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多少人,沉默在資本的力量下
(2008-04-19)
對強悍規則的無奈順從,支撐起所有的霸道,保護工人的那些法則被束之高閣。我們曾"矯枉"地以為,讓企業與企業主得到更大的管理自由,是放活經濟的重要表現。但我們忽視的一點是,當企業的自我管理沖撞著保護公民的基本法律底線時,靠什么力量才能毅然決然地去糾正?
前首富張茵再一次被推到了風口浪尖。4月12日,由香港學生會組織歷經兩個月做出的《2008年首季香港上市企業內地血汗工廠》報告出爐,報告直指張茵的玖龍公司是“點血成金”的“血汗工廠”。內地有媒體調查發現,雖然不敢完全得出“血汗工廠”的結論,但了解到的情況跟香港學生會組織的報告有很多相似的地方。(4月18日《每日經濟新聞》)
面對記者,有員工控訴:“現實情況比網上說的‘月月有工傷、季季有人死’還要嚴重”;“我們這里哪里缺人手就隨便調,很多工人沒有經過培訓,很容易出事故”;“出了事故不及時處理,反而不分青紅皂白亂罰款”;“從凌晨3時開始干活,一直到當晚10時,太累了”;“公司處罰制度很不合理,應該公司承擔的責任,幾乎一點也沒承擔”……記者只走訪了10個小時,就聽到了這么多的控訴,如果情況屬實的話,他們面對的這個著名企業,顯然具有了很多“血汗工廠”的特征。
耐人尋味的是,當記者向東莞市工會反映調查到的問題時,工會的工作人員感到很驚訝,聲稱,“平常投訴的人很多,但是玖龍紙業的一個都沒有”,他還非常的費解:“是不是玖龍的工人還不知道這個反映渠道呢?”
這的確令人深思:為什么在媒體報道之前,受盡了委屈的工人們都選擇了沉默不說話?凡沉默者,原因無外乎兩點:不想說與不敢說。從記者10個小時就能收集到這么一大堆控訴的情況來看,工人們不是不想說,而是一旦有匿名表達的機會便爭先恐后地非常想說。剩下的原因就是不敢說了,在就業壓力很大的情況下,到如此有名氣的企業找一份工作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何況又有如此嚴密、苛刻的“連坐”紀律,誰又敢說呢?
工廠給工人發工資,掌握著工人的生活命運,所以工人們不敢說話———這就是全部的邏輯。而這個“資本霸道”的邏輯,也幾乎是每一個血汗工廠或者疑似血汗工廠所共有的不二法門。東莞市工會的先生們似乎可以明白了,為什么他們那里一個投訴的也沒有,真的是工人們不知道有一個“娘家”組織可以為自己撐腰,還是他們不敢相信這個“娘家”的力量?在工會尚只能做些協調,輕易對企業不能“怎么樣”的時候,有幾個工人敢冒著飯碗被打碎的風險,實名舉報?
于是,忍耐與忍受成為多數人的選擇,對強悍規則的無奈順從,支撐起所有的霸道,保護工人的那些法則被束之高閣。我們曾“矯枉”地以為,讓企業與企業主得到更大的管理自由,是放活經濟的重要表現。但我們忽視的一點是,當企業的自我管理沖撞著保護公民的基本法律底線之時,靠什么力量才能毅然決然地去糾正?按理說,我們是個發展中國家,也有稱為“后發展國家”,后發展的優勢是可以借鑒很多先發展國家的經驗與教訓,通過血汗的方式發展經濟,已經被證明是一條無法長久的短視之路,但為什么在種種借口之下,我們一些企業還是毫無阻力地蹚進了同一條彎河?
這幾天的新聞讓人感覺老百姓的話語權正在以非常好的勢頭發展。比如廣東汪洋書記跟網民對話,表示要將網民的主張吸納到政策的制定上來。但玖龍企業的問題曝出,再一次提醒我們,代表一個社會話語權水平的,不僅僅是借助于現代通信技術的網民們、或者能夠在媒體上發言的一些精英、準精英們的話語水平,我們要面對這個社會的最短板:生活在最底層、每日為生活所奔波的工人、農民們的話語水平。
表面上,每一個公民都被法律賦予了表達的權利,但當因為生活壓力、工作管控等只能噤若寒蟬的時候,我們又豈能為這種寫在紙上的權利沾沾自喜?資本從來就不單單是與工人交易勞動的,當資本成長為一定規模的時候,它就有可能開始限制到工人的權利與表達自由。
阿馬蒂亞·森說,要以自由看待發展。個人如此,企業如此,國家更如此。唯有每一個感覺受到委屈的人都能夠在毫不傷害自己的情況下得到最大程度的表達,并且令任何膠著的矛盾都能通過表達反映到某種既定的程序渠道,自動產生優化的效力,我們的社會才能最大程度地煥發出生機與活力。每一個“血汗工廠”的出現都會被人們所詛咒,接著或許會有工會介入、調查組調查、廠家辯解等等,但或許一個真正要回答的問題是:還有多少人,在資本的力量面前,被壓得不敢說話?
■畢詩成
董宏達:讓“點血成金”的血汗工廠付出代價
來源: 荊楚網
近日,一份由香港大學師生監察無良企業行動(SACOM)、香港浸會大學學生會及香港中文大學學生會發表的 《2008年首季香港上市企業內地血汗工場報告》,揭開了5家港資企業在內地工廠涉嫌違反 《勞動合同法》。其中,由前女首富張茵掌控下的玖龍紙業(2689。HK)更被指為“港企之恥”。(2008年4月17日每日經濟新聞)
雖然這是“被指”,尚未得到張茵的證實,但我覺得這事無風不起浪。如果說此事真的不存在,為何有兩家被指企業對此未予明確回應?再說,SACOM的調查報告說得有根有葉,如果不存在,應該用事實予以回應才是。
值得關注的是,被曝涉嫌“血汗工廠”玖前女首富張茵掌控下的玖龍紙業,與張茵今年兩會期間提議修改《勞動合同法》,將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修改為有期限勞動合同怎么這樣巧合?難道這都是意外?筆者當時就撰寫評論指責張茵是在為少數既得利益者代言,試圖轉嫁新《勞動合同法》對企業的壓力。而當時輿論還有另一種聲音,叫什么“張茵為自身利益說話無可厚非”;“委員代言自身利益,言者無罪 ”;“允許說錯話說有爭議的話”;“學習張茵不戴公共利益面具說話”,等等。雖然評論的角度不同,但從勞方與資方實質利益上看,張茵的提議顯然是站不住腳的。畢竟《勞動合同法》所保護的是勞方的利益,而且是在資方強勢下保護的?,F在看,玖龍紙業涉嫌“血汗工廠”丑聞曝光,更讓我聯想到張茵兩地上的公開叫板,涉嫌為其以實際行動對抗《勞動合同法》找理由。這樣的政協委員叫人難以佩服。
筆者注意到,“血汗工廠”的出現是有其背景的。近年來,就業狀況逐漸緊張、企業居民百南方用工門檻逐漸價高早已顯現出來。其結果一方面務工人員一職難求,另一方面企業想用廉價勞動力已悄可能,于是,勞資雙方往往會對是否遵守法律法規達成一種相對的默契。對勞方來說,飯碗更為重要;對資方來說,生存更為重要。因而雙方在法定的用工程序方面便不約而同選擇了規避,資方規避是習慣性的,而勞方規避則是被迫。于是,勞方更多時候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如果不是第三方站出來說話,恐怕“血汗工廠”照樣“血汗”也難以暴露,因為難以找到投訴記錄。張茵掌控下的玖龍紙業現在才被曝光,恐怕就是這個原因。
靠開“血汗工廠”增加自己的財富,這是典型的資本家剝削行為。我國法律規定,工傷事故賠償完全是雇主的責任。然而,玖龍紙業的做法不單完全違背上述原則,更強迫其他無辜工人因工廠出現工傷事故而繳付巨額罰款。有一名司機就因工傷事故,7年里被罰了二三十次。這雇主的心有多么的黑?給“臨時工”減薪,超時加班,“輔助工”全年無休假等等,已經成了無德老板逃避法定義務的慣用伎倆。出現這類情況的根本在于在勞動價值與資本價值博弈中,勞動價值被嚴重貶低,而資本價值被過度放大了。強勢的資方認為 “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給你什么就是什么”,弱勢的勞方更多的認為“我的一切都是你給的,你給什么就是什么”,這在一定程度上助長了資本價值至上論的日益膨脹,法律法規的制約作用就在老板的眼中被淡化掉了。
由此可見,實施新的《勞動合同法》,用法律維護勞方的權益該有多么的重要!值得注意的是,新的《勞動合同法》固然維持勞動價值和資本價值達到平衡的最好武器,但就當下勞方的力量來說,想靠他們自己來與資方博弈也存在一定的困難。而能夠為勞方維權的工會則應該理直氣壯地站出來,在替勞方維權過程中,幫助芝方強化自我維權意識到,學會有效維權的本領,讓“點血成金”的“血汗工廠”付出代價。
稿源:荊楚網 作者:董宏達
“港企之恥”不僅僅是玖龍紙業的恥辱
王永改 光明網-光明觀察
今年兩會期間,政協委員、曾經的“中國女首富”張茵提出的三項主張遭到了平面媒體及網民的嚴厲質疑。其中“主張勞動密集型企業應取消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更是遭致幾乎一致口誅筆伐;短短一個多月時間,這位玖龍紙業董事長再次處于風口浪尖之巔:近日,一份《香港上市企業內地血汗工場報告》披露,玖龍紙業在內地工
廠涉嫌違反 《勞動合同法》,更因員工的“勞動條件特別惡劣”而被指為“港企之恥”。(據4月17日《每日經濟新聞》)
早在張茵拋出“新《勞動合同法》養懶人論”之前,2007年12月13日,因為合同續簽問題,東莞玖龍紙業有限公司600百多名工人罷工,由于種種原因,此次罷工并未引起媒體的過多關注。最終,在東莞當地勞動部門的調解下,工人如愿續簽,風波得以平息。此次被香港SACOM組織(大學師生監察無良企業行動)曝“血汗工廠”,其披露的無良行徑更是觸目驚心、令人驚聳:工傷及死亡事故頻發、工廠借工傷事故向無辜工人罰款斂財、經常無理巨額罰款工人、涉嫌長期嚴重違反中國勞動法規等等。如果查證屬實的話,玖龍紙業的確違反了新《勞動合同法》,與那些黑工廠無異。
值得說明的是,SACOM成立于2005年6月,是香港一個以保護勞工權益為主的民間團體,成員主要由香港大專院校的師生組成,目的是監察企業不當行為。成立3年來,SACOM把迪斯尼、佐丹奴等國際知名企業納入監督對象,義工們通過實地調查、暗訪,了解這些知名企業位于珠三角的代工廠勞工生產、生活情況,并把調查結果形成文字報告,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此次對深圳、東莞等地的6間玖龍紙業港資工廠附近進行調查,具有一定的代表性。這些公開漠視國家法規,嚴重削奪工人應有的權益,肆意踐踏工人合法權利的行為,難怪被該組織指稱為“港企之恥”。
其實,港企之恥何止是玖龍紙業的恥辱,更是國內眾多血汗工廠的恥辱!國有企業、外資企業相對還好些,但一些私營企業不把工人當人看的新聞還少嗎?之所以出現這種不正常的現象,一方面是因為目前失業人口多、就業難的現狀,另一方面,也和部分企業主法律意識淡薄有很大關系。
以張茵為代表的富人們何以頻頻叫板勞動法?他們的底氣是什么?說到底,就是因為在勞動價值與資本價值博弈中,勞動價值被嚴重貶低,而資本價值被過度放大了。勞動價值得不到資本價值的應有認可,而資本價值又無限地抬高自己,此一長彼一消,法律法規的制約作用就在老板們的眼中被淡化掉了,這也是“血汗工廠”頻現的根本之所在。
“血汗工廠”的出現還從一個側面反映出內地對于港股企業投資環境的過于寬松,這種過于保護的后果就是助長了外資企業、港資企業最大限度逐利的勢頭,以及壓榨工人工資,不把工人合法權益放在眼里的猖狂做派。玖龍紙業被踢曝血汗工廠的內幕,足以引起政府相關管理部門的高度重視,絕不允許這種嚴重侵犯勞動者合法權益現象的出現,更不能要帶血的GDP!
內地企業用工問題要靠香港學生組織來揭發?
冀楚晨
中青在線-中國青年報
在前女首富張茵被香港兩所學生組織SACOM曝光“點血成金”之后,記者前晚立即趕往事發地——廣州東莞麻涌鎮新沙港工業區,也就是玖龍紙業工廠所在地之一。通過10多個小時的走訪,在接觸數10名玖龍紙業東莞工廠的工人之后,雖然不敢完全得出“血汗工廠”的結論,但了解的情況卻與香港學生會組織的報告有許多相似的地方。用玖龍工人的話說——“網上說的是真的!”(《每日經濟新聞》4月18日)
夏衍在上個世紀撰寫《包身工》一文時曾引用了美國作家索洛的一句名言,美國鐵路的每一根枕木下面,都橫臥著一個愛爾蘭工人的尸首。此語辛辣而尖銳地指出了“包身工”制度帶給當時工人的身心戕害。當我們看到曾經的內地首富張茵的工廠被香港學生組織SACOM指為血汗工廠時,不由得十分感慨。
張茵一度成為內地首富的背后,究竟藏著什么樣的秘密,從《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調查的情況看,為張茵及其名下的玖龍紙業打工的職工日子并不好過。由于玖龍方面不回應,也不愿意記者進入廠區進行采訪,更深層的內容還無從展現,在玖龍的深處,是否還隱藏著更令人震驚的內容,我們還無法確知。但毫無疑問,僅就《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調查的情況看,發生在玖龍內部的種種不公待遇,已經足夠觸目驚心了。
值得玩味的是,就是這樣一個在用工制度上存在著種種欠缺與不足的企業,居然在東莞生存得好好的,以至于記者找到東莞市總工會時,工會的官員在聽到記者的陳述之后,驚訝萬分。這個驚訝,既暴露出工會管理與監督的失位,同時也暴露出另一個問題,香港有類似于SACOM這樣的學生組織主動監督那些企業用工,為何內地就沒有這樣的組織?
從嚴格的意義上講,內地當然有監督企業用工的組織,諸如勞動和社會保障部門的勞動用工監察大隊,諸如當地的工會組織,但現在看,內地的這些維護工人權益的組織,至少在對玖龍紙業的監督上,是失職的。如果不是香港的SACOM率先揭出玖龍紙業的一些內幕,又如何有內地媒體的跟進?
我們可以相信,隨著內地各級組織對于玖龍紙業用工狀況的關注,隨著內地媒體抽絲剝繭般逐層調查的展開,玖龍紙業是否血汗工廠,自然會有一個公論。但內地的相關部門更該反思,為何玖龍紙業在用工上存在著如此多的問題,卻依然能如魚得水般自由自在,而從來沒有任何部門去監管?為何玖龍的問題非要到香港的SACOM揭出,才會引起內地的關注?我們更要追問的是,內地類似于SACOM的組織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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