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庭賓

      貨幣政策在中國是否有效變成了一個問題。
　　日前，面對11月份的CPI上漲到6.9%的新高，一位相關部門高官稱：目前中國的CPI增幅仍然主要是以食品漲價占絕大比重。對于是否可以通過調整貨幣供應量或調整貨幣價格，來有效解決CPI上漲問題，正在認真研究。這一問題可能會有一定爭議。
　　這或許標志著相關部門的貨幣思維開始變化。即重新審視人民幣加速升值、加息（調整貨幣價格）和發行央行票據、提高存款準備金和發行特別國債（調整貨幣供應量）能否收縮流動性，進而解決CPI上漲的問題。這對于此前通過調整貨幣供應量來防御，以調整貨幣價格--人民幣加速升值和加息--來反擊資產泡沫和通貨加速膨脹的貨幣當局來說，是一個不易的表態。
　　這一轉變可能有兩個方向，一則為喜，二則為憂。
　　一種是以此為契機，深刻洞察當今全球金融秩序日見解體，并可能重構的大趨勢，把握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內在規律，找到既有利于中國也有利于世界的貨幣政策，從而使中國的貨幣政策由單純模仿西方的"實習生"階段，進入能夠獨立自主地對國際國內宏觀環境"望聞問切"，診透病因，對癥下藥的"主治大夫"階段；
　　另外一種可能性是由此灰心，貨幣政策陷入消極的"不可知論"，即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是非標準的市場經濟，貨幣政策沒什么用，那么就干脆使用行政手段，貨幣操作中出現"市場無作為"傾向，乃至倒退回計劃貨幣調節。
　　毫無疑問，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當然是有效的市場經濟，盡管目前仍有缺陷。它應是通過市場公平競爭提高效率，并接受市場手段的貨幣和財政等政策的調控，推動生產力的發展。
　　貨幣政策也不可能是失效的。貨幣是"水"，豬肉、住宅和股票等商品資產如"米"，貨幣政策則如"煮粥"。筆者認為，食品漲價只是CPI加速上漲的表面原因，當股票價格在過去兩年中漲了幾倍，很多地方的房價也漲了二三倍，食品價格漲50%，豬肉價格漲一倍，很正常。更深層次的原因是，"水"比"米"增加得更多，則粥一定會變得更稀，也就是通貨膨脹了。
　　對貨幣政策有效性的質疑，既然不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問題，也不是貨幣政策本身的問題，那就是質疑者自身的認識問題。這個核心認識問題就是--"水"為什么會增多。
　　沒有爭論的是，國內"水"多，那是因為海外的"水"流到中國來了。這些錢包括貿易順差、FDI還有國際熱錢等，現在已經達到約1.5萬億美元，如果以1：7.5的匯率計算，以貨幣乘數為8計算，則國內流動性因此增加了90萬億元。盡管央行采取各種貨幣工具，對沖了相當部分流動性，但"水"還是大增，而商品資產增長有限，則商品漲價難免。
　　分歧的焦點在于，為什么會有這么多錢進來，尤其在人民幣匯率改革以來，外匯儲備增長曲線急速變陡。某些經濟學家開出藥方--通過人民幣升值來關小水龍頭。他們的邏輯是，人民幣升值，則中國出口商品貴了，外國人買得少了，而中國可以買得起更多的進口商品，貿易順差就減少了，進來的錢也少了。但現實有力地否定了這個推論，人民幣目前對美元已經升值了11%，中國對美國的貿易順差反而急劇增長，正是在人民幣加速升值和連續加息之后，外匯儲備增加更快，股市、樓市價格上漲更快，通貨膨脹也開始加速。
　　過去一兩年中，包括筆者在內的一些經濟學人反復強調，由于歐美企業將制造能力搬到中國，傳統的國際貿易理論已經過時。反而是人民幣不斷加速升值和連續加息，使得持有人民幣比持有美元有高得多的收益率，這就引誘大量國際熱錢"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地投機中國。以2007年論，人民幣兌美元升值6.5%，目前美元利息4.25%，人民幣利率3.67%，持有人民幣至少一年有5.92%的收益，當然這些錢不會老實地待在銀行里，它們絕大多數投機到股市和樓市中，甚至賺取100%以上的暴利。
　　因此，貨幣政策需要針對此病癥下藥。1.扭轉人民幣加速升值預期，將人民幣年升值速度降低到3%以下；2.不再加息并扭轉市場加息預期；3.繼續通過發行央行票據、特別國債、提高存款準備金回收流動性；4.終止"港股直通車"，出臺甄別和打擊國際投機熱錢的《反熱錢法》，扭轉資本項目加速自由兌換的市場預期；5.大規模增加黃金儲備，鼓勵藏金于民，最直接有效吸收流動性。
　　誠然，僅有貨幣政策還是不夠的，還需要其他方面的配合，有效遏止資產價格的上漲，削減熱錢的投機收益。在資本市場上，A.加大IPO供給，盡快推出創業板；B.適度加大國有股減持的力度；C.盡快推出黃金期貨；D.推出集體訴訟和舉證責任在辯方，打擊市場操縱。最近出臺的央企上交紅利也是有效的政策；在樓市方面，最近嚴格限制第二套房貸款的政策可謂非常及時，加強土地"招拍掛"制度也非常必要。
　　需要強調的是，國有股減持的收益應轉入社會保障體系，多增的土地轉讓收入應投入廉租房。國家和政府以此回補那些因"負利率"而致的儲戶損失，特別是那些缺乏投資能力的低收入者，這將體現社會公正的"社會主義"屬性。
　　如果上述政策得以實施，相信CPI將很快出現拐點，而貨幣政策也將很快走出"是否有效"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