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資糧食巨頭已基本壟斷國內非轉基因大豆市場,掌握了中國植物油銷售的終端渠道,還在再建立或收購面粉廠、大米加工廠,用植物油的銷售渠道進入糧食消費市場,這將給中國糧食流通帶來極大風險。
國家統計局數據,2020年我國大豆播種面積1.48億畝,比上年增加825萬畝,增長5.9%;大豆產量1960萬噸,比上年增加150萬噸,增長8.3%。連續第5年恢復性增加,提升了我國國產大豆的供給水平,為有效應對國際復雜環境和風險挑戰增添了底氣。
大豆作為為五谷之一,原產于中國,世界各國栽培的大豆都是直接或間接由中國傳播出去的。1936年中國大豆產量占世界總產量的91.2%。
近年來,外資瘋狂進入中國,涉足大豆產業。由于受到大量低價進口轉基因大豆的沖擊,黑龍江作為大豆主產區,當地很多以加工國產大豆為主的企業大規模停產。
據了解,跨國企業益海嘉里已斥巨資進駐東北,每年以高于國家保護價的價格收購國產非轉基因大豆,已基本壟斷國內非轉基因大豆市場。
作為國家重要的非轉基因大豆生產基地,黑龍江的大豆的種植面積和產量均占全國1/3以上,商品量占全國的一半以上。官方數據顯示,2019年,黑龍江省大豆種植面積增加1068萬畝,占全國增加面積的77.3%。
有關專家指出,如果這樣下去,總有一天國產非轉基因大豆就會消失,進口轉基因大豆制品會徹底壟斷市場,每個中國人吃的大豆食用油都要看“別人”臉色了。
外資瘋狂進入東北大豆加工市場
豆油是中國最主要的食用油,約占國內食用植物油消費的40%;豆粕是重要的飼用蛋白原料,占國內飼料工業蛋白原料的60%左右;豆制品是中國主要的傳統植物蛋白食物。
2001年我國正式加入WTO,在大豆等農產品貿易領域做出了僅3%的低關稅等諸多讓步,使得轉基因大豆順利進入中國市場,并先以低價策略,迅速敲開了當時數量激增、生意紅火、急需大豆原料的中國各地油脂廠的大門。
就在目前黑龍江本土油脂企業停產、停購的同時,一些外資巨頭已經在黑龍江省開始行動,與當地企業接觸洽談,并以入股、兼并或合資等形式進入中國的豆類加工產業。
由于國內一些民營糧食企業資金有限,外資就以私下對民營企業投資、參股等隱蔽方式進入,規避國家政策監管。更為嚴峻的是,由于外資的低調和保密,它們對中國糧食產業民營企業的投資規模和滲透程度難以估計。由于多年來很多國有糧庫改革致當地糧庫空置,地方政府為了利用閑置糧庫,充分利用資源,大多對外資入駐表示“歡迎”。
海關總署此前發布的預警報告曾指出,外商投資企業正在加強對我國糧食領域的控制力,并直接點名指出:“豐益國際(益海嘉里集團下屬企業)斥巨資進駐東北,企圖壟斷國內非轉基因大豆市場。”海關總署表示,這是當前我國在糧食生產和出口中值得關注的問題。
此次被海關總署直接點名的豐益國際實際上受新加坡郭鶴年家族控制,該集團控制著嘉里糧油,并與美國ADM共同控制著益海嘉里。市場上流行的金龍魚、胡姬花、鯉魚等食用油品牌同屬新加坡益海嘉里。
益海(佳木斯)糧油公司就是在這種背景下于2005年成立,負責豐益國際東北業務開展,涉足水稻、大豆、玉米等進行系列深加工。該公司負責拓展益海集團東北業務的同時,還與黑龍江益海糧油和黑龍江龍糧儲備公司合作,準備建設大型收儲基地。
記者在建三江前進農場采訪時了解到,近三年來,每到大豆收獲季節,益海糧油就以高于國家保護價的價格收購國產非轉基因大豆。
一位宋姓糧食經紀人告訴記者,他每年都和益海簽收購合同,因為益海給的價格比其他油企和國儲庫高,所以生意很好做,另外益海的資金非常雄厚,對儲備大豆不限量,所以合作很有保障。
據他初步統計,僅在建三江農管局,至少有50個糧食經紀人與益海合作。
知情人士向記者透露,現在益海已經基本壟斷了佳木斯地區的大豆市場,農民的大豆八成要被益海收儲。
益海(佳木斯)糧油公司一位負責人介紹說,益海收購國產大豆主要是在哈爾濱加工,每年收購價格的確高于國家保護價,所以益海的油脂企業每天都能滿負荷生產,但他坦言這是市場規律,并不存在壟斷收購。
據了解,益海嘉里高于保護價收購國產大豆一事,國家發改委已經多次進駐佳木斯市約談該企業負責人,現在已經對該企業進行限量限價,并不再新增糧油加工審批項目。
有數據顯示,四大跨國糧商(ADM、邦吉、嘉吉、路易達孚)已經控制了我國75%以上的油脂市場原料與加工及食用油供應,中國97家大型油脂企業中,跨國糧商參股控股了64家。
中國社會科學院農村發展研究所李國祥研究員認為,海關總署預警的目的是“以大豆為鑒,在稻谷、小麥等主要糧食產品上防備外資的大舉進入”,跨國糧商的目的是通過跨國戰略謀求高額利潤,中國對糧食需求大,跨國公司一旦進入中國糧食市場,就會加大中國糧食市場的波動,同時影響到國內的糧食安全。
國產大豆減產豆企基本停產
益海高價收購國產大豆的同時,國產大豆面積和產量正在逐年減少。
“佳木斯市作為大豆主產區,大豆種植面積曾經占全市總耕種面積的3/5。”佳木斯市農委產業化項目辦相關負責人表示,雖然每年大豆種植補貼都非常穩定,但也難以改變每年百萬畝的速度下滑的局面。
建三江農管局前進農場農民魏鵬告訴記者,自從1984年開始,自己承包的3000畝土地一直種植大豆,那時,種植大豆和水稻的利潤基本差不多,大豆相對還好“侍候”。自從1995年以后,大豆價格漲幅很少,水稻價格逐年上漲,所以不得不在2005年把3000畝地改成水田種植水稻。
“水稻的收益比大豆高一倍以上。”魏鵬如此解釋農民棄種大豆的原委。黑龍江大豆協會提供的數據可以佐證這一觀點。黑龍江一畝水稻的產量是600-700斤,每斤1.4元左右,一畝水稻收入840-980元;一畝大豆的產量是220-230斤,每斤2元,每畝收入450元左右。
建三江農場的農民都知道,現在國產大豆不值錢,都是因為從美國等國家進口的大豆,但很多農民想不明白,為何國外的大豆就那么便宜。魏鵬介紹說:“如果我們也賣那么便宜,無法收回成本,對我們來說,種豆的成本每斤起碼要1.7元。”
事實上,在整個黑龍江省,大豆種植面積都在逐年減少。黑龍江省蘭西縣農民呂廣告訴記者,從2008年開始,就將所有的承包地全部種植玉米了,村里農民幾乎都是這樣做的,主要原因是現在種植玉米能比大豆收益多一倍以上,而且最近兩年的玉米的價格也在一路攀升。
黑龍江省是我國最大的國產非轉基因大豆主產區,在多重利好因素影響下,2019年全省大豆種植面積達到6419萬畝,隨著國產非轉基因大豆產量逐漸下滑,黑龍江的大部分油脂企業日子也開始不好過。
整個黑龍江省有100多家大豆食用油壓榨企業,現在大部分處于停產狀態。
一位佳木斯市油企負責人李先生稱,目前企業停產損失要比加工虧損少得多。油廠停產每個月是三四萬元的費用,如果要加工的話一年下來就得賠上百萬元。“現在佳木斯多家油脂加工企業,全部處于停產狀態,幾乎沒有一家生產的,主要原因就是豆油價格低,不夠成本。”
一面是高企的原料成本,一面是低價豆油豆粕的沖擊,雙重夾擊下的國產大豆壓榨企業現在只能坐以待斃。
黑龍江可以看作是中國非轉基因大豆和豆油的最后一塊凈土,很多城市居民遍尋不著的非轉基因豆油,在這里可以輕易買到。不過在當地超市里,轉基因豆油也已經登堂入室,占據了半壁江山。
在黑龍江,幾乎所有的壓榨企業都是天然大豆加工企業。在廉價的轉基因大豆面前,有些豆企確實也曾動搖過。
黑龍江省大豆協會副秘書長王小語介紹,10多年前,進口大豆價格走低,有家哈爾濱的豆企通過大連港買進一批轉基因大豆。王小語獲知后,召集哈爾濱所有的大豆企業進行座談,讓大家想想壓榨轉基因大豆的后果。最后,在場的無論是國企還是民企都達成共識:不進口、不加工轉基因大豆。
不進口、不加工轉基因大豆并不能實質性保護國產非轉基因大豆。王小語認為,按照目前國際市場的沖擊,假如沒有進一步措施,可能不到10年的時間,黑龍江的大豆就會消失掉。
國內大豆產業的困境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發改委、商務部、國家工商總局此前聯合發文,要求各地嚴厲打擊各地哄抬農產品價格的行為。此前,大蒜、綠豆、玉米、大豆等農產品已被輪番爆炒。
失去大豆定價權危及糧食安全
目前,中國以進口大豆為原料的加工企業已占據了80%以上的市場份額。市場著名品牌“金龍魚”“福臨門”等都在使用轉基因大豆作為植物油的原料。
據記者了解,益海嘉里此前已經與山東兗州當地糧管所合作,由益海方面提供資金,兗州當地糧管所每年為其收購糧食,利潤雙方按一定比例分攤。早在2007年,益海在兗州投資建設總額達6億元。據記者了解,益海在全國多個省市進行了類似合作。
相關資料顯示,目前,益海在國內的食用油市場已經占有60%-70%的份額。有知情人透露,市場份額是決定定價權的主要因素。
一般情況下,大豆壓榨企業的資金大約有95%用于原材料的采購。因此,大豆價格至為關鍵。一位黑龍江油企負責人對此曾斷言,外資糧商所擁有的國家大豆價格的定價權正是其擁有的整合中國市場的能力的關鍵因素。他們打垮競爭對手、壟斷市場的最佳武器,也正是這個定價權。
益海嘉里在控制了中國大豆的進口權和國產大豆收購份額后,它們將目光繼續向產業鏈下游延伸。
目前,益海嘉里已經全面進軍面粉加工業。據知情人士透露,益海已經具有日處理小麥3萬噸以上的面粉加工能力,這個規模甚至超過中糧。但這還不是益海企業的最終目標。
現在,益海嘉里已經開始進軍東北大米加工業,前不久,黑龍江最大的水稻基地佳木斯市大米加工企業大面積停產,主要原因在于國家臨時收儲價格抬高了米價,致使米廠一方面收糧難,另一方面加工大米無利可圖,停產成了無奈的選擇。
但就在這些企業普遍停產之時,益海(佳木斯)糧油公司每天卻加足馬力,全天生產。
益海(佳木斯)糧油公司負責人表示,該公司現在主要產品是稻谷油和袋裝大米,稻谷油主要使用原來農民廢棄的稻糠為原料。產品現在銷量很好。“因為我們是當地政府招商企業,還享受優惠政策。”
佳木斯市政府一位官員向記者透露,事實上,就是益海在資金上有保障,讓地方政府和農民信任,再加上政府免稅政策,才得以有如此業績,很多當地同業無法與其競爭。
王小語表示,外資糧食巨頭掌握了中國植物油銷售的終端渠道,然后再建立或收購面粉廠、大米加工廠,用植物油的銷售渠道進入糧食消費市場,這就給中國糧食流通帶來極大風險。最危險的是,外資糧食巨頭都是一條龍的集團化運作,從種子、化肥等生產環節到建立自己的運輸通道等流通環節,掌控了整個產業鏈,就很容易控制糧價。而這種擔憂并非空穴來風,中國的大豆業就是這樣被外資“剝奪”了定價權。
王小語建議,應盡快提高國產大豆的品質。為什么美國、阿根廷、巴西的大豆漂洋過海運到中國,價格卻比國產大豆還低很多?他分析,主要原因在于種植方式不同、產業結構不同以及補貼等政策機制不同。
中國大豆多為散戶種植,每戶平均只有3.5畝生產規模,專業大戶也只有150畝,而美國、巴西、阿根廷的戶生產規模在2200畝。兩相比較,外國大豆成本平均每噸要低100-200元。
另外,國際大公司還建立了從種植農場、貿易公司、港口、船隊、加工廠甚至期貨公司等覆蓋“全產業鏈”的商業體系,占有市場的頂端優勢。
記者在采訪中獲悉,黑龍江省農委、發改委、財政廳等部門已經制定該省大豆產業發展振興規劃,以期促進該省大豆產業多元化發展,增強對大豆市場的調控能力。
為了挽救瀕臨死亡的國產大豆和豆企,國家發改委早在2009年1月宣布給收購國產大豆的加工企業每噸160元的補貼,以拉平進口大豆與國產大豆的價差,但此后該項目貼停止發放。
王小語認為,要建立兩個價格體系,一個建立對豆農的保護體系,建立效益不低于玉米價格的價格體系;另外建立一個企業的原料的收購不高于進口大豆的價格體系。建立這樣的價格體系,來平衡國產大豆和進口大豆、大豆和玉米兩者之間的價格差,從而保證大豆產業的競爭力。
“建立非轉基因保護區,強制非轉基因標識管理,建立遠期農產品交易市場、構建穩定的原糧供應,也是我們應該探索的思路。”王小語表示。
李國祥認為,外資糧食企業到中國來,對中國的糧食市場的發育是有好處的,但是如果外資一旦在中國的糧食市場中起主導作用,國內的糧食安全就會出現問題。
李國祥還表示,跨國資本高于國家保護價收購國產大豆,目的是對大豆產業的壟斷。從全國的市場占有率來說,國產大豆只是一小部分,益海在國內轉基因食用油市場占有率很大,他們的目的是控制大豆產品的定價權。外資控制了大豆領域,大豆油價格便被操縱,每一位消費者必然要為高價油買單。
隨著跨國資本對國內市場的掌控,中儲糧在食用油方面的調控能力日顯蒼白,近期,在跨國糧商的操控下,國內各地食用油價格出現新一輪上漲,令有關專家擔心的是,大豆的悲劇或在其他糧食品種上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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