時“我們的朋友遍天下”的原因。
主持人：但是在現今全球經濟大蕭條的背景下，美國在世界上挑起各種戰爭，那中國怎么處理好和美國之間的關系呢？
韓老師：這也是非常有意思的話題。因為邏輯上來講，危機有兩種解決方法，一種是常規的方法：由危機而戰爭、由戰爭而革命。另一種是非常規方法：在危機到來之時大力去提倡“為人民服務”的思想。危機造成的根本原因是兩極分化，兩極分化的根本原因是弱肉強食，弱肉強食的根本原因是道德淪喪，它是一環環扣過來的。既然這樣，從道德淪喪這一環調整過來，最終危機不就解決了？不需要對外輸出戰爭，其實這個道理就是薄熙來在重慶干的事，在危機背景下的“為人民服務”。唱紅打黑，反腐除惡，縮小貧富差距，走共同富裕的道路。重慶就這樣度過危機的，它的增長率就是比較高，重慶人民就是比較安居樂業。也就是說，重慶模式是有世界歷史意義的。在今天世界經濟蕭條低迷，各國國內階級矛盾激化的背景下，為全世界指明了一條道路，這條道路其實是東方型的道路，核心就叫“為人民服務”。甚至像薄熙來在重慶唱紅打黑所達到的地步：把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因為“打黑”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你要打，人家也要打你呀，還可能暗殺你呀。要有可能被暗殺這種準備，你才能做出打黑的行動。所以，我認為薄熙來所做的事情是具有世界歷史意義的事情。但是，他能不能轉化為新的世界歷史？這不一定，因為黑惡勢力太猖獗的時候，他會把薄熙來作為眼中釘肉中刺來打擊。
主持人：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像重慶模式它可能只能在一個小范圍這么做，但如果放在整個中國來考慮，我們要進行這樣的調整的話，能否在危機到來之前完成這些內部矛盾的解決呢？
韓老師：不是危機到來之前完成，而是危機已經來臨了。已經來了怎么辦？那就要在全國范圍內唱紅打黑，把重慶的唱紅打黑變成全國范圍內的唱紅打黑，去整肅那些貪官污吏。這樣“為人民服務”的價值觀就能首先在中國得到實踐。中國就能首先變成一個共同富裕的國度，然后帶動整個世界的復蘇，讓整個世界向東方文化看齊。
主持人：也就是說中國的出路不在于軍事上有多么強大，而是真正要讓一種“為人民服務”文化在世界傳播開來。
韓老師：當這種文化傳播開來的時候，它既是中國進攻性的一個世界戰略，其實也是為世界尋找到一條出路。這出路的邏輯在哪里？1991年，美國有一個思想家叫福山，他寫了一本書叫《歷史的終結》說，你看，社會主義垮了吧？蘇聯，瓦解了吧？中國，變了吧？哪怕是在朝鮮，共產主義也搖搖欲墜了吧？歸根結底一句話，社會主義、共產主義失敗了，歷史終結在自由民主的資本主義。可是短短20年過去，你會發現，資本主義社會也找不著北了，整個資本主義世界都陷入經濟危機當中，各個資本主義國家都債臺高筑，從華爾街蔓延到美國全國，蔓延到歐洲，蔓延到世界各個國家。……
反過頭來想，原來還是中國的思想——“為人民服務”的思想才能給人類找到出路。所以我主張，今天在西方的思想還占主導地位的情況下，我們發展軍事是作為防御性的東西，防止西方文化影響之下的各國對中國進行軍事侵略。但我們自己不是把國家戰略定位在軍事進攻上，我們是定位在為全世界人民服務，定位在普度眾生上。這樣中國就會幫助世界解除武裝。我們是防衛性的，等到這個世界把進攻性的武器消除之后，我們連防衛性的武器都要消滅。這樣的話世界才能實現真正持久的和平。
主持人：也就是說中國在發展軍事的同時更要注重自身文化的建設。也希望能夠有更多像薄熙來這樣的干部帶領中國和世界走上一條全新的道路。
韓老師：對，我認為一個薄熙來，頂過了“天宮一號”、“瓦良格號”、“殲-20飛機”全加在一起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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