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要向地、縣委書記講清楚,如果收成不好,計劃完不成怎么辦?要有
精神準備。要看結果,吹牛不算。不要浮而不深,粗而不細,華而不實。”
話說1958年3月27日中午,毛澤東乘專列從成都馳往重慶,隨行人員除了王敬先率領的警衛人員和服務人員外,還有上海市委第一書記柯慶施,湖北省委第一書記王任重,四川省委第一書記李井泉,重慶市委第一書記任白戈,《人民日報》社總編輯吳冷西,秘書田家英。
毛澤東在專列上看著報紙,侯波就坐在他的對面。侯波舉著相機時刻注視著他的表情,準備為他拍照。毛澤東忽然從報紙的上方抬起眼皮,叫了一聲:
“侯波。”
侯波“哎”了一聲,抬起頭。毛澤東皺著眉頭說:
“你怎么總是拿一只眼睛看我?”
侯波認真地說:
“我的取景框只能放下一只眼睛。”
“哦,”毛澤東笑著說:“一只眼的照相,兩只眼的看報。眼不在多,而在用的是地方。天下一個理。”
列車在飛馳。毛澤東突然叫停車,說是要去隆昌氣礦去看看。
此時,天上正下著雨。毛澤東來到隆昌氣礦的招待所,礦長劉選伍、黨委副書記張惠民聞訊趕到了。毛澤東和他們握了手,就向車間方向走去。他背著手,穩步走下山坡,正要上車,礦黨委書記安增彬也趕來了。汽車向槽黑車間的山坡馳去。毛澤東和他熟悉的劉選伍談論著化學問題。
到了槽黑車間,毛澤東和當班的車間副主任梁錫遠打招呼。梁錫遠打開一號火房第18格的門,毛澤東彎腰觀察了一會兒,因為風刮得太大,無法看清楚里面天然氣燃燒的情況。
毛澤東來到車間最后面的21號火房,梁錫遠打開中間的門,毛澤東蹲下身,觀察著天然氣的火焰。他指著火嘴問道:
“一個火房有多少個火嘴?”
梁錫遠說:
“按照設計是1728個,現在實際只用了1632個,最后的18格沒有點。”
7點20分左右,天漸漸黑下來,雨也越下越大了,毛澤東的衣帽都淋濕了,不斷地往下滴水珠。他詢問著炭黑生產的情況,又詢問了天然氣的采氣情形,爾后才和人們揮手告別。
3月28日凌晨1時50分,毛澤東一行人的專列抵達重慶,此時依然是萬家燈火。
這天下午4點半,毛澤東來到重慶鋼鐵公司大軋鋼車間的停車場,他下了車,微笑著向歡迎他的工人們點頭揮手。
毛澤東來到解放后中國人自己生產第一根鋼軌的軋鋼車間,看著工人們用電焊燒的“十五年趕上英國”的標語,很高興。他走到鋼板段,詢問了鋼板的生產情況。又到平壓機前看了一會兒,就來到軋鋼段,詢問生產些什么,有多少種類,然后走到中剪機旁,站在開車臺上,仔細地觀看著工人們把紅彤彤的鋼坯一節一節的剪斷。接著,毛澤東來到冷剪機旁,觀看工人們剪鋼板。
毛澤東從大軋鋼車間出來,向大平爐車間走去。路兩旁幾千工人歡迎毛澤東,毛澤東一再揮手向工人們致意。
大平爐車間在20多天來,已經實現了生產上的三級跳——接連試制成功了雙包出鋼、雙槽出鋼和三槽出鋼。毛澤東被工人們擁著走上平臺,他拿著藍色眼鏡,接連3次湊近爐口,觀察煉鋼的情形。
下午5點40分,毛澤東驅車來到重慶建設機床廠,參觀了幾個車間,直到黃昏才離去。
是日晚23點,毛澤東穿著淺灰色呢制服,來到了重慶市委舉辦的晚會上。他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和人們一一握手,在一群年輕人的簇擁下坐了下來。毛澤東問道:
“你們是哪個單位的?”
陳家俊回答說:
“我們在共青團市委工作。”
“全市有多少團員?”
“11萬。”
毛澤東回頭問黃啟在團委哪一部門工作?黃啟說在少先隊部。毛澤東說:
“右派分子想取消少先隊?”
黃啟說:
“是的,天津有個叫黃心平的右派分子,就主張取消少先隊。”
“你們同不同意?”
“絕不同意。孩子們知道右派分子想取消少先隊以后,舉行了聲討大會,大家更熱愛紅領巾了。”
“共青團里有沒有右派?”
“有,我們把他們全部都清除了。”
毛澤東聽說坐在他身邊的女青年劉克莉是川劇《五難新郎》里的女主角,就問劉克莉,川劇有多少曲牌?劉克莉回答著,毛澤東還扳著指頭一一數著。他又問身邊的另一位女青年:
“你在哪里工作,叫什么名字?”
女青年說:
“我叫王靜,是重慶市歌舞團演員。”
“你演過什么節目?”
“我們團把一出川劇傳統節目《放裴》改編成歌舞,去年在莫斯科世界青年聯歡會上演出,獲得了銀質獎章。我在其中演了一個角色。”
3月29日清晨5點多鐘,毛澤東從重慶出發去武漢。幾輛小車駛入重慶朝天門碼頭。“江峽”號輪船上的客運組長殷正祿,連忙上前迎接客人,可他沒想到今天來的客人竟是毛澤東,吃驚不小,一時之間竟然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毛澤東和柯慶施、李井泉、王任重被安排在頭等艙里。
6時15分,船開了,毛澤東先后同涪陵地委書記、萬縣地委書記談了話。
王任重在日記中寫道:“今晚要住萬縣。主席昨晚只睡了一個多小時,到現在未睡,想晚上睡覺,以便白天看三峽。看來主席的精神很愉快。”
是日晚,毛澤東吸著煙,與柯慶施、李井泉,任白戈一起,坐在3樓船尾上眺望兩岸夜景。王任重引著船上的大副楊大福和女三副石若儀,來到毛澤東跟前。毛澤東招呼他們坐在自己身邊。他問石若儀:
“你看過畫報上刊登的一位蘇聯女船長的故事嗎?有沒有遇到過那么多的困難呢?”
石若儀說:
“看過,我的情況和她不完全一樣。當然,困難是有的。”
“學習駕駛困難嗎?”
“開始上船時,一點也不懂,真感到害怕。”
“現在呢?”
“現在懂得了一些,也沒有那么害怕了。”
“是啊,當你對一件事物還不了解時,往往是害怕的。正如蛇一樣,當人們還不了解它、沒有掌握它的特性時,感到十分害怕。但是一旦了解了它,掌握了它的特性和弱點,就不再害怕了,而且可以捉住它。”
毛澤東說罷,吸了一口煙,又問石若儀:
“你在船上工作了多久?”
石若儀說4年了。毛澤東轉過臉問楊大福:你呢?楊大福說:30多年了。毛澤東又對石若儀說:
“要好好向他們學習,他們這些老工人是你的好師傅,水上經驗都豐富,許多知識是書本上學不到的。”
他問石若儀:
“三峽有個白帝城吧?”
石若儀說,有的。船到奉節航段,石若儀指著北岸小山上一座已經坍塌的古老城垣和廟宇,對毛澤東說:
“那就是白帝城。”
此時,夜色蒼茫,毛澤東望著依稀可辨的白帝城,興奮地背誦起李白的《早發白帝城》:
“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背誦完了,他又教石若儀學這首詩。他說一句,石若儀學一句,學完了,他說:
“你背誦給我聽聽。”
石若儀立即背了一遍。毛澤東滿意地點點頭,說:
“好,很好。”
船上的人們都休息了,吳冷西和田家英問毛澤東的服務員:
“主席休息沒有?”
服務員說:
“主席正在填一首詞,是用鉛筆寫的,尚未完成,放在床頭上。”
吳冷西問:
“主席寫的是什么內容?”
服務員說:
“匆忙間我也沒有記住。”
3月30日早晨,“江峽”號輪船進入瞿塘峽。快到三峽時,毛澤東吃過早飯,穿著睡衣來到駕駛室,與船長李吉成、見習船長莫家端和舵工賀理富攀談起來。他問道:
“三峽這一段開船是不是最危險?”
李吉成回答說:
“枯水季節在這一段開船是困難不小的,有時也會遇到危險,不過走熟了,出危險是很少的。”
毛澤東說:
“如果我開船,我就喜歡走這險要的地方開。一潭死水好,還是不盡長江滾滾來好?我看還是不盡長江滾滾來好,人的生活平平淡淡沒有什么意思。”
他又問:
“有沒有船撞在石頭上的情況?”
李吉成告訴他說:
“近幾年開展了航道整治工作,通過各種治理,不僅過去一些不能通航的險灘地帶能順利通過,而且由于設立了航標,輪船大都能通夜航行了。”
毛澤東問:
“你們的航標燈是怎么管理的?”
陪同在一旁的長江航運局負責人說:
“我們專門設有航道處,下設航道區、段站。”
毛澤東說:
“為什么航標燈不能用電呢?”
“過去試過。可是干電池容易受潮,亮度沒有保證。”
說話間,正面江心中出現一塊突兀的大石頭,舵手全神貫注,穩操舵把,靈巧避過。毛澤東問:
“這石頭能不能炸掉?”
李吉成說:
“要炸。解放后已經炸掉了不少,今后還要炸的。”
毛澤東說:
“有些地方航道仍然很不好,在三峽修一個大水閘,又發電又便利航運,還可以防洪、灌溉,你們贊成嗎?”
李吉成說:
“太贊成了,修了水閘,航行就更加便利了。”
輪船快到巫峽時,毛澤東從船長手中接過望遠鏡,非常留意地從幾個側面觀看了神女峰。他對吳冷西等人說:
“宋玉在《神女賦》中說:‘夫何神女之姣麗兮,含陰陽之渥飾。披華藻之可好兮,若翡翠之奮翼。其象無雙,其美無極。毛嬙鄣袂,不足程式。西施掩面,比之無色。’其實誰也沒有見過神女,但宋玉的浪漫主義描繪,竟成為后世騷人墨客無限的題材。”
輪船要經過計劃中的三峽大壩壩址了,船長李吉成奉命讓舵工減低航速。毛澤東站在甲板上,對選址默默地看了又看,直到輪船駛出很遠。
毛澤東一直到快過完西陵峽時,才回到艙內客廳,同吳冷西、田家英閑談起來。他說:
“你們都知道,我在成都會議時,收集一些明朝人寫的有關四川的詩,選了十幾首印發給與會的同志。”
他特別贊賞楊慎的詩,說楊慎是明朝一位很有才學的人,因議論朝政被流放云南30年,以至老死,很可惜。毛澤東又說:
“四川歷代人才輩出,我們黨內好些將帥是四川人。”
他問吳冷西:
“你們辦報的人都知道鄒容其人嗎?”
吳冷西說:
“有些人知道一些。”
毛澤東說:
“鄒容也是四川人,他的日文很好,而且是在四川學的。‘蘇報案’是由鄒容寫的《革命軍》引起的。他寫這本小冊子時只有18歲,署名‘革命軍馬前卒鄒容’。《革命軍》一出,上海的《蘇報》為之介紹宣傳,章太炎為之作序,影響極大。于是,清政府大為恐慌,下令抓人并查封《蘇報》。《蘇報》是當時資產階級革命派在上海的主要輿論機關,蔡元培、章太炎、鄒容、章士釗、柳亞子等都在該報發表文章,抨擊封建君主專制,鼓吹資產階級民主共和國,并同康有為、梁啟超等保皇派論戰。
資產階級革命派辦報紙,都是不怕坐牢,不怕殺頭的。章太炎當警察拿著黑名單來抓人時挺身而出,說:‘別人都不在,要抓章太炎,我就是。’從容入獄。鄒容本未被抓,待知道章太炎已被捕后,不忍老師單獨承擔責任,毅然自行投案,終于病死獄中,年僅20歲。《蘇報》當時的主編章士釗倒沒有被捕。
鄒容是青年革命家,他的文章秉筆直書,熱情洋溢,而且用的是淺近通俗的文言文,《革命軍》就很好讀,可惜他英年早逝。
章太炎活了60多歲,前半生革命正氣凜然,尤以主筆《民報》時期所寫的文章鋒芒銳利,所向披靡,令人神往,不愧為革命政論家。后來雖一度涉足北洋官場,但心在治經、治史,以國學家稱著。魯迅先生縱觀其一生,評價甚高。但對他文筆古奧,索解為難,頗有微詞。他出版一本論文集,偏偏取名《訄書》,使人難讀又難解。
至于章士釗,這位老先生是我的同鄉,湖南長沙人,也是清末民初的著名政論家,除擔任《蘇報》主筆外,還給其它許多反清報刊寫文章。其后赴歐洲游學,回國后在北洋政府任過教育總長等職。他的文章比章太炎的好讀,沒有那么古奧、怪僻,也較梁啟超嚴謹而有條理。抗戰中一直同我黨保持聯系,建國后同我黨合作,他自己說他‘反動而不反共’。”
3月31日,輪船過荊江,毛澤東把宜昌、沙市的領導人叫到船上,詢問了一些情況。
1958年4月1日凌晨2時,毛澤東到達武漢,下榻于東湖賓館。此時,正下著雨,天氣相當冷。
4月1日下午,毛澤東在武昌主持召開華東和中南地區省委書記會議。參加這次會議的還有李先念、譚震林、柯慶施、李井泉、王任重、吳冷西、田家英。
會議主要內容是聽取河南省委第一書記吳芝圃、安徽省委第一書記曾希圣、山東省委第一書記舒同、江蘇省委第一書記江渭清、湖南省委第一書記周小舟、廣西壯族自治區委第一書記劉建勛、福建省委第一書記葉飛、江西省委第一書記楊尚奎、浙江省委第一書記江華匯報他們各自的工作計劃。
會議首先聽取吳芝圃的匯報。吳芝圃說,河南省要苦戰1年,實現“四、五、八”,實現水利化、綠化、“除四害”和消滅文盲的工作計劃。毛澤東問道:
“你們怎么能一年實現綠化?”
他勸吳芝圃把指標修改一下,把規劃調整一下。吳芝圃同意不再提一年實現綠化、一年消滅4害,但仍然堅持要一年實現“四、五、八”。
此后,會議每天只開半天,其余時間讓大家看成都會議的文件,或由譚震林、柯慶施和陶鑄介紹成都會議的情況。
4月2日,中共中央發出由毛澤東起草的《關于整風問題的指示》,全文如下:
一、一定要把整風堅持到底,不能虎頭蛇尾。各地區、各部門,在目前的“雙反”運動告一段落后,應當及時地轉入整風的第4階段,即閱讀文件,個人反省,提高自己的階段。千萬不能把這個階段滑過去。這樣,才能進一步鼓起干勁,打掉官風,實事求是,和人民打成一片,糾正工作上、作風上、制度上的缺點和錯誤。從目前情況看來,一般地區的整風運動,應當在6月底以前基本結束,如果某些地區、某些部門有必要延長整風時間,也可以適當延長。
二、整風第4階段進行的方法,應當是:在黨委和政府、人民團體黨組的主持下,分別召開二三十人的小型整風會議,嚴肅認真又和風細雨地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不要采取人人檢討、人人過關的方法。一般地說,這樣的小型會議,開個4、5次,即可大體結束。如果在會議進行當中,發現重點人物,或發現有重大原則性的意見分歧,須要更充分地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則需要適當增加會議次數。召開這種會議的目的,是統一認識,加強團結,提高覺悟,改進工作。小型整風會議結束以后,凡是能夠寫的同志,都應當寫出本人參加整風運動的思想總結。這種思想總結可以采用個別交談互相傳閱的方式,不必經過會議的討論通過。
三、整風第4階段,以揭發和批判官僚主義、主觀主義、宗派主義為主要內容。在揭發和批判主觀主義的時候,應當著重揭發和批判在執行黨的路線、黨的政策方面的右傾保守思想和教條主義、經驗主義傾向。在揭發和批判宗派主義的時候,應當聯系到個人主義、本位主義、地方主義、大國主義、大民族主義、地方民族主義等錯誤思想,加以揭發和批判,以便提高全黨共產主義的思想水平。各地區、各部門可以根據上述要求,結合本地區、本部門的實際情況,確定本地區、本部門在這個階段應當著重地揭發和批判哪些方面的問題。
四、在農村,應當緊密結合生產,進行整黨、整團、整社。在整黨、整團、整社的基礎上進行民主選舉黨、團的委員會和社務管理委員會的成員。農村黨員、團員、鄉、社干部可以不必寫個人的思想總結,但是,要在整風中進行一次鑒定。
五、各地區在統一安排本地區整風工作的時候,應當把財貿部門和其他分散的基層單位、城鎮居民、小商小販的整風統一安排進去,并且要注意加強領導。不要使這些方面在全民整風運動中漏掉了或者滑過去了。
六、無論城市和農村的所有基層單位,無論在整風運動中和今后日常工作中,為了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糾正錯誤,表揚先進,改進工作,都應該廣泛使用鳴放辯論和寫大字報的方法。
七、為了有力地分化右派分子,各地區、各部門應當選擇適當時機,召開右派分子會議或者吸收右派分子參加的會議,由負責同志作報告,交代政策,指明出路,并且要組織右派分子加以討論。對于右派分子還應當注意分別進行工作,以便根據各人的不同情況,有拉有打,爭取分化他們,并且督促他們徹底悔改。
(可登黨刊。)
4月2日下午,毛澤東在東湖賓館會見了波蘭政府代表團團長、波蘭人民共和國部長會議副主席雅羅謝維奇和代表團全體成員。他在會見中說:
“我們中國趕上英國,可能不要15年,可能只要10年或11年。”“再有20年就趕上美國。”
會見結束后,毛澤東又去參加武昌會議,聽取曾希圣的匯報。曾希圣主要講安徽省大搞水利突擊的情況,還拿出水利建設規劃圖給毛澤東看。毛澤東說:
“你們能3年改變面貌很好,但是我表示懷疑。多搞幾年也不要緊,你講得有道理,我不能完全不信。河南人多,你們恐怕趕不上,不要蠻干。不要過早宣布水利化,要留有余地。宣布完成水利化、綠化、‘四無’是危險的,只能宣布基本完成。”
毛澤東針對這兩天在匯報中提出的不切合實際的做法和浮夸現象說:
“現在說苦戰3年改變面貌,其實苦戰3年之后還要苦戰5年,才能完成四十條。提口號要注意留有余地。苦戰3年只能算是初步改變面貌。對于下面報上來的成績,不可不信又不可全信。凡事有真必有假,要打個折扣才穩當一些。對工程師、科學家,要又信又不信,要相信科學,但要破除迷信。生產要務實,不要搞得不實在。報紙宣傳應實際、深入、細致、踏實,不要光宣傳指標,華而不實不好。整風掛帥,生產是當前的中心工作,以此帶動其它工作。”
4月3日下午,會議聽取舒同的匯報,他只說了一些數字,一些材料,證明山東省苦干3年實現40條有把握。毛澤東說:
“只談情況,不談觀點,是開材料倉庫。人的頭腦是加工廠,沒有材料不行,有了材料要經過加工,要產生觀點,用觀點統率材料。”
“今年是空前的一年,這樣的大躍進在歷史上未曾有過,我們沒有經驗。今年要看一年,明年膽子可能大一點,現在還是要小心謹慎,不要把事情說滿了。”“說苦戰3年就水利化了,我是懷疑的。3年基本改變面貌,我看只能初步改變。《人民日報》不要隨便輕易宣布什么‘化’。”“蒼蠅、蚊子一年如何能搞得掉?爭取明年少一點,5年搞掉就是大勝利。”“糧食到手,樹木到眼(看得見),才能算數。要比措施,比實績。”
4月3日傍晚7點多鐘,在武漢素有名氣的老通城餐館里,一個3歲小男孩王熙濱和他的4個哥哥姐姐,還有爸爸媽媽一家7口人,正圍著一張桌子用餐。
突然,門外響起了一陣汽車的停車聲,首先推門進來的是湖北省委第一書記王任重,后邊跟著一位高大魁梧的人。小孩子眼尖,王熙濱用小手指著來人,扯著嗓子喊:“毛主席,毛主席。”他馬上跳下椅子向前跑去,姐姐哥哥們一看,也一擁而上。5歲的小姐姐王江,用手扯扯毛澤東的衣角,問:
“毛主席,你是不是從北京來的?”
“是呀。”毛澤東彎下腰,笑著與幾個孩子一一握手,撫摸著他們的腦袋。王熙濱的爸爸媽媽也慌忙上前,先后和毛澤東握手問好。毛澤東握著王熙濱媽媽劉燕如的手說:
“你們一家人,真是其樂融融啊!”
前廳里的喧鬧,早已驚動了飯店的經理萬書明和服務員,他們也都擁到餐廳來看毛澤東。毛澤東正在一條一條地看著墻上貼著的“除四害”和大躍進的標語。他問萬書明:
“這是你們寫的嗎?”
萬書明回答說是,毛澤東稱贊道:
“好,好。”
他看著這堵墻有些與眾不同,就用手敲敲墻壁,滿有興趣地問:
“這墻是用什么東西做的?”
萬書明回答說:
“用刨花板做的,很經濟。”
毛澤東走進廚房,向廚師們招呼道:
“辛苦了,辛苦了!”
廚師們沒有想到是毛主席來了,大家都楞住了。毛澤東問正在做湯包的師傅鐘生楚:
“這是什么包子?”
鐘生楚激動得手足無措,竟然忘記了回答。毛澤東又問了一句:
“這包子是誰做的?”
鐘生楚此時才反應過來,忙說:
“是湯包,是我做的。”
毛澤東走到大師傅曾延齡面前,問:
“那你是做什么的呀?”
曾延齡說:
“我是做豆皮的。我準備專門做點好的豆皮,請您老人家嘗嘗。”
毛澤東說:
“你太細心了。”
曾延齡說:
“總是愿您老人家健康啊!”
毛澤東走到做菜師傅李漢卿的爐灶前,用手摸了一下灶臺,然后看看手指上有沒有灰塵。他稱贊說:
“這個爐灶很干凈嘛。”
毛澤東和李漢卿師傅及其他一些人聊了一會兒,飯菜已經上桌了。這一頓飯菜,老通城最出名的三鮮豆皮和湯包自然是少不了的。毛澤東和隨行人員圍成一桌,他指著面前的碗碟,對一些外省籍的人員說:
“你們那里可沒有這個,這是真正湖北的風味。”
大家吃完飯已經是8點多了,毛澤東站起身,看看表,準備離開。經理和廚師們都圍上來送毛澤東,毛澤東和他們握手告別,還問他們:
“你們是合作社,還是公私合營?”
經理萬書明說是國營。毛澤東說:
“國營的要更好地為人民服務。”
4月4日下午,會議聽取江渭清的匯報。毛澤東插話說:
“報紙宣傳,不要盡是規劃,宣傳工作要深入、細致、踏實。現在宣傳注意了多、快,但對好、省注意不夠。大話不須講。好大喜功需要,但華而不實不好。”
4月5日下午,會議聽取周小舟的匯報。他說,湖南也正處于社會主義建設高潮。毛澤東分析了全國出現社會主義建設高潮的原因,他說:
“一是從1955年到1956年上半年有過一個高潮。二是1956年6月起反冒進,又有了反面經驗。三是1957年三中全會恢復了40條,有了多快好省和促進會。四是整風、反右調動了群眾的積極性,這是最重要的。”
他還說:
“一年要實現幾‘化’,不要說是‘過火’了,只是某些口號要調節,登報時要小心。空氣還是那么多,一點不少,不過是壓縮一下。反冒進把空氣砍掉了一半。我們不要砍,只是把空氣壓縮一下。我現在擔心是不是會再來一個反冒進。如果今年得不到豐收,群眾會泄氣,到那時又要刮臺風的。此事要向地、縣委書記講清楚,如果收成不好,計劃完不成怎么辦?要有精神準備。要看結果,吹牛不算。不要浮而不深,粗而不細,華而不實。”
毛澤東又說:
“現在存在兩個剝削階級和兩個勞動階級(工人和農民)。一個剝削階級是國際上的帝國主義和官僚資本主義、封建主義。另一個剝削階級是國內的民族資產階級及其知識分子,它不同于前一個剝削階級。我們的方針是團結后一個剝削階級,孤立前一個剝削階級。階級斗爭依然存在,還會有反復。”
4月6日上午,武漢地區5000多名科教工作者在武漢體育館舉行科教界大躍進誓師大會。12點42分,大會執行主席向代表們宣布說:
“現在報告大家一個最好的消息,我們的偉大領袖毛主席,馬上就要來到我們的會場,和大家見面……”
他的話音未落,全場的人都站立了起來,熱烈鼓掌。
12點43分,毛澤東應老朋友李達之邀,在李先念、王任重的陪同下,從會場東面入口處進入科教大會會場。毛澤東一出現,會場里再次爆發出暴風雨般的掌聲和“毛主席萬歲”的歡呼聲。
毛澤東穿著銀灰色制服,紅光滿面,滿頭黑發,神采奕奕地走上主席臺,和主席團成員們一一握手。當毛澤東把手伸向中國建筑學會武漢分會理事長鮑鼎的時候,鮑鼎激動地緊緊握著毛澤東的手,含著淚說:
“我第1次見到您是在1950年,8年后的今天,第2次見到了您。我感到對不起您,8年來我進步很慢,我今天向您保證,一定要飛躍前進。”
毛澤東微笑著說:
“很好,很好。”
他又走到主席臺中央,向參加會議的人們招手致意。幾個青年女科學工作者走上臺來,把一束束鮮花獻給他。一時間,會場里全體人員隨著擴音器播放的音樂唱起了革命歌曲《東方紅》。毛澤東問旁邊的李達:
“出席會議的是哪些單位的?”
李達說:
“科學院武漢分院,企業研究單位,大專學校。”
毛澤東高興地說:
“青年小伙子不少啊!”
李達說:
“他們大都是青年研究人員和助教。”
12點53分,毛澤東在歡呼聲中離開會場。他剛走到出口處,70多歲的老教授譚戒甫趕上前來,喊了一聲:“主席!”毛澤東馬上停住腳步,握著他的手,關切地問道:
“你現在身體還好嗎?”
譚戒甫激動地說:
“還好。”
毛澤東又問:
“還可以做研究工作嗎?”
譚戒甫回答說:
“可以。”
此時,毛澤東又被青年科教工作者們包圍了,工作人員馬上分開人群,護衛著毛澤東離開了會場。
這天下午,毛澤東聽取劉建勛的匯報,他插話說:
“過渡時期階級斗爭的形勢究竟怎樣?兩條道路的斗爭,恐怕還有幾個回合,還有一個長期的反復,必須估計到。要估計是否還要出大問題,如國際出現什么問題,世界大戰,大災荒,右派可能作亂。但階級斗爭的基本戰役已經打過了,基本勝利已經取得了。”
4月8日,中共中央發出關于合并農業合作社的指示,指示中說:
“我國農業正在迅速地實現農田水利化,并將在幾年內,逐步實現耕地機械化。在這種情況下,把小型農業合作社,有計劃地適當地合并為大型合作社是必要的。”
這天下午,會議聽取葉飛匯報。毛澤東插話說:
“大鳴大放,是全世界社會主義國家都不敢做的事,只有我國才敢實行。不怕發動群眾是真正的列寧主義態度。”
葉飛在匯報中批評了中庸之道、不敢躍進和求穩的思想。毛澤東說:
“所謂求穩可靠,實際上,既不穩當,又不可靠。我們這樣大的國家,老是穩、慢,就會出大禍。快一點就會好些。對穩當派有個辦法,到一定的時候就提出新的口號,不斷提出新口號,使他無法穩。”
4月9日,是武昌會議的最后一天。上午,根據毛澤東的意見,由柯慶施主持中央工作會議,專門討論《人民日報》23條改進工作綱要。
吳冷西在會議上介紹了起草綱要的目的,說希望各省書記多提意見。到會的8個省和上海市的書記們先后發言,各自提出了他們的看法和建議。
下午,會議照常進行,毛澤東出席了會議。他問身邊的柯慶施:
“上午談《人民日報》的問題談得怎樣?”
柯慶施說:
“大家提了一些意見,冷西同志都記下了。”
毛澤東轉對與會者們說:
“《人民日報》要經常注意搞好同全國各省委的關系,多聽省委的意見,認真研究和解決他們提出的問題。《人民日報》要辦得好,不僅要同中央各部門搞好關系,還要取得各省的支持和幫助。《人民日報》是黨中央的機關報,中央自然得管,各省委也有責任幫助它辦好。我們的一貫方針是全黨辦報。
《人民日報》的23條改進工作綱要,可以作為草案先實行起來,到年底再總結經驗,加以修改。農業四十條寫于1955年,其后經過多次修改,還要再修改,才提到八大二次會議去。”
武昌會議結束后,毛澤東仍留在東湖湖濱別墅休息。東湖對岸是珞珈山,武漢大學就建在山麓。毛澤東每天早晨和傍晚都沿著湖邊散步。有一次,衛士張仙朋陪毛澤東散步走到一棵古松下,毛澤東停了下來,問道:
“張仙朋,你這名字有意思。我問你,我們是住在天上還是住在地上?”
張仙朋說:
“我們是住在地上,怎能是天上呢?”
“不,我們是住在天上。我們從地球上看別的星球是在天上,如果別的星球上也有人,他們一看我們,我們不也就是在天上嗎?整個宇宙,到處都是又在天上,又在地上。”
他稍一停頓,又問道:
“我們算不算神仙?”
“不算。”
“不對。神仙是住在天上的。我們住在地球上,既然也算住在天上,為什么不算神仙?如果別的星球上有人,他們不是也把我們看成神仙嗎?”
他接著又問道:
“中國人算不算洋人?”
張仙朋笑著說:
“外國人才是洋人呢,我們不是。”
毛澤東說:
“不對。既然外國人是洋人,我們看外國人是洋人,外國人看中國人不也是洋人嗎?”
正是:層層遞問真絕倫,三段論法笑煞人。可憐當今少信仰,善男信女仍拜神。
欲知毛澤東此后還有什么重大活動,請看下一章敘述。
東方翁曰:毛澤東說:“兩條道路的斗爭,恐怕還有幾個回合,還有一個長期的反復,必須估計到。要估計是否還要出大問題,如國際出現什么問題,世界大戰,大災荒,右派可能作亂。”嗚呼!警示在前,動蕩于后;右派作亂,天地翻覆!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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