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9日早晨，在山東臨沂蘭山區，一名環衛工人倒在路邊雪地里。目擊者稱，發現時人已凍僵硬，救護車趕到時已無生命體征。】

　　2020年12月29日早上，山東臨沂市的一名五六十歲的環衛工人，猝死在風雪中的繁華街頭。

　　只有兩天，就要迎來新的一年。然而，這名從事環衛工作的老人卻不能等到新年的喜慶，等不到一個多月以后萬家燈火的春節團聚。

　　通過網上搜索，看到中國新聞周刊的微博報道：

　　臨沂環衛服務中心工作人員稱：他是臨沂環衛集團的合同工人，本身就有疾病史，當時突發疾病導致去世，并不是凍死的。集團正在調查中，也積極與死者家屬溝通協調，保障環衛工人的權益。

　　先不管是不是凍死還是疾病導致去世，我們卻可以從這簡短的幾句話看出：臨沂環衛服務中心的環衛工作由臨沂環衛集團負責。

　　我在網上搜索了一下臨沂環衛集團，全稱臨沂環境衛生集團有限公司，于2010年2月3日成立。據該網站介紹，該公司于2009年8月經市政府批準，是在原臨沂市環衛局一線作業單位基礎上改制組建成立的國有獨資有限責任公司。

　　又是改制。改制、改革，就一定好嗎?就一定符合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嗎?現實已得出了結論。

　　廣大環衛工人，在現實機制下，干著最辛苦、最骯臟、起得最早的工作。他們為了保障城市里最需要的清潔衛生，付出了異常艱辛的勞作。然而，他們得到的回報，卻微乎其微，他們的工資，也是全社會最低的。他們一個月的收入，甚至都不夠精英階層吃一頓飯、唱一場歌。不但他們的經濟地位處于我國社會的最低端，其政治地位也處于社會的最邊緣。

　　起得比雞還早，干得比牛還累，卻拿著最低的工資，處處遭人冷眼，時時不受人待見。

　　這就是當前我國環衛工人的生存境況。可是，往前倒退幾十年，環衛工人的收入、地位、保障，那可是今天的人們無法想象的另外一番景象。　　

　　【掏糞工人時傳祥】

　　新中國有一個非常著名的掏糞工人，叫時傳祥。在舊社會，北京的排水系統并不像今天這樣便捷，專門有掏糞的工人到各個茅房從事這種又臟又臭又累的活兒，糞從便池里面掏了出來，還要背著去處理。可想而知，在民國那種精英權貴逍遙快活的年代，時傳祥他們的政治地位要多低下就有多低下，要怎么不受人待見就有怎么不受人待見。

　　1949年，北京解放了，新中國成立了。時傳祥仍然干著他的掏糞工作，可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的政治地位和福利保障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1959年全國“群英會”上，國家主席劉少奇接見時傳祥，對他說：你掏大糞是人民的勤務員，我也是勤務員，只是分工不同!時傳祥感激地說：我要當一輩子掏糞工!】

　　1929年，十四歲的時傳祥逃荒流落到北京城郊宣武門一家私人糞廠，受生活所迫當起了掏糞工。

　　新中國成立后，被工友把他選為崇文區“糞業工人工會”委員。

　　1952年，加入了北京市崇文區清潔隊，繼續從事城市清潔工作。

　　1955年，被評為清潔工人先進生產者。

　　1956年，當選為崇文區人民代表，同年11月加入中國共產黨。

　　1958年，當選為北京市政協委員。

　　1959年，被選為全國勞動模范，同年，作為全國先進生產者參加了在北京召開的全國“群英會”，受到國家領導人劉少奇的接見。

　　1964年，當選為第三屆全國人大代表。

　　1966年，參加國慶觀禮，作為北京市觀禮團副團長受到毛主席親切接見，周恩來總理在國慶招待宴會上為其敬酒。

　　這就是毛澤東時代的新中國，給予以時傳祥為代表的環衛工人的待遇和禮遇，代表了那個年代干工作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只有分工不同的價值觀，也是勞動人民翻身解放、當家做主的生動體現。當然，這些都是虛的，而實實在在的是，時傳祥他們這樣的環衛工人，不但享受免費住房、免費醫療等社會福利，還有退休工資。再看看今天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環衛工人，是否還能享受這樣的無上榮光和福利待遇?

　　如今，我國的環衛工人，拿著城市里的最低工資，干著城市里最沒有人愿意干的繁重勞動，卻一絲一毫也體現不出主人翁的尊嚴與自豪，一點一滴也體現不出幸福美滿的快樂與愉悅。干這樣的工作，基本上是生活所迫的無奈之舉。他們不可能感受到自己有什么崇高的社會地位，不可能在心里樂意和熱愛這份工作。可是，為了養家糊口，為了生存，他們沒有別的選擇。

　　相比那些發改革財的“老板”“大腕”們，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同樣是人，干得比別人更多、更累，可是，差別如此之大，待遇如此懸殊。這絕不是我們的環衛工人不努力，絕不是他們不奮斗，而是我們的社會機制出了問題，使“勞動光榮”“勞動致富”“勞動者當家作主”成了一種諷刺意味的口號。

　　改革開放以后，我國在建立市場經濟的同時，一味向西方學習和看齊，工人的待遇、地位、福利，逐漸喪失殆盡。這些年來，各行各業都興起了外包服務模式，政府把本來屬于自己分內的工作，承包給私人勞務公司。政府倒是省事了，可是這樣以來，卻形成一種“養肥資本家，苦了老百姓”的畸形發展模式，整個社會機制更加不利于最底層的弱勢群體，更加不利于他們獲得相對合理的經濟收入。在基本收入都無法保障的情況下，更別奢談政治地位和社會福利了。

　　在這樣的大背景、大環境下，環衛工人成為私人資本赤裸裸盤剝的工具。他們起早摸黑，沒日沒夜，僅僅只夠維持最起碼的生存。哪怕是年老體衰，哪怕是疾病纏身，他們也只能冒著酷暑、冒著狂風、冒著冰雪，在凄風苦雨中、在風雪怒號中，舉步維艱的辛苦勞作。

　　2020年12月29日，山東臨沂普降大雪，氣溫低至零下十多度，在這樣一個異常寒冷的凌晨，這位不知道姓名、大約五六十歲的環衛工人，又拖著年邁的腳步，來到他每日堅持的工作街道，為城市的清潔衛生、為市民的安全出行，盡心竭力的工作著。然而，不知道是這一天的幾點幾分，他突然倒在了雪地里，倒在了車水馬龍的大道上，再也沒有醒過來，永遠地離開了這個寒冷的世界。　　

　　一個類似于《賣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竟然還在成立了七十多年的新中國發生，很是讓人痛心、很是讓人傷感。而類似這樣的悲劇似乎不是孤立的個例。希望環衛工人的悲慘遭遇和窮困潦倒的生活狀況，能夠警醒國家、觸痛領導、打動每一位良知尚存的人士。

　　今天，我國正處于從富起來到強起來的偉大進程、正在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當此之下，黨和國家應從環衛工人猝死街頭的這種現象引起警醒，進而鞭笞各地主政領導去改變環衛工人的生存狀況，讓他們的收入、待遇、地位都獲得較大的提高。為此，我提出以下幾點建議，但愿能夠引起有關領導、有關部門的重視。

　　第一，各級領導做好帶頭作用。

　　環衛工作，每年有幾個時間段特別辛苦，特別勞累，我們作為社會主義國家，絕不能讓一部分人在溫暖適宜的房間里消磨時間，一部分人卻在風雪中孤立無助。因此，國家有必要出臺相關文件，要求各級部門、各級領導干部抽出一部分時間來關心、幫助環衛工人。

　　1. 在大雪、大風、暴雨過后，環衛工人的工作量將急劇增加，這個時候，各級部門和領導干部，應該暫停其它工作，抽幾個小時的時間來幫助環衛工人打掃衛生、清理垃圾。

　　2. 各級部門、各級領導每個月抽出一天或半天時間，負責打掃各自區域的環境衛生。同時，這一天給環衛工人和保潔師傅放假。

　　第二，回歸國營企業工作機制。

　　在我看來，最理想、最徹底的解決方案是讓環衛工人回歸毛澤東時代國營企業的工作機制和福利待遇。只有這樣，才能體現國家對這個最臟、最累行業的高度重視，才能體現國家對弱勢群體的關心和愛護。在這個領域，絕不能用市場經濟那一套理論來指導，不能把底層人民置之不顧、不聞不問，應該積極主動的給他們設計一套公平、合理的生存體系，這樣才能體現出共產黨領導和社會主義的優越性。

　　倘若長期把自由主義那一套歪理邪說奉為圭臬，那么，不出十年二十年，當現在這一代中老年環衛工人老去以后，我國的大街小巷必將面臨無人打掃的窘境。作為執政者，應該未雨綢繆，提前規劃、提前布局，早日出臺公平合理的改革方案。

　　回歸環衛行業為國家經營，實行優越的工作待遇和福利保障，是解決這個矛盾的終極辦法。我們不能只看到眼前的環衛行業還可以正常運轉，而忽視了潛在的矛盾與危機。建議國家先在一些城市或一些地區實行試點，當經驗成熟以后再向全國推廣，直至徹底改善環衛工人的生存境況。

　　在我看來，回歸社會主義的福利措施，并不是一件不可能實現的事情，只是愿不愿做的問題。目前，環衛管理部門本身就是吃國家飯的國家工作人員，本身就在享受著社會主義的福利和待遇。只是受西方思潮影響，鸚鵡學舌、盲人摸象的搞了改制，這才把環衛工作承包給私人勞務公司，造成層層盤剝。而環衛工人的聘用，也統統通過私人公司來招聘。這樣做倒是丟下了包袱，倒是省事了，可是卻苦了環衛工人，使得他們從原先國家主人的優越性直接淪為資本家剝削和壓榨的對象，其境況非常悲慘。

　　既然環衛局、環衛中心的行政人員可以享受社會主義的優越性，享受編制帶來的好處，那么，為什么最累、最苦的一線環衛工人就不能享受社會主義的優越性?就不能給他們應有的編制和待遇?

　　做人、做事都得講良心。在這樣一個涉及成千上萬人的大是大非面前，我們更得講道理。

　　第三，廢除外包服務模式。

　　當前，我國的環衛工作，無論是由政府管理的街道、公路，還是由企事業單位直接管理的學校、機構、企業，其清潔衛生工作大都承包給了私人勞務公司。這樣確實給相關管理單位減輕了負擔，丟下了包袱，可是，這樣一來，大部原本屬于環衛工人的血汗錢，卻進了資本家的腰包。只要屬于勞務公司招聘的環衛工人，不但工作極其繁重，收入也非常之低，還要處處受氣，處處受辱，其內心充滿了怨言和無奈的。

　　假如，在暫時無法回歸類似于國營企業福利待遇的情況下，怎么提高環衛工人的工作動力和增加他們的收入待遇呢?只要有關部門、有關領導愿意去為底層人民操心，辦法總比苦難多。

　　1. 負責環境衛生管理的有關部門、有關機構，根據合同期限，一旦到期，就終止與勞務公司的合同，不再續約，也不再招標;

　　2. 終止與外包勞務公司的合同以后，由用工單位的有關部門直接招聘環衛工人。比如：大學校園和工業園區的環衛保潔工作，由后勤處直接招聘，大街小巷的環衛工作由區、縣、鎮(街道辦)各級衛生管理部門直接招聘。

　　這樣的話，就可以把資本家賺取的利潤直接反饋給環衛工人，免去層層盤剝，環衛工人的收入也會有不小的提高。另外，國家在政策上再給予一些支持，這樣環衛工人的收入和待遇就會有一個較大的提高。

　　當然，這樣做會給相關管理部門增加一定的工作量。但是，我們又反過來說，體制內的工作人員再辛苦，能有環衛工人辛苦嗎?況且，我黨、我國不正是以為人民服務為宗旨的嗎?可以讓最臟最累的環衛工人生活得更美好一些，不正是黨和政府的初心和宗旨嗎?不正是習近平總書記的諄諄教導嗎?就算多承擔一點工作量，卻可以改變很多人的命運，何樂不為呢!

　　第四，發揮工會的積極作用。

　　在我國行政體系里面，有一個遍布于各級政府機構的工會組織。工會，在以前是用來維護工人權益、爭取工人利益的機構和組織。隨著改革開放以后政策的調整，工會的職能也發生了轉變。當前來看，工會更類似于福利機構，無論面向事業單位，還是面向私人企業，工會大都是以公益機構或是福利機構的面目出現。以我所在的大學來說，教職工加入工會，根據收入情況，每年交幾十元以上不等的會費，然后工會每年發放好幾次遠遠超過所交會費的禮品。這就當前工會的主要工作內容之一。這樣做，當然是與工會創立的初心相差甚遠。不過，在現實條件下，我們也不能過多的要求工會去爭取和維護工人的權益。但是，工會越來越像福利機構和公益機構，也確實需要轉變了。

　　鑒于數量龐大的環衛工人，在當前的環境下，并沒有一個真正的組織來對他們噓寒問暖、來維護他們的利益、來替他們做一些必要的工作，因此，筆者建議國家對工會系統的工作職能做一定的改變和調整，具體措施如下：

　　1. 國家出臺有關政策，要求工會對其職能進行改革和調整，加強在環境衛生領域的指導地位與服務支持。

　　2. 各級工會根據國家要求，實施改革方案，那些無足輕重、無關緊要的福利性質工作，要盡量壓縮，以便于騰出一部分時間和精力，用來關心和改善環衛工人的生存境況。

　　3. 各級工會直接對接所在區域的環衛工人，以此取代雇傭環衛工人的外包勞務公司。

　　4. 各級工會為環衛工人提供相應的服務，比如：與各用人單位建立合作平臺，為環衛工人提供工作渠道;組織環衛工人成立管理體系，能夠獨立承包某區域的環衛工作。

　　第五，現實的比較。

　　筆者在北京某大學工作，根據我了解的情況，大學的后勤工作和保潔工作也都是與勞務公司簽訂了合同，但是形式卻不同，有以下兩種方式。

　　首先，以大學生公寓的宿管為例，所有宿管人員與勞務公司簽訂合同，由勞務公司代發工資，但是管理方面完全屬于大學公寓科直接管理。這樣的方式，學校只需要支付少量服務費給勞務公司，因此，學校用于這方面的支出，絕大多數都落到了宿管工人的身上。一般情況下，宿管人員的工資也能拿到四五千元以上。因而，宿管人員的流動性很小，大家的怨言也不多。

　　其次，以大學宿舍樓的保潔工作為例，此項工作完全承包給勞務公司，經過層層盤剝，到了保潔員這一層，工資已經被壓得很低，而工作又極其繁重，還天天挨罵受辱，這就造成了保潔員的流動性特別大。在他們身上幾乎沒有體現出以校為家的感情色彩，完全是為了養家糊口而不得已從事這份工作。

　　再以大學校園科為例，校園科負責整個校園室外的環境衛生，跟街道的環衛工人的工作基本一樣。校園科的工人通過大學下屬的企業直接招聘，工人雖然工作也比較辛苦，但是由于沒有外包公司的盤剝，工人的福利待遇有了很大的保障，雖然比不上毛澤東時代的國營企業，也不可能有時傳祥那樣的政治地位，但是，在今天這樣的現實條件下，也算是在很大程度上保障了環衛工人的利益。因此，大學校園科的環衛工人怨言較小，流動性也很小。

　　通過以上對比，我們可以得出結論：

　　凡是把屬于自己管理范疇的工作整個丟給外包勞務公司，那么，底層人民就會被壓榨得很厲害。

　　凡是把屬于自身管理范疇的工作親自管理起來，那么，底層人民就會有比較好的收入保障和福利待遇，勞動人民也會過得比較順心、比較樂意。

　　今天，是2021年元旦，再過半年，中國共產黨將迎來100周歲華誕。期待我們這個以“為人民服務”為初心和宗旨的黨，不要忘了來時的路，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諾。多關心一下底層人民，多關心一下環衛工人。今天，我以一位黨外人士的身份諫言，若能為改善環衛工人的生存狀況，起到一點微小的作用，鄙人亦深感欣慰。

　　2021年第一天，我們不能只歌頌盛世、贊嘆成就;我們要為千千萬萬在風雪中勞作的環衛工人呼吁一聲。

　　2021年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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